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石山醫案》~ 卷之下 (3)
卷之下 (3)
1. 耳膿
一人年近六十，面色蒼白，病左耳聾三十年矣。近年來或頭左邊及耳皆腫潰膿，膿從耳出甚多，時或又腫復膿。今則右耳亦聾，屢服祛風去熱逐痰之藥不效。
白話文：
一位年近六十歲的人，面部蒼白，左耳失聰已經有三十年了。近年來，他的左邊頭部和耳朵經常腫脹潰爛，大量膿液從耳朵流出，有時腫脹後又會化膿。現在，他的右耳也失聰了。他多次服用祛風、清熱、化痰的藥物，但都沒有效果。
予診，左手心脈浮小而駛、肝腎沉小而駛，右脈皆虛散而數，此恐乘輿遠來，脈未定耳。來早脈皆稍斂不及五至，非比日前之甚數也。
白話文：
我診斷後，發現左手心脈浮淺而快速，肝腎脈沉細而快速；右手脈全部虛散而急促。這可能是因為你從遠方乘車而來，脈象還沒穩定。現在的脈象比前幾天稍微緩和，沒有一分鐘跳五次那麼快了。
夫頭之左邊及耳前後，皆屬於少陽也。經曰：少陽多氣少血。今用風藥、痰藥類皆燥劑。少血之經，又以燥劑燥之，則血愈虛少矣。血少則澀滯，澀滯則壅腫，且血逢冷則凝，今復以寒劑凝之，愈助其壅腫，久則鬱而為熱，腐肉成膿，從耳中出矣。漸至右耳亦聾者，脈絡相貫，血氣相依，未有血病而氣不病也，是以始則左病而終至於右亦病矣。
白話文：
頭部的左側和耳朵前後，都屬於少陽經絡。經書上說：少陽經絡氣多血少。現在所用的治療風痰的藥物，都是燥性藥物。而血少的經絡，再用燥性藥物來治療，只會讓血氣越來越虛弱。血氣不足就會導致氣血運行不暢，氣血運行不暢就會導致腫脹。而且血氣遇到寒氣就會凝固，現在又用寒性藥物來治療，只會加重腫脹。時間久了，腫脹會化為熱氣，腐爛的肉形成膿液，從耳朵裡流出來。逐漸地，右耳也會失聰，因為脈絡是相連的，血氣是相互依賴的。沒有發生血病而氣不發病的情況，所以一開始是左邊耳朵發病，最後會發展到右邊耳朵也發病。
況病久氣血已虛耳，人年六十，血氣日涸；而又出久勞傷氣血，又多服燥劑以損其氣血，膿又大泄，已竭其氣血，則虛而又虛可知矣。以理論之，當以滋養氣血，氣血健旺，則運行有常，而病自去矣。否則不惟病且不除，而腦癰耳疽抑亦有不免矣。
白話文：
現在這種情況是，由於長期患病，氣血已經虛弱。人到了六十歲，血氣逐漸衰退；再加上長期的勞累耗傷了氣血，又服用了一些燥熱的藥物損傷了氣血，膿液過多流出，更是極大地消耗了氣血，所以氣血虛弱並進一步虛弱，這是不難理解的。從理論上來說，應該以滋養氣血為主，氣血旺盛，運行就能正常，疾病自然就會消除了。否則不僅疾病不會消除，而且腦膿瘍和耳朵流膿等併發症也是難免的。
以人參二錢，黃耆二錢，歸身、白朮、生薑各一錢，鼠黏子、連翹、柴胡、陳皮各六分，川芎、片芩、白芍各七分，甘草五分，煎服數十帖而安。
白話文：
取人參 2 錢，黃耆 2 錢，歸身、白朮、生薑各 1 錢，鼠黏子、連翹、柴胡、陳皮各 6 分，川芎、片芩、白芍各 7 分，甘草 5 分，煎煮服用數十次即可痊癒。
2. 腹痛
一孺人年近五十，病腹痛。初從右手指冷起，漸上至頭，則頭如冷水澆灌，而腹痛大作，痛則遍身大熱，熱退則痛亦止，或過食或不食皆痛。每常一年一發，近來二三日一發，遠不過六七日，醫用四物加柴胡、香附不應；更醫用四君加木香、檳榔亦不效；又醫用二陳加紫蘇、豆蔻；又用七氣湯等劑皆不效。
白話文：
有一位中年婦女，接近五十歲，患有腹痛。一開始從右手手指開始發冷，逐漸向上蔓延到頭部，接著頭部就像被冷水澆灌一樣，同時伴隨著劇烈的腹痛。當疼痛發作時，她全身都會發熱，熱度退了疼痛就停止，無論是吃太多還是沒吃東西都會疼痛。以往這種狀況每年發作一次，但最近兩、三天就發作一次，最長不超過六、七天。她看過很多醫生，包括服用四物湯加上柴胡、香附，四君子湯加上木香、檳榔，二陳湯加上紫蘇、豆蔻，還有七氣湯等藥方，但都沒有效果。
予診，脈皆微弱，似有似無，或一二至一止，或三五至一止，乃陽氣大虛也。以獨參五錢，陳皮七分，煎服十餘帖而愈。
白話文：
我看診時，發現脈象都很微弱，時有時無，有的兩三下才跳一次，有的四五下才跳一次，這是陽氣大虛的表現。於是用了獨參五錢、陳皮七分煎服，經過十幾帖藥後，病情就痊癒了。
夫四肢者，諸陽之末；頭者，諸陽之會。經曰陽虛則惡寒，又曰一勝則一負。陽虛陰往，乘之則發寒；陰虛陽往，乘之則發熱。今指稍逆冷上至於頭，則陽負陰勝可知矣。陽負則不能健運，而痛大作。痛作而復熱者，物極則反也。及其陰陽氣衰，兩不相爭，則熱歇而痛亦息矣。
白話文：
四肢是諸陽經的末端，頭部是諸陽經的會合點。經典上說陽虛就會怕冷，還說一方勝過另一方，另一方就會受損。陽虛陰氣就會乘虛而入，發作就會出現怕冷；陰虛陽氣就會乘虛而入，發作就會出現發熱。現在手指稍微受涼後，涼氣就會沿著經絡上升到頭部，這說明陽被陰剋制住了。陽被陰剋制就會導致陽氣無法正常運作，引起劇烈疼痛。疼痛發作後又發熱，這是物極必反的緣故。等到陰陽兩氣都衰竭，不能再互相爭鬥，熱就會退去，疼痛也會停止。
況脾胃多氣多血經也。氣能生血，氣不足則血亦不足。仲景曰血虛氣弱，以人參補之。故用獨參湯，服而數年之痛遂愈矣。
白話文：
脾胃系統有豐富的氣血。氣可以生血，氣不足，血也會不足。仲景曾說過，血虛氣弱，可以用人參補氣。因此使用了獨參湯，服用後，多年的疼痛就痊癒了。
3. 淋
一人年逾三十，神色怯弱。嘉靖八年客外，七月患熱淋，諸藥不效，至十一月行房方愈。九年正月復作，亦行房而愈。至三月傷寒，咳嗽有痰，兼事煩惱，延至十月少愈，後復作，服蘆吸散而愈。但身熱不解，因服小便，腹內膨脹，小腹作痛。後又因晚臥，左脅有氣觸上，痛不能睡，飲食減半，四肢無力。
白話文：
檢查左手時，心臟脈搏浮動、跳動頻繁而滑溜，腎臟和肝臟脈搏沉穩、微弱且略緩慢。檢查右手時，肺部脈搏浮動、空虛且快速，脾臟脈搏偏緊繃而快速，下腹部命門脈搏微弱、鬆散且快速。第二天再次檢查時，心臟和肝臟脈搏細軟，跳動不再那麼快速。腎臟脈搏過於微弱，肺部脈搏浮動、柔軟，也不再快速。脾臟脈搏較為柔軟，下腹部命門脈搏過於浮動，略微僵硬。
食則腹脹痛或瀉，兼胸膈飽悶。口舌乾燥，夜臥盜汗。從腰已下常冷，久坐腰痛腳軟，手心常熱。
診其左手心脈浮數而滑，腎肝二脈沉弱頗緩，右手肺脈浮虛而駛，脾脈偏弦而駛，命門散弱而駛。第二日再診，心肝二脈細軟，稍不見駛矣。腎脈過於弱，肺脈浮軟，亦不見駛。脾脈頗軟，命門過浮略堅。
予曰：膀胱者，津液之府，氣化出焉。淋者，由氣餒不能運化，故津液鬱結為熱而然也。房後而愈者，則鬱結流利而熱解矣。三月天日和煦，何得傷寒？多由肺氣不足，莫能護衛皮毛，故為風邪所襲，鬱熱而動其肺，以致痰嗽也。得蘆吸散而愈者，以辛溫豁散其痰與熱也。嗽止、身熱不退者，因嗽久肺虛，肺虛則脾弱，脾肺之氣不能榮養皮肉，故熱作也。
白話文：
我認為：膀胱是體液的貯藏處，氣化由此產生。尿淋是由於氣虛不能運化水分，導致體液鬱結而產生熱，所以才會出現尿淋。房事後能緩解，是因為鬱結的氣血得以宣通，熱氣得到解除。三月的天氣溫和，怎麼會得傷寒呢？這多半是肺氣不足，無法保護皮毛，所以受到風邪的侵襲，鬱熱傷肺，導致痰嗽。而蘆吸散能緩解是因為其辛溫的性質能宣散痰熱。咳嗽停止後，身體熱度卻未消退，是因為咳嗽久了會導致肺虛，肺虛則脾弱，脾肺之氣無法滋養皮肉，所以才會發熱。
經曰形寒飲冷則傷肺，又曰脾胃喜溫而惡寒。今服小便之寒涼，寧不愈傷其脾肺耶？是以腹脹作痛，脅氣觸上，或瀉或汗種種諸病，皆由損其脾肺也。而脈時或變易不常者，亦由氣血兩虛，虛而為盈，難乎有常矣。
白話文：
經典上說：身體受寒喝冷飲會傷肺；又說：脾胃怕冷喜歡溫暖。現在服用小便這種寒涼的藥物，豈不是更加損傷脾肺？所以會有腹脹疼痛、脅部氣往上衝的症狀，也可能出現腹瀉、盜汗等各種疾病，這些都是因為損傷脾肺造成的。至於脈象時常變化不規律，這是因為氣血兩虛，虛弱的狀況時好時壞，難以保持恆定。
遂用參、耆各一錢，茯苓、白朮各一錢，歸身、牛膝各七分，厚朴、陳皮、木香、甘草各五分，薄桂三分。煎服二十餘帖，諸症悉退。
白話文：
於是使用人參、黨參各一錢，茯苓、白朮各一錢，當歸、牛膝各七分，厚朴、陳皮、木香、甘草各五分，肉桂三分。煎服二十多次，各種症狀全部消失。
後因解頭勞倦，諸症復作。來就予治，脈與前頗同，但不數不駛而已。仍用參、耆各三錢，麥門冬、歸身、厚朴、枳實、甘草、黃芩等劑而愈。
白話文：
後來因為患者過度勞動而感到疲倦，所以各種症狀又復發了。患者前來找我看病，脈象與先前大致相同，只是不快也不慢。我仍然使用人參、黃耆各三錢，配上麥門冬、當歸身、厚朴、枳實、甘草、黃芩等藥材，最終治癒了患者的疾病。
4. 五志
書曰：五志過為病，非藥可治，須以情勝。古今方書多略而不言，遇有此疾，無例可推。因搜求前賢治例，著之於後，以示將來者焉。
白話文：
古書上說：五臟過度產生情緒會導致疾病，藥物無法治療，必須用情緒戰勝情緒。古今醫方之書大多略而不談，遇到這種疾病，沒有可以參考的範例。所以我搜集了前人治療的範例，記載在後面，給後人參考。
如怒傷肝，肝屬木，怒則氣並於肝，而脾土受邪，木太過則肝亦自病；喜傷心，心屬火，喜則氣並於心，而肺金受邪，火太過則心亦自病；悲傷肺，肺屬金，悲則氣並於肺，而肝木受邪，金太過則肺亦自病；恐傷腎，腎屬水，恐則氣並於腎，而心火受邪，水太過則腎亦自病；思傷脾，脾屬土，思則氣並於脾，而腎水受邪，土太過則脾亦自病。
白話文：
生氣會傷害肝臟，肝臟五行屬木，生氣時，氣就會堵塞在肝臟，而脾臟五行屬土，就會受到影響，木氣太旺盛，肝臟也會受到損害。
喜悅會傷害心臟，心臟五行屬火，喜悅時，氣就會堵塞在心臟，而肺臟五行屬金，就會受到影響，火氣太旺盛，心臟也會受到損害。
悲傷會傷害肺臟，肺臟五行屬金，悲傷時，氣就會堵塞在肺臟，而肝臟五行屬木，就會受到影響，金氣太旺盛，肺臟也會受到損害。
恐懼會傷害腎臟，腎臟五行屬水，恐懼時，氣就會堵塞在腎臟，而心臟五行屬火，就會受到影響，水氣太旺盛，腎臟也會受到損害。
思考過度會傷害脾臟，脾臟五行屬土，思考過度時，氣就會堵塞在脾臟，而腎臟五行屬水，就會受到影響，土氣太旺盛，脾臟也會受到損害。
寒傷形，形屬陰，寒勝血則陽受邪，寒太過則陰亦自病；熱傷氣，氣屬陽，熱勝寒則陰受病，熱太過則陽亦自病。
白話文：
寒冷會損傷身體的「形」，而「形」屬於陰性。如果寒冷客勝血氣，就會導致陽氣受到邪氣侵襲。如果寒冷過於嚴重，陰氣也會受到損害。
炎熱會損傷身體的「氣」，而「氣」屬於陽性。如果炎熱客勝寒冷，就會導致陰氣受到損害。如果炎熱過於嚴重，陽氣也會受到損害。
凡此數者，更相為治。故悲可以治怒，以愴惻苦楚之言感之；喜可以治悲，以謔浪褻狎之言戲之；恐可以治喜，以逼遽死亡之言怖之；怒可以治思，以汙辱欺罔之言觸之；思可以治恐，以慮彼忘此之言奪之。凡此五者，必詭譎怪詐，無所不至，然後可以動人耳日，易人視聽，若胸中無材器之人亦不能用此法也。熱可以治寒，寒可以治熱，逸可以治勞，習可以治驚。
白話文：
所有這些不同的情緒，可以相互作用來治療。因此，
- 悲傷可以治療憤怒，因為痛苦和悲傷的話語會讓憤怒的人感同身受；
- 喜悅可以治療悲傷，因為戲謔和放浪不羈的話語會讓悲傷的人振作起來；
- 恐懼可以治療喜悅，因為威脅死亡或迫切的話語會讓喜悅的人感到害怕；
- 憤怒可以治療沉思，因為侮辱和欺騙的話語會激怒沉思的人；
- 沉思可以治療恐懼，因為考慮其他事情會讓恐懼的人忘記眼前的恐懼。
這些方法的關鍵在於使用詭計、欺詐和出人意料的手段，無所不用其極，才能觸動人心，改變人們的看法。如果沒有才智和技巧，很難使用這些方法。
此外，
- 熱可以治療寒，寒可以治療熱；
- 休息可以治療勞累，習慣可以治療驚嚇。
經曰驚者平之。夫驚以其忽然而遇之也，使習見習聞，則不驚矣。惟勞則氣耗，恐則氣奪者，為難治。喜者少病，百脈舒和之故也。
白話文：
《經典》上說，受到驚嚇後要安撫。驚嚇是由於突然遇到某事而引起的，如果早就見過或聽過，就不會驚嚇了。只有身體疲勞導致氣力耗盡，或者恐懼導致氣息受阻的人比較難治療。感到喜悅的人很少生病，這是因為氣血通暢、百脈和諧的緣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