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三卷 (14)
三卷 (14)
1. 新都治驗
改用人參、麥門冬、五味子、白芍藥、甘草、知母、黃芩、柴胡、竹葉、石膏,服下,大便原五日未通,今亦始行,精神大轉,飲食亦漸進矣。(五十六)
富昨汪氏婦,對河程門女也。年僅三八,經不行者半載,腹大如斗,堅如石,時或作痛,里醫盡技以治,月餘弗瘳。乃舉歙友為翼,又治月餘,腹轉脹急,小水涓滴不通。乃仿予治。孫仲暗法,而用溫補下元之劑,則脹急欲裂,自經求盡。文學南瀛憐之,薦予。診其脈,兩關洪滑鼓指,按之不下,乃有餘之候也。
症雖重,機可生。詢其致病之源,由乃姑治家嚴而過儉,其母極事姑息,常令女童袖熟雞牛舌之類私授之,因魆食冷物,積而漸成鼓脹。前任事者,並不察病源,不審脈候,誤作氣虛中滿治之,脹而欲裂,宜其然也。乃用積塊丸三下之,而脹消積去。後以丹溪保和丸,調養一月而愈。
積塊丸列《赤水玄珠》第五卷蟲蠱後。(五十七)
族侄孫仲登,因與堂兄構訟,城中方歸。時值二月末旬,醉後房事二,起而小溲,隨即臍下作痛,水瀉腸鳴,一日十數度,發熱頭痛。里醫進理中湯一帖,反而嘔逆煩躁口渴。敦予診之。左脈弦大,右洪大,俱七至,飲食不能下咽,晝夜不得睡,面赤唇燥,舌上黃苔深厚,診畢語予曰:我房失後,陰症傷寒也。小腹痛,且漏底,幸叔祖救之。
予笑而應曰:以子所言,決為陰症,以予指下辨之,當是春溫陽症也。且外症亦陽,烏得為有房事而遽以理中進之乎!族中相知者,交為予言,渠病的屬陰症,故嘔吐水瀉,不可因其面赤便認為陽,顧戴陽症與此近似,幸加察之。吾輩正擬於理中湯內再加大附子、肉桂,庶可保全。
予極言不可。仲景有云:桂枝下咽,陽盛則斃。況附子理中者乎!陰陽寒熱之間,辨之不真,生死反掌耳!茲當舍症而從脈也。以溫膽湯加姜汗炒黃連,柴胡,乾葛,與二帖。囑令當夜飲盡,俾明日不它傳也。予別後,渠一服而嘔逆止,餘症悉在,諸朝予診,競扣渠曰,夜來二藥必未服完,不然何兩手之脈洪大搏指如是。僉曰:因有竹茹、黃連,恐非房失後所宜,故僅服一。
予曰:不服黃連,致熱轉劇,今日非石膏不能已。乃與白虎湯加竹茹兩劑。臨別囑渠曰:今症非昨日可比,用石膏者,豈得已哉。設當用不用,使經中之熱傳入於腑,非大黃不能瘳。切勿失時誤事。
詎知別後,又有惑之者,仍只服一帖,瀉即隨止,余小腹之痛具在,次日,予診畢,語渠曰:昨臨行時囑之再三,何乃又不服完?今脈洪長堅硬,邪已入腑,奈何奈何!對曰:眾謂石膏太寒,恐小腹加痛,實只服一帖而已。
予曰:懼服石膏,今且服大黃矣!皆失時誤事之過,周金人銘云:熒熒不滅,炎炎奈何,其斯之謂歟!思非桃仁承氣湯不可,乃覿面煎服,連飲二劑,下極黑燥糞五六枚,痛熱俱減。再為診之,六脈皆緩弱,迨是病方盡去,改以四君子湯加白芍藥、黃連、香附,調養數日而愈。(五十八)
白話文:
新都治驗
(五十六)一位病人服用人參、麥門冬、五味子、白芍藥、甘草、知母、黃芩、柴胡、竹葉、石膏等藥物後,原本已經五天未排便,服藥後大便得以暢通,精神狀況明顯好轉,食慾也逐漸恢復。
(五十七)富縣汪氏婦女,年僅三十八歲,月經停閉半年,腹部腫大如斗,堅硬如石,時常疼痛。她曾向多位醫生求治一個多月,病情未見好轉,反而腹脹加劇,小便也滴滴答答排不出。後來仿照我的治療方法。孫仲醫師曾用溫補下焦的藥方治療,結果反而脹痛欲裂,幾乎危及生命,因此向我求助。經南瀛的文先生推薦,我為其診脈,發現兩關脈洪大滑利,按之不陷,這是氣盛有餘的徵象。
病情雖然嚴重,但仍有轉機。詢問病情起因,得知是其婆婆管家過於節儉,她母親則過度溺愛女兒,常讓她偷偷吃熟雞、牛舌等食物,因此經常吃冰冷食物,積累成疾,導致腹脹。之前的醫生沒有查明病因,也沒有仔細診脈,誤以為是氣虛導致的腹脹,用藥不當,反而使病情加劇。我用積塊丸三次後,腹脹消退,積塊也消失了。之後再用丹溪保和丸調理一個月,便痊癒了。
積塊丸的配方記載於《赤水玄珠》第五卷蟲蠱之後。
(五十八)我的族侄孫仲登,因與堂兄打官司,剛從縣城回來。二月底,他飲酒過度後行房兩次,起身小便後,臍下疼痛,腹瀉腸鳴,一天十幾次,還發熱頭痛。里醫生給他用了理中湯一帖,反而嘔吐、煩躁、口渴。他請我診治。左脈弦大,右脈洪大,都七次脈搏,飲食難以下咽,晝夜難眠,面色潮紅,嘴唇乾燥,舌苔厚黃。他自述:“我房事後,得了陰虛傷寒,小腹疼痛,而且小便不通,幸虧叔祖您來救我。”
我笑着回答說:“照你這麼說,確實是陰症,但我根據脈象診斷,應該是春溫陽症。而且外在症狀也屬陽症,怎麼能因為有房事就用理中湯呢?”族中熟人紛紛向我說他病屬於陰症,所以嘔吐腹瀉,不能因為他面色紅潤就認為是陽症,但春溫陽症和這個很相似,要仔細分辨。大家正打算在理中湯裏加大劑量的附子、肉桂,以保萬全。
我極力反對。仲景說過:“桂枝下咽,陽盛則斃”,何況是附子理中湯呢!陰陽寒熱之間,辨證不清,生死就在一念之間!現在應該捨棄症狀,從脈象入手。我用溫膽湯加薑汁炒黃連、柴胡、乾葛,給他開了兩帖。囑咐他當夜喝完,以免病情傳變。我走後,他喝完一帖,嘔吐停止了,其他症狀還在。第二天我診脈時,大家都問他:“昨晚的藥一定沒喝完,不然怎麼脈象洪大有力這樣?”他說:“因為裡面有竹茹、黃連,怕與房事後不符,只喝了一帖。”
我說:“沒喝完黃連,導致熱症加劇,今天不用石膏不行了。”於是給他開了白虎湯加竹茹兩劑。臨走時囑咐他:“今天的病情和昨天不同了,用石膏也是不得已的。如果該用不用,讓經絡中的熱邪傳入到腑臟,那就非大黃不可了。千萬別錯過時機。”
沒想到我走後,又有人迷惑他,他又只喝了一帖,瀉痢雖止,小腹疼痛依舊。第二天,我診脈後問他:“臨走時我再三囑咐你,為什麼又不喝完?現在脈洪長有力,邪氣已入腑臟,怎麼辦怎麼辦!”他說:“大家都說石膏太寒,怕小腹更痛,所以只喝了一帖。”
我說:“害怕服用石膏,現在只好服用大黃了!”都是錯過時機的過錯!周金人說:“熒熒不滅,炎炎奈何”,就是這個道理!我想非桃仁承氣湯不可,於是當面煎藥,連喝兩劑,瀉下黑色乾燥的糞便五六枚,疼痛和發熱都減輕了。再次診脈,六脈皆緩弱,病症基本痊癒,改用四君子湯加白芍藥、黃連、香附,調養幾天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