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石山醫案》~ 卷之中 (6)
卷之中 (6)
1. 出部脈
一婦年逾四十，形色頗實，常患產難倒生，經水不調，或時遍身骨節疼痛，食少倦怠，自汗。予為診之，兩手脈皆不應，惟右關輕按，隱隱然微覺動也。疑脈出部，以指尋按經渠列缺穴分，亦不應。余甚怪之，乃叩其夫。曰：有孕，時醫診亦言無脈。後服八物湯，幸爾易產而得一子。
白話文：
某位婦女年過四十，身材體質都很豐腴，曾經多次經歷難產和胎位不正的困擾，月經也不正常，有時全身關節疼痛，食慾不振、疲倦乏力，還時常出汗。我為她診脈時，兩手脈搏都摸不到，只有右關脈輕輕按壓，才隱約感覺到有一點點脈動。我懷疑是脈象出現了偏差，於是用手指分別按壓經渠穴和列缺穴，但仍然沒有反應。我感到十分奇怪，於是詢問了她的丈夫。他說：她懷孕了，之前看的醫生診脈時也說沒有脈象。後來她服用八物湯，終於順利產下一個兒子。
予曰：此由稟賦本來脈不應也，無足怪焉。可見天下事變出無窮，果難一一以常理測也。如《脈經》所謂，但道其常而已。兩手無脈，不傷其生，又不妨於胎妊，豈《脈經》所能論及耶？脈或兩手出部，或一手出部，予見多矣。兩手無脈，而人如故，此亦理之所無，事之大變，故筆記。
白話文：
我認為：這是因為先天的體質造成脈象本來就不正常，這不足為奇。由此可見，天下的變化無窮，實在難以用一般的道理來衡量。就像《脈經》所說，只能說明一般情況而已。兩手沒有脈象，但是人不受影響，也不妨礙懷孕，這難道是《脈經》所能夠論及的嗎？脈象有時兩手都超出正常範圍，有時一手超出正常範圍，我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。兩手都沒有脈象，而人卻仍然健康，這也是道理所沒有的，是世事的一個重大變化，所以特此記錄。
一婦有病，請予診之。右脈緩濡而弱，左手無脈，再再尋之，動於腕臂外廉陽谿偏歷之分。乃語之曰：左脈離其部位，其病難以脈知。以右脈言之，似屬於脾胃不足也，尚當言其病焉。告曰：每遇經未行前咯血數口，心嘈不安，食少懶倦。予以四君子湯加山梔、陳皮、麥門冬、牡丹皮，煎服數帖而安。
白話文：
一位婦女生病了，請我診脈。右手的脈象緩慢、濡弱，左手的脈搏卻摸不到。我反覆尋覓，發現脈象在腕臂外側的陽谿穴偏外的地方。我告訴她，左邊的脈象偏離了正常位置，她的病從脈象中很難診斷出來。從右邊的脈象來看，似乎是小腸和胃氣不足。但我還需要進一步瞭解病情。
她告訴我，每當月經還沒來的時候，她就會咳血數口，心煩意亂，吃不下飯，而且疲倦懶散。我給她配了四君子湯，並加入了山梔、陳皮、麥門冬、牡丹皮。服用幾次後，她的病情便好轉了。
予嘗考孫兆診一釋者，左脈出部，動於臂上。曰：此反脈也，醫書不載。脈行常道，豈有移易？或者少年驚撲，震動心神，故脈脫故道耳。年既長大，血氣已定，不能復移也。僧曰：果如所言。予詢此婦，未嘗得驚，而脈如是，可見亦由於稟賦也。後在歙之江村，診得兩手脈俱出部者數人，或左或右，一手脈出部者尚多。
白話文：
我曾讀過孫兆診治一位出家人，出家人的左脈超出正常部位，會動到手臂上。孫兆說：「這是反脈，醫書上沒有記載。脈絡運行應有正常規律，怎麼會走偏？或許這位出家人在年少時受到驚嚇或摔打，導致心神震動，因此脈絡離開了原本的路線。」出家人說：「確實如此。」我詢問這位婦女，她表示從未受過驚嚇，但脈象仍然如此，看來應該是與天生的體質有關。後來我在歙縣的江村診治時，發現有多人雙手脈絡都超出正常部位，有些是左邊，有些是右邊，只超出單手的病例更多。
信行診一婦人，兩手脈亦出部。凡此皆事變無窮，理之莫測，豈皆由於驚動哉。夫此須非經水之病因，其脈類前案。故錄於此。
白話文：
信行診治了一位婦人，她的兩手脈象也顯示出異常。這些情況變化無窮，道理難以捉摸，難道都是因為受到驚嚇或乾擾嗎？這個病例並不是月經引起的病，但她的脈象與之前的案例相似。因此將其記錄在此。
2. 妊病
一婦懷妊八月，嘗病腰痛不能轉側，大便燥結。醫用人參等補劑，痛益加。用硝、黃通利之藥，燥結雖行，而痛如故。予為診之，脈稍洪近駛。
白話文：
一位懷孕八個月的女性，經常腰痛到無法轉身，大便也乾結。醫生使用了人參等補品，但疼痛反而更嚴重。後來使用硝石、黃連等通便藥物，雖然大便順暢了，但疼痛仍然沒有改善。我為她診脈，脈象稍快且有力。
曰：血熱血滯也。宜用四物加木香、乳、沒、黃柏，火麻仁。煎服四五帖，痛稍減，燥結潤，復加發熱面赤，或時惡寒。仍用前方去乳、沒、黃柏，加柴胡、黃芩。服二帖，而寒熱除，又背心覺寒，腰痛復作。予曰：血已利矣，可於前方加人參一錢。服之獲安。
一婦嘗患橫生逆產七八胎矣，子皆不育。予診脈皆細濡頗弦。曰：此氣血兩虛兼熱也。
白話文：
醫生說，這是血熱血滯，應該用四物湯加上木香、乳香、沒藥、黃柏和火麻仁，煎服四五帖，疼痛就會減輕，燥結也會潤滑。之後又出現發熱面赤，或時惡寒的情況，就應該去掉乳香、沒藥、黃柏，加入柴胡、黃芩，服用兩帖，寒熱就會消失。接著又出現背心發寒，腰痛復發，醫生說血已經通了，可以在之前的藥方中加入人參一錢，服用後就能恢復安穩。
曾經有一位婦人，連續生了七八胎，都是橫生逆產，而且孩子都活不下來。醫生診斷脈象細濡而略帶弦，就說這是氣血兩虛兼熱。
或曰：氣血有餘，方成妊娠。氣血既虧，安能胎耶？予曰：觀其形長瘦而脈細濡，屬於氣血兩虛；色青脈弦，屬於肝火時熾；而兩尺浮滑，似血虛為輕，而氣虛為重也。宜以補陰丸除陳皮，倍加香附、參、耆，蜜丸服之，常令接續，逾年臨產，果順而育一子。
白話文：
有人說：氣血充足，才能懷孕。氣血虛弱，怎麼能生孩子呢？我說：看她身材瘦長，脈象細弱，屬於氣血兩虛；面色青黃，脈象弦緊，屬於肝火旺盛；而兩尺脈浮滑，像血虛較輕，而氣虛較重。適合用補陰丸去掉陳皮，加倍加入香附、人參、黃耆，做成蜜丸服用。藥物要持續服用，一年後生產，果然順利生下一個兒子。
3. 產後
一婦產後滑泄，勺水粒米弗能容，即時泄下，如此半月餘矣。眾皆危之，或用五苓散、平胃散，病益甚。邀予診之。脈皆濡緩而弱。
白話文：
一位婦女產後出現腹瀉，連一點點水和米湯都無法容納，一喝下去就腹瀉，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半個多月了。大家都為她感到擔心，有人給她服用五苓散和平胃散，但病情反而加重了。有人請我去診治。診脈時，發現她的脈象濡緩而虛弱。
曰：此產中勞力，以傷其胃也。若用湯藥，愈滋胃濕，非所宜也。令以參苓白朮散除砂仁，加陳皮、肉豆蔻，煎薑棗湯調服，旬余而安。
白話文：
醫生說：這個病人是因為生產時過度用力，傷到了胃。如果使用湯藥治療，反而會加重胃部濕氣，不適合她的情況。應該用參苓白朮散（去除砂仁），加上陳皮、肉豆蔻，用薑棗湯煎服。服用十幾天後，病人就痊癒了。
一婦產後，時發昏瞀，身熱汗多，眩暈口渴，或時頭痛惡心。醫用四物涼血之劑，病不減。復用小柴胡，病益甚。予為診之，脈皆浮洪搏指。
白話文：
一位婦女生產後，經常頭暈眼花，發燒多汗，暈眩口渴，偶爾頭痛噁心。醫生使用了涼血的四物湯劑，但病情沒有好轉。再次使用小柴胡湯，病情反而加重。我為她診脈，脈象都浮而洪大，跳動有力。
予謂：產後而得是脈，又且汗多，而脈不為汗衰，法在不治。所幸者，氣不喘，不作泄耳。其脈如是，恐為涼藥所激也。試用人參三錢，黃耆二錢，甘草、當歸各七分，白朮、門冬各一錢，乾薑、陳皮、黃芩各五分，煎服五帖，脈斂而病漸安。
白話文：
我的看法：產後出現這種脈象，而且出汗很多，但脈象並未因出汗而減弱，這是不用治療的狀況。值得慶幸的是，沒有氣喘和腹瀉的情況。如果脈象像這樣，恐怕是被寒涼藥物所引起。試試使用三錢人參、二錢黃耆、各七分甘草和當歸、各一錢白朮和門冬、各五分乾薑、陳皮和黃芩，煎服五帖藥，脈象會收斂而病情逐漸好轉。
4. 小兒驚癇
一女年六歲，病左手不能舉動三年矣，後復病癇。初用人參、半夏，或效或否。予診左脈浮洪，右脈頗和。
白話文：
有一個六歲的小女孩，左臂疼痛且無法抬起，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年。後來又得了癲癇。起初用人參和半夏治療，有時有效，有時無效。我診脈後發現，她的左脈浮大而洪，右脈則比較平和。
曰：痰熱也。令以帛勒肚，取茶子去殼三錢，挼碎，以滾湯一碗，濾取汁，隔宿勿食，早晨溫服。吐痰如大蒜瓣者三碗許，手能舉動，癇亦不作。
白話文：
說：這是痰熱引起的。用帛勒布包住肚子，取茶子去掉外殼三錢，碾碎，用滾燙的水一碗，過濾取汁，隔夜不要吃東西，早晨溫熱服用。會吐出像大蒜瓣一樣的痰，大約三碗。手腳可以活動自如，癇病也會不發作。
予孫應達，初生未滿一月，乳媼抱之懷間，往觀春戲時，風寒甚切。及回，即啼不乳，時發驚搐。始用蘇合香，繼用驚搐藥，不效，眾皆危之。
白話文：
我的孫子應達，出生不到一個月。奶媽抱著他到我懷裡，一起去觀賞春天的戲劇，當時風寒非常嚴重。等我們回去，應達就開始哭泣而不吃奶，還時常抽搐。一開始使用蘇合香丸來治療，後來又使用治療驚搐的藥物，但都沒有效果，大家都很擔心。
予曰：小兒初生，血氣未足，風寒易襲，此必風邪乘虛而入也。風喜傷脾，脾主四肢，脾受風擾，故四肢發搐，日夜啼叫不乳。經曰「風淫末疾」是也。其治在脾。脾土不虛，則風邪無容留矣。因煎獨參湯，初灌二三匙，啼聲稍緩。再灌三五匙，驚搐稍定。再灌半酒杯，則吮乳漸有生意。
白話文：
我認為：新生兒氣血不足，容易受到風寒侵襲，這一定是風邪趁虛而入的緣故。風氣容易損傷脾臟，脾臟主導四肢，脾臟受到風氣侵擾，所以四肢抽搐，晝夜啼哭不肯喝奶。醫經上說：「風淫末疾」，說的就是這種情況。治療方法應該針對脾臟。脾臟土氣不虛，風邪就沒有藏身之地了。所以煎製了獨參湯，剛開始灌服兩三勺，啼聲就稍緩解了。再灌服三五勺，驚搐就逐漸平息了。再灌服半酒杯，孩子就能逐漸吸吮母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