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石山醫案》~ 卷之中 (7)
卷之中 (7)
1. 匯萃
每次溫服一酒杯，服至六七帖，痰止病除食進。大便旬余不通，導之以蜜，仍令服三十餘帖以斷病根，續後脈亦收斂而緩，非復向之鼓擊而駛也。
一人年逾三十，形瘦蒼白，病食，則胸膈痞悶，汗多，手肘汗出尤多，四肢倦怠或麻，晚食若遲，來早必泄，初取其脈，浮軟近駛，兩關脈乃略大。
予曰：此脾虛不足也。彼曰：已服參朮膏，胸膈亦覺痞悶，恐病不宜於參、耆耶？予曰：膏則稠黏，難以行散故也。改用湯劑，痞或愈乎。令用參、耆各二錢，白朮錢半，歸身八分，枳實、甘草各五分，麥門冬一錢，煎服一帖，上覺胸痞，下覺失氣。彼疑參、耆使然。予曰：非也。
若參、耆使然，只當胸痞，不當失氣，恐由脾胃過虛，莫當枳實之耗耶！宜除枳實，加陳皮六分。再服一帖，頓覺胸痞寬，失氣作，精神爽愷，脈皆軟緩，不大亦不駛矣。可見脾胃虛者，枳實須散用為佐使，況有參、耆、歸、術為之君，尚不能制，然則醫之用藥，可不慎哉！
一婦五十七歲，五月間因勞夜臥，天熱開窗，醒來遍身脹痛，疑是痧症，刮背起紫疙瘩，因而胸膈脹痛，磨木香服之，致小腹作痛，咳嗽氣壅，不能伏枕，吐痰腥臭，每次一二碗，亦或作泄，肛門脹急，自汗不止，身表浮腫。醫作傷寒，而用發散；或作肺癰，而用寒涼，延綿一月，醫皆辭去。其子來告予，予曰：第未知得何脈耳？告曰：醫謂脈洪數也。
予曰：年逾五十，血氣已衰，又加以小勞，而當酷熱之時，又不免壯火食氣。且脈洪數，乃熱傷元氣而然，非熱脈也。所可慮者，脈不為汗衰，為泄減耳。彼曰：用生脈湯，人參二錢，門冬二錢，五味一錢，病似覺甚。予曰：邪重劑輕也。
理宜黃耆五錢以固表，人參五錢以養內，白朮三錢、茯苓錢半滲濕散腫，陳皮七分、吳茱萸四分消痰下氣，再加甘草五分以和之，門冬一錢以救肺，依法煎服十餘帖，後雖稍安，脈與病反，終不救。
一婦年逾三十，形色脆白，久病虛弱，余為調治十餘載矣。須不能純，去泰去甚。至嘉靖癸末，便道復為診之，左脈似有似無，右脈浮濡無力。予曰：平素左脈不如此，今忽反常，深為之懼。越三日，再診，兩手脈皆浮濡，左則不似有似無，右則略近於駛而已，乃知脈變不常，昨今異狀者，由虛而然也。今醫以片時診察，即謂其病若何，遂解囊撮藥，此亦失之疏略，未必能盡其病情也。
近患頭眩眼昏，四肢無力，兩膝更弱，或時氣上衝胸，哽於喉中，不得轉動，則昏懵口禁，不省人事，內熱口渴，鼻塞，飲食減，經水漸少。
予用人參三錢，歸身、白朮、麥門冬各一錢，黃耆錢半，黃柏七分，枳實五分，甘草四分煎服。缺藥日久，前病復作，服之又安。
白話文：
[匯萃]
每次溫熱服下一酒杯藥量，服用六七帖藥後，痰止病除，食慾恢復。如果十多天大便不通，就用蜂蜜導瀉，然後再服用三十多帖藥以根治疾病，之後脈象也變得收斂緩慢，不再像以前那樣跳動快速。
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，身材消瘦，面色蒼白，患有消化不良的疾病，吃東西就胸膈痞悶，出汗多，尤其手肘汗出特別多，四肢倦怠或麻木，晚上吃飯晚，第二天早上必然腹瀉。初次診脈，脈象浮軟而略快，兩關脈略大。
我說：「這是脾虛不足。」他說：「已經服用人參白朮膏，胸膈還是覺得痞悶，恐怕此病不宜服用人參、黃耆吧？」我說：「膏劑稠黏，不易於運行散佈，所以效果不好。改用湯劑試試，痞悶或許能好轉。」於是處方：人參、黃耆各二錢，白朮錢半，熟地黃八分，枳實、甘草各五分，麥門冬一錢，煎服一帖。服藥後，上覺胸部痞悶，下覺氣虛。他懷疑是人參、黃耆引起的。我說：「不是的。如果是人參、黃耆引起的，只會胸部痞悶，不會氣虛，恐怕是脾胃過於虛弱，不耐受枳實的耗氣作用！應該去掉枳實，加上陳皮六分。」再次服用一帖後，頓覺胸部痞悶舒緩，氣虛也好了，精神爽快，脈象都變得軟緩，不再快速也不跳動了。由此可見，脾胃虛弱的人，枳實必須少量使用，作為輔助藥物。況且還有參、耆、地黃、朮作為君藥，尚且不能控制病情，那麼醫生用藥，豈可不謹慎？
一位五十七歲的婦女，五月間因為勞累而夜間臥床，天氣炎熱開窗，醒來後全身脹痛，懷疑是痧症，刮背後出現紫色的疙瘩，因此胸膈脹痛，服用磨木香後，小腹疼痛，咳嗽氣喘，不能伏枕，吐出的痰腥臭，每次一二碗，還伴有腹瀉，肛門脹滿，自汗不止，身體表面浮腫。醫生有的診斷為傷寒，用發散法治療；有的診斷為肺癰，用寒涼法治療，延綿一個月，醫生都辭退了。她的兒子來找我，我說：「我還不知道她的脈象如何呢？」他說：「醫生說脈象洪數。」
我說：「五十多歲的人，血氣已經衰弱，又加上勞累，又在酷熱的時節，還免不了吃辛辣助火的食物。而且脈象洪數，是熱傷元氣造成的，並不是熱證的脈象。需要擔心的是，脈象並非因為汗多而衰弱，而是因為腹瀉而減弱。」他說：「用了生脈散，人參二錢，麥冬二錢，五味子一錢，病情好像更嚴重了。」我說：「邪氣重，藥量輕了。」
應該用黃耆五錢以固表，人參五錢以養內，白朮三錢、茯苓錢半滲濕散腫，陳皮七分、吳茱萸四分消痰下氣，再加甘草五分以調和諸藥，麥冬一錢以滋養肺陰，按照這個方子煎服十幾帖藥，後來雖然稍有好轉，但脈象和病情相反，最終還是沒有治好。
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，面色蒼白，久病體虛，我為她調治十幾年了。用藥須謹慎，不可過度。到了嘉靖癸末年，她再次來求診，左脈似有似無，右脈浮弱無力。我說：「她平時左脈不是這樣，現在突然反常，我深感憂慮。」三天后，再次診脈，兩手脈都浮弱，左脈不再是似有似無，右脈略微快速，才知道脈象變化無常，昨天和今天的變化，是由於虛弱造成的。現在有些醫生，只憑一時的診脈，就斷定病情，隨便抓藥，這也是太過粗略，未必能完全了解病情。
她最近患有頭暈眼花，四肢無力，兩膝更加無力，有時氣往上衝到胸部，哽在喉嚨裡，不能轉動，就會昏迷不省人事，內熱口渴，鼻塞，飲食減少，月經量漸漸減少。
我用人參三錢，熟地黃、白朮、麥冬各一錢，黃耆錢半，黃柏七分，枳實五分，甘草四分煎服。因為缺藥時間久了，以前的病又犯了，服藥後又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