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石山醫案》~ 卷之上 (4)
卷之上 (4)
1. 莖中蟲出
休邑西山金舉人嘗語人曰,渠嘗病小腹甚痛,百藥不應。一醫為灸關元十餘壯,次日,莖中淫淫而癢,視之如蟲,出四五分,急用鐵鉗扯出,果蟲長五六寸。連日蟲出如此者七條,痛不復作。初甚驚恐,復視以為嘗,皆用手扯,此亦事之偶中也。仲景云火力須微,內攻有力。
蟲為火力所逼,勢不能容,故從溺孔中出也。其人善飲御內,膀胱不無濕熱,遇有留血瘀濁,則附形蒸郁為蟲矣。經云濕熱生蟲,有是理也。故癆蟲、寸白蟲皆由內濕熱蒸鬱而生,非自外至者也。正如春夏之交,濕熱鬱蒸,而諸蟲生焉是矣。此亦奇病,故記之。
白話文:
休邑西山地方的金姓舉人曾經告訴他人,他以前曾經遭受嚴重的小腹疼痛,各種藥物都無法緩解病情。後來,有一位醫生在他的關元穴位上進行灸療十多壯,隔天,他感覺下體有蠕動的搔癢感,看起來就像是有蟲子在其中,已經露出來四五分長,他趕緊使用鐵鉗拉出來,發現真的是一條長約五六寸的蟲子。連續幾天,每天都能拉出一條這樣的蟲子,總共拉出了七條,自此小腹的疼痛就不再出現了。起初他非常驚恐,但後面看到情況都一樣,都是用手拉出來,這也是個偶然中的事情。
張仲景曾說過,灸療的火力應該微小,這樣內部的攻治力才會強大。蟲子受到火力的逼迫,無法承受,所以從尿道口爬了出來。此人平時飲食內調做得不錯,但膀胱難免會有些濕熱,如果遇到有殘留在體內的血液混濁,那麼就會形成蟲子。古籍中提到,濕熱會產生蟲子,是有道理的。因此像肺結核蟲、寸白蟲等,都是因為體內濕熱鬱積而生成的,並不是從外面進來的。這就像春夏之交,濕熱鬱積,各種蟲子就會產生一樣。這也算是一個奇怪的病症,所以特地記錄下來。
2. 身癢
一人年逾六十,形瘦蒼紫。夜常身癢,搔之熱,蒸皮內肉磊如豆粒,癢止熱散,肉磊亦消矣。醫用烏藥順氣、升麻和氣等不效。詣予診之。脈皆細濡近駛。
曰:此血虛血熱也。醫為順氣和氣,所謂誅罰無過,治非所宜。遂以生地、玄參、白蒺藜、歸、芎、耆、芍、黃芩、甘草、陳皮煎服,月餘而愈。
白話文:
有位超過六十歲的人,身體瘦削且皮膚呈現蒼白偏紫色。每到夜晚,他常常感到全身癢,抓癢後皮膚會發熱,且皮下肌肉會像豆子一樣隆起,當癢感消失,熱度也會跟著散去,這些肌肉的突起也會隨之消失。他曾經找醫生治療,醫生開了烏藥順氣、升麻和氣等藥方,但都沒有改善他的情況。後來,他來找我為他診斷。我發現他的脈象細弱且有些浮動。
我告訴他:「這是因為血液不足且血液過熱造成的。」先前的醫生只是在調理他的氣血,這就像是在懲罰一個無罪的人,治療的方向並不正確。因此,我改用生地、玄參、白蒺藜、當歸、川芎、黃耆、白芍、黃芩、甘草、陳皮這些藥材煎煮讓他服用,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,他的病情終於得到了改善並痊癒。
3. 膈噎
一人年六十逾,色紫。平素過勞好酒,病膈。食至膈不下,就化為膿痰吐出,食肉過宿,吐出尚不化也。初臥則氣壅不安,稍久則定。醫用五膈寬中散、丁沉透膈湯,或用四物加寒涼之劑,或用二陳加耗消之劑,罔有效者。來就余治。脈皆浮洪弦虛。
予曰:此大虛症也。醫見此脈,以為熱症,而用涼藥,則愈助其陰,而傷其陽。若以為痰為氣,而用二陳香燥之劑,則愈耗其氣,而傷其胃,是以病益甚也。況此病得之酒與勞也。酒性酷烈,耗血耗氣,莫此為甚。又加以勞傷其胃,且年逾六十,血氣已衰,脈見浮洪弦虛,非吉兆也。
宜以人參三錢,白朮、歸身、麥門冬各一錢,白芍藥八分,黃連三分,乾薑四分,黃芩五分,陳皮七分,香附六分,煎服五帖,脈斂而膈頗寬,食亦進矣。
白話文:
有位超過六十歲的患者,臉色發紫。他平時工作過度且嗜酒,因此罹患了膈噎(一種吞嚥困難的病症)。吃東西到喉嚨部位時,食物無法下嚥,反而會轉化成膿痰吐出來,甚至吃下的肉過了一晚,吐出來還是沒有消化。剛躺下時,會感到呼吸不順,但躺久一點就會好一些。先前醫生使用過五膈寬中散、丁沉透膈湯等方劑,或是四物湯加上寒涼藥材,或是二陳湯加上消耗消化的藥材,但都沒有什麼效果。後來他來找我治療。他的脈象呈現浮洪弦虛。
我說:這是大虛的病症。醫生看到這種脈象,以為是熱症,於是使用涼藥,這只會更助長他的陰氣,傷害他的陽氣。如果認為是痰或是氣滯,而使用二陳湯加上燥香藥材,這只會更消耗他的氣力,傷害他的胃,因此病情才會越來越嚴重。而且這個病是因為過度飲酒和勞累造成的。酒性猛烈,對於血液和氣力的消耗,再沒有比這個更厲害的了。再加上勞累傷害了他的胃,而且年紀已經超過六十,身體的血氣已經衰弱,脈象出現浮洪弦虛,這不是好的徵兆。
應該使用人參三錢,白朮、當歸身、麥門冬各一錢,白芍藥八分,黃連三分,乾薑四分,黃芩五分,陳皮七分,香附六分,煎煮服用五帖,脈象收斂,膈噎的症狀也有所緩解,飲食也變得順暢了。
4. 淋
一人形肥蒼白,年五十餘,病淋,砂石澀痛。醫用五苓或琥珀八正散之類,病益加。邀余往診。脈皆濡弱而緩近駛。
曰:此氣血虛也。經云膀胱者,津液之府,氣化出焉。今病氣虛,不惟不能運化蒸溽,而亦氣餒不能使之出也。經又云血主濡之。血少則莖中枯澀,水道不利,安得不淋?醫用通利,血愈燥,氣愈傷矣。遂用大補湯加牛膝,煎服月餘,病減。仍服八味丸,除附子,加黃耆,服半月餘,遂獲安。
白話文:
有位病人,身形肥胖且臉色蒼白,年過五十,患有淋病,尿中帶砂石,排尿時感到疼痛。醫生先前使用了五苓散或是琥珀八正散之類的藥物治療,但病情反而加重。後來邀請我去爲他看診。他的脈象呈現溼弱並且接近疾速。
我說:這是氣血虛弱的狀況。根據經書上說,膀胱是體內津液的倉庫,要靠氣的轉化才能將津液排出。現在他的氣虛,不僅無法運化體內的津液,而且氣弱無法推動津液排出。經書又說血液的主要功能在於滋潤。如果血液不足,尿道就會幹燥,排尿自然就不順暢,怎麼會沒有淋病的症狀呢?醫生用通利的藥,反而讓血液更幹,氣更傷。於是,我用大補湯加上牛膝,煎煮後服用了一個多月,病情有所減輕。之後,他繼續服用八味丸,但去掉了附子,加入了黃耆,再服用半個月左右,病情就穩定下來了。
5. 眼目
一婦年逾四十,兩眼昏昧,咳嗽頭痛似鳴,而痛若過飢,噁心。醫以眼科治之,病甚。予診脈皆細弱,脾部尤近弦弱。
曰:脾虛也。東垣云五藏六府,皆稟受於脾,上貫於目。脾虛,則五藏精氣皆失所司,不能歸明於目矣。邪逢其身之虛,隨眼系入於腦,則腦鳴而頭痛。心者,君火也,宜靜。相火化行其令,勞役運動則妄行,侮其所勝,故咳嗽也。醫不理脾養血,而從苦寒治眼,是謂治標不治本。
乃用參、耆錢半,麥門冬、貝母各一錢,歸身八分,陳皮、川芎、黃芩各七分,甘草、甘菊花各五分,麥芽四分,煎服二帖,諸症悉除。
白話文:
有一位超過四十歲的婦人,她的眼睛視力模糊,同時伴有咳嗽、頭痛,聽覺好像有鳴聲,而且在非常飢餓時疼痛更劇,還有噁心的感覺。醫生按照眼科疾病來治療,但病情反而更加嚴重。我為她診脈,發現她的脈象細弱,特別是在脾臟部位的脈象更顯得弦弱。
我判斷這是脾虛的問題。李東垣曾說過,五臟六腑都受到脾臟的滋養,而這種能量會向上貫通到眼睛。如果脾虛,那麼五臟的精氣就會失去控制,無法正常地輸送到眼睛,使視力下降。當身體虛弱時,外邪容易侵入,通過眼經進入腦部,導致腦鳴和頭痛。心臟是主宰全身的器官,應該保持平靜。如果相火(指肝膽等其他臟器的火氣)過旺,進行勞動或運動後,就會失去控制,侵犯到肺臟,因此出現咳嗽。然而,醫生並未考慮到調理脾臟和養血,而是使用苦寒藥物來治療眼睛,這只是治標不治本。
於是,我開出以下的藥方:人參、黃耆各用了一錢半,麥門冬、貝母各用了一錢,當歸身用了八分,陳皮、川芎、黃芩各用了七分,甘草、甘菊花各用了五分,麥芽用了四分,煎煮後服用兩劑,所有的症狀都消失了。
6. 白濁
一人年逾三十。季夏日午,房後多汗,晚浴又近女色,因患白濁。醫用胃苓湯,加右眼作痛。用四物湯入三黃服之,睡醒口愈加苦,又加左膝腫痛。仲冬不藥濁止。漸次延至背痛,不能轉側,日輕夜重。嚏則如繩束撮,腰脅痛不可忍,呵氣亦應背痛。或時夢遺。次年正月請予診治。脈皆緩弱無力,左脈緩而略滑。
曰:此脾腎病也。遂以人參黃耆各二錢,茯、朮、歸身、麥門冬各一錢,牛膝、神麯、陳皮、黃柏各七分,甘草、五味各五分,煎服三十餘帖,仍以龜板、參、耆、黃柏各二兩,熟地、山萸肉、枸杞、杜仲、歸、茯、牛膝各一兩,丸服而愈。
白話文:
有個人超過三十歲,在夏季最熱的那段時間,他在房事後出了很多汗,晚上洗澡後又立即進行性行為,因此患上了白濁(一種尿道分泌白色混濁液體的疾病)。醫生開始使用胃苓湯治療,但結果反而使他的右眼疼痛。後來改用四物湯加入三黃來治療,然而他睡醒後覺得口更苦了,甚至開始出現左膝腫痛的情況。直到深冬,未再服用藥物,白濁的症狀才停止。然而,病情逐漸發展到背痛,無法翻身,白天輕微,夜晚加重。打噴嚏時感覺像被繩子纏繞著,腰部和脅部痛得難以忍受,甚至呼吸也會引起背部疼痛。偶爾會在睡夢中遺精。到了隔年的農曆正月,他請我為他診治。我發現他的脈搏都緩慢且無力,特別是左手的脈象緩慢且略帶滑感。
我說:這是脾臟和腎臟的問題。於是,我使用了人參、黃耆各二錢,茯苓、白朮、當歸身、麥門冬各一錢,牛膝、神麯、陳皮、黃柏各七分,甘草、五味子各五分,煎煮後讓他服用三十多帖。同時,我還讓他服用龜板、人參、黃耆、黃柏各二兩,熟地、山萸肉、枸杞、杜仲、當歸、茯苓、牛膝各一兩製成的藥丸。經過這番治療,他的病最終痊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