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中國醫學源流論》~ 中國醫學源流論 (18)
中國醫學源流論 (18)
1. 時代病
時代病者,古今病況之不同是也。或古有而今無,或古無而今有。古者人事簡單,交通梗阻。事簡則歲月優遊,愁痛自少,道阻則流行傳染,更屬難能。及人事日趨繁複,交通日趨便利,則淳樸轉為澆漓,而身體因之漸弱,且一治一亂,繫於時局。治世之民安樂,病偏於有餘;亂世之民困苦,病偏於不足。
白話文:
所謂「時代病」,就是指古今病情的不同。有些疾病古代有,現在沒有,有些疾病古代沒有,現在卻出現了。
古代社會生活簡單,交通不便。生活簡單,時間寬裕,煩惱憂愁較少;交通不便,流行傳染病不容易傳播。
隨著時間推移,社會變得越來越複雜,交通也越來越便利。社會的浮華腐敗滋生,人們的身體也逐漸衰弱。而且社會的動盪與安穩與人們的健康息息相關。在太平盛世,人們生活安逸,疾病多因營養過剩造成;在亂世,民不聊生,疾病多因營養不足引起。
有餘者多宜清涼消導,以解其宴安厚味之毒;不足者多宜建中培補,以濟其顛沛勞傷之苦。餘生也晚,不獲親炙先哲,然自入醫界三十餘年,對於病症之與世推遷,益凜然於心目。(舊說之肝病,弱冠時但見一部份婦女有之,繼則婦女病此者漸多,而士子亦漸有之,最近則商人亦有之,今則農工勞動界亦有此病,足見民生日困、籌慮太過之結果。
白話文:
對於飲食過度的人,大多需要清涼的藥物來幫助消化和排除毒素,以解除大魚大肉帶來的毒害。對於營養不良的人,大多需要養補中氣的藥物,以改善身體虛弱和勞累帶來的痛苦。我從事醫界至今已有三十多年,對於疾病隨著時代而變遷的情況感到深深的感觸。(過去所說的肝病,在我年輕時只見於少部分婦女,後來患此病的婦女逐漸增多,接著士子也開始出現,最近連商人也患了此病,現在連農工勞動界也有了這個病,可見百姓生活困苦、思慮過多所導致的結果。
又如肺病、遺精病、近視病,三十年前不多見,今則幾為學校青年之普通病,教育愈發達,此類病愈多,雖補救之法日增,然終不敵病魔之進步。)後世之人,輒譏古代醫家方藥之偏勝,殆不諳當時之環境使然,是知人論世,醫家亦不可不知此義也。
白話文:
就好比肺病、遺精病、近視病,三十年前並不多見,如今卻幾乎成為學校青年的普遍病症。教育越發達,此類疾病就越多,雖然治療的方法也逐漸增加,但始終趕不上疾病的發展速度。後世的人常常譏笑古代醫家的藥方太過偏激,其實是沒有了解當時的環境所致。所以說,評論人物要結合時代背景,醫家也不例外。
新病隨進化而多,新藥亦隨新病而增,皆必然之理。以明代《本草綱目》而論,比漢唐方藥已增數倍。降至近日,如癢症、鼠疫、腦膜炎、梅毒、白濁等種種病症,為古昔所不常見者,今則日盛一日。當代醫生,因應付新病,殫精竭慮,自有試用新藥之經驗,著為方法,以濟世用,用之有效,即為此時此病之專門學問,不必再搜古理以證明或附會之也。(如腦膜炎病,試驗有效之方,便可應用,不必引古之痙病為證。
蓋此病傳染迅速,與古痙病不盡同也。)
白話文:
隨著時代的演進,新的疾病不斷出現,相應的新藥也不斷增加,這是必然的道理。以明朝的《本草綱目》為例,與漢朝和唐朝的藥方相比,已經增加了數倍。到了近代,像瘙癢症、鼠疫、腦膜炎、梅毒、白濁等各種疾病,都是古代不常見的,現在卻日益盛行。當代的醫生們為了應對這些新發疾病,絞盡腦汁,自有嘗試新藥的經驗,並將其寫成方法,用於濟世,如果使用有效,就是針對此時此病的專門知識,不必再從古代的醫理中尋找證明或牽強附會。(比如腦膜炎這種疾病,經過試驗有效的藥方即可應用,不必引用古代的痙病理論作為證據。)
舊病範圍之變遷,亦有兩公例。一隨地體為轉移,一隨時局為轉移。時局之說已詳前節。地球則自轉為晝夜,繞日之公轉為一年,又有大公轉者,則隨日系作遷移,以六十年為一周,(此說詳天文學中,謂地球於每歲繞日一周外,又隨日系在天空旋轉,至六十年而復歸原位,名為大公轉。
白話文:
舊病的病症變化有兩種類型:一種是隨著地區環境而變化,另一種是隨著時間環境而變化。時間環境的變化在前面已經詳細說明。
至於地球,它自轉產生晝夜交替,公轉一圈為一年,還有更長的公轉週期,它隨著日系做遷移,六十年為一週期。(此說詳見天文學,指地球除了每年繞太陽運行一週外,還隨著日系在天空旋轉,六十年後回到原位,稱為大公轉。)
此六十年中,地球在天空之遠近變化,雖亦有常軌,然而年各不同,則地面所受之陰陽寒暑,亦歲有殊異。則生物所感之病,亦當然依此為循環。)故古人以甲子一周認為氣運之回覆。《素問·六元正紀大論》,亦用司天在泉、五運六氣諸名稱,以六十年之干支,推算六十年之病症,謂其循環而符合。
白話文:
在這六十年之中,地球在天空中距離的變化雖然有規律,但每年都有些不同。因此,地面受到的陰陽寒暑(氣候變化),每年也有差異。這使得生物所感應的疾病,當然也會跟著這些變化而循環。所以古人用甲子一週作為氣運循環的依據。《素問·六元正紀大論》也用「司天在泉」、「五運六氣」這些名稱,根據六十年間的干支變化,推算出六十年間的疾病種類,認為這些疾病會按照一定的規律循環而符合。
泥古者視如歲歷之檢查,維新者斥為迷信之囈語,殊不知當時必本於專家實測及事實之經驗而來。(地為圓體浮於天空大氣之中,以旋轉為晝夜。古昔如《春秋元命苞》等讖緯書外,《素問》各論中亦多論及。可見宇宙之學,周末即有發明。既知地球自轉、公轉之殊,豈有不知大公轉之理。
白話文:
固守傳統的人把(這些古籍)看作是年歷的簡表,推崇創新的人則斥責它們是迷信的胡言亂語。殊不知,它們當時一定是基於專家們實際測量和事實經驗而得出的。(地球是圓形的,漂浮在太空之中,隨著自轉而產生晝夜。除了《春秋元命苞》等讖緯書之外,古籍《素問》中也有很多論述。可見,中國人早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對宇宙學有所發現。既然知道地球自轉和公轉的不同,又怎麼會不知道太陽系的大公轉道理呢?
然而未有明文,僅以運氣干支著其變化之事實,是古書含渾不全處。不僅此一種學問為然,今日科學化之新中醫,謂司天在泉、五運六氣亟應打倒,實可為未諳科學之反證。)陸九芝謂《內經》運氣之說可資研究,實通論也。(陸氏但知其理不可廢,並未知天文學中大公轉之說。
白話文:
然而沒有明確的文字記載,僅用運氣干支來描述事物變化的實際情況,這是古書含糊不全的地方。不只是這種學問如此,現今的科學化新中醫,說司天在泉、五運六氣應該被推翻,這可以作為不了解科學的反證。陸九芝認為《內經》中關於運氣的說法值得研究,實為通論。 (陸氏只知道這個理論不能廢除,卻不知道天文學中大公轉的理論。)
雖然沒有明確的記載,僅僅使用運氣和干支來表明其變化的事實,這是古代書籍含糊不清的地方。不只是這一種學問如此,現在科學化的現代中醫,認為司天在泉、五運六氣應該徹底打倒,這確實可以作為不懂科學的反例。陸九芝認為《內經》中關於運氣的說法值得研究,這其實是泛泛而談。(陸九芝只知道這個道理不能廢除,但不知道天文學中大公轉的說法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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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話文:
雖然古籍中缺乏明確的記載,僅以運氣和干支來描述其變化,這正是古書含糊不清之處。不僅如此,現在科學化的現代中醫認為司天在泉、五運六氣應該徹底摒棄,這確實是缺乏科學依據的例子。陸九芝認為《內經》中關於運氣的說法值得研究,這其實只是籠統的論述。他只知道這個理論不可廢除,卻不知道天文學中大公轉的說法。
2. 地方病
地方病者,限於一方水土之病,而有一方治療之法,不盡通行於各地者也,《素問·異法方宜論》中早計及之。吾國地大物博,跨有寒溫熱三帶,面積之廣,等於歐洲。是以水土氣候,人民體質,各地不同,而全國醫家之用藥,遂亦各適其宜,而多殊異。
白話文:
地區性疾病指的是限於某個特定區域環境所造成的疾病,需要使用該區域特有的治療方法,並不適用於所有地方。在《素問·異法方宜論》中就已經提到了這個觀念。我們國家幅員遼闊,橫跨寒、溫、熱三種氣候帶,面積與歐洲相當。因此,各地的水土氣候、人民體質都有差異,全國各地的醫家在用藥上也各有所適,常常有很大的不同。
即以長江流域論,四川人以附子為常食品,醫家用烏附動輒數兩,麻黃柴胡動輒數錢,江南人見之,未免咋舌,然在川地則絕少傷陰劫津之弊者,則以長江上游,由青海西康雪山中急流入川,寒性正盛,川人飲此寒水,故用烏附熱藥適得其平,解表亦非多量麻柴無能為力。迨長江既出巫峽,徘徊於兩湖之間,平流數千里,經贛皖至江蘇以入海。
白話文:
以長江流域為例,四川人將附子當作常見食物,醫生也會動輒使用大量烏附(附子的加工品),麻黃和柴胡等藥材也是大把使用,江南人看到這些都會很驚訝。但是,在四川地區,很少有人因為這些藥材而傷陰劫津(損傷陰液、耗損津液)。
這是因為長江上游的水從青海西康的雪山中奔流而下,進入四川時寒性很強,四川人飲用這種寒水,因此需要用烏附等溫熱藥物來平衡寒性。而如果只使用少量麻黃和柴胡等解表藥,則效果有限。等到長江流出巫峽,在兩湖地區緩慢流淌了數千里,經過江西、安徽,最終到達江蘇入海。
水質經日光之蒸曬,寒氣已退,則需用遂少。且江蘇土性,濱海而多濕,平原而多熱,濕熱交蒸,腠理鬆懈,故烏附在四川為常食品者,至江蘇則罕用,麻黃柴胡在四川以錢計者,至江蘇則以分計。彼旅滬川醫,譏蘇醫為庸懦,蘇醫斥川醫為狂妄,是皆一隅之見,不明瞭地方性質者也。
白話文:
經過太陽照射後,水中的寒氣已經散去,所以水的用量可以減少一點。而且江蘇地區的土質靠近海邊,所以濕氣較重,平原地區又較為炎熱,濕氣和熱氣交織,使得人的皮膚毛孔鬆弛。因此,在四川地區常食用的烏頭和附子,在江蘇地區卻很少使用,在四川地區以錢為單位計算的麻黃和柴胡,在江蘇地區則以分為單位計算。那些到上海的四川醫生,批評蘇州醫生過於保守;而蘇州醫生則指責四川醫生過於激進。這些看法都是隻看到了局部情況,沒有考慮到地域特性的不同。
又如蘇浙婦女,產後血少陰虛,應服平和清養之劑,切忌燥熱收澀之品。而廣州人之預備生產也,必以生薑數十斤,熬醋十餘斤,於產後匝月內拌米飯儘量食之,不得少參他品,從之則體健,違之則多病,或且不測。若以此法施之江浙產婦,早動肝陽成大病矣,然蘇浙婦女之旅粵者,亦必遵守彼中成法。
白話文:
例如江蘇、浙江地區的婦女,產後氣血不足、身體虛弱,應服用心補養的藥物,避免服用燥熱、收斂類的藥品。而廣州當地人在準備生產時,通常會用數十斤生薑熬煮十餘斤醋,在產後一個月內加入米飯中大量食用,不能少加其他食材。遵循這個方法,身體就會健康,違背這個方法則容易生病,甚至有生命危險。如果用這個方法應用在江浙地區的產婦身上,很容易引起肝火旺盛,導致大病。不過,江浙地區的婦女前往廣州後,也必須遵守當地的習慣。
(前清光緒之季,余攜眷寓廣州。將分娩矣,同鄉戚友以此法見告,余妻聞而大駭。蓋平素陰虛肝旺心煩舌碎,常與洋參為伍者,烏能服生薑數十斤耶。嗣經旅粵者以土宜力勸,遂於產後匝月內如法服盡,非但無傷陰之弊,並且體健逾恆,舊疾悉去,寧非奇事。
白話文:
清朝光緒年間,我帶著家人居住在廣州。快要分娩的時候,同鄉親友告訴了我這個方法。我妻子聽了非常害怕。平時她體質陰虛、肝火旺盛、心煩意亂、說話容易口齒不清,經常用西洋參調理身體,怎麼能服用幾十斤生薑呢?後來,旅居廣州的人以當地經驗力勸我,於是產後一個月內照著方法服用完畢。不僅沒有傷及陰氣,而且身體比以前更加健康,老毛病也全部消失了。這難道不是一件奇妙的事嗎?
)是無他,廣州地近熱帶,腠理松疏,而由五嶺南坡瀉下東北兩江之水,萃於廣州,寒性未散,故以生薑溫其內,酸醋收其外,一溫一斂,足以祛寒而固氣,故產後用之,竟等於脫胎換骨之妙也。
白話文:
沒什麼特別的,廣州地處亞熱帶,肌膚腠理鬆散,五嶺南坡流瀉下來的東北兩江之水匯聚在廣州,寒氣未散,所以用生薑溫暖內部,酸醋收斂外部,一溫一斂,足以祛除寒氣,固固正氣,因此產後用它,效果堪比脫胎換骨。
嶺南水性如是,嶺北之湘資等水瀉於湖南者,性質又異。蓋均屬寒性,而湘省則在溫帶,迥非廣州熱帶之比,故湘醫用藥,遂以仲景傷寒法為正宗。表則桂麻柴葛,涼則硝黃芩連,溫則姜附椒萸,補則參苓朮草。按方施治,因應咸宜,與吾蘇對於《傷寒論》但師其意而罕用整方者迥異,是則張仲景為長沙太守時所立之法,雖時代有變遷,而土宜尚未盡易也。
白話文:
嶺南的水性是溫熱的,而嶺北的湘水、資水等流到湖南的水,性質卻不一樣。這些水都偏寒性,但湘西屬於溫帶,與廣州的熱帶氣候相差甚遠。因此,湘西的醫生用藥,便以《傷寒雜病論》中的傷寒治療法為準則。也就是說,表證時使用桂枝、麻黃、柴胡、葛根等溫熱藥材;寒證時使用硝石、黃芩、黃連等清涼退熱藥材;溫證時使用生薑、附子、花椒、肉桂等溫熱藥材;補虛證時使用人蔘、茯苓、白朮、甘草等補益藥材。醫生根據具體病情使用相應的藥方進行治療,適應各種情況的需要。這與我們蘇州地區對待《傷寒雜病論》只學習它的思路,很少使用完整的方劑的做法大不相同。由此可見,張仲景在擔任長沙太守時制定的治療方法,雖然時代變遷,但該地區的水土特性並未完全改變。
此外如山陝等省,地偏於北,寒燥凜冽,皮膚堅厚,故發表多用羌防麻桂重劑。閩粵地跨熱帶,蒸發甚而腠理疏,既易受寒,又易受濕,故多用燥藥以化濕,熱藥以溫中,而於辛散則罕用。
白話文:
另外,像是陝西等省份,位置偏北,天氣寒冷乾燥,人們皮膚較厚,因此在採用發汗解表療法時,常常會使用羌活、防風、麻黃和桂枝等重劑。
閩粵地區位處熱帶,天氣潮濕而炎熱,腠理較疏,容易受寒和濕邪侵襲。因此,在治療時常會使用燥藥來化濕,熱藥來溫中,而辛散藥物則較少使用。
再以蘇浙而論,長江以南,錢塘以北,縱橫五十餘縣境,皆太湖湓地也。土淺水多,蠶桑稻米之利,為全國上腴。然因海洋氣候之蒸發,濕溫症獨多,雖腠理宜通,大便宜暢,然郁邪不為汗解,不為下解,維有芳香化濁,淡滲化濕,足以去病之癥結。而青蒿、藿香、佩蘭等對症之藥,亦遂就地而產生。
白話文:
如果以蘇州和浙江為例,長江以南、錢塘江以北,縱橫分佈著五十多個縣,這都是太湖的水網地帶。這裡土地薄、水域多,盛產蠶絲、水稻等農作物,是全國最富饒的地方。但是,由於受到海洋氣候蒸發的影響,這裡的濕熱病症特別多。儘管身體的毛孔應該暢通,大便應該通暢,但致病的邪氣卻無法通過出汗或大便消除。因此,只有使用芳香化濕、滲濕化濁的藥物才能祛除病根。而青蒿、藿香、佩蘭等對應病症的藥材,也都就地取材而產生。
夫因水土之偏性而成地方病,即有療此病之地方藥隨之產出。吾國南北各省,類此者甚多,醫者貴於因地制宜,不可執一。若以己所不知或不習者相攻訐,寧非自擾,而昧者更欲仿西醫辦法,倡議方藥統一政策,則更傎矣。(民國十九年,國際聯盟會衛生科長費而伯來華考察西醫學術,中醫界推余代表,邀其參觀醫校醫院,並請其發表意見。
白話文:
由於不同地區的水土環境導致了不同的疾病,因此不同的地區也會產生相應的藥物來治療這些疾病。在我國南北各省,都有很多這樣的例子。作為醫生,貴在根據不同的地區情況採用不同的治療方法,而不是固守某一種方法。如果因為不瞭解或者不熟悉某種治療方法而互相攻擊,那豈不是自尋煩惱嗎?還有那些糊塗的人,竟然還想效仿西醫的做法,提倡藥物統一的政策,那就更加荒謬了。(民國十九年,國際聯盟衛生科長費而伯來中國考察西醫學術,中醫界推舉我作為代表,邀請他參觀醫科學校和醫院,並請他發表意見。)
費謂世界人民雖有黃白紅黑之殊,其體格生理之構造則一,生理既然一律,則治法亦當然一律,故醫學當服從多數以統一之。意謂應廢中醫而從西醫也。余謂中醫重水土習性,故各地治療之法不同,西醫既能合於生理之統一,何以在歐洲一隅,又有英法德瑞等派別之攻訐?費無以應。
白話文:
費氏主張世界上的所有人,不管膚色或種族如何,身體結構和生理機能都是一致的。既然生理機能如出一轍,那麼治療方法也應該一致,因此醫學應該遵循大多數人的意見進行統一。意思是應該廢除中醫而採用西醫。我認為中醫重視水土和生活習慣,所以不同地區的治療方法不同。西醫既然能符合生理學的統一性,為什麼在歐洲這麼小的一個地方,還會有英國、法國、德國和瑞士等派別之間的攻擊呢?費氏無法回答。
民國二十年,常州某氏貽書,謂在常州整頓地方醫藥,先以各藥鋪丸散膏丹簿之分量藥味一律照古方更正為入手。余謂藥鋪之丸散膏丹簿,為全國通用之驗方,其與古方不能悉合處,正是前輩醫哲,循數百年之經驗,就常州水土之習性所改定者,故其不同之處,正是治驗之精意,猶之顱圓踵方,固宜冠規履矩,然大小之間,宜任各人之支配,不能劃定尺寸。若以各地方成方一律依古方改定,則是削足適屨,豈非大謬!此舉遂中止。
白話文:
民國二十年,常州某氏來信表示,在常州整頓地方醫藥時,先將各藥鋪所製作的丸散膏丹簿中所列的藥物分量和種類,全部按照古方來更正。我認為藥鋪的丸散膏丹簿,是全國各地通用的驗證過的方子,其中與古方不完全一致的地方,正是在過去幾百年中醫學家根據經驗,結合常州當地水土性情而調整的結果。所以,這些不同的部分正是治療效果的精髓所在。就好像頭型圓的穿圓帽子,腳跟大的穿方頭鞋,雖然應該遵循規矩,但具體的大小應該由個人來調整,不能統一規定尺寸。如果把各地已經成型的方子都按照古方調整,那就好比削足適履,豈不是大錯特錯!因此,這個提議最後被取消了。
再西醫治病,但憑生理病菌之狀況,處方皆大致有一定標準,中醫則各用各法,隨機應變,無一相同,其優點劣點亦均在此。華人食料,以植物為主,動物為輔;西人食料,以動物為主,植物為輔,其性情體格,遂大不同。故中醫治病,以植物為主,礦物為輔;西醫治病,以礦物為主,植物為輔。
白話文:
西方醫學治療疾病,主要根據生理病菌的狀況,開立藥方遵循一定的標準。而中醫採用不同的方法,根據具體情況靈活應變,沒有一種方法完全相同。中醫的優點和缺點也都在於此。
中國人的飲食以植物為主,動物為輔;西方人的飲食以動物為主,植物為輔。因此,人的性情和體格存在很大差異。所以,中醫治療疾病,以植物為主,礦物為輔;西醫治療疾病,以礦物為主,植物為輔。
天然之習慣如此,故療病亦有自然之趨勢,此皆中西異點之最著者。今人不揣其本,而欲強齊其末,此空言擾攘之所以日多也。)
白話文:
人與生俱來的習慣是這樣的,所以治療疾病也存在一種自然發展的趨勢,這正是中西醫學最顯著的差異。現在的人不探究根本,卻想強行統一表象,這就是空談爭論日益增多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