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一卷 (38)
一卷 (38)
1. 三吳治驗
孝廉丁震瀾文令郎,才二歲,瘧母上壅,咳嗽,每午後發熱至子丑時乃退,終日啼哭不止,鵝口白屑,神氣大弱,痘後遍身瘡疥未愈,多方治之不效。有灸之者,有剚之者,有以膏藥貼之者,種種施之,全然不應。予曰:乳下嬰孩,臟腑薄脆,不可亂攻亂補,參耆足以增其嗽,灸剚適以驚其神,安能取效。
予教以白朮、鱉甲各一錢五分,青蒿、麥芽、陳皮各八分,烏梅一枚,貝母、知母各六分,甘草三分,八帖痊愈。(一百三十四)
武進令君孫康字公子室,臧位宇丈女也。年十六,初產女,艱苦二日,偶感風邪,繼食麵餅。時師不察,竟以參朮投之,即大熱譫語,口渴,汗出如洗,氣喘泄瀉,瀉皆黃水無糞,一日夜不計遍數,小水短少,飲食不進,症甚危惡。時當六月初旬,女科見熱不除,乃投黃芩、芍藥、黃連寒涼之劑,諸症更甚。
又以參朮大劑、肉果、乾薑等止瀉。一日計用人參二兩四錢,瀉益頻,熱益劇,喘汗轉加,譫語不徹口,醫各縛手辭謝曰:書云:汗出如油,喘而不休,死症也。又汗出而熱不退,瀉而熱不止,且譫語神昏,產後而脈洪大,法皆犯逆,無生路矣。惟附子理中湯,庶僥倖於萬一。
適予為顧太守肖溪公延至,即過為一診,六脈亂而無緒,七八至,獨右關堅硬。躊躇久之,因思暑月汗出乃常事,但風邪麵食瘀血皆未消熔,補劑太驟。書云:蓄血如見鬼。治當消瘀血、麵食,解其暑氣,猶可圖生,勿遽棄也。有臧玉宇者,位宇堂兄也。醫有雅緻,深以予言為然,而速予措劑。
予曰:劑憑症發,難拘常套,不常之症,須用不常之藥。乃用益元散六錢,解暑氣清熱為君。仲景云:渴而小便不利者,當先利其小便。況水瀉,尤當用之為君也。以糖球子三錢為臣;紅曲、澤蘭葉各一錢五分,消瘀血,安魂為佐;香附一錢五分為裨佐;橘紅、半夏曲、茯苓,乃統理脾氣為使;京三稜五分,消前參、術,決其壅滯為先鋒。水煎飲之,飲下即稍睡,譫語竟止。
連進二劑,其晚大便減半。次日仍用前劑飲之,其夜熱大減,大便只二次,有黃糞矣。惡露略行黑血數枚。又次日診之,脈始有緒,神亦收斂。進粥一盞,大有生意。前方減去京三稜、紅曲,加白扁豆。其夜大便一次,所下皆黑糞。從此熱盡退,大便亦實。改用四君子湯加益元散,青蒿、香附、白扁豆,酒炒白芍藥、炮姜調理而平。
(一百三十五)
吳東星上舍,辰州太守公長君也。冒暑赴南都試,落第歸而怏怏,因成瘧。自八月中旬延至十月,瘧雖止而腰痛白濁,日夜咳嗽,肌肉大消。藥劑亂投,認為風者,以羌活、防風、續斷等發散;認為虛者,以六味地黃丸為補;認為火者,以芩、連、梔子、黃柏、知母、天花粉、生地黃瀉其火;認為半虛半實者,投以獨活寄生湯;認為寒者,以大附子、肉桂、鹿角膠、參朮溫補之。痛劇欲死,叫撼四鄰。
白話文:
三吳治驗
第一個案例:丁震瀾先生的兩歲兒子,患瘧疾,伴隨上焦鬱阻,咳嗽,每天午后發熱,直到子時丑時才退燒,整天哭鬧不止,口角有白色分泌物,精神萎靡,痘瘡痊癒後全身仍有瘡疥未好,用過很多方法治療都沒效,包括灸法、針刺和膏藥,均無效果。我認為,嬰兒臟腑嬌嫩,不能亂攻亂補,人参、黄芪反而會加重咳嗽,灸法、針刺容易驚嚇到孩子,怎麼可能有效?於是,我用白朮、鱉甲各一錢五分,青蒿、麥芽、陳皮各八分,烏梅一枚,貝母、知母各六分,甘草三分,八劑藥就治癒了。
第二個案例:武進令君孫康的妻子,十六歲,初次生產後,難產兩天,偶感風寒,又吃了麵餅。當時的醫生沒有察覺,竟然用人参、黄芪治療,結果導致病人高燒神志不清,口渴,汗出如洗,氣喘腹瀉,瀉下物是黃水,沒有糞便,一天一夜腹瀉無數次,小便量少,飲食不進,病情危急。當時是六月初,醫生認為是熱證未除,就用了黃芩、芍藥、黃連等寒涼藥物,結果病情更加嚴重。又用大量人参、黄芪、肉桂、乾薑等藥物止瀉,一天就用掉兩兩四錢的人參,腹瀉更頻繁,發熱更厲害,氣喘、出汗加重,神志不清,醫生們都束手無策,認為這是“汗出如油,喘而不休”的死症,又認為汗出而熱不退,腹瀉而熱不止,加上神志昏迷,產後脈象洪大,完全是逆治,沒有活路了,只有附子理中湯勉強可以試一試。
我被顧太守肖溪公請去診治,診脈後發現脈象紊亂無序,脈搏七八次/分,只有右關脈堅硬。我考慮到盛夏出汗是常事,但風寒、麵食、瘀血都未清除,補藥用得太猛烈了。《傷寒雜病論》說:“蓄血如見鬼”,治療應該先消除瘀血、麵食積滯,再解暑熱,還是有救的,不能輕易放棄。孫康妻子的堂兄臧玉宇,也是一位有醫德的醫生,非常贊同我的看法,立刻讓我開方。
我說:用藥要根據病情變化,不能拘泥於常規,不常見的病症,就要用不常見的藥物。於是,我用益元散六錢,以解暑熱、清熱為君藥;仲景說:“渴而小便不利者,當先利其小便”,何况是水瀉,更應該以利尿為君藥。用糖球子三錢為臣藥;紅曲、澤蘭葉各一錢五分,以消瘀血、安神為佐藥;香附一錢五分為輔助藥;橘紅、半夏曲、茯苓,以調理脾胃為使藥;京三稜五分,消散之前用的人參、黄芪,以解除其壅滯為先鋒藥。水煎服,服下藥後病人稍有睡意,神志不清的症狀也停止了。
連服兩劑,晚上大便減少一半。第二天繼續服用前藥,晚上發熱明顯減輕,大便只有兩次,而且有黃色糞便了。惡露略有排出,帶有少量黑血。第三天複診,脈象開始有了規律,精神也恢復了。進食一碗粥,病人有了明顯的生機。我減去了京三稜、紅曲,加了白扁豆。晚上大便一次,排出的是黑色糞便。從此以後,發熱完全退去,大便也正常了。改用四君子湯加益元散、青蒿、香附、白扁豆,酒炒白芍藥、炮姜調理,病情就痊癒了。
第三個案例:吳東星,辰州太守的兒子,盛夏到南方參加科舉考試,落榜後心情鬱悶,得了瘧疾。從八月中旬到十月,瘧疾雖然停止了,但是腰痛、白濁,日夜咳嗽,肌肉消瘦。用了很多藥,認為是風邪,就用羌活、防風、續斷等發散藥物;認為是虛證,就用六味地黃丸補益;認為是火證,就用黃芩、黃連、梔子、黃柏、知母、天花粉、生地黃瀉火;認為是半虛半實,就用獨活寄生湯;認為是寒證,就用附子、肉桂、鹿角膠、人参、黄芪溫補。疼痛劇烈,幾乎要痛死,哭喊聲震動鄰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