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一卷 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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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卷 (9)

1. 三吳治驗

謂非白餅子不可,服五日,而脹痛尤加。又謂非備急丸不可,服三日,脹痛益不可當。又用甘遂、芫花、大戟、牽牛之屬,服三日,不惟大便不行,並小便點滴亦無矣,脹不可言。眾醫大叫稱怪。自三月初二日起,至是念二日矣。有名士王南野者,用灸法灸中脘三十餘壯,毫不為動,因斷其越三日為念五戌時,當棄人間。迪老四子皆逢掖,聞言涕泗。

時有張太學懷赤者,迪老甥也,見予起張思軒夫人疾,喻亟請予。予至,觀其色蒼黑,神藏不露,聲音亮,惟腹大如覆箕,不能反側,診其脈,兩手皆滑大,兩尺尤有力。究其受病之源,查其歷服之藥,予駭然以為未聞且見也。因思一治法,先用六君子湯,加木香、砂仁、參、術,俱用二錢。

乃旁有錢小松者,自稱家世受醫,見劑爭之。予曰:非若所知也。彼猶喋喋詰予,謂:人言中滿者,瀉之於內,大小便不利者,當先利大小便,然歟?予曰;非人言,《素問》云云也。又云:諸痛不得用參朮,蒼黑之人尤忌。先生既知《素問》,奈何不用通而用塞也?予愀然不答,顧迪老諸子言曰:錢君拘儒常見,何能起尊君病,尊君非中滿脹症,內傷症也。當始傷時,猶在上膈,法當用吐,《素問》云:在上者,因而越之是也。

不用吐而用下藥,以傷其脾,脾氣傷則失運動之職,是以愈下愈傷,愈傷愈脹。不思脾氣傷而神不為用,藥不能行,以峻厲味益下之,是遵何說也。予因脾傷,故用六君子湯以醒其脾,木香、砂仁助其運動,再用吐法,吐出前藥,予劑非治尊君之病,治諸君藥也。予初欲為諸君諱,何錢君激予,而使暴其短哉。

且予不慮大便不行,獨慮行之不止也。錢又謬言:急則治標,今法用盡不能使一行,何以不止為慮。予曰:君試思,常人能服硝黃幾何,服巴豆、白餅子幾何,今硝黃服過五斤,巴豆、白餅子之屬服過五六兩,又加甘遂、牽牛、芫花、大戟,至悍至急之劑,幸而大便未行,藥性未動,尚可為計,若一行,而諸藥性動,譬瓶水底漏,其中能蓄點滴哉,危矣!錢又詰:迪老多服下藥,而大便不行何也?予曰:此易知之。始為食傷,繼為藥傷,所傷在上、中二焦,下元未損,故兩尺脈尚有神氣。

《難經》曰:人有兩尺,如樹之有根也。《內經》曰:腎者,胃之關,蓋腎主大便,觀其色蒼黑,神藏氣固,皆由根本未動,賴此猶可為也。服藥後,腹中大痛,予知其藥力已動,改用人參蘆、防風蘆、升麻、桔梗各三錢,水煎服之,少頃,用鵝翎探喉中,令吐之。前服藥物,一湧而出十數碗。

病者以手加額曰:目前光矣。此巳時也。予曰:酉時大便必行,可預買人參數片,以備不虞,至午進至寶丹一帖,以溫中氣,未申間,腹中汩汩有聲,濁氣下滾,頃刻間,腹寬數寸。至晚,大便行一次,小水略通。予即用人參、白朮各五錢,炮姜三錢,茯苓二錢,木香、甘草各五分,陳皮一錢,令急煎服。四鼓又大便一次,小水繼至,脹痛漸減。

白話文:

三吳治驗

一位病人因腹脹疼痛就醫,此前已服用大量峻下之藥,如白餅子、備急丸、甘遂、芫花、大戟、牽牛等,病情不但沒有好轉,反而更加嚴重,大小便都幾乎不通,情況危急,眾多醫生束手無策。 一位名叫王南野的名士預測病人將於三日後死亡。

作者受邀診治病人,發現病人面色蒼黑,精神萎靡,但聲音洪亮,腹部膨大,脈象滑大有力。 經過詢問病史和用藥情況後,作者認為之前的治療方法錯誤,病人並非一般的中滿脹症,而是內傷,之前的下瀉之法反而加重病情,傷及脾胃。

作者與一位自稱家學淵源的錢姓醫生發生爭論。錢醫生主張瀉下通便,而作者則認為病人應先治其根本,脾胃受損,藥物無法運行,因此採用六君子湯加木香、砂仁、人參、白朮的方劑以健脾益氣,並準備使用吐法,將之前服下的峻下藥物排出。

作者解釋說,他並非擔心病人大便不通,而是擔心一旦大便通了,之前服用的猛烈藥物藥性發作,將會危及生命。 他說明病人大便不通的原因是之前食傷及藥傷,損傷在上中焦,下焦(腎)功能未受損,因此兩尺脈尚有餘力。

作者判斷藥力已發揮作用後,使用人參、防風、升麻、桔梗等藥物,再用鵝翎刺激喉嚨使其嘔吐,將之前服用的藥物全部吐出。 病人隨即感到眼前一亮,作者預測酉時(下午五點到七點)大便會通,並開出人參、至寶丹等藥物溫補脾胃。 之後病人果然大便通暢,小便也略通,腹脹疼痛減輕,病情逐漸好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