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三卷 (19)

1. 新都治驗

吳勉齋年近五十，有腹痛疾，或作或止，性極急，多躁多怒，今痛在當臍，不間晝夜。市裡醫者為下之，已五日，大便雖瀉，痛則尤甚，飲食不進，手足清冷，形神俱倦，脈僅四至，重按則伏而有力，此由攻克太過，寒涼傷脾，脾虛則中氣不運，積反凝滯，以故大便雖瀉，而積不行，痛終不減也。治當建立中氣為主，中氣一回，痛當立止。

先與海藏五神丸二錢，滾水送下，以止其痛。此丸補接元氣，安和五臟，升降陰陽，極有神應。故名五神丸（方出《醫壘元戎》第十卷中）。再用小建中湯，調肝養脾。蓋臍下乃肝經部位，惟此湯乃對症劑也。白芍酒炒三錢，炙甘草一錢五分，桂心一錢，加香附一錢，生薑三片，水煎服。

午牌進藥，未牌已報痛止。因其夜進粥太頻，且食鴨汁，撼動余積，腹又作痛，且加脹悶，面有浮氣，裡急後重。與四平丸而漸定。外以二陳湯加香附、砂仁、蒼朮、厚朴、山楂，腹中始覺寬快，三日無恙。又縱恣口腹，大啖肥甘糕粽肉雞之類，不飽不止，腹中大痛，時刻難存，欲吐則食已下膈，欲瀉則食尚未入腹，自喊叫云，可取木香檳榔丸、大承氣湯，急與我下之，雖死無憾。

予諭之曰：據痛雖甚，腹則不堅，顧今日適屆冬節，禮曰：先王於至日，閉關安靜以養微陽，曷敢以大寒峻劑而淚天和乎？設不得已，只須桕樹東行根上白皮一錢，長流水煎飲之，一服可愈也。夜已二鼓，覓而煎服，天明瀉三五行，痛減大半。仍以小建中湯和之，痛又旋減，惟臍下尚不脫然，常常以熱手重熨之，大便欲行，及至廁，又不解，知其血少而氣不調。

用熟地三錢，白芍一錢，杏仁二錢，烏藥一錢，木香五分，水煎飲既，下黑糞甚多，十年腹痛沉疴，從此再不復萌。此後勉齋常語人曰：吾得孫公五神丸，桕根皮，小建中湯三法，不啻脫胎換骨，數年來，豈惟飲食增加，即步履輕便，捷若少壯，皆孫君賜也。親友有求其三法者，畀而服之，捷若桴鼓，彼家謂予殆三生夙緣云。

（七十四）

黃頤齋內子，產未彌月，醉犯房事，血來如崩，勢不可遏，發熱頭暈，大小便俱熱，六脈洪大。以竹茹、蒲黃、白芍藥各一錢，香附、茯苓、側柏葉、青蒿各七分，甘草、炮薑、艾葉各三分。血止大半，腰猶脹痛，下午胸膈飽悶。改以川芎五分，當歸、茯苓、破故紙、蒲黃、香附各八分，薑炭、甘草各一分，陳皮七分，人參一錢，服此血止，腰痛亦愈。（七十五）

程心章兄，頰腮紅腫，嘔惡發熱，不能進食，下午煩躁，口苦，夜不能睡。六脈洪大，此欲名鸕鷀瘟是也。乃少陽陽明二經之症，法當清解。以柴胡、貫眾各二錢，乾葛、竹茹、半夏曲各一錢，黃連、枳殼各七分，甘草四分，一帖而瘳其半，再服，腫消食進而安睡矣。（七十六）

白話文：

新都治驗

吳勉齋年近五十，患有腹部疼痛，時發時止，疼痛劇烈，脾氣暴躁易怒，疼痛位於肚臍附近，日夜不停。當地醫生為他瀉藥，已經五天了，雖然大便已瀉，但疼痛卻更加劇烈，飲食不進，手腳冰冷，精神疲倦，脈搏微弱，僅能摸到四次，重按則脈搏隱伏有力。這是因為瀉藥用得過度，寒涼傷了脾胃，脾虛則中氣運行不暢，積滯凝結，所以雖然大便已瀉，但積滯未除，疼痛也就持續不減。治療應該以健脾益氣為主，只要中氣恢復，疼痛就會立刻停止。

首先給他服用海藏五神丸兩錢，用滾水送服，以止痛。此丸能補益元氣，調和五臟，升降陰陽，療效神奇，故名五神丸（方劑出自《醫壘元戎》第十卷）。然後再服用小建中湯，以調肝養脾。因為肚臍下是肝經循行部位，此方正是對症之藥。白芍藥酒炒三錢，炙甘草一錢五分，桂心一錢，加香附一錢，生薑三片，水煎服。

中午服藥，下午疼痛就止住了。因為晚上他吃粥太頻繁，又喝了鴨湯，擾動了體內積滯，腹部又開始疼痛，並伴有脹悶感，臉色浮腫，裡急後重。於是給他服用四平丸，症狀逐漸緩解。外用二陳湯加香附、砂仁、蒼朮、厚朴、山楂，腹部才感覺舒暢，三天後痊癒。但他又放縱飲食，大量食用肥甘厚膩的糕點、粽子、肉類、雞肉等，吃個不停，腹部劇烈疼痛，時刻難以忍受，想吐但食物已下咽，想瀉但食物還未進入腸胃，他大喊大叫，要求服用木香檳榔丸和大承氣湯，瀉下通便，即使因此而死也無憾。

我告訴他：雖然疼痛劇烈，但腹部並不堅硬，而且今天恰逢冬至，古書記載：先王在冬至這天，閉門靜養，以溫養陽氣，怎麼敢用寒涼峻烈的藥物來違背天和呢？如果實在不行，就用桕樹東行處樹根上的白色樹皮一錢，用長流水煎服，一劑即可痊癒。夜裡二更時分，他找到桕樹皮煎服，天明大便三次，疼痛減輕了一大半。繼續服用小建中湯調理，疼痛再次減輕，但肚臍下仍有不適感，他經常用熱手捂熱肚臍，雖然想大便，但到廁所卻又解不出來，我知道這是因為他氣血不足，氣機失調。

於是給他服用熟地三錢，白芍藥一錢，杏仁二錢，烏藥一錢，木香五分，水煎服，服藥後排出大量黑糞，十年來的腹部疼痛沉疴，從此不再復發。此後，吳勉齋經常告訴別人說：我得到了孫先生的五神丸、桕樹根皮和 小建中湯這三種療法，就像脫胎換骨一樣，幾年來，不僅飲食增多，而且行走輕便，如同年輕人一樣，這都是孫先生的恩賜。親朋好友有求這三種療法者，他都給予，療效如桴鼓之應，那些人家都說我和孫先生有幾世的情緣。

黃頤齋的妻子，產後未滿月，酒後同房，出血如崩，勢不可擋，發熱頭暈，大小便都發熱，脈象洪大有力。我用竹茹、蒲黃、白芍藥各一錢，香附、茯苓、側柏葉、青蒿各七分，甘草、炮薑、艾葉各三分，出血減輕了一大半，腰部仍然脹痛，下午胸膈飽悶。於是改用川芎五分，當歸、茯苓、破故紙、蒲黃、香附各八分，薑炭、甘草各一分，陳皮七分，人參一錢，服用此方後，出血停止，腰痛也痊癒了。

程心章，面頰紅腫，嘔惡發熱，不能進食，下午煩躁，口苦，晚上睡不着覺。脈象洪大，這是所謂的鸕鶿瘟，這是少陽、陽明二經的病症，治療方法應該清熱解毒。我用柴胡、貫眾各二錢，乾葛、竹茹、半夏曲各一錢，黃連、枳殼各七分，甘草四分，一劑藥就減輕了一半的症狀，再服用一劑，腫脹消退，能進食，並安然入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