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一卷 (34)
一卷 (34)
1. 三吳治驗
王敬泉,頭暈且痛,起則倒僕,胸膈脹悶如繩束縛,嘔吐而食飲皆不得入,六脈俱澀,此痰飲挾木火之勢而作暈也。先以濟生竹茹湯而吐不止,且煩躁發呃、發熱。再與蘆根湯,連進二碗,氣呃稍定。再以吳茱萸一兩為末,以雞子清調塗兩足心,引火下行,外用二陳湯加薑汁炒黃芩、黃連、旋覆花、枇杷葉、丁香、白豆仁、檳榔、柴胡,水煎服之。服後熱退,大便亦行,頭暈嘔吐皆止。
惟胃脘有一塊作痛,仍與前藥兩劑,而塊亦消。(一百二十三)
張二官發熱頭痛,口渴,大便秘結三日未行,脈洪大,此陽明少陽二經之症。用大柴胡湯行三五次,所下者皆黑糞,夜出臭汗,次日清爽,惟額上仍熱。用白虎湯加葛根、天花粉。因食粥太早,復發熱咳嗽,口渴殊甚,且噁心。用小柴胡加枳實、山梔子、麥芽。次日渴不可當。
改以白虎湯加麥門冬、天花粉,外與辰砂益元散以井水調下五錢。熱始退,渴始定。不虞夜睡失蓋,復受寒邪,天明又大發熱,不知人事,急用小柴胡湯加升麻、葛根、前胡、薄荷進之而汗出熱退。神思大瘁,四肢皆冷,語言懶倦,且咳嗽。以生脈散加石斛、百合、大棗、白芍藥,服後咳嗽尋止,精神日加,飲食進而向安矣。
(一百二十四)
大司馬潘印川第三令子室,尚書蔣公孫女也。年二十五,體素弱,語言端謹。因難產傷力,繼以生女拂意,後又女死悲慼,即時暈厥,醒而神思眯昧,手足瘛瘲,目作上視。予更後始至,因瘛瘲不能診脈,細詢之,自女落地,惡露絕無,比有女醫在旁,乃昔所親信者,時與人參大嚼,及獨參湯並粥亂進,參與粥皆壅塞膈上不下,以故神昏瘛瘲不已也。予教以手於喉中探而吐之,喜其隨手吐出痰飲、粥、藥盈盆,瘛瘲方定。
乃與川芎、山楂、澤蘭葉、陳皮、半夏、茯苓、香附進之,稍得睡。予亦出中堂就寢,不虞女醫又私與補藥二帖。子丑時,陡然狂亂如降神之狀,口中亂語云:我是觀音大士降壇。所言皆儒雅官話,問答如流,聲甚壯厲,殊無產後不足之態。生平不諳漢聲,至是出語如生成者,人皆異之,目為神附,禳禱百般。
予獨淨之,語諸左右曰:此惡露不盡,乃蓄血如見鬼之症,非真有神佛相附也。徐以正言叱之即緘默。繼以清魂散加滑石、童便與之。至天明小水乃行,狂亂皆定。迨予出房少頃,詎知女醫意欲要功,又不知與何藥服之,少刻狂亂如前。再與川芎一錢五分,當歸四錢,澤蘭葉、益母草各一錢,臨服加童便,連飲二帖不效。
予逆思之,胸中必有餘痰作滯,前劑中無佐、使之品,故藥力不行也。即用前劑大加山楂與之,惡露稍行,神思即靜,嗣後稍睡少時,手足微動,或自以手掌其面,或自以手捶其胸,昏亂不息。診其脈近虛,早間面紅而光,申酉時面色白,此血行火退,故脈虛而當補矣。與人參、川芎、澤蘭葉各一錢,當歸、山楂各二錢,茯苓、陳皮各八分,卷荷葉一片,煎熟調琥珀末子五分,服下半時許,噯氣二聲。予喜曰:此清陽升而濁陰降矣。
白話文:
三吳治驗
王敬泉頭暈頭痛,起身就倒,胸膈脹悶像被繩子勒住一樣,嘔吐,什麼東西都吃不下,六脈皆澀,這是痰飲夾雜木火之邪導致的暈眩。先用濟生竹茹湯催吐,但吐個不停,還煩躁、呃逆、發熱。於是再用蘆根湯,連喝兩碗,呃逆才稍微好轉。之後用吳茱萸一兩磨成粉,用雞蛋清調和塗抹在兩腳心,引火下行;同時外用二陳湯,加入薑汁炒過的黃芩、黃連、旋覆花、枇杷葉、丁香、白豆蔻、檳榔、柴胡,水煎服。服藥後,發熱退了,大便也通了,頭暈嘔吐都止住了。
只是胃脘部還有一塊地方疼痛,又服用之前的藥兩劑,腫塊也消了。
張二官發熱頭痛,口渴,大便秘結三天未解,脈洪大,這是陽明少陽二經的病症。服用大柴胡湯三五次,排出的是黑便,晚上出臭汗,第二天就清爽多了,只是額頭還熱。於是服用白虎湯加葛根、天花粉。因為吃粥太早,又發熱咳嗽,口渴得厲害,還噁心。服用小柴胡湯加枳實、山梔子、麥芽。第二天口渴難忍。
改用白虎湯加麥門冬、天花粉,另外用辰砂益元散用井水調服五錢。發熱才退,口渴才止住。沒想到夜裡睡覺沒蓋被子,又受了寒邪,天一亮又高燒不醒人事,趕緊服用小柴胡湯加升麻、葛根、前胡、薄荷,服藥後便出汗退熱。但精神十分疲憊,四肢冰冷,說話懶散,還咳嗽。於是服用生脈散加石斛、百合、大棗、白芍藥,服藥後咳嗽很快止住了,精神也一天天好轉,能吃能喝,身體也康復了。
大司馬潘印川的第三個兒媳婦,是尚書蔣公的女兒。二十五歲,體質素來虛弱,說話謹慎。因為難產損傷元氣,又加上生下的女兒夭折,悲痛欲絕,於是昏厥過去,醒來後神志不清,手腳抽搐,眼睛向上看。我到時已經是後來的事了,因為她抽搐厲害,無法診脈,仔細詢問後得知,從女兒出生後,惡露就沒有排出,旁邊有位女醫,是她以前很信任的人,當時一直給她吃大量的人參,還給她喝參湯和粥,參湯和粥都堵在膈上咽不下去,所以才會神志昏迷,抽搐不止。我叫她用手探喉嚨催吐,沒想到她隨手就吐出一盆痰飲、粥和藥,抽搐才停止。
於是給她服用川芎、山楂、澤蘭葉、陳皮、半夏、茯苓、香附,她稍微睡了一會兒。我也走出中堂去睡覺了,沒想到那位女醫又私自給她服用了兩帖補藥。子時丑時,她突然狂亂,像被神附身一樣,口中胡言亂語,說:「我是觀音大士降壇。」說的話都是文雅的官話,問答流暢,聲音洪亮有力,完全沒有產後虛弱的樣子。她平時不擅長說官話,現在卻能像天生就會說一樣,大家都覺得很奇怪,認為是神靈附體,紛紛祈禱。
我卻認為這不是什麼神靈附體,而是惡露不盡,瘀血阻滯導致的症狀。我用正氣呵斥她,她就沉默了。接著給她服用清魂散加滑石、童便。到天亮,小便通暢了,狂亂也停止了。我剛走出房間一會兒,沒想到那位女醫想邀功,又不知給她服用了什麼藥,過了一會兒,她又像之前一樣狂亂了。我又給她服用川芎一錢五分,當歸四錢,澤蘭葉、益母草各一錢,服藥時加童便,連服兩帖都沒效。
我反覆思考,認為她胸中一定有痰飲阻滯,之前的藥方裡沒有佐使藥,所以藥力達不到。於是將之前的藥方加大劑量的山楂給她服用,惡露稍微排出一些,神志就平靜了。後來她稍微睡了一會兒,手腳微微動彈,有時用手摸臉,有時用手捶胸,昏亂不止。診脈感覺脈象比較虛弱,早上臉色紅潤有光澤,申酉時臉色蒼白,這是血行火退的表現,所以脈虛應該補益。於是給她服用人參、川芎、澤蘭葉各一錢,當歸、山楂各二錢,茯苓、陳皮各八分,卷心菜葉一片,煎熟後調入琥珀末五分,服藥半個小時後,她打了兩個嗝。我很高興,說:「這是清陽上升,濁陰下降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