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三卷 (2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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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卷 (24)

1. 新都治驗

予曰:此非近色而得,審胯屬足厥陰肝經,肝為血海,乃昔時墜馬惡血,消之未盡,瘀蓄經絡,無門可出,化而為膿。由年高氣虛,又被香燥克伐太過,不能潰而即出,故散漫浮腫,觀其色青中隱黑,膿已成腐。必須外用鑱針,引而出之,內用《千金》托裡,庶可排膿生肉。

但予生平心慈,不能用針。予弟警吾,外科良手,可延而決之。至即以鑱針深入寸余,出青黑膿五六碗許,臭穢難近。即與諸郎君曰:使早決三日,可免一月之苦,今即日大補之,非百日不能痊,此俗名石米瘡也。諸郎君及患者,見膿色如是,始信予言不爽,急以請劑。予乃用內托十宣散,參耆每帖三錢,後加至五錢,一日兩進,兩越月,膿盡肉滿而愈。

一市稱奇。(八十五)

文貴者,善為族文學岐原出入子母者也。寓長興邸中,病發熱晝夜不止,口渴齒燥鼻乾,舌苔黃厚,不得眠。服藥不效。予適至雉城,岐原邀診之。脈俱洪數,嘔惡,胸膈痞懣,小水短而赤,大便下皆清水。予以石膏七錢,知母五錢,甘草一錢,軟柴胡五錢,葛根三錢,黃芩二錢,枳殼、桔梗、竹茹各一錢,連進三帖,嘔吐止,胸膈寬,熱仍未退。無汗,瀉未止也。

時有問予者,謂胡不用柴苓湯而退熱止瀉也,服石膏故益瀉耳!予戲之曰:予乃三腳貓耶,能認此為何症而用柴苓湯也。仍以柴胡、石膏各七錢為君,葛根、知母各五錢為臣,黃芩、甘草各一錢為佐,生薑五片,速進二帖,汗則津津然出,熱退瀉止,口不渴而眠矣。予因他往,留藥三劑,而囑之曰:胃氣初回,勢必思食,宜謹慎不可多進,若多則餘熱復作,必成食復,治將費手也。慎之慎之。

後五日,果以食不慎而復病。予又至,熱較前為重,且加懊憹,夜譫語如見鬼狀,口大渴,齒燥,舌焦黑,有芒刺,勢甚危急。以前方加枳實、梔子各三錢,淡豆豉二錢,煎飲之。二帖懊憹止。餘症猶然,夜更甚,前方減去豆豉,加黃連、麥冬、生地、白芍,一日二帖。舌以井水生薑擦去黑胎,用蜜調玄明粉塗之,而苔去矣!服三日始得微汗,諸症盡減。

再四叮嚀,慎飲食,調理半月而全。岐原問曰:人始皆認此症為漏底傷寒,謂叔不用柴苓湯退熱止瀉,而用石膏為非,乃竟以石膏收功,何也?予曰:此問甚善,蓋醫貴認症,此症乃少陽陽明合病也,柴胡白虎湯,葛根為二經對症之藥,服之可解肌熱,止口渴。若柴苓湯,為太陽少陽合病之劑,內有五苓散,乃太陽經之裡藥,症非太陽,曷敢用之?且其內有人參、白朮、肉桂,皆助熱發燥之味,誤投則必發斑。

其齒燥舌乾而焦黑,又何敢用茯苓、澤瀉、豬苓利之,使益亡其津液耶!古人謂以傷寒為大病,不察症而誤投,則生死立見。傷寒論有言,不得汗,不得下,不得利小便,是謂三禁。故曰,少陽陽明,不從標本,從乎中治,小柴胡白虎湯,中治劑也。人從見其大便作瀉為漏底,不察瀉皆清水無糟粕者,為熱極所致。

白話文:

新都治驗

我說:這病不是近期才發作的,仔細檢查是屬於足厥陰肝經的問題。肝臟是血的倉庫,這是以前墜馬造成的淤血,沒有完全消散,瘀積在經絡中,無法排出,轉化成膿。因為年紀大了氣虛,又因為香燥之物過度損傷,無法自行潰破排出,所以腫脹散漫,觀察其顏色青中帶黑,膿已腐爛。必須用鑱針從外部引流排出膿液,內服《千金方》中的托裡方劑,才能促進膿液排出,長出新肉。

但我生平慈悲為懷,不能使用針灸。我弟弟警吾,外科醫術精湛,可以請他來處理。他立刻用鑱針深入約一寸,排出青黑色膿液五六碗之多,臭氣熏天,難以靠近。我立刻告訴各位先生:如果早三天處理,就可以免去一個月的痛苦,現在立刻大補元氣,也要一百天才能痊癒,這就是俗稱的石米瘡。各位先生和病人看到膿液的顏色如此,才相信我的話沒有錯,急忙求我開方。我就用內托十宣散,黨參、黃耆每帖三錢,之後加到五錢,一天服用兩次,兩個多月後,膿液排盡,傷口長滿肉而痊癒。

此事在當地傳為奇談。(八十五)

文貴,善於學習醫書,精通《岐黃經》的人。住在長興邸,發病高燒,晝夜不停,口渴牙乾鼻乾,舌苔黃厚,睡不着覺。服用藥物無效。我恰好來到雉城,文貴邀請我診治。脈象洪大而數,嘔吐,胸膈痞悶,小便短少而赤,大便全是清水。我用石膏七錢,知母五錢,甘草一錢,生柴胡五錢,葛根三錢,黃芩二錢,枳殼、桔梗、竹茹各一錢,連續服用三帖,嘔吐停止,胸膈舒暢,但高燒未退。沒有汗出,瀉痢不止。

當時有人問我,為什麼不用柴胡桂枝湯來退燒止瀉,服用石膏反而加重瀉痢!我開玩笑說:我不過是三腳貓醫生,怎麼能識別這是什麼病症而用柴胡桂枝湯呢。還是用柴胡、石膏各七錢為主藥,葛根、知母各五錢為輔藥,黃芩、甘草各一錢為佐藥,生薑五片,迅速服用兩帖,汗水便津津而出,高燒退去,瀉痢停止,口不渴,可以睡覺了。我因為有事要離開,留下三劑藥,並囑咐他:胃氣開始恢復,一定想吃東西,應該謹慎,不可多吃,如果多吃,餘熱就會復發,必然導致飲食復滯,治療將會費力。一定要謹慎,一定要謹慎。

五天后,果然因為飲食不慎而復發。我又去看他,高燒比以前更重,而且還加上了懊憹,晚上胡言亂語,像看見鬼一樣,口渴極了,牙乾,舌頭焦黑,像長了芒刺,病情非常危急。在以前的方劑中加入枳實、梔子各三錢,淡豆豉二錢,煎服。服用兩帖,懊憹停止。其他症狀仍然存在,晚上更嚴重,以前的方劑減去豆豉,加入黃連、麥冬、生地、白芍,一天服用兩帖。用井水和生薑擦去舌頭上的黑苔,用蜜糖調和玄明粉塗抹,黑苔就消失了!服用三天後才開始微微出汗,各種症狀都減輕了。

我再三叮囑他,注意飲食,調理半個月後痊癒。文貴問道:一開始大家都認為這是漏底傷寒,說你不應用柴胡桂枝湯退燒止瀉,而用石膏是錯誤的,結果卻用石膏治好了病,這是為什麼呢?我說:你問得很好,醫術貴在辨證,這個病是少陽陽明合病,柴胡白虎湯,葛根是治療這兩個經絡的對症藥物,服用可以解表退熱,止渴。如果用柴胡桂枝湯,是治療太陽少陽合病的方劑,裡面有五苓散,是太陽經的裡藥,症狀不是太陽經病症,怎麼敢用呢?而且裡面有人參、白朮、肉桂,都是助熱生燥的藥物,誤用必然會發斑。

他的牙乾舌燥焦黑,又怎麼敢用茯苓、澤瀉、豬苓來利水,使他更加損耗津液呢!古人說把傷寒當作大病,不察明病症就誤用藥物,就會立即見生死。傷寒論有說,不得汗,不得下,不得利小便,這是所謂的三禁。所以說,少陽陽明病,不從標本治療,要從中和之法治療,小柴胡白虎湯,就是中和之法。人們只看到他的大便瀉痢,認為是漏底傷寒,沒有察覺瀉痢全是清水沒有糟粕,這是熱極所導致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