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三卷 (18)

1. 新都治驗

汪思石令堂，年可五旬，大怒後小解，驀然暈厥。口噤牙關，不省人事。以蘇合香丸灌之而蘇。左手右足疼痛不能舉動，用二陳湯加酒芩、五加皮、秦艽、石菖蒲、防風、薏苡仁、紫荊皮，四帖而愈。（七十）

族侄孫君實，壯年患遍身筋骨疼痛，肢節腫痛。其痛極，狀如虎齧，大小便起止，非三五人不能扶，諸痛處熱如火燎，食飲不入，呻吟床耨，已經二候。有以疏風之劑投者不應，又以乳香、沒藥、活血止痛之劑投者亦不應。延予診治，六脈浮緊而數。予曰：此周痹也。勢甚惡，俗名白虎厲節風，乃濕熱所致。

丹溪云：腫屬濕，痛屬火，火性速，故痛暴猛若此。以生地黃、紅花、酒芩、酒連、酒柏、秦艽、防風、羌活、獨活、海桐皮、威靈仙、甘草，四劑而痛減大半。再加赤芍藥、當歸、蒼耳子、薏苡仁，減去獨活、秦艽，又八劑痊愈。（七十一）

葉子黑內人患疫，醫為其汗，為其下，罄技不能起，屍駸者已浹旬。家事窶乏，亦不能復迎醫，鄰人睹其狀，以生死在須臾間，群然發善願，科斂助其殯斂之需。予聞為之診，六部俱微弱不充指，右關稍滑，精神昏憊，僅一息奄奄，四肢冷厥，口渴。予診畢語諸鄰曰：據症甚危，據脈邪已盡退，惟虛憊而神氣弱，非大補不能也，諸君苟能以助殯者助其市人參，庶幾可起死而還之生也。諸君既憐其死，寧不以冀其生乎。

予非毫有希覬，顧渠力不足贍，願與諸君共圓滿好生善果耳。諸鄰固有善心，激於予言，益忻然相語曰：惟先生命。即以六君子湯加歸芍，補氣血而化痰涎，以麥門冬、五味子，復脈通心而生津液。以桂枝溫其四體。午刻進藥，晡刻四肢漸暖，精神渙發，尚無力開聲。改以生脈湯，加遠志、歸、芍、苡仁、山藥，調理而愈。

諸鄰人大快。（七十二）

孫如亭令政，年過四十，眼偶赤腫，兩太陽疼痛，大便不行者三日。平時汛期一月僅二日，今行四日，猶且未止。里有開化余雲谷者，自謂眼科捷手，醫治逾候，腫亦不消，而右眼內眥突生一白泡，垂與鼻齊，大二寸余，余見而駭走，以為奇疾，莫能措劑。又見其嘔吐眩運，伏於枕上，略不敢動，稍動則眩愈極，吐愈急，疑其變而不治。

予為診之，兩寸關脈俱滑大有力，兩尺沉微，予曰：此中焦有痰，肝膽有火，必為怒氣所觸而然。《內經》云：諸風掉眩，皆屬肝木。諸逆衝上，皆屬於火。蓋無痰不作暈也。眼眥白泡，乃火性急速，怒氣加之，氣乘於絡，上而不下，故直脹出眼外也。古壯士一怒而目眥裂，與白泡脹出眥外理同，肝為血海，故血亦來不止，治當抑其肝木，清鎮痰火，則諸症自瘳。

行用薑汁益元丸，壓其痰火，以止其吐，再以二陳湯加酒連、酒芩、天麻、滑石、吳茱萸、竹茹、枳實，煎飲一帖，吐止運定，頭稍能動。改用二陳湯加芩、連、穀精草、香附、夏枯草、吳茱萸、薏苡仁，兩劑赤腫消，白泡斂，四劑痊愈。血海亦淨，從是後不發。（七十三）

白話文：

新都治驗

一、汪思石的母親，約莫五十歲，大怒後小便失禁，突然昏厥，嘴巴緊閉，牙關緊咬，不省人事。用蘇合香丸灌服後甦醒。左手和右腳疼痛，無法動彈，服用二陳湯加酒黃芩、五加皮、秦艽、石菖蒲、防風、薏苡仁、紫荊皮，四劑藥後痊癒。

二、族侄孫君實，壯年時患全身筋骨疼痛，關節腫痛，疼痛劇烈，如同老虎撕咬一般，大小便都需他人攙扶，疼痛處熱如火燒，飲食不下，痛苦呻吟臥床，已持續兩旬。曾服用疏風藥物和活血止痛藥物均無效。經診治，脈象浮緊而數。診斷為周痹，病情嚴重，俗稱白虎厲節風，是由濕熱引起的。 丹溪先生說：腫是濕邪，痛是火邪，火性急，所以疼痛如此劇烈。遂用生地黃、紅花、酒黃芩、酒連翹、酒柏樹皮、秦艽、防風、羌活、獨活、海桐皮、威靈仙、甘草，四劑藥後疼痛減輕一半。再加赤芍藥、當歸、蒼耳子、薏苡仁，減去獨活、秦艽，又服八劑藥後痊癒。

三、葉子黑的內人患疫病，曾用其他方法治療，但病情沒有好轉，已病臥十天。家境貧寒，無法繼續請醫生，鄰居見狀，認為病人命在旦夕，紛紛捐款資助喪葬事宜。經診治，六脈皆微弱，右關脈稍滑，精神萎靡，呼吸微弱，四肢冰冷，口渴。診斷後告訴鄰居：病情危重，但邪氣已退，只是元氣虛弱，必須大補才能挽回生命，希望大家能將籌備喪葬的錢用來購買人參，或許能起死回生。鄰居被感動，於是用六君子湯加當歸、芍藥，補氣血，化痰涎；加麥門冬、五味子，滋陰補腎，復脈通心，生津液；用桂枝溫暖四肢。午時服藥，傍晚四肢漸暖，精神恢復，還沒有力氣說話。改用生脈湯，加遠志、當歸、芍藥、薏苡仁、山藥調理，最終痊癒。鄰居們都很高興。

四、孫如亭的妻子，四十多歲，眼睛突然紅腫，太陽穴疼痛，大便秘結三日。平時每月大便僅兩次，如今四日仍未通便。當地一位自稱眼科名醫的余雲谷，治療多日，腫痛未消，反而右眼內眥長出一個白色水泡，垂至鼻樑，直徑約二寸，令人驚駭，不知如何治療。病人還出現嘔吐眩暈，只能伏臥，稍動則眩暈加劇，嘔吐加重，病情似乎惡化。經診治，寸關脈滑大有力，尺脈沉微。診斷為中焦有痰，肝膽有火，一定是因怒氣所致。《內經》說：眩暈都屬於肝木；逆氣上衝都屬於火。凡是暈厥都與痰有關。眼眥長出水泡，是火邪急劇，怒氣加重，氣血運行不暢，上衝不下，所以脹出眼外。古人說壯士一怒目眥裂，與此理相同。肝藏血，所以出血不止。治療應當抑制肝木，清熱化痰，則諸症自愈。遂用薑汁益元丸，壓制痰火，止嘔；再用二陳湯加酒連翹、酒黃芩、天麻、滑石、吳茱萸、竹茹、枳實，一劑藥後嘔吐停止，眩暈減輕，頭部可以稍微活動。改用二陳湯加黃芩、連翹、穀精草、香附、夏枯草、吳茱萸、薏苡仁，兩劑藥後紅腫消退，水泡縮小，四劑藥後痊癒。出血也停止，此後不再發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