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吳醫彙講》~ 卷十一 (1)
卷十一 (1)
1. 卷十一
2. 周省吾
3. 三焦說
三焦有形、無形之說,越人、華佗、王冰、東垣皆曰有名無形;余則或言無狀,或言有形,紛紜無定。愚意當以無形之說為是,非若五藏五府各自成形,可以定其象也。《營衛生會篇》云:「上焦如霧,中焦如漚,下焦如瀆」,此三焦定論也。以其無形,故舉功用之相似者以比擬之也。
霧、類乎氣,《決氣篇》所謂「若霧露之溉」是也。考漚、瀆二字之義,漚、漬也,漸也,漸漬之使柔爛也。則漚者狀「腐熟水穀」之義,謂漸漬以化也。瀆、濁也,通也,所以通垢濁也。則瀆者狀分別清濁,即「決瀆之官,水道出焉」之義也。其「三焦」字義,亦屬無形,蓋火灼則焦,火即是氣,以少陽為相火,即取「焦」字之義也。上、中、下、有分司之任,故曰「三」也。
《營衛生會篇》云:「上焦出於胃上口,並咽以上,貫膈而布胸中。……中焦亦並胃中,出上焦之後。此所受氣者,泌糟粕,蒸津液,化其精微,上注於肺脈,乃化而為血,以奉生身,莫貴於此,故獨得行於經隧,命曰營氣。……下焦者,別迴腸,注於膀胱而滲入焉。故水穀者,常並居於胃中,成糟粕而俱下於大腸,而成下焦。
」又云:「營出於中焦,衛出於下焦。」《五味篇》云:「谷始入於胃,其精微者,先出於胃之兩焦,以溉五藏,別出兩行,營衛之道。」細玩《經》文,曰「出於胃上口」,「出上焦之後」,曰「成下焦」,曰「胃之兩焦」,皆見無形體之意焉。而細繹《經》旨,即營、衛之氣所從出,其職司功用,莫非氣之所為,故《中藏經》曰:「總領五藏六府、營衛經絡、左右上下之氣也。
」至《本藏篇》有厚、薄、緩、急、直、結之說者,孫東宿謂五藏、五府、五行,正配合者也,獨三焦無合,故附膀胱而言,非謂三焦有物如是也。若《論勇篇》理縱、理橫之說,不過言其人之軀殼上下通體如此,故以「三」字貫之,而借「焦」字助語成辭,與《五味篇》所云「胃之兩焦」句法相仿耳。再以《背俞篇》五焦、七焦之文觀之,則三焦縱橫之句,亦可不必拘泥矣。
使必以無形之說為誤,豈越人、華佗其才智反在後人下耶?
白話文:
關於[三焦理論]的討論,古時有醫學家如扁鵲、華佗、王冰和李杲都認為三焦有名無實體,只是個概念而非具體的器官。其他人則有的認為它無具體形狀,有的認為它有實體,意見紛亂,沒有統一的結論。個人認為,三焦無實體的觀點比較合理,因為它不像五臟六腑那樣各自有明確的形態。根據《營衛生會篇》的描述,「上焦如霧,中焦如漚,下焦如瀆」,這是對三焦最確定的解釋。由於三焦無具體形態,所以用功能上相似的比喻來描述它。
「霧」就像氣,如《決氣篇》所說「像霧露一樣滋潤」。考察「漚」和「瀆」這兩個詞的意思,「漚」是指浸泡、漸漬,使其軟化。因此,「漚」形象地描述了「腐熟水穀」的過程,即食物漸漸被消化吸收。而「瀆」指渾濁、通暢,負責排泄污濁物質。因此,「瀆」形象地描述了分辨清濁,即「決瀆之官,水道出焉」,即排泄系統的作用。而「三焦」這個詞的意義也是無形的,因為火烤會產生焦,火就是氣,把少陽作為相火,就取了「焦」字的含義。上、中、下各司其職,所以稱作「三」。
《營衛生會篇》提到,上焦起於胃的上端,連接咽喉以上,穿透膈肌分佈到胸部。中焦也連接胃部,位在上焦之下。中焦接收的氣體,能將食物中的糟粕過濾掉,蒸發津液,轉化為精華,再注入肺脈,轉變為血液,供應身體所需,所以這是最珍貴的部分,因此能在經絡中自由流動,被稱為營氣。下焦則是將腸子內的物質分離,注入膀胱,進行滲透。所以食物和水分經常一起存在於胃中,形成糟粕後一起進入大腸,成為下焦的一部分。
此外,《營衛生會篇》又說,營氣出自中焦,衛氣出自下焦。《五味篇》提到,食物開始進入胃部,其中的精華部分首先從胃的上、下焦處溢出,用以滋養五臟,然後分別沿著兩條路徑運行,成為營氣和衛氣的通道。細讀《黃帝內經》的相關段落,提到「從胃的上端溢出」、「在上焦之下」、「形成下焦」、「胃的上、下焦」等描述,都可以看出三焦無具體形態的特徵。深入理解《黃帝內經》的主旨,營氣和衛氣的生成,都是由氣體完成的,因此《中藏經》說:「總領五臟六腑、營氣衛氣經絡、左右上下之氣。」
至於《本藏篇》提到的厚、薄、緩、急、直、結等說法,孫思邈認為五臟、五腑和五行正好相配,只有三焦沒有相配,所以附屬於膀胱來說,並不是說三焦真的有實體。而《論勇篇》中提到的縱向和橫向的說法,僅是描述人體上下通體的情況,所以用「三」字貫穿,借用「焦」字來輔助表達,與《五味篇》中的「胃的上、下焦」的句法類似。再看《背俞篇》中的五焦、七焦的描述,三焦縱橫的說法也不必過於拘泥。
如果堅持認為三焦無形體的說法是錯誤的,難道扁鵲、華佗等古人的智慧反而比後人差嗎?
4. 命門說
命門者,人身之真陽,腎中之元陽是已,非另是一物也。後世立論,有謂在兩腎中間者,有誤引「七節之旁,中有小心」為命門者;至謂其形如胡桃,尤為荒誕!夫越人倡右腎命門之說,而後人非之,抑思不有越人,又何從有命門之說乎,其意以陽氣為重,人身左血右氣,故歸之右也。人之每藏每府,各具陰陽,腎為一身之根柢,元陽為人身所尤重,故特揭之也。
自古命門治法,亦惟溫補腎陽而已,別無他法也。故虞天民兩腎總號命門之說,最為近理。景岳亦有分而言之,則左水右火,合而言之,為水火之府,陰陽之宅,及命門總主乎兩腎,兩腎皆屬於命門之論。至以子腸當之,又於理未安也。孫東宿以生氣立論,其意頗合,竟指為先天之太極,亦非也。
近時靈胎徐氏,謂腎之有兩,則皆名為腎,不得名為命門,蓋腎為牝藏,其數偶,命門之義,惟衝脈之根柢,其位適當兩腎之中,真可稱為命之門,不得以右腎當之也。夫以牝藏釋兩腎,其說最的;以衝脈當命門,倡論似甚新奇,細按亦非確當,不過執兩腎中間之語,而另開一說耳。
竊以為兩腎為立命之門,命門穴在中間,似因腎而得名,越人以腎為命門,又因穴而名之也。總之、《三十六難》曰:「命門者,諸神精之所舍,原氣之所繫也。男子以藏精,女子以系胞。」此真上補《素》、《靈》之未及,惟「非皆腎」、「知腎有一」二語,不免詞病,以致後人辨論紛紛也。
白話文:
【命門說】
命門,指的是人體內的真正陽氣,也就是腎臟中的原始陽氣,並不是另外一種獨立的實體。後世對命門的位置有各種不同的論點,有人認為它位於兩個腎臟之間,也有人誤解"七節之旁,中有小心"這句話,認為那是命門的位置;甚至還有更荒謬的說法,形容它的形狀像胡桃。扁鵲提出右腎即為命門的觀點,雖然後世有人反駁,但若沒有扁鵲,我們可能至今還不知道命門這個概念。他的論點是強調陽氣的重要性,因為人體左側主血,右側主氣,所以將命門定位在右側。人體每個臟腑都包含陰陽兩種能量,而腎臟作為全身的根本,其中的原始陽氣更是人體最重要的部分,因此特別被提出來。
自古以來,治療命門的唯一方法就是溫補腎陽,沒有其他的方式。虞天民把兩個腎臟統稱為命門,這種說法最接近事實。張景嶽則認為左腎屬水,右腎屬火,合起來看,腎臟可以視為水火交匯的地方,是陰陽二氣的居所,命門總管兩個腎臟,兩個腎臟都歸屬於命門。但若把子宮或直腸視為命門,這種說法就有些牽強了。
孫東宿從生命力的角度討論命門,他的觀點很有道理,但他認為命門就是先天的太極,這並不正確。
近代徐靈胎認為,既然腎臟有兩個,那就不應該只將其中一個命名為命門。腎臟是女性生殖系統的一部分,其數量是偶數,命門的意義,應是衝脈的根源,其位置正好位於兩個腎臟的中央,確實可以稱為生命的門戶,不能單純地等同於右腎。他解釋兩個腎臟為牝藏,這個說法很準確;但把衝脈當作命門,雖然聽起來很新穎,但仔細推敲,其實並不恰當,不過是根據"兩個腎臟中間"這句話,另闢蹊徑罷了。
我個人認為,兩個腎臟纔是真正的生命之門,而命門穴位正好位於中間,似乎是由腎臟而得名。扁鵲將腎臟視為命門,也是根據穴位來定名的。總的來說,《三十六難》裡提到:"命門是所有精神和能量的寄宿處,是生命原氣的依附所在。男性用來儲存精液,女性則用來維持子宮的功能。"這是對《黃帝內經·素問》和《黃帝內經·靈樞》的重要補充,但"非皆腎"和"知腎有一"這兩句話,卻不免讓人產生誤解,導致後世對此爭論不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