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機

《石山醫案》~ 附錄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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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錄 (1)

1. 附錄

2. 石山居士傳

居士姓汪,名機,字省之。其先出越國公華長子、郎州法曹建之後。四傳至璹者,始遷古黟赤山鎮,即今祁治石山也。其後諱新一者,元季復遷石山之南,曰樸墅。鄉人本其所自出,尊之曰石山居士云。

居士性恬淡,不喜奢靡,動法古人,一本於誠,言出未嘗不踐。平居粗衣糲食類儉者,至義之所當為,視棄百金如一羽耳。其弟柱,客死廣東海徼,命子炅往取其柩,備歷艱險,始克柩歸,而所費一無所問。遠祖墳墓,失業他姓,率眾復之,費尤不較。族人慾立宗祠,籌之工巨,非白金六十斤余不可,眾難之,居士即任十之二,曰:尊祖敬宗,又何惜焉!於是眾皆趍赴,不日而成。

處家庭和易不苟,人皆樂從。如嫁娶喪祭,並依家禮,立規行二十餘年,罔有違者。御庸工佃人俱有恩。嘗戒其子弟曰:民有四業,皆不可離義之一字,其立心制行,大略如此。

早歲習《春秋》經,補邑庠弟子員,屢試不利,其考以望公喻之,曰:昔范文正公嘗自禱曰不為良相,願為良醫,意謂仕而不至於相,則其澤之所及,顧不著醫之博耳。蓋翁嘗以醫活人,至數千指,故以此喻。居士悟,即棄去科舉浮文,肆力醫家諸書,參以《周易》及儒先性理奧論而融會於一,皆余醫所未聞也。

其母孺人病頭痛,嘔吐十餘年,居士起之如故。以望公晚年三染疾,亦三起之。公曰:醫力如此,牲鼎,何足羨耶?於是益加研究,診治病者,百試百中,捷如桴鼓。聲名益彰,遐邇以疾來請者無虛日,居士隨請隨就。不可起者,直告之不隱,可起者竭力治之,至忘寢食。若王公貴人,稍不為禮,不應也,其自重又如此。

久之求者益眾,所應亦博,活人至數萬指。都里、姓名、脈色及方症,其徒周臣、許忠歷歷紀之,為書曰《石山醫按》,試略言之。

郡侯張歉齋公,年逾五十,過勞怠倦,煩悶,惡食不爽。居士診之,脈浮小濡緩。曰:此合東垣勞倦傷脾之論也。冬春宜仿補中益氣湯例,夏秋宜仿清暑益氣湯例,依法守方,服之良愈。又常慮子遲,居士復為診之,曰:浮沉各得其位,大小不逾其矩,後當有子,果如所言。

歙呈坎羅斯聰,年逾三十,病中滿。朝寬暮急,屢醫不效。居士診視,脈浮小而弦,按之無力,曰:此病宜補。以人參二錢,白朮、茯苓各一錢,黃芩、木通、歸尾、川芎各八分,梔子、陳皮各七分,厚朴五分,煎服。且喻之曰:初服略脹,久則寬矣。彼疑氣無補法,居士曰:此世俗之言也。

氣虛不補,則失其健順之常,痞滿無從消矣。經曰塞因塞用,正治此病之法也。服之果愈。

其弟斯俊,形實而黑,病咳,痰少聲嘶,間或咯血。居士診之,右脈大無倫,時復促而中止,左脈比右略小而軟,亦時中止。曰:此肺、脾、腎三經之病也。蓋秋陽燥烈,熱則傷肺,加之以勞倦傷脾,脾為肺母,母病而子失其所養。女色傷腎,腎為肺子,子傷必盜母氣以自奉,而肺愈虛矣。

白話文:

汪先生,名機,字省之。他的祖先是越國公華的長子、郎州法曹建的後代。傳了四代到璹這一輩,才遷居到古黟赤山鎮,也就是現在祁門縣的石山一帶。後來,他的後代新一又在元朝末年遷到石山南邊,叫做樸墅的地方。鄉里的人因為知道他的來歷,就尊稱他為「石山居士」。

居士生性恬淡寡欲,不喜歡奢華,言行舉止都效法古人,一切以誠實為本,說出口的話一定會實踐。他平常穿粗布衣服,吃粗糙的食物,生活儉樸,但遇到該做的事,即使花費百金也像丟掉一根羽毛一樣毫不吝惜。他的弟弟柱客死在廣東沿海,他命令兒子炅前去運回棺木,經歷重重危險才將棺木帶回,花費的錢財卻一句也不問。遠祖的墳墓被外姓人佔據,他率領族人將墳地收回,花費的錢財更是沒有計較。族人想建立宗祠,估算需要龐大的費用,至少要六十兩以上的白銀,大家都很為難,居士就獨自承擔了十分之二的費用,說:「尊敬祖先,敬畏宗族,又怎麼能吝惜錢財呢!」於是大家都紛紛響應,宗祠很快就建成了。

他在家庭中待人和睦,做事不馬虎,大家都樂於跟隨他。像婚嫁、喪事、祭祀等,都按照家裡的禮儀來辦,制定了規則並執行了二十多年,沒有人敢違背。他對待僕人、工人和佃戶都很仁慈。他曾經告誡子弟說:「人民有士、農、工、商四種職業,都不能離開『義』這個字。」他立身處世、自我約束,大致就是這樣。

他早年學習《春秋》經,考取了縣學的學生,但屢次考試都不順利,他的老師用范仲淹的故事來開導他,說:「從前范文正公曾經自己祈禱說,如果不能當個好宰相,就願意當個好醫生,意思是說,當官如果不能做到宰相,那麼他所能給予人民的恩澤,不如醫生來得廣泛。因為他曾經以醫術救活了數千人,所以用這個來開導你。」居士領悟後,就放棄了科舉考試的虛文,專心研究醫學書籍,並參考《周易》以及儒家先賢關於性理的精闢論述,融會貫通,這些都是其他醫生所沒有聽說過的。

他的母親患有頭痛、嘔吐的疾病十多年,居士治好了她,使她恢復如常。老師望公晚年三次生病,也都被居士治癒。望公說:「醫術到了這個地步,即使有豐厚的祭品,又有什麼值得羨慕的呢?」於是居士更加努力研究醫學,診治病人,百試百中,效果就像敲鼓一樣立竿見影。他的名聲越來越大,遠近都有人因為生病來求診,居士總是隨叫隨到。對於治不好的病人,他直接告訴實情,不會隱瞞;對於可以治好的病人,他就會盡全力治療,甚至廢寢忘食。如果是王公貴族,稍微不合禮儀,他就不會接受診治,他就是這樣重視自己的品格。

時間久了,求診的人越來越多,他要應對的事情也越來越廣泛,救活了數萬人。每個病人的籍貫、姓名、脈象、病情和處方,他的學生周臣、許忠都一一記錄下來,寫成《石山醫案》這本書,試著簡單說一下其中的內容。

郡守張歉齋公,年過五十,因為過度勞累而感到疲倦、煩悶,食慾不佳。居士為他診脈,發現脈象浮、細、濡、緩。說:「這符合東垣先生所說的勞倦傷脾的理論。冬天和春天應該仿照補中益氣湯的方子來治療,夏天和秋天應該仿照清暑益氣湯的方子來治療,按照這個方法服藥,就能痊癒。」他又擔心自己沒有兒子,居士又為他診脈,說:「脈象浮沉都正常,大小也符合規律,將來一定會有兒子。」結果真的應驗了他的話。

歙縣呈坎的羅斯聰,三十多歲,患有腹脹的毛病。早上會好一點,晚上就變得嚴重,多次求醫都沒效果。居士為他診視,發現脈象浮、細而弦,按下去卻沒力氣,說:「這個病應該補益。」就用人參二錢,白朮、茯苓各一錢,黃芩、木通、當歸尾、川芎各八分,梔子、陳皮各七分,厚朴五分,用水煎服。並告訴他說:「剛開始服藥可能會覺得稍微脹氣,久了就會好了。」羅斯聰懷疑氣虛沒有補益的方法,居士說:「這是一般世俗的說法。氣虛如果不補,就會失去它原本的正常狀態,痞滿也就沒有辦法消除了。醫書上說『塞因塞用』,這正是治療這個病的方法。」結果服藥後果然痊癒了。

他的弟弟斯俊,身材魁梧但皮膚黝黑,患有咳嗽,痰少聲音嘶啞,偶爾還會咳血。居士為他診脈,發現右脈大而無比,時而急促而停止,左脈比右脈略小而軟,也時而停止。說:「這是肺、脾、腎三經都有毛病。因為秋天的太陽乾燥酷熱,熱就會傷肺,再加上勞累過度而傷脾,脾是肺的母親,母親生病了,兒子就會失去供養。女色傷腎,腎是肺的兒子,兒子受傷就一定會盜取母親的氣來供養自己,而肺就更加虛弱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