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一卷 (35)

1. 三吳治驗

自茲安靜，夜中惡露行，大便亦利，乃索粥飲。問其昨日漢聲何來？答曰：不知也。諸君始信蓄血如見鬼之言為不誣。昔秦越人有言曰，病有六不治，信巫不信醫一不治也。古稱用藥如用兵。以郭子儀之英明，而以魚朝恩鹽之，便不成功。予固非郭令公之儔，彼女醫之誤，則又有過於魚朝恩矣。

噫！寧不慎哉。（一百二十五）

孝廉臧茗泉老先生，脈左弦數，右寸弱，關大，重則滑，右尺微。原以瘧後復傷飲食，大便瀉而變痢，一日夜雖只五六行，皆積滯無糞，腹疼後重難安。午未後發熱，至天明始退，此夏傷於暑而秋為瘧痢也。其熱仍瘧之餘邪，當先解散，然後以補劑投之，則大便自愈矣。與神授香連丸一服。

服訖，腹中腸鳴，須臾大便行，且較前更多，方有糞下。改以白芍藥四錢，澤瀉、黃連各一錢，滑石二錢，粉草、桂皮、木香各四分，山楂七分，兩日後，乃與補中益氣湯加木香、黃連、白芍藥。調理半月，潮熱、大便皆愈。（一百二十六）

包繼可先生令眷，孕三月而瘧疾發，先寒後熱，胸膈大脹疼，口渴，湯水入即吐，譫語，無汗，胎氣上衝而成子懸。脈皆弦大，以川芎、柴胡、黃芩、知母、甘草、橘紅、紫蘇、枳殼、砂仁，水煎服之。吐止痛除。（一百二十七）

一張氏婦，年才二十一，其夫延予診之。左寸關短弱，尺滑，右寸亦滑，關濡弱，尺沉微。診畢問予曰：脈何如？予曰：心神脾志皆大不足，肺經有痰。夫曰：不然，乃有身也。予曰：左寸短弱如此，安得有孕？夫曰：已七十日矣。予俯思久之，問渠曰：曾經孕育否？夫曰：已經二次，今乃三也。

予問：二產皆足月否？男耶女也？夫曰：實不敢諱，始產僅九個月，手足面目完全，而水火不分，臠肉一片，生下亦無啼聲，抱起已身冷矣。細檢之，乃知其無水火也。次亦九個月，產下又無啼聲，看時口中無舌。二胎之異，不知何故？聞先生能細心察人病，特祈審之。予方悟前二胎之不完者，由心脾二經不足所致也。

今左寸右關之脈可見矣。乃為籌思一方，專以補心血為主，令其多服，以百帖為率。酸棗仁、遠志、茯神各一錢，白朮二錢，白芍藥、當歸、枸杞子各一錢五分，甘草五分，生地黃八分，艾絮二分，龍眼肉五枚，水煎服。足月而產一子。次年又有身，不以前事為意，至九個月，產下形體俱具，外有脂膜一片包其面，耳目口鼻不見，但不能去此脂膜。產下即歿。

因思上年之子，為藥之力也。因予久不至苕，其家以予方黏於壁間，一覺有身，即照方服之。後生二子一女。里中以此方為補天手云。（一百二十八）

癸巳仲夏，吳比部鳳麓父母，以次君弦臺先生眼目紅痛，恐學道按臨，速於取效，乃聽眼科罄寒涼而治，兩越月無驗。又眼科視之曰，目疾不宜多用寒涼，恐冰其血。以人參五錢，枸杞子一兩，悉溫補之劑。凡用人參、枸杞子五六斤矣。目腫如桃，絕不能開，又專科語之曰：紅腫而痛，明是熱症，誤服溫補，反助其熱，寧不益腫。顧其勢，即百寒涼亦不易瘳，捷徑無如用下，此釜底抽薪法也。

白話文：

三吳治驗

從此病人安靜下來，夜裡惡露排出，大便也通暢，於是就喝粥。我問她昨天為何會聽到男嬰的聲音，她回答說：不知道。眾人才相信「蓄血」如同看見鬼魂一樣的說法是真的。古人秦越人說過，疾病有六種不治，其中一種就是相信巫術而不相信醫生。古人說用藥如同用兵。像郭子儀那樣英明的人，卻被魚朝恩用鹽巴醃漬（比喻被壞人陷害），結果也不成功。我當然不是郭令公那樣的人物，但這個女醫的錯誤，比魚朝恩還要過分。唉！怎麼能不謹慎呢？

孝廉臧茗泉老先生，脈象左邊弦細數，右邊寸脈弱，關脈大，按壓下去則滑，右邊尺脈微弱。診斷是因為瘧疾痊癒後又傷了脾胃，大便稀溏而轉為痢疾，雖然一天一夜只有五六次，但都是積滯不通，沒有正常的糞便，腹部疼痛，墜脹難以安臥。午后未時開始發熱，到天亮才退燒，這是夏天受暑邪所傷，秋天則變成瘧疾和痢疾。他的發熱仍然是瘧疾的餘邪未清，應該先把它解散，然後再用補藥，大便自然就會好了。於是給他服用神授香連丸一劑。

服藥後，腹中腸鳴，不久大便排出，而且比以前更多，終於有正常的糞便了。改用白芍藥四錢，澤瀉、黃連各一錢，滑石二錢，粉草、桂皮、木香各四分，山楂七分。兩天後，再給他服用補中益氣湯，並加入木香、黃連、白芍藥。調理半個月，潮熱、大便都痊癒了。

包繼可先生的妻子，懷孕三月卻得了瘧疾，先冷後熱，胸膈脹痛，口渴，喝水就吐，神志不清，沒有汗，胎氣上逆造成胎兒懸於上。脈象都是弦大，於是給她用川芎、柴胡、黃芩、知母、甘草、橘紅、紫蘇、枳殼、砂仁水煎服。服藥後嘔吐停止，疼痛消除。

張氏婦人，年僅二十一歲，她丈夫請我診治。左邊寸關脈短弱，尺脈滑，右邊寸脈也滑，關脈濡弱，尺脈沉微。診脈後，她丈夫問我：脈象如何？我說：心神脾臟的元氣都非常不足，肺經有痰。丈夫說：不是的，她是懷孕了。我說：左邊寸脈這麼短弱，怎麼可能懷孕？丈夫說：已經七十天了。我沉思良久，問她：以前懷孕過嗎？丈夫說：已經兩次了，這是第三次。

我問：前兩次都足月嗎？是男孩還是女孩？丈夫說：不敢隱瞞，第一次懷孕只有九個月，手足面容都齊全，但是沒有水火（指陰陽），像一片肉一樣，生下來也沒有哭聲，抱起來身體已經冰冷了。仔細檢查，才知道她沒有水火（指陰陽）。第二次也是九個月，生下來也沒有哭聲，一看口中沒有舌頭。兩胎的異常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？聽說先生能仔細觀察人的病情，特地祈求先生診治。我才明白前兩胎不全，是因為心脾兩經不足造成的。

現在左寸右關的脈象可以看出端倪了。於是為她擬定一方，專以補益心血為主，讓她多服用，以一百劑為基準。酸棗仁、遠志、茯神各一錢，白朮二錢，白芍藥、當歸、枸杞子各一錢五分，甘草五分，生地黃八分，艾絮二分，龍眼肉五枚，水煎服。結果足月產下一子。第二年她又懷孕了，不再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，到九個月時，生下的孩子形體俱全，外面有一層脂膜包著臉，耳目口鼻看不見，但無法去除這層脂膜。生下來就死了。

於是想到上一年那個孩子，是藥力所致。因為我很久沒去苕溪，她家把我的藥方貼在牆壁上，一懷孕就按照藥方服用。後來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。鄉里的人都把這個藥方稱為「補天手」。

癸巳年仲夏，吳比部鳳麓的父母，因為次子弦臺先生眼睛紅痛，擔心學道按臨（指某種醫術），希望迅速見效，於是聽從眼科醫生，大量使用寒涼藥物治療，兩個多月沒有效果。另一個眼科醫生看了說，眼疾不宜多用寒涼，恐怕會凝結血液。於是使用人參五錢，枸杞子一兩，都是溫補的藥物。總共用人參、枸杞子五六斤了。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，完全睜不開，另一個專科醫生說：紅腫疼痛，明明是熱症，錯誤服用溫補藥物，反而助長了熱邪，難道腫得更厲害了嗎？看這樣的情況，即使用大量的寒涼藥物也不容易痊癒，最快的方法莫過於使用瀉下藥，這是釜底抽薪的方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