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一卷 (4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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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卷 (45)

1. 三吳治驗

彼《折肱錄》、《醫說》、《醫鑑》等集,怪症蝟毛,假非明哲決而治之,何以擴後人之聞見也。其夫乃俯首徐應曰:言之無任主臣,先生長者,即言之,諒無哂。山婦子戶中突生一物,初長可三寸,今則五寸許矣。狀如堅筋,色赤,大可拱把。脹而且痛,不便起止,憎寒壯熱,寢食俱減。

羞澀於言,每求自盡。聞先生能為人決疑療怪,不啻扁華,特相訪而祈一決。予曰:疾成幾年?對曰:將百日。予曰:蓋凡所謂怪者,耳目無所聞睹,書籍無所注載。今所言者,乃陰挺症也。書有所徵,奚足言怪。夫曰:陰挺何自而生?何法而治?幾何月日而可愈也?可無妨於生育否?予曰:子戶屬厥陰肝經,肝屬木。肝有濕熱,故生陰挺。

猶木有濕熱而生蕈然。法當以龍膽瀉肝湯及蝟皮散,當歸、黃芩、牡蠣、蝟皮、赤芍藥為末,每用二錢,空心米飲調下。即而治之,大計月餘可消釋也。奚生育之有妨哉。其夫合手頂禮於地曰:願如藥王言,敢僥一料。隨按法措劑,;畀之而去。甫三月,來報云前疾果如所言,消釋無痕。

茲為汛期一月不至,敢問。予曰:此有身也。夫曰:疾才愈,未必即能受身,恐防他疾。予曰:前恙乃肝經有餘之疾,肝為血海。書云:女人血盛則懷胎,據血盛行當先期,今汛逾期,實孕耳,匪病也。後果足月而產一子。(一百五十)

前丘一染匠之婦,腹痛兩月矣。或以為寒,為熱,為氣,為虛,為食積,為蟲,遽嘗試之轉加。一醫與膏藥如斗大者一個,滿腹貼之,痛益劇。乃揭去膏藥,即貼牢不可起,火熨油調,百計不能脫分寸,如生在肉上相類。無可奈何,知予在吳鄉宦宅中,乃買舟就予診。及抵吳門轎口,匠偕乃母乃姑四人盡力扶挽,絕不能動移一步。

岸上環視如堵,莫不語匠曰:病勢若此,時刻難抵,固乃強其起而欲汙吾轎口耶,匠乃止婦舟中,起而懇予為治。至舟中,見其面色蒼黑。及伸手求診,皮膚燥若老松樹皮之狀。六脈皆洪數。問其腹中之痛何在?匠即為解衣露腹指其痛所,始知膏藥黏牢之故,此甚希覯。叩其不能舉步之由,婦曰:非力弱不能行,乃左腳不可動,動即痛應於心,是以一步不能舉也。予俯思,若色若脈,皆非死候,胡治而益劇也。

此必腸癰,左腳莫能舉是其徵也。與營衛返魂湯,加金銀花為君,與四帖,酒水各一碗煎服。一帖痛稍減,二帖下臭膿半桶,痛全減。腹上膏藥不須手揭,自脫而下。由熱去而膏脫也。四帖完,其婦同匠詣吳宅拜謝予,並求善後之方。吳宅見之,一族皆驚。(一百五十一)

王祖泉,大便裡急後重,腹痛,日夜下紫黑稠黏三四十度。市中凡有名者,雷同痢治。自秋歷冬,三越月不瘳。形色瘦瘁,匙箸厭舉,即勉強,僅一盞而止,眼闔懶開,悉以為不治棄去。訪予脈之,六部濡弱,觀其所下之色甚晦,如芋苗汁之狀。予曰:觀此色,非痢,乃臟毒下血症。

白話文:

三吳治驗

古代醫書中記載的怪病奇症,若非明智之人決斷治療,怎能拓展後人的見聞呢?一位婦女的陰戶中突然長出一個東西,開始約三寸長,現在已長到五寸左右。形狀像堅硬的筋,顏色赤紅,大小像可以合抱的樣子。腫脹疼痛,行動不便,畏寒發熱,飲食減少,羞於啟齒,幾度想自殺。聽說醫生能解決疑難雜症,如同扁鵲、華佗一般,於是前來求醫。

我問她:“病了多久了?”她回答:“將近一百天了。”我說:“所謂怪病,都是耳聞目睹所未曾見,書籍上也未曾記載。你說的這種病,是陰挺症。醫書上有記載,何足為怪呢?”她丈夫問道:“陰挺是怎麼引起的?怎樣治療?要多久才能痊癒?會影響生育嗎?”我回答說:“陰戶屬於厥陰肝經,肝屬木。肝有濕熱,所以會長陰挺,就像潮濕溫熱的木頭上會長出菌類一樣。治療方法是用龍膽瀉肝湯和蝟皮散,將當歸、黃芩、牡蠣、蝟皮、赤芍藥研成粉末,每次服用兩錢,空腹用米湯送服。按照這個方法治療,大約一個多月就能消除了。不會影響生育。”她丈夫叩頭謝恩,表示願意按照醫囑服藥。治療三月後,她來報喜,說病症已經痊癒。

過了將近一個月沒來複診,我問她:“你懷孕了嗎?”她丈夫說:“病才剛治好,不一定就能懷孕,擔心會再得別的病。”我說:“之前的病是肝經有餘之症,肝臟是血庫。古書說:女人血盛則懷胎,根據血氣旺盛的情況,應該早些懷孕,如今超過預計時間,實際上是懷孕了,不是病。”後來她足月生下一個兒子。

有一個染匠的妻子腹痛兩個月了。有人說是寒症,有人說是熱症,有人說是氣症,有人說是虛症,有人說是積食,有人說是蟲症,紛紛嘗試治療,反而越來越嚴重。一個醫生給她敷了一個斗笠般大的膏藥,貼滿腹部,疼痛更加劇烈。揭掉膏藥後,膏藥卻緊貼在皮膚上撕不下來,用火熨、油調,各種方法都無法去除,就像長在肉上一樣。無計可施,知道我在吳縣富人家做客,於是雇船來找我診治。到達吳門轎口時,染匠、他母親、他婆婆,四個人合力扶她,都無法移動一步。

岸邊圍觀的人很多,議論紛紛,有人說:“病成這樣,隨時可能斷氣,難道是故意要弄髒我的轎子嗎?”染匠只好讓妻子留在船上,自己上岸懇求我治療。到了船上,我看到她面色蒼黑,皮膚乾燥得像老松樹皮一樣。六脈皆洪數。我問她腹痛在哪裡?染匠幫她脫掉衣服露出腹部,指出了疼痛的地方,這才明白膏藥粘牢的原因,這是非常罕見的病例。我問她為什麼不能走路,她說:“不是力氣弱不能走,而是左腳不能動,動一下就痛到心裡,所以一步也走不動。”我仔細思考,她的面色和脈象都不是危重症候,為什麼治療後反而加重了呢?

這一定是腸癰,左腳不能抬是其症狀。我給她開了營衛返魂湯,加金銀花為主藥,開了四劑,每次用酒水各一碗煎服。一劑藥後疼痛稍減,兩劑藥後排出半桶臭膿,疼痛完全消失。腹部的膏藥不用手揭,就自己脫落下來了。這是因為熱症消退,膏藥自然脫落。四劑藥服完,她和她丈夫來吳宅拜謝,並求我開些善後藥方。吳宅的人看到她,都很驚訝。

王祖泉,大便裡急後重,腹痛,每天晚上排出紫黑色稠黏的大便,三四十次。城裡的有名醫生都按痢疾治療,從秋天到冬天,三個月都沒有好轉。他消瘦憔悴,拿筷子都費力,勉強吃一點,也只有一小碗,眼睛睜不開,大家都認為他治不好了,放棄治療。他來找我診脈,六脈濡弱,觀察他排泄物的顏色很暗,像芋頭汁一樣。我說:“從這個顏色看,不是痢疾,而是臟器中毒導致出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