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石山醫案》~ 卷之上 (3)
卷之上 (3)
1. 鼻衄流涕
一人形近肥而脆，年三十餘，內有寵妻。三月間，因勞感熱，鼻衄。久而流涕不休，臭穢難近，漸至目昏耳重，食少體倦。醫用四物涼血，或用參耆補氣，罔有效者。邀予診視，脈皆浮濡而滑，按之無力。
白話文：
有一位男子，身材略微肥胖，大約三十多歲，有一個寵愛的妻子。三月期間，因為勞累而感冒發燒，鼻子出血。流鼻涕的時間很長，而且惡臭難聞，漸漸出現眼睛昏花、耳朵發悶、食慾不振、身體疲倦等症狀。醫生用四物湯來涼血，或用人蔘、黃耆來補氣，都沒有效果。他邀請我診查，他的脈象都是浮動濡滑，按壓時沒有力道。
曰：病不起矣。初因水不制火，肺因火擾，涕流不休，經云「肺熱甚，則出涕」是也。況金體本燥，津液日泄，則燥者枯矣。久則頭面諸陽之液亦因以走泄。經云「枯澀不能流通，逆於肉理，乃生癰腫」是也。予歸月餘，面目耳旁果作癰瘡而卒。後見流涕者數人，亦多不效。
白話文：
他說：病人起不來了。起初是水無法控制火，肺被火擾亂，涕水流個不停，經書上說「肺火盛，就會流鼻涕」。況且金體本就乾燥，津液每天流失，乾燥的就會枯竭。時間久了，頭面部的陽液也會流失殆盡。經書上說「乾燥不能流通，逆於肌肉組織，就會形成癰腫」。我回去一個多月後，病人果然在面部和耳朵附近長了癰瘡，後來去世了。後來見了流涕的人有好幾個，大多也不見好轉。
2. 痢
一婦年逾五十，病痢半載余。醫用四物涼血之劑及香連丸，愈增。胃脘腹中痛甚，裡急後重，下痢頻並噯氣，亦或咳嗽，遍身煩熱。予為診之，脈皆細弱而數。
白話文：
一名超過五十歲的婦女，腹瀉已超過半年。醫生使用四物涼血藥劑和香連丸，但病情加劇。她的胃脘和腹部疼痛劇烈，有便意但無法排便、腹瀉頻繁，並伴有打嗝、咳嗽，全身發熱。我為她診脈，脈搏都細弱而數。
曰：此腸胃下久而虛也。醫用寒涼，愈助降下之令，病何由安？經云「下者舉之，虛者補之」，其治此病之法歟！遂以參、術為君，茯苓、芍藥為臣，陳皮、升麻為佐，甘草為使，研末。每服二錢，清米飲調下，一日二次或三次，遂安。
白話文：
他說：這是腸胃虛冷的緣故。醫生使用寒涼藥物，反而促進了腸胃下降的趨勢，疾病怎麼能好轉？經書上說「下陷的要把它提起來，虛弱的要把它補起來」，這纔是治療此病的方法吧！於是將人參、白術作為君藥，茯苓、芍藥作為臣藥，陳皮、升麻作為佐藥，甘草作為使藥，研磨成粉末。每次服用二錢，用清米湯送服，一天兩次或三次，之後就康復了。
一人八月病滯下，醫用調胃承氣、大承氣湯下之不利，邀予視之。面色萎黃，食少無味，大便不通，惟後重甚痛，脈皆細弱近滑，右脈覺弱。
白話文：
有一個人在八月時出現了腸胃不通，停滯不下的情況。醫生用了調胃承氣湯和大承氣湯來治療，但都沒有效果。因此，我被請去診治。病人的面色蠟黃，食慾不振，大便不通，但是有嚴重的後重感和疼痛。把脈時發現，脈搏都很細弱，但接近於滑脈，右邊的脈搏感覺比較弱。
予曰：此氣滯非血滯也。醫用硝黃利血，宜其氣滯於下而愈不通矣。遂令吞黃連阿膠丸，再用蓮子、升麻、白芍、實、黃芩、枳殼、歸身煎服而安。後用白朮、人參二兩，白芍、陳皮、山楂各一兩為末，粥丸，常服調理。
白話文：
我認為這是氣滯而不是血滯。醫生用硝石和黃連來通血，這樣氣就會滯留在下焦，更加不能通暢。於是讓患者吞服黃連阿膠丸，再用蓮子、升麻、白芍、黨參、黃芩、枳殼、當歸煎服，病情就得到緩解。後來用白朮、人參各二兩，白芍、陳皮、山楂各一兩研成細末，用粥做成藥丸，長期服用調理。
予兄年逾六十，蒼古素健。九月患滯，予適出外，自用利藥三帖，病減。延至十月，後重未除，滯下未止。診之，脈皆濡散頗緩。
白話文：
我哥哥年過六十，頭髮花白，身體一向健康。九月時患了腹瀉，我當時不在外地，他自行服用了三帖下瀉藥，病情有所減輕。延至十月，後重仍未消除，腹瀉也未停止。我為他診脈，發現脈象都很濡散、緩慢。
初用人參二錢，歸身、升麻、白芍、桃仁、黃芩各一錢，檳榔五分煎服，後重已除。再減桃仁、檳榔，加白朮錢半，滯下亦定。惟糞門深入寸許，近後尾閭穴旁，內生一核如梅，頗覺脹痛不爽。予曰：此因努責，氣血下滯於此，耐煩數日，膿潰自安，果如所言。後服槐角丸，痔痛如故，用人參三錢，歸、耆升麻等劑而愈。
白話文：
第一次服用人參兩錢、當歸、升麻、白芍、桃仁、黃芩各一錢，檳榔五分煎服，便血後止。
後來再減少桃仁和檳榔，加入白朮半錢，腹瀉也穩定下來。
但肛門深入寸許，靠近尾閭穴旁，裡面長了一個像梅子一樣的硬核，感覺脹痛不適。
我說：這是因為用力過度，氣血下滯於此，忍耐幾天，膿破了就會好轉，果然如我所說。
後來服用槐角丸，痔瘡疼痛依舊，用人參三錢，當歸、耆老升麻等藥劑才治癒。
3. 脅痛
予婿王琇，客揚州，病脅痛。醫以為虛，用人參、羊肉補之，其痛愈甚。鎮江錢醫治以龍薈丸，痛減。予聞，冒雪自蕪湖徒行至彼。診之，脈皆弦濡而弱。
白話文：
我的女婿王琇在揚州做客時，感到肋骨疼痛。醫生認為是虛弱所致，於是用人參和羊肉來滋補他，結果疼痛更劇烈了。鎮江錢醫生用龍薈丸來治療，疼痛有所減輕。我聽說後，冒著大雪從蕪湖步行到揚州。診脈後發現，他的脈搏都細而濡弱。
曰：脾胃為痛所傷，尚未復也。遂用橘皮枳朮丸加黃連、當歸，服之而安。
白話文：
現在：脾胃受到疼痛傷害，還沒有恢復。於是使用橘皮枳朮丸加上黃連、當歸，服用後就安定下來。
越五年，腹脅復痛。彼思頗類前病，欲服龍薈丸，未決。予又沖寒陸路至彼，遂親扶持，不成寐者數晚，診之脈皆濡弱而緩。
白話文：
過了五年，腹部和肋骨又開始疼痛。他認為這次的症狀很類似之前（患痢疾）的病，想要服用龍薈丸，但還沒決定好。我冒著寒冷走陸路趕到他那裡，親自攙扶他，有幾晚都沒有睡著。我為他診脈，脈象都很濡弱且緩慢。
曰：前病屬實，今病屬虛，非前藥可治也。遂以人參為君，芎、歸、芍藥為臣，香附、陳皮為佐，甘草、山梔為使，煎服十餘帖，痛止而食進矣。
又，後十餘年，來賀余壽，病滯下，腹痛後重，日夜四五十行。診之，脈皆濡弱近駛。
白話文：
他說：之前的病情屬於實症，而現在的病情屬於虛症，不能用之前的藥方治療。於是，他改用人參為君藥，川芎、當歸、芍藥為臣藥，香附、陳皮為佐藥，甘草、山梔為使藥，煎服十幾帖後，疼痛停止，食慾也增進了。
曰：此熱傷血也。以四物加檳榔、大黃下之，四五行，腹痛稍減，後重不除。仍用前方除大黃，服十餘帖，續吞香連丸獲安。
三病，予三起之，其勞甚矣。情須丈婿，恩同父子，不知彼以父視我乎，以人視我乎？
白話文：
他說：這是熱氣傷血造成的。用四物湯加檳榔、大黃來瀉下，四五次後腹痛稍減，但後重感（肛門下墜感）未消除。仍然使用先前的藥方，去掉大黃，服用了十幾帖，接著又吞服香連丸，才安穩下來。
黟縣丞，年逾五十，京回，兩脅肋痛。醫用小柴胡湯，痛止。續後復痛，前方不效，請予往治。脈皆弦細而濡，按之不足。
白話文：
黟縣縣丞，年齡超過50歲，從京城回來後，兩側肋骨疼痛。醫生用小柴胡湯治療，疼痛就止住了。但後來又復發，之前的藥方沒有效果，便請我去治療。把脈後發現，脈象都細而有弦，按壓時感覺脈象不足。
曰：此心肺為酒所傷，脾腎為色所損，兩脅脹痛，相火亢極，肝亦自焚。經云「五藏已虛，六藏已極，九候須調者死」，此病之謂歟？果卒。
白話文：
說：這個人肺心受到酒的傷害，脾腎受到房事的損耗，導致兩脅脹痛，相火旺盛到極點，肝臟也因此受傷。經書說「五臟已虛弱，六腑已衰竭，九候都必須調養，否則會死亡」，難道是指這個病人嗎？果然他最後死亡了。
4. 鼓脹
一人年逾四十，春間患脹。醫用胃苓湯及雄黃敷貼法，不效。邀予診視，脈皆緩弱無力。
白話文：
有位四十多歲的人，春天時得了腫脹的病。醫生用胃苓湯和雄黃敷貼治療，但沒有效果。他請我診斷，發現他的脈搏都緩慢無力。
曰：「此氣虛中滿也，曾通利否？」曰：「已下五六次矣。」予曰：「病屬氣虛，醫反下之，下多亡陰，是謂誅罰無過也。故脈緩，知其氣虛；重按則無，知其陰亡。陽虛陰亡，藥難倚仗。八月水土敗時，實可憂也。」乃問予曰：「今不與藥，病不起耶？嘗聞脹病臍突不治，肚上青筋不治，吾今無是二者。
」予白：「然也。但久傷於藥，故且停服。」明日遂歸，如期果卒。
白話文：
「你這是氣虛中滿證，曾經瀉過幾次？」
病人回答：「已經瀉了五六次了。」
我說：「你的病是氣虛所致，醫生卻反覆給你瀉藥，瀉多了會傷陰，就像懲罰無辜一樣過分。所以你的脈搏很緩弱，說明氣虛；用力按你的脈卻摸不到，說明陰液不足。陽氣虛弱，陰液不足，藥物很難起到作用。現在是八月，暑熱濕盛，更讓人擔憂。」
病人問我：「如果不給我藥，我的病就不會好嗎？我聽說過脹脹的病，肚臍突出就無法醫治；肚皮上出現青筋就無法醫治。我現在都沒有這兩種情況。」
一婦形瘦弱小，脈細濡近駛。又一婦身中材頗肥，脈緩弱無力。俱病鼓脹，大如箕，垂如囊，立則垂墜，遮攔兩腿，有礙行步，邀予視之。
白話文：
有一名女子身材瘦弱嬌小，脈象細而濡弱，跳動較快。另一名女子身材中等偏胖，脈象緩慢無力。她們都有腹脹的症狀，腹脹如簸箕那麼大，下垂如袋子一樣。站立時，腹部下垂，遮擋雙腿，影響走路。她們請我為她們診治。
曰：腹皮寬縋已定，非藥可斂也，惟宜安心寡欲，以保命爾。後皆因產而卒。
或曰：鼓脹如此，何能有孕？予曰：氣病而血未病也，產則血亦病矣。陰陽兩虛，安得不死？
白話文：
有人說：腹部皮膚已經鬆弛固定，不是藥物可以收緊的，只有保持心情平和，減少慾望，才能保命。後來都是因為生產而去世。
也有人說：腹部膨脹到這種程度，怎麼還能懷孕？我說：這是氣出了問題，但血液還沒有問題，一旦生產，血液也會出問題。陰陽都虛弱了，怎麼可能活得了？
又一婦瘦長蒼白，年餘五十，鼓脹如前二人，頗能行立，不耐久遠，越十餘年無恙。恐由寡居，血無所損，故得久延。
一人年逾四十，瘦長善飲。診之，脈皆洪滑。
白話文：
另有一名消瘦蒼白的婦女，年過五十，腹部脹大如前兩位，還可以勉強走動，但走不了太遠，超過十年都沒有好轉。我猜測可能是因為寡居，氣血沒有損傷，所以能活得長久。
曰：可治。《脈訣》云腹脹浮大，是出厄也。但濕熱大重，宜遠酒色，可保終年。遂以香連丸，今日吞三次，每服七八十丸。月餘良愈。
白話文：
這病可以治療。《脈訣》上說肚子脹大，是熱毒症狀。不過濕熱症狀很重，最好戒酒色，才能保全性命。於是就服了香連丸，每天服用三次，每次服七八十丸。一個月左右，病就好了。
一人年三十餘，酒色不謹，腹脹如鼓。醫用平胃散、廣荗潰堅湯不效。予為診之，脈皆浮濡近駛。
白話文：
醫師說：這位患者的濕熱非常嚴重，應該遠離酒和房事，還有康復的希望。患者表示很怕吃湯藥。我說：吃丸藥也可以。於是開了枳朮丸，加入厚朴、黃連、當歸、人參、荷葉，製成藥丸，患者服用後，一個月後果然安好。
曰：此濕熱甚也，宜遠酒色，庶或可生。彼謂甚畏湯藥。予曰丸藥亦可。遂以枳朮丸加厚朴、黃連、當歸、人參、荷葉燒飯丸服，一月果安。
越三月餘，不謹腹脹，再為診之。曰：不可為也。臍突如脹，長二尺余，逾月而卒。臍突寸余者有矣，長餘二尺者，亦事之異，故為記之。
白話文：
過了三個月多，不小心中腹脹，再次請他診治。他說：「這病不行了。」這個人的肚臍像脹氣般突出，長度超過兩尺，一個月後便過世了。肚臍突出有幾寸的案例很多，長度超過兩尺的卻很罕見，因此寫下來記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