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馤塘醫話》~ 正文 (9)

1. 正文

左氏傳言，非鬼非食，鬼亦病之一端。蠻傜回部，酷信巫鬼，每病必禱，越中婦女多好之。不知有因鬼而得病者，亦有因病而生鬼者。其或本無他恙，猝然暴病，昏厥譫語，祈禱得力，即霍然愈。但元氣稍弱，此因鬼得病者也，其或病已數日，神氣薄弱，忽有鬼物，憑以求食，祈禱後，鬼去而病仍在，尚須醫治，此因病生鬼者也。總之，既遇鬼疾，自應祛遣，切勿恃迂儒無鬼之論，與之作難，致使病者受累。

不過以醫藥為主，毋徒聽命於鬼而已。若夫夙世冤纏，三生孽報，時至相逢，必取其命，雖佛偈仙經，亦無從為之挽救耳。

形肥之人多痰，宜六君子湯之類。形瘦之人多火，宜瓊玉膏之類。童稚之人多陰虛，宜六味地黃湯之類。老年之人多陽虛，宜七寶美髯丹之類。此平時調理法也。治病三法，針灸與藥餌並重，《左傳》所謂攻之達之者也。今針灸已失真傳，灸法依銅人圖按穴炷艾，猶有治病奏功者，但亦惟勞損未成，及風濕痿痹之症為宜耳。至於太乙雷火神針，尚傳數方，率無全效。

乃近二十年來治痧之術盛行，無論老幼男婦，冬寒夏暑，遇有心痛腹痛，肝胃氣痛，以及感冒發熱吐瀉等病，率皆名之曰痧，輒用刀針刺舌下，與兩臂等處之血，謂之放痧，間亦有得愈者，鬨然同聲，以為神技，遍行城鄉。故寒熱不節之時，民間之得免刺剟者鮮矣。夫痧非惟《內經》不載，諸名家皆莫之言，惟陰陽水治乾霍亂，俗名絞腸痧，見於後人。

本草方書，亦未聞有刺取其血之說。大抵邪入血分，鬱結而成，故刺血多變黑色。若血色不變，則非痧也。本非痧而刺之，徒傷氣血，經絡空虛，適足以召邪而生病。故放痧之人，必多感胃，愈病愈刺，久之則成弱症而斃矣。要之，針砭本系古法，久已無傳，苟非極悶極痛，命在呼吸者，皆可用藥調治，切勿輕試刀針。余嘗苦口勸人，多未見信，豈劫運所定，或以此代刀兵之數邪。

籲，可慨也已！

邇來鴉片煙遍行宇內，半由遊手好閒之子，花柳娛情；半由幕友吏胥之徒，深宵辦案，此外則有因藉以治病而吸之者。鴉片系罌粟苞漿，性本澀腸斂肺，夷人和以毒物，煎成煙膏，惟久瀉久嗽滑脫之症，及肝病不犯上焦者，吸之頗為有效。然病未除而癮已成，猶進狼以驅虎，而服之無效者，反添一吸菸之患。

且即治病果痊，全資煙力，久之氣血虧損，嗽瀉肝病，一旦復後，必然加重，煙亦不效，並非他藥之所能治，而成必死之症矣。夫《本草綱目》、《證治準繩》兩書，無數佳品，無數良方，何病不可醫？何藥不可用？而必假此毒物也哉！

白話文：

[正文]

古代醫書記載，有些疾病被誤認為是鬼神作祟。蠻夷地區的人們深信巫術鬼神，生病就祈禱，越地婦女也多信奉此說。其實，既有因鬼神（或其他因素）而致病的，也有因病而產生類似鬼神附體症狀的。有些人原本沒病，突然暴病昏厥，胡言亂語，祈禱後竟然痊癒，這是因為元氣稍弱，疾病被誤認為是鬼神作祟。有些人則已經生病多日，元氣衰弱，此時出現類似鬼神附體的症狀，祈禱後鬼神症狀消失，但疾病本身卻沒有痊癒，還需要進一步治療。總之，遇到被認為是鬼神作祟的疾病，應該積極驅除病邪，不要輕信那些否認鬼神的迂腐言論，以免延誤病情。

治療疾病應該以藥物為主，不要單純依靠祈禱鬼神。如果是宿世的冤孽或報應，即使佛經仙法也無能為力。

肥胖的人多痰，適合服用六君子湯等藥物；瘦弱的人多火，適合服用瓊玉膏等藥物；兒童多陰虛，適合服用六味地黃湯等藥物；老年人多陽虛，適合服用七寶美髯丹等藥物。這些是平時的調理方法。治療疾病的三種方法是針灸、藥物和飲食，這與《左傳》中所說的「攻之達之」的道理相同。現在針灸失傳，即使按照銅人圖上的穴位進行艾灸，也只有對勞損未成和風濕痹症有效。至於太乙雷火神針等方法，雖然也有一些流傳下來的方子，但大多療效不佳。

近二十年來，放血療法盛行，不論男女老少，不論季節，只要是心痛、腹痛、肝胃氣痛、感冒發熱、嘔吐腹瀉等疾病，都統稱為「痧」，然後用刀針刺破舌下或手臂等部位放血，稱為放痧。有些人放血後確實痊癒了，於是大家都認為這是一種神奇的療法，在城鄉廣泛流傳。因此，在寒熱不調的季節，很少有人能避免被放血。然而，「痧」這個病症在《內經》等醫書中並未記載，歷代名醫也從未提及。只有陰陽水治乾霍亂（俗稱絞腸痧）在後世醫書中有記載。

本草方書中也沒有刺血的說法。「痧」多半是邪氣侵入血分，鬱結而成的，因此刺出的血多為黑色。如果放出的血顏色沒有變化，就不是「痧」。如果不是「痧」而盲目刺血，只會傷及氣血，導致經絡空虛，反而容易招致疾病。因此，經常放血的人，大多患有胃病，愈是放血，病情愈重，時間長了就會體弱而死。總之，針灸本是古代療法，如今已失傳，除非是極度痛苦，性命垂危，否則都應該用藥物治療，不要輕易嘗試刀針療法。我曾經苦口婆心地勸告過很多人，但大多數人都不相信，難道這是命運的安排，或者這是代替兵災的災難嗎？

唉，令人惋惜！

最近鴉片煙在全國蔓延，吸食鴉片的人群主要有兩類：一是遊手好閒之輩，以吸食鴉片為娛樂；二是幕僚和官吏，利用鴉片提神辦案；還有一部分人是用鴉片來治病。鴉片是罌粟的苞漿，性本澀腸斂肺。西方人將其加工成煙膏，對久瀉、久咳、滑脫症，以及不犯上焦的肝病，有一定療效。但是，如果病沒治好，卻染上了煙癮，就好比引狼驅虎，如果吸食鴉片無效，反而又多了一種煙癮的毛病。

即使鴉片治好了病，也是依靠鴉片的功效，時間長了會損傷氣血，導致咳嗽、腹瀉、肝病復發，病情會加重，鴉片也無效，而且沒有其他藥物可以治療，最終會導致死亡。《本草綱目》、《證治準繩》等醫書記載了無數良藥和良方，有什麼疾病是治不好的？有什麼病是不能用藥的？為什麼一定要依靠這種毒物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