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吳醫彙講》~ 卷三 (5)
卷三 (5)
1. 周思哲
2. 大豆黃卷辯
大豆黃卷,古人罕用。《本草》載其性曰,治濕痹,筋攣膝痛,五臟不足,益氣宜胃,破婦人惡血,除胃中積熱,消水氣脹滿。即《金匱·虛勞門》薯蕷丸,於氣血並補方中佐之,後之著方解者,有宣發腎氣之論,亦未謂其發表也,近來誤作表藥者,其故何歟?蓋因吾吳人喜服輕方,而昔之治病,俱於醫家取藥,有云馬元儀先生預用麻黃湯浸豆發糵,凡遇應用麻黃者,方開豆卷,俾病家無所疑懼,渠得藥投中病,曲以兩全,此心亦良苦矣。
後醫不明細底,竟認豆卷與豆豉同類,公然影射作為表劑,但肆中豆卷豈亦有麻黃湯浸發者乎?即以格致之理論之,豆得水而發糵,或能些微宣濕,亦不能為通用表藥也。若用二三錢之豆卷,即可表汗,世人以此為蔬菜者,每食盈簋,何不汗至亡陽耶?一笑!
白話文:
【大豆黃卷的討論】
大豆黃卷,在古時候並不常被使用。根據《本草》記載,它的特性是能治療濕痹、筋骨痠痛、補足五臟功能不足,有益氣養胃的效果,可以破除婦女的瘀血,消除胃中的積熱,以及減緩水氣引起的脹滿感。
在《金匱要略》的虛勞門中,薯蕷丸這一方子裡,將它加入到補氣和補血的方子中作為輔助,後來有醫學研究者認為它可以促進腎氣的發散,但也沒有說它能發汗解表,然而,近來有些人錯誤地將它當作解表藥使用,這是為什麼呢?
可能是因為我們吳地的人偏好較溫和的藥方,過去人們生病都是去醫生那裡拿藥,據說馬元儀先生會事先用麻黃湯浸泡大豆發酵,遇到需要用麻黃的病人時,就開出大豆黃卷的處方,讓病人不會感到害怕,這樣他就能對症下藥,巧妙地兼顧了兩方的需求,這份用心確實值得讚賞。
然而,後來的醫生並不清楚其中的緣由,就把大豆黃卷跟豆豉視為同一類,公開地將其當作解表藥使用,但市面上的大豆黃卷,真的有經麻黃湯浸泡發酵的嗎?從科學的角度來看,大豆在水中發酵,或許能稍微幫助排除濕氣,但也不能將其視為通用的解表藥。
如果幾錢的大豆黃卷就能讓人發汗,那麼把大豆黃卷當做蔬菜食用的人,每次吃一大碗,怎麼不會汗流浹背甚至導致陽氣流失呢?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啊!
以上就是對於大豆黃卷的討論。
3. 蔣星墀
4. 瘟疫贅言
春溫、夏熱、秋燥、冬寒,固病之常,若夫疫者,穢惡之氣,互相傳染,吳又可論之詳矣。惟吳氏謂從口鼻而入,即踞膜原,愚謂既由口鼻吸受,肺為出入之門戶,無有不先犯肺者。疫皆熱毒,肺金所畏,每見此症之身熱,先有憎寒,肺先病也;繼而充斥三焦,或有徑入心胞者。所云厲氣,無非鬱熱,是以喻西昌所講瘟、溫二字,未嘗區別,蓋亦有見乎此耳。
況所云「上焦如霧,升逐解毒,中焦如漚,疏逐解毒,下焦如瀆,決逐解毒」,總不脫一毒字者,其為鬱熱,意在言表矣。更有患此病者,縱飲冷水,亦能大汗而解,此非熱毒之明驗乎?至於疫邪雖解,而肺蓄餘熱,每多咳嗆、肌熱、自汗等證,亦所謂肺先受病而未愈之明徵也。
又有大旱之年,水涸日烈,河水每多熱毒,飲其水者,多發疫痢,以痢門常法治之無效,余於治痢方中,加以貫眾之苦寒解毒,無不應手取效,此亦熱毒之一驗也,合併志之。
白話文:
【瘟疫贅言】
春季溫暖、夏季炎熱、秋季乾燥、冬季寒冷,這都是疾病常見的狀況。至於瘟疫,則是穢惡之氣互相傳染,吳又可對此論述詳細。吳氏認爲,瘟疫從口鼻進入人體後,會佔據膜原部位。我認爲,既然通過口鼻吸入,肺作爲呼吸的門戶,沒有不首先被侵犯的。瘟疫皆由熱毒引起,肺爲金髒,容易被熱毒侵害,常見症狀如發熱,往往伴有畏寒,這是肺部先病的症狀;隨後熱毒遍佈三焦,甚至可能直接侵入心包。
所謂厲氣,無非是鬱結的熱氣,因此喻西昌所講的瘟、溫二字,並未區分,大概也是因爲看到這一點。
況且,他所說的“上焦如霧,升逐解毒,中焦如漚,疏逐解毒,下焦如瀆,決逐解毒”,總離不開一個“毒”字,表明其本質就是鬱熱,這個意思在言語中已經表達清楚了。更有患此病的人,即使大量飲用冷水,也能大汗淋漓,從而解毒,這不是熱毒的明顯證據嗎?至於瘟疫雖解,但肺部殘留的熱毒,常常引發咳嗽、肌肉發熱、自汗等症狀,這也是肺部先受病且尚未痊癒的明顯徵兆。
還有,在大旱之年,水源乾涸,陽光強烈,河水常含有熱毒,飲用這些水的人,多發瘟疫性痢疾,用常規的治療方法無效。我在治療痢疾的藥方中,加入貫衆這種苦寒解毒的草藥,都能迅速見效,這也是熱毒的一個證據,一併記錄於此。
5. 合論丹溪景岳相火大意
丹溪論陽有餘,陰不足,所謂陽者,相火也。景岳駁之,謂陰有餘,陽不足,而著「相火以位」之辨。各樹旗幟,幾如冰炭之不相入矣。嘗舉二者參之,丹溪大旨,本於周子主靜立說,謂相火一動,則五志厥陽之火併煽,煎熬真陰,故東垣目為元氣之賊。此論相火二字,專從後天之變動者言,與景岳之主命門,有源流之別。
夫「天非此火不能生物,人非此火不能有生」,考前哲如褚氏、趙氏,人生先具命門及相火,行陽二十五度之語參之,景岳所云,相得益彰。蓋靜而守位者,此相火,靜則溫養;動而無方者,亦此相火,動則燔灼。譬之天與日,太陽之火也,雖烈而不能焚物,以陽燧取之,不過星星之火,其用即可燎原。
故景岳之說日也,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,丹溪之說日而火也,飛走狂越,莫能御之。今將指日為火固失之,而指火為日,亦豈云得乎?《陰陽應象大論》:「壯火之氣衰,少火之氣壯」,「壯」與「少」之別,即兩家宗旨所分,故必合兩家所論,義始完備,若偏執一說,於道失之。
白話文:
丹溪提出陽氣過剩,陰氣不足的觀點,他所稱的陽,就是相火。然而,景嶽不同意,他認為陰氣是過剩的,陽氣反而不足,並進一步闡述了「相火以位」的理論。兩人的見解,就像是水與火,難以相融。如果我們將兩人的理論相互比對,可以發現丹溪的核心觀點,源於周子主張靜態的立場,他認為一旦相火開始活動,五志和厥陽的火氣就會同時升騰,煎熬真陰,因此,東垣將此視為元氣的禍害。丹溪對於相火的理解,專注在後天的變化上,這與景嶽強調的命門,存在本源上的差異。
「沒有這把火,天無法孕育生命,人無法生存。」參考前賢如褚氏、趙氏的觀點,他們認為人生來就具有命門和相火,並進行了二十五度的陽行,與景嶽的觀點相輔相成。當相火靜止時,它處於其位,溫暖滋養;當它動搖時,它會無定向地燃燒。就像太陽和天空,太陽的火熱雖然強烈,卻無法燒毀物品,但如果使用陽燧去集中它的力量,即使是微小的火苗,也能引發大火。
所以,景嶽認為,如果相火失去了它的位置,就會損耗壽命,失去光彩。丹溪則認為,相火一旦失控,就會像野馬般奔騰,無法控制。現在,如果我們直接將太陽等同於火,那當然有誤,但同樣地,將火等同於太陽,就能說是正確的嗎?根據《陰陽應象大論》中的描述:「壯火之氣衰,少火之氣壯」,壯與少的區別,正是兩家學派的核心分歧所在。因此,我們必須整合兩家的觀點,才能得到全面的理解,如果僅堅持一種理論,那就會偏離真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