《古今名醫彙粹》~ 卷二 (3)
卷二 (3)
1. 平人脈准
羅東逸曰：劉守真嘗為《脈原》，以脈行同五臟四時之遷流，不知《內經》已極詳矣。而原脈之所以，則仍未之講也。夫脈為人之神，氣血之本，而見於營之行。營之行，其根原有二：一出於中焦之穀神，化精液以輸肺，肺主治節，以施隧道，故營血之能通流，實胃氣為之充徹，此脈之本於胃氣也；一起於太衝，出少陰腎，下匯血海於厥陰，上發真陽於太陽，此太衝之精氣，能灌溉十二經，皆得於陽明胃之盛氣同駐中焦，共為宗氣，與營俱行於十二經，而備五十營。故脈至五十營，則先後天之氣合，而五臟之真備矣，以是上朝於肺，肺統行之，會於太淵。
故曰：氣口成寸，以決生死。決死生者，以氣口能顯胃氣，形藏真，佔四時，度六部。而有諸中者，必形於外，無差忒，此脈之所以為人之神也。
《內經》論脈，必自下而起，推始以季脅，以次附上，定其部伍。自肘中曲池，量至神門，得一尺為尺。自尺至寸，得一寸為寸。其診先尺後寸，先陰後陽者，以人陰陽皆起於足下，五臟之氣會於章門，章門在季脅之次，脈從三陰起，足三陽而上之，先會於此，故《內經》詔人以脈必自下而上也。
然診之精微，其占亦有二：一呼脈行三寸，一吸脈行三寸，呼吸脈行六寸，常流無間，晝夜六時，而為五十營，此以流行者占之也。五十動不一代，乃為生人之太和；不及是者，臟無氣，命曰狂生。狂生者，反太和也。候法左以候左，右以候右，上以候上，下以候下，前以候前，後以候後，六部一定，候之不移，而以五臟為占，此以部位占之也。
原其然者，肺統元氣，為心血脈之相，非獨能朝百脈，亦能顯百脈，脈雖藉以充著，其所以能充著者，皆肺神藏真之停泓。此其中之停泓，行者居者，固有其留而為地，與人以可占者，非特一為流行而盡之也。要其元神，能常照百脈為五臟鏡，以顯其純疵；故太淵一脈，五臟全體俱現。是以上下左右可占，六部可診矣。
然人之陰陽，必奉天而應四時，故春弦夏鉤秋毛冬石，雖六脈各為臟主，而又有不得不聽令於時也。此繇天人葆合，故人氣有不離如此矣。
乃人又有平生之診，陰陽之稟，氣態各不同形，其脈亦異，如六陰六陽，以至老少肥瘦，相因脈異。善脈者，先察其本原，次候其胃氣，藏真於四時之正，乃生平老少之分，而後及其病脈，茲四診兼之望、聞、問，謂之七診，而脈之道得矣。
今世以左手為人迎，此出自《難經》，叔和祖之。不知人迎者，陽明胃之本輸，在結喉兩傍動脈者是。此六陽之所迎，古人於此以候六腑之陽，若以右之寸口而候之，豈人迎之所候哉？更有趺陽者，穴之動脈在足趺三寸之間，是胃脈之下行復上，與太衝之脈合，故得先後天並符之氣，會合於此，為人之根柢，死生之診，於是最切。故仲景法，趺陽與少陰同診，並取以決百病。
白話文：
羅東逸說：劉守真曾經寫過《脈原》這本書，認為脈搏的運行就像五臟和四季的變化一樣，但其實《黃帝內經》已經講得很詳細了。不過，《脈原》卻沒有講清楚脈搏的根本原因。脈搏是人精神的體現，是氣血的根本，它通過營氣的運行表現出來。營氣的運行，它的根源有兩個：一個是來自中焦的穀氣，它轉化成精液然後輸送到肺，肺主導調節，把營養輸送到全身的管道，所以營血能夠順暢流通，實際上是胃氣在支持，這就是脈搏的根本在於胃氣；另一個是來自太衝穴，從少陰腎而出，向下匯入厥陰的血海，向上將真陽之氣發散到太陽經，太衝的精氣能夠灌溉十二經脈，這些都得益於陽明胃的旺盛之氣，和它一同駐守在中焦，共同形成宗氣，與營氣一起運行於十二經脈，完成了五十個循環。所以脈搏運行五十個循環後，先後天的氣結合，五臟的真氣也充足了，然後向上彙集到肺，由肺統一運作，最終匯集在太淵穴。
所以說：「氣口能成寸，可以判斷生死。」能夠判斷生死，是因為氣口能顯示胃氣，體現五臟真氣的儲藏，反映四季變化，衡量六部脈象。內在有的，一定會在外在表現出來，不會有差別，這就是脈搏是人精神體現的原因。
《內經》討論脈搏，一定從下往上推究，從季脅開始，依次向上，確定脈象的部位。從肘部的曲池穴到神門穴，這段距離為一尺，稱為尺部。從尺部到寸部，這段距離為一寸，稱為寸部。診脈時先診尺部再診寸部，先診陰部再診陽部，是因為人體的陰陽之氣都從腳下開始，五臟之氣彙集在章門穴，章門穴在季脅旁邊，脈象從足三陰開始，經過足三陽向上，先匯集在這裡，所以《黃帝內經》告訴人們診脈一定要從下往上。
然而，診脈的精微之處，可以從兩個方面來判斷：呼吸一次脈搏運行六寸，一呼脈搏運行三寸，一吸脈搏運行三寸，脈搏持續不斷地流動，晝夜不停地運行六個時辰，完成了五十個循環，這是從脈搏的運行情況來判斷的。脈搏五十動一次循環不間斷，就是健康人太和之氣的表現；如果脈搏沒有達到這個標準，就是臟腑沒有氣了，這叫做“狂生”，也就是失去了太和之氣的狀態。診脈的方法是：左手診左邊的脈，右手診右邊的脈，上部診上部的脈，下部診下部的脈，前部診前部的脈，後部診後部的脈。六部脈象確定後，診察的部位就不能移動，再以五臟為依據進行判斷，這是從脈搏的部位來判斷的。
探究脈搏的根本原因，是因為肺統管元氣，是心臟血液脈搏的輔助，不僅能朝向百脈，也能顯現百脈。脈搏雖然依靠它來充盈，但之所以能充盈，是因為肺的精氣充沛，就像水潭一樣蓄積。肺的這種蓄積，有運行、有停留，形成一種可供診察的狀態，而不僅僅是流動而已。最重要的是它的元神，能像鏡子一樣照映百脈，顯現五臟的純淨與否。所以太淵穴的脈搏，能完全體現五臟的整體情況。因此上下左右的脈象都可以診察，六部的脈象也可以診斷了。
然而，人體的陰陽必須符合天道並適應四季變化，所以春季脈象如琴弦，夏季脈象如鉤，秋季脈象如毛，冬季脈象如石頭。雖然六脈各自對應著不同的臟腑，但又不得不聽從時令的變化。這是因為天人合一，所以人體之氣才會有如此的規律。
然而，每個人的體質稟賦不同，陰陽盛衰，氣的狀態都各有差異，脈象也不同。比如六陰六陽的體質，以及老年、年輕、肥胖、消瘦等因素，脈象都會有所不同。善於診脈的人，首先要觀察脈搏的本源，其次是胃氣，以及五臟真氣在四季的表現，然後是體質的差異，最後再是病脈。這四個方面要結合望、聞、問一起診察，稱為七診，這樣才能把握脈診的真諦。
現在世人把左手脈當作人迎脈，這是出自《難經》，王叔和沿用了這個說法。但實際上，人迎脈是陽明胃經的根本所在，在頸部喉結兩旁的動脈處。這是六陽經的彙集之處，古人用這裡來觀察六腑的陽氣。如果用右手的寸口來診察，怎麼能診察到人迎脈的脈象呢？另外還有趺陽脈，穴位的動脈在腳背三寸的地方，這是胃脈向下運行又向上返回的部位，和太衝脈相會合，所以能同時體現先天和後天之氣，在這裡匯合，是人體的根本，對判斷生死最為重要。因此，張仲景的方法是將趺陽脈和少陰脈一同診察，用來判斷各種疾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