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機

《石山醫案》~ 卷之上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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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上 (8)

1.

曰:察形觀色參脈,乃屬氣血兩虛,瘧已深入厥陰矣。專用血藥,不免損胃又損肺也。淹延歲月,久瘧成癆,何也?自汗嗽渴,而蒼朮、白芷豈宜例用?惡食胸痞,而血藥豈能獨理?古人用藥立例,指引迷途耳。因例達變,在後人推廣之也。遂以補中益氣湯,加川芎、黃柏、枳實、神麯、麥門冬,倍用參、耆、術。

煎服三十餘帖,諸症稍除,瘧猶未止。乃語之曰:今當冬氣沉潛,瘧氣亦因之以沉潛,難使浮達,況汗孔亦因以閉塞。經曰瘧以汗解。當此閉藏之時,安得違天時以汗之乎?且以參、朮、枳實、陳皮、歸身、黃芩丸服。胃氣既壯,來年二月,瘧當隨其春氣而發泄矣。果如期而安。

一人年三十,形色頗實。初因舟行過勞受熱,咳嗽不已,續又病瘧,素有熱淋。求醫服藥,或作或輟。回家,予為診之。脈皆濡弱近緩,左尺略駛。

曰:此熱傷氣也。肺為氣主。氣傷,肺亦傷矣,故發咳嗽。其瘧亦因熱而作。令用人參錢半,白朮、麥門冬、茯苓各一錢,歸身、知母各七分,青皮、黃柏、甘草各五分,煎服而安。九月覆舟行過勞感熱,其瘧復作。或一日一發,或二日一發,或三日一發,或連發二日。回家,醫作瘧治不效。仍用前方煎服,遂安。

一人年三十,六月因勞取涼,夢遺,遂覺惡寒,連日慘慘而不爽,三日後頭痛躁悶。家人診之,驚曰脈絕矣。議作陰症,欲進附子湯。未決,邀予往治。

曰:陰症無頭痛。今病如是,恐風暑乘虛入於陰分,故脈伏耳,非脈絕也。若進附子湯,是以火濟火,安能復生?姑待以觀其變,然後議藥。次日,未末申初果病。寒少熱多,頭痛躁渴,痞悶嘔食,自汗,大便或瀉或結,脈皆濡小而駛,脾部兼弦。此非尋常驅瘧燥烈劫劑所能治。

遂用清暑益氣湯減蒼朮、升麻,加柴胡、知母、厚朴、川芎,以人參加作二錢,黃耆錢半,白朮、當歸各一錢,煎服二十餘帖而愈。

本縣二尹大人,北人,形長魁偉,年逾四十。六月,舟中受熱,病瘧。寒少熱多,頭痛躁渴汗多,醫用七保飲治之,不愈。予診其脈浮濡而駛略弦。

曰:此暑瘧也。以白虎湯加人參三錢,煎服十餘帖而瘧止。

侍御程公,形色清脆,年逾四十,素善飲,形色蒼熱。病頭痛,惡食泄瀉,小便短少,午後惡寒發熱。醫用二陳、平胃、五苓共一服,治不退,反增腰腹拘急。邀予診視。脈皆濡弱頗弦而駛。

曰:耗血傷胃,惟酒為甚。復加以時熱,外傷其氣。內外兩傷,法當從補。若用草果、檳榔、常山、半夏躁烈之劑,譬猶抱薪救火,寧不益其病耶?遂以人參二錢,黃耆錢半,以益皮毛,不令汗泄;白朮、茯苓、石膏、麥冬各一錢,以導濕熱,不使傷胃;知母、青皮、神麯、黃芩、歸身、川芎、柴胡各七分,以消積滯而和表裡,少加甘草三分,煎服十餘帖,瘧止。後以參苓白朮散常服,收功。

白話文:

[瘧]

醫生根據病人的形體、面色和脈象診斷,認為是氣血兩虛,瘧疾已經深入厥陰。單用活血的藥物,會傷及脾胃和肺。如果拖延時間久了,瘧疾就會變成肺癆。這是因為病人自汗、咳嗽、口渴,而蒼朮、白芷等藥並不適合使用;又因為病人食慾不振、胸部痞悶,單用活血藥物也不能單獨治療。古代醫生用藥有其規律,能指引迷津。後人應當根據這些規律,靈活運用,推廣應用。於是醫生用補中益氣湯,加入川芎、黃柏、枳實、神麴、麥門冬,並加倍使用人參、黃耆、蒼朮。

服用三十多劑藥後,各種症狀稍有減輕,但瘧疾還沒停止。醫生告訴病人:現在是冬天,天氣寒冷,瘧疾的邪氣也會潛伏下來,難以浮現出來,而且汗孔也閉塞了。經書上說瘧疾要靠出汗來治療,但在這種天氣閉塞的季節,怎麼能違背自然規律而逼其出汗呢?於是改用人參、蒼朮、枳實、陳皮、當歸、黃芩等藥製成丸劑服用。等到胃氣恢復後,到了來年二月,瘧疾就會隨著春天到來而自然發洩。果然如期痊癒。

有一位三十歲的病人,面色紅潤,身體強壯。起初因為舟行勞累受熱,咳嗽不止,後來又得了瘧疾,平時還有熱淋的毛病。他曾求醫服藥,但時好時壞。回家後,我診治了他。他的脈象濡弱,略近緩,左尺脈略快。

我說:這是熱傷了氣,肺主氣,氣受傷,肺也受傷了,所以咳嗽。他的瘧疾也是因為熱而引起的。於是給他開了人參半錢,白朮、麥門冬、茯苓各一錢,當歸、知母各七分,青皮、黃柏、甘草各五分,煎服後病情好轉。九月再次舟行,過度勞累又受熱,瘧疾復發。有時一天發作一次,有時兩天一次,有時三天一次,有時連續發作兩天。回家後,他找醫生治療瘧疾,卻沒有效果。我又給他開了之前的方劑,煎服後就痊癒了。

有一位三十歲的病人,六月因為勞累受涼,遺精,於是感到惡寒,連日裡身體不適,三天後頭痛煩躁。家人診脈,驚呼脈象全無,認為是陰症,想用附子湯治療。還沒決定用藥,就邀請我前去診治。

我說:陰症不會頭痛。現在病人頭痛,可能是風暑乘虛侵入陰分,所以脈象微弱,並非脈絕。如果用附子湯,是用火攻火,怎麼能治好呢?先觀察病情變化,再決定用藥。第二天,申時初刻(下午三點到五點),病人病情果然好轉。惡寒減少,發熱增多,頭痛煩躁口渴,胸悶嘔吐,自汗,大便時瀉時祕,脈象濡細而數,脾部脈象兼見弦脈。這不是一般驅除瘧疾的燥烈藥物所能治療的。

於是用清暑益氣湯,減少蒼朮、升麻的用量,增加柴胡、知母、厚朴、川芎,人參加倍至二錢,黃耆半錢,白朮、當歸各一錢,煎服二十多劑後痊癒。

本縣二尹大人,北方人,身材高大,年過四十。六月,在船上受熱,得了瘧疾。惡寒少發熱多,頭痛煩躁口渴,汗多,醫生用七寶飲治療,無效。我診了他的脈象,脈象浮濡而數,略帶弦脈。

我說:這是暑熱引起的瘧疾。用白虎湯加人參三錢,煎服十多劑後,瘧疾就停止了。

侍御程公,面色清瘦,年過四十,平時嗜酒,面色蒼白而發熱。他患頭痛,食慾不振,腹瀉,小便短少,午後惡寒發熱。醫生用二陳湯、平胃散、五苓散合在一起服用,病情沒有好轉,反而腰腹部更加拘緊。他邀請我診治。他的脈象濡弱,略帶弦脈且數。

我說:他耗傷了血液,傷了脾胃,主要原因是嗜酒。再加上當時天氣炎熱,外邪侵犯了他的元氣。內外雙重受損,應該從補益入手治療。如果用草果、檳榔、常山、半夏等燥烈藥物,就好比用柴火救火,豈不是更增加了病情嗎?於是用人參二錢,黃耆半錢,以滋養皮膚毛髮,防止汗出過多;白朮、茯苓、石膏、麥冬各一錢,以化解濕熱,防止傷及脾胃;知母、青皮、神麴、黃芩、當歸、川芎、柴胡各七分,以消散積滯,調和表裡,少加甘草三分,煎服十多劑後,瘧疾停止。後來經常服用參苓白朮散,鞏固療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