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三卷 (2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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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卷 (21)

1. 新都治驗

答曰:彼謂侄孫稟薄肌脆,宜當理脾,向服多理脾之劑。予曰:否,子所苦者,胸脅脹悶,腹中疼痛,大便燥結,其累大矣!理脾曷可以去此哉?適足以益病耳!經曰:塞者通之。又曰:通則不痛。

其治此病之謂歟!乃取當歸龍薈丸三下之,大便行五六度,又與酒連、酒芩、青蒿、薑黃、檳榔、青皮、半夏、葛根飲之,豁然停膈通達,呼吸開利、惟頭略暈,足上浮未去,前方再加滑石、茯苓、薏苡仁、山楂,與調中丸兼服,半月痊愈。近洲喜曰:人皆謂我症似中滿,今不滿者,叔公力也。

敢不德歟。予警之曰:吾聞君子之於身也,兢兢焉不敢輕父母之遺體,無伐天和,則疾疢不作。無反天常,則災害不逢,蘧伯玉嘗言:行年五十,而知四十九年之非。況新愈後,尤當痛懲,庶保遐齡,區區無足恃也。別未五年,予在宜興聞訃,果以傷酒而卒。噫!惜哉!(八十一)

甲午仲秋下旬,黃源金先生以中饋病急,謁予於市,貌甚慘,步立慄然。語其症,怔怔言澀於吻,不勝其憂。執族醫尺一白予云:病自仲夏吐血二碗余,初以芩、連、枝、柏、生地、芍藥,大寒之劑投之,一帖而止,未幾則咳嗽徹晝夜。後師謂咳自吐血後,當以滋陰降火之治。

逾兩月,盡其法而罔效。反加喘促泄瀉,長巳二時,發熱煩躁。師告技窮,謂喘咳,乃火刑肺金,泄瀉乃脾胃已憊。保脾則火愈熾而喘咳增加,滋陰則泄瀉綿綿而元氣下脫。經書所記,嗽而下泄上喘者死。此症之謂也。似無可奈何矣!語竟淚潸潸下。予觀其忡忡之狀,心不覺惕然動也,市去渠宅五里許,即步去一視,觀其面青,喘促,抬肩擷項,息息連身而倒,脅背俱疼,日夜不得伏枕。脈之左澀,右寸關滑大,診畢顧金兄猶淚盈眥。

予撫其背曰:毋淚,尚可生也。適徐仲子同視,詰予曰:症若此,夫子曰可生,何也?予曰:是非汝所知也,第觀予治,俟奏功,當語汝。遂以紫菀、茜根、牡丹皮、桃仁、益元散、桑白皮、茯苓、桔梗、栝蔞仁、桂枝、白前,水煎,臨服加韭菜汁半酒杯。服後背脅痛止,瀉減半,乃得睡,但咳而聲啞不除。

次以杏仁、桔梗、紫菀、甘草、白前、五味子、栝蔞、乾薑、款冬花、半夏曲、通草,水煎服,服後聲漸開,瀉全止。惟嗽尚多。再以半夏曲、桔梗、茯苓、陳皮、甘草、杏仁、桑白皮、白前、苡仁、白芍、牡丹皮,水煎,後以丹溪治咳吐方,用瀉白散,加青皮、人參、白茯苓、五味子,調理痊愈,次年誕一子,是役也,徐仲子之功居多。蓋金為徐仲子友也。

徐仲子治疾多奇中,乃篤信予而推轂之,初投劑,人多置議,仲子獨贊之曰:其必有見也。人人辟易,彼許可生,安得不望生哉!故金任之不貳。功成,餘明甫、查仲修問予曰:病起於吐紅髮熱,煩躁喘咳,皆是火邪,前後之師,滋陰降火藥,法亦未爽,然而病轉增劇,其故何也?予答曰:醫不難於用藥,而難於認病。

白話文:

新都治驗

回答說:那些人說我的侄孫體質虛弱,應該調理脾胃,之前服用很多調理脾胃的藥。我說:不對,你所患的病症是胸脅脹悶,腹痛,大便秘結,病情很嚴重!調理脾胃怎麼能去除這些症狀呢?只會加重病情而已!醫書上說:阻塞的要疏通它。又說:疏通了就不痛了。

治療這種病就是這個道理!於是就用了當歸龍薈丸三次,大便通了五六次,又給他服用酒連、酒芩、青蒿、薑黃、檳榔、青皮、半夏、葛根的藥湯,胸膈立刻覺得通暢,呼吸也順暢了,只是頭有點暈,腳腫還沒消退,之後又在之前的藥方中加入滑石、茯苓、薏苡仁、山楂,並同時服用調中丸,半個月就痊癒了。近洲高興地說:大家都說我的病症像是積食,現在不積食了,都是叔公您的功勞啊!

真是太感謝了!我告誡他說:我聽說君子對待自己的身體,都很謹慎小心,不敢輕易損害父母遺留的身體,不違背天地之和,那麼疾病就不會發生。不違背自然規律,那麼災禍就不會遭遇,蘧伯玉曾經說:活到五十歲,才知道自己前四十九年做錯了多少事。何況剛剛痊癒之後,更應該深刻反省,才能保住長壽,輕忽大意是不可靠的。離別不到五年,我在宜興聽聞他去世的消息,果然是因為傷酒而死。唉!可惜啊!(八十一歲)

甲午年仲秋下旬,黃源金先生因中風病症危急,到市裡求我診治,樣子非常痛苦,走路站立都戰戰兢兢。跟他談病情,他說話含糊不清,憂慮萬分。他拿著家裡醫生開的處方給我,說:從仲夏開始吐血兩碗多,一開始用黃芩、黃連、黃柏、生地、芍藥等寒涼藥物治療,一帖藥就止住了,沒多久就開始日夜咳嗽。後來師傅說咳嗽是吐血後引起的,應該用滋陰降火的療法。

兩個多月,用盡了各種方法都沒有效果,反而更加喘促、腹瀉,長達兩個時辰,發熱煩躁。師傅自認無能為力,說咳嗽是火邪傷及肺金,腹瀉是脾胃已虛。保脾胃的話,火邪就會更加旺盛,咳嗽加重;滋陰的話,腹瀉就會持續不斷,元氣下陷。醫書上記載,咳嗽、腹瀉、上喘的人會死。這就是他的病症。似乎沒有辦法了!說完眼淚就流下來了。我看他焦慮不安的樣子,心裡也不禁為之震動,從市裡到他家有五里路,我就步行去看他,見他面色青白,呼吸急促,聳肩抬頸,氣息微弱,身體倒伏,脅肋後背都疼痛,日夜不能躺臥。診脈,左脈澀滯,右寸關脈滑數有力,診完脈,金兄仍然淚流滿面。

我拍拍他的背說:別哭,還有救!正好徐仲子也來觀診,問我說:病情如此嚴重,先生您還說能救活,為什麼?我說:這不是你能理解的,只管看著我治療,等見到效果,再告訴你。於是就用紫菀、茜根、牡丹皮、桃仁、益元散、桑白皮、茯苓、桔梗、栝蔞仁、桂枝、白前,水煎,臨服用時加入韭菜汁半杯酒量。服藥後,背肋疼痛停止,腹瀉減輕一半,於是就能睡覺了,但是咳嗽聲音嘶啞還沒好。

然後再用杏仁、桔梗、紫菀、甘草、白前、五味子、栝蔞、乾薑、款冬花、半夏曲、通草,水煎服,服藥後聲音漸漸恢復,腹瀉完全停止。只是咳嗽還很多。再次用半夏曲、桔梗、茯苓、陳皮、甘草、杏仁、桑白皮、白前、薏苡仁、白芍、牡丹皮,水煎,之後用丹溪治咳吐方,用瀉白散,加青皮、人參、白茯苓、五味子,調理後痊癒,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兒子,這次治療,徐仲子的功勞最大。因為金先生是徐仲子的朋友。

徐仲子治療疾病很神奇,他很信任我,大力推薦我,一開始用藥,很多人議論紛紛,只有仲子獨自讚賞我說:他一定有自己的見解。大家都避而不談,他認為能治好,怎麼能不希望治好呢!所以金先生就一直相信我。治療成功後,餘明甫、查仲修問我說:病從吐血、發熱、煩躁、咳嗽開始,都是火邪,之前的醫生用滋陰降火的藥物,方法也不算錯,然而病情卻越來越嚴重,這是為什麼呢?我回答說:醫生用藥不難,難的是辨證論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