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石山醫案》~ 卷之上 (5)
卷之上 (5)
1. 咳嗽
一人形長色蒼瘦，年逾四十。每遇秋涼，病痰嗽，氣喘不能臥，春暖即安，病此十餘年矣。醫用紫蘇、薄荷、荊芥、麻黃等以發表，用桑白皮、石膏、滑石、半夏以疏內，暫雖輕快，不久復作。予為診之，脈頗洪滑。
曰：此內有鬱熱也。秋涼則皮膚緻密，熱不能發泄，故病作矣。內熱者，病本也。今不治其本，乃用發表，徒虛其外，愈不能當風寒；疏內，徒耗其津，愈增鬱熱之勢。遂以三補丸加大黃酒炒三次，貝母、瓜蔞丸服，仍令每年立秋以前服滾痰丸三五十粒，病漸向安。
一婦年逾五十，其形色脆弱。每遇秋冬、痰嗽氣喘，自汗體倦，臥不安席，或嘔噁心。診之，脈皆浮緩而濡。
曰：此表虛不御風寒，激內之鬱熱而然。遂用參、耆各三錢，麥門冬、白朮各一錢，黃芩、歸身、陳皮各七分，甘草、五味各五分，煎服十餘帖而安。每年冬寒病發，即進此藥。
次年秋間，滯下，腹痛後重，脈皆濡細稍滑。
予曰：此內之鬱熱欲下也。體雖素弱，經云有故無損。遂以小承氣湯，利兩三行。腹痛稍除，後重未退。再以補中益氣湯加枳殼、黃芩、芍藥煎服，仍用醋澆熱磚布裹，坐之而愈。是年遇寒，嗽喘亦不作矣。
一婦產後咳嗽痰多，晝輕夜重，不能安寢，飲食無味，或時自汗。醫用人參清肺湯，嗽愈甚。予為診之，脈浮濡近駛。曰：此肺熱也。令服保和湯五帖而安。
一婦懷妊七月，嗽喘不能伏枕，兩臀坐久皮皆潰爛。醫用蘇子降氣湯、三拗湯、參蘇飲，罔有效者。邀予診之。右脈浮濡近駛，按之無力，左脈稍和。
曰：此肺虛也，宜用補法。遂以人參錢半，白朮、麥門冬各一錢，茯苓八分，歸身、阿膠、黃芩各七分，陳皮、五味、甘草各五分，煎服五七帖而痊。
一童子八歲，傷寒咳嗽，痰少面赤，日夜不休。丁氏小兒科治以參蘇飲，數日嗽甚。予為診之，脈洪近駛。
曰：熱傷肺也。令煎葛氏保和湯，二服如失。
白話文：
[咳嗽]
有一人，身形高瘦，面色蒼白，年齡超過四十歲。每到秋季天氣轉涼，就會開始咳嗽，伴有痰液，氣喘到無法躺下休息，但到了春天天氣回暖，症狀便會減輕，這種情況已持續十多年了。醫生曾使用紫蘇、薄荷、荊芥、麻黃等藥材來散發體內的風邪，並用桑白皮、石膏、滑石、半夏等藥材來疏通體內的濕熱，雖然短時間內病情會有所改善，但過不了多久又會再次發作。我為他診斷，發現他的脈象洪大且滑。
我說：這是因為體內有鬱熱。秋天涼爽，導致皮膚緊繃，熱氣無法發散，所以病症就出現了。體內的熱氣纔是病根。如果現在不治療根本，反而用藥物來發散，只會讓體外更虛弱，更難抵禦風寒；疏通體內，只會消耗體內的津液，增加鬱熱的情況。於是，我讓他服用三補丸加上大黃酒炒三次，以及貝母、瓜蔞丸，並且要求他在每年立秋前服用滾痰丸三五十粒，慢慢地，他的病情開始好轉。
有一位女性，年過五十，身體虛弱，皮膚蒼白。每到秋冬之交，就會開始咳嗽，氣喘，自汗，體力疲憊，無法安穩地睡覺，甚至有時會感到噁心。我為她診脈，脈象浮緩且濡。
我說：這是因為體表虛弱，無法抵禦風寒，刺激體內的鬱熱所導致的。我給她開了人參、黃耆各三錢，麥門冬、白朮各一錢，黃芩、當歸、陳皮各七分，甘草、五味各五分，煎服十多帖後，她的病情得到控制。每年冬天，只要一冷，她就會服用這種藥。
第二年秋天，她開始便祕，腹痛，脈象濡細且稍微滑。
我說：這是體內的鬱熱想要排出的跡象。雖然她身體一向虛弱，但根據醫學理論，如果身體有狀況，適當的治療不會對身體造成損害。我讓她服用小承氣湯，排便了兩三次。腹痛稍微緩解，但仍然感到不適。然後，我讓她服用補中益氣湯加上枳實、黃芩、白芍，煎服，同時用醋澆在熱磚上，用布包裹，坐在上面，終於痊癒。那一年，即使天氣寒冷，她也沒有再出現咳嗽和氣喘。
一位產後的女性，咳嗽痰多，白天輕微，夜晚加重，無法安穩地睡覺，食物也失去了味道，偶爾還會自汗。醫生曾使用人參清肺湯，但咳嗽反而更加嚴重。我為她診脈，脈象浮濡且快速。
我說：這是肺部有熱。我讓她服用保和湯五帖，病情得到了控制。
一位孕婦，懷孕七個月，咳嗽氣喘到無法平躺，久坐屁股都磨破了皮。醫生曾使用蘇子降氣湯、三拗湯、參蘇飲，但都沒有什麼效果。我為她診脈。右手脈象浮濡且快速，按下卻無力，左手脈象較為平和。
我說：這是肺部虛弱，應該採用補充法。我讓她服用人參一錢半，白朮、麥門冬各一錢，茯苓八分，當歸、阿膠、黃芩各七分，陳皮、五味、甘草各五分，煎服五七帖後，病情痊癒。
一個八歲的小孩，感冒咳嗽，痰少臉紅，日夜不停。丁氏小兒科曾使用參蘇飲治療，但幾天後咳嗽反而更加嚴重。我為他診脈，脈象洪大且快速。
我說：這是熱氣傷害肺部。我讓他煎服葛氏保和湯，服用兩次後，病情消失。
2. 氣痛（氣逆）
一婦瘦弱，年四十餘。患走氣，遍身疼痛，或背脹痛，或兩脅抽痛，或一月二三發，發則嘔盡所食方快，飲食不進，久伏床枕。醫作氣治，用流氣飲；或作痰治，用丁藿二陳湯，病甚。邀余視之。脈皆細微而數，右脈尤弱。
曰：此恐孀居憂思，傷脾而氣鬱也。理宜補脾散郁。以人參三錢，香附、砂仁、黃芩、甘草各五分，黃耆二錢，歸身錢半，川芎八分，乾薑四分。煎服十餘帖，脈之數而弱者稍緩而健，諸痛亦減。仍服前方，再用人參、黃耆、川芎、香附、山梔、甘草，以神麯糊丸，服之病除。
邑庠司訓蕭先生，年逾五十，形肥色紫。病氣從臍下衝逆而上，睡臥不安，飲食少，精神倦。予為診之，脈皆浮濡而緩。
曰：氣虛也。問曰：丹溪雲氣從臍下起者，陰火也。何謂氣虛？予曰：難執定論。丹溪又云肥人氣虛，脈緩亦氣虛。今據形與脈，當作氣虛論治。遂以參！耆為君，白朮、白芍為臣，歸身、熟地為佐，黃柏、甘草、陳皮為使，煎服十餘帖，稍安。彼以胸膈不利，陳皮加作七分，氣衝上，仍守前方，月餘而愈。
白話文：
【氣痛（氣逆）】
有位四十多歲的瘦弱婦女，長期遭受氣痛困擾，全身到處都感到疼痛，時而是背部脹痛，時而是兩側肋骨間抽痛，每個月會發作二至三次，每次發作時會把吃下去的食物全吐出來才覺得舒服些，導致她無法正常飲食，長期臥牀不起。醫生起初認為是氣滯所致，使用了行氣藥物治療；後又認為是痰濕造成，改用丁香和藿香二陳湯治療，但病情反而加重。後來請我去診斷。
我發現她的脈象細微且頻率偏高，尤其是右手脈象特別弱。
我說：這可能是孀居憂慮過度，傷害脾臟導致氣鬱。應當補脾並散去鬱結。於是開出人參三錢，香附、砂仁、黃芩、甘草各五分，黃耆二錢，當歸身錢半，川芎八分，乾薑四分的藥方。服用了十多劑後，脈象由原本的快速而弱轉為平穩且有力，各種疼痛症狀也有所緩解。持續服用上述藥方，再加入人參、黃耆、川芎、香附、山梔、甘草，以及神麯糊製成藥丸，患者服用後病情逐漸好轉。
縣學的蕭老師，年過五十，身材肥胖且面色紫紅。他有氣從肚臍下方沖上來的問題，導致他睡眠不安，食慾不佳，精神疲憊。我為他診脈，發現他的脈象浮軟且緩慢。
我說：這是氣虛的症狀。他問：丹溪先生曾說，氣從肚臍下方升起，是因為陰火旺盛。那為什麼你說我是氣虛呢？我回答：不能一概而論。丹溪先生也曾說，肥胖的人容易氣虛，脈象緩慢也是氣虛的表現。根據你的身形和脈象，應該按氣虛來治療。因此我以人參和黃耆為主藥，白朮和白芍為輔藥，當歸身和熟地為佐藥，黃柏、甘草和陳皮為使藥，煎煮後服用十多劑，病情逐漸穩定。由於他感覺胸口不適，我將陳皮的份量增加到七分，氣衝上的情形仍然存在，我們繼續沿用原先的藥方，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，病情終於得到改善。
3. 身麻
一婦或時遍身麻痹，則懵不省人事，良久乃蘇。醫作風治，用烏藥順氣散，又用小續命湯，病益甚。邀余診之，脈皆浮濡緩弱。
曰：此氣虛也。麻者，氣餒行遲，不能接續也。如人久坐膝屈，氣道不利，故伸足起立而麻者是也。心之所養者血，所藏者神。氣運不利，血亦罕來，由心失所養而昏懵也。遂用參、耆各二錢，歸身、茯苓、門冬各一錢，黃芩、陳皮各七分，甘草五分，煎服而愈。
白話文：
有一位婦女，偶爾會全身麻痹，然後就失去意識，過了一段時間才恢復過來。醫生認為她是因為風邪所致，使用了烏藥順氣散，還用了小續命湯，但病情反而加重。後來請我去為她診斷，發現她的脈象都是浮濡緩弱。
我說：這是氣虛的症狀。之所以會麻，是因為氣力衰弱，導致氣血循環緩慢，無法順利接續。就像是人長時間坐著膝蓋彎曲，導致氣血流通不順，所以當起身伸腳時，就會感到麻痹。心臟的功能在於養血與藏神，若氣血運行不暢，血液也就無法順利到達，從而導致心臟失去養分而產生昏迷狀態。於是，我使用了人參、黃耆各二錢，當歸身、茯苓、麥門冬各一錢，黃芩、陳皮各七分，甘草五分，煎煮後讓她服用，病情便得到了改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