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三卷 (1)
三卷 (1)
1. 新都治驗
瓊兄內傷飲食，外感風邪，灑淅惡寒發熱，煩躁不寧，已經表汗瀉吐之後，小水短赤，口渴，腹中疼，夜不能睡，耳聾氣塞，神魂不安，懊憹不已。予脈之，兩寸滑大，左關弦，右關滑，兩尺皆弦，皆七至。據此乃少陽、陽明兩經合病。仲景云：渴而小便不利者，當利其小便。
白話文：
瓊兄因為飲食傷胃、感受風寒，導致發汗怕冷、發熱，心情煩躁不安。在出汗、腹瀉、嘔吐後，小便變少變紅，口渴，腹部疼痛，晚上睡不著，耳朵發悶，精神恍惚，持續懊惱。我替他把脈，兩寸脈搏滑而有力，左關脈弦，右關脈滑，兩尺脈都弦，且跳動七次。根據脈象，他應該是少陽經（膽經、三焦經）和陽明經（胃經、大腸經）同時發病。仲景（中醫大家）說：口渴但小便不順暢的人，應該治療小便。
先與柴苓湯加竹茹進之，耳稍聰，稍得睡，熱仍不退，聞食氣即嘔，以濟生竹茹湯加人參、麥冬、黃連，外與辰砂六一散三錢，服後神稍清，手足心仍熱，用竹葉石膏湯，而熱亦不退，且懊憹殊甚，合目即譫語。按仲景謂：傷寒汗吐下後，懊憹不得眠者，熱在心胸之間，宜輕湧之。
白話文：
先用柴苓湯加入竹茹治療，耳朵稍有知覺，稍微可以入睡，但發熱依然不退，一聞到食物的氣味就嘔吐。於是改用濟生竹茹湯，加入人參、麥冬、黃連，另外服用辰砂六一散三錢，服用後神志稍清，但手腳心仍然發熱。改用竹葉石膏湯，但發熱依然不退，而且煩躁更加嚴重，閉上眼睛就胡言亂語。根據仲景的說法，傷寒後出汗、嘔吐或腹瀉後，如果煩躁不安、不能入睡，是因為熱在上胸和胸中間，應該輕輕地催吐出來。
以梔子豆豉湯主之。服後晚間仍不得眠，兩耳氣塞難當。改以小柴胡湯合白虎湯進之，即得睡。睡中汗出二次，耳頓通利，因進食早，及發熱口渴，舌上黃苔，此陽明餘熱復萌，乃用石膏七錢，甘草一錢，知母三錢，黃連一錢五分，百合、竹茹各一錢。竹葉三十片，急進而熱全退，始得獲安。
白話文：
用梔子豆豉湯來治療。服藥後，晚上仍然無法入睡，兩耳氣塞，難以忍受。於是改用小柴胡湯和白虎湯一起服用，就睡著了。睡夢中出汗兩次，耳朵頓時通暢。由於早早進食，並發熱口渴，舌頭上出現黃苔，這表明陽明經的餘熱再次萌生。於是，使用石膏七錢、甘草一錢、知母三錢、黃連一錢五分、百合、竹茹各一錢。竹葉三十片，緊急服用後，發熱症狀完全退去，才得以安眠。
（一）
程龍丘翁，每行動即作熱，發渴嘔惡，腰與環跳常痛。脈左沉細，右寸滑，關尺濡弱。此上焦有痰火，下焦有濕熱。治當流濕舒筋，然後施補。先用苡仁三錢，蒼朮、威靈仙、牛膝、黃柏、烏藥葉、紫荊皮各一錢，紅花、桂皮、防己各五分，水煎服。外以鹿茸、虎骨、晚蠶沙、仙茅、黃柏、龜板、蒼朮、牛膝、杜仲，蜜丸服之而安。（二）
白話文：
程龍丘老先生，每次活動就會發熱、口渴、噁心嘔吐，腰部和環跳穴（臀部外側）經常疼痛。左脈沉而細，右脈寸口滑，關尺濡弱。這是因為上焦有痰火，下焦有濕熱。治療應先祛濕舒筋，然後再滋補。首先用薏仁三錢，蒼朮、威靈仙、牛膝、黃柏、烏藥葉、紫荊皮各一錢，紅花、桂皮、防己各五分，水煎服。外敷鹿茸、虎骨、晚蠶沙、仙茅、黃柏、龜板、蒼朮、牛膝、杜仲，製成蜜丸服用即可痊癒。
汪松崗翁，原傷於酒，夜分有熱，咳嗽咯血，不思飲食，左脅氣不調，左寸脈芤，關澀，尺弱，右寸短，關滑。此胃中痰火正旺，氣血俱虛。宜先清胃保肺，然後大補。麥冬、知母、寒水石、甘草、紫菀、人參、牡丹皮、白芍藥、當歸、貝母、桑白皮，煎服一帖，紅仍未止。加側柏葉、茅根四帖而紅止。
白話文：
汪松崗老翁，原本因飲酒過量而受傷，導致夜間發熱、咳嗽咳血、食慾不振，左脅氣機不暢。左寸脈浮大而有力，關脈澀滯，尺脈虛弱；右寸脈短小，關脈滑利。這是由於胃中有痰火旺盛，氣血俱虛造成的。治療應先清胃保肺，然後大補。麥冬、知母、寒水石、甘草、紫菀、人參、牡丹皮、白芍藥、當歸、貝母、桑白皮，煎服一劑，血仍然沒有止住。再加側柏葉、茅根煎服四劑，血才止住。
過後四月，又為怒氣所傷，血又動，左不能睡。桃仁、滑石、紅花、當歸、人參、貝母、山梔仁、甘草、香附、青皮、牡丹皮，煎服而安。予囑渠令子曰：寄語令堂，諸凡得意事，可與尊翁知之，如不得意者，切不可使之聞也。蓋肝為藏血之所，況血去多，肝火剛燥，心主不足。
白話文：
過後四個月，病人又被憤怒之氣所傷，血氣再次翻湧，無法側睡。服用桃仁、滑石、紅花、當歸、人參、貝母、山梔仁、甘草、香附、青皮、牡丹皮煎煮的湯藥後，病情才得以好轉。我叮囑病人的兒子說：「代我轉告令堂大人，凡是開心的喜事，可以讓她的先生知道；但遇到不順心的事情，千萬不要讓她先生知道。」這是因為肝臟是儲藏血氣的器官，加上病人已經流失很多血氣，肝火旺盛，心氣不足。
《內經》云：主不明則十二官危。不可不謹防之。且左不得眠，肝脹可知，予甚為尊翁慮。後三年果為怒復，乃命使迎予，予固辭謝曰：何曾叮囑，今病之來，非不佞所堪任也。不逾旬而歿。（三）
白話文：
《黃帝內經》說：精神（心）不明亮，十二臟器就會有危險。不可不慎防。而且（你父親）左側不能睡覺，（這說明）肝臟脹大，我（對此）十分擔心。三年後，（你父親）果然因為發怒而復發，便派人來請我，我堅決推辭說：當初何曾叮囑（防患於未然），現在病發了，並不是我能力所能勝任的。不到十天（你父親）就死了。（三）
族妹經不行者八十日，每飲食入腹即疼痛，必盡吐出乃止，居常亦吐酸水。上焦熱，下焦寒，大便半月始一行，食飲不進者四十日。六脈皆數，左滑，右軟弱。妹能事者，以其夫多病，且不諳世故，由是悒悒，病從思慮而得，恐成膈症。今大便燥結，吐酸，乃膈之徵，急宜拂慮，庶藥有功。
白話文：
我的表妹月經已停滯八十天。每當進食後，腹部就會疼痛，非把食物全部吐出來才能停止，平常也吐酸水。她的上焦燥熱，下焦寒冷，大便每半個月才解一次，已經四十天沒有進食。脈象顯示六脈都跳動得很急促，左脈滑動，右脈軟弱。表妹性格細膩體貼，因為丈夫身體不好，加上不諳世事，所以心情鬱鬱不樂，因而生病。擔心會演變成膈症。現在表妹大便乾燥難解，吐酸，這些都是膈症的徵兆，必須馬上消除憂慮，這樣才能讓藥物發揮功效。
白話文：
先用丁香丸一粒，嘔吐症狀停止後，再服用溫膽湯，增加腹皮、薑、連翹的用量，疼痛和嘔吐的症狀就完全好了。接著改用二陳湯，加上香附、條芩、山梔仁、丹參、砂仁，調理了兩個月，月經恢復正常，大便開始潤滑，胸脅脹滿的症狀也消失了。（四）
白話文：
孫華野，脈象沉細而弦緊且脈率較快，喉嚨疼痛，臉頰兩側的頰車穴附近腫脹，兩側太陽穴脹痛，全身都感到脹痛，怕冷並發燒。這是痰火在上焦壅塞，轉化為風熱，將要形成毒熱，必須緊急治療。用薄荷、甘草、升麻、白芷、石膏、枳殼、天花粉、桔梗、大力子、連翹、玄參等藥材，一劑即可痊癒。（五）
顯兄，每辛苦及酒多則咯血數口，脈二寸皆短弱，關尺洪數。此胃中有痰火，而下焦有陰火，由壯年酒色所傷故耳。以丹參、滑石各三錢，白芍藥二錢，麥冬、貝母、桃仁、紫菀、牡丹皮各一錢，當歸七分，甘草五分，煎服而安。（六）
白話文：
顯兄：
每次你勞累過度或大量飲酒後，就會咳出幾口血。你的脈搏微弱，關脈尺脈有些洪大而數。這是因為你的胃中痰火過多，下焦有陰火，多半是壯年時縱慾過度所致。
我建議你服用以下藥方：丹參、滑石各三錢，白芍藥二錢，麥冬、貝母、桃仁、紫菀、牡丹皮各一錢，當歸七分，甘草五分。煎服這些藥物，就能調理身體，止血安神。
歙邑吳遂兄，木商也，在吳興。年七十，因冒雨勞力汗出，又以冷水澡浴，因而發熱，口渴，心與背互相脹疼，小水長而赤，舌上黃苔，夜不得臥，眼目如金，皮膚盡黃。吳興之醫見之遠走，不敢措劑，謂其年高不宜此病，贊勸回家，乃敦訪予治。診得左脈浮數，右濡弱，兩手皆有七至。
白話文：
在歙縣做木頭生意的吳遂先生，當時住在吳興。他今年已經七十歲了。有一天因為冒著雨做重活，汗流不止，又用冷水洗澡，結果發燒了。他感到口渴，心和後背相連地疼痛，小便又多又紅，舌頭上覆蓋著黃苔，整晚睡不著，兩眼變成了金黃色，皮膚也變成了黃色。吳興的醫生看到他的情況後，都嚇跑了，不敢開藥，說他年紀太大不應該得這種病，勸他回家。吳先生只好登門拜訪我來診治。我診斷後發現，他左邊的脈搏是浮動有力的，右邊的脈搏則是濡緩無力的，兩隻手上都長有七顆小凸點。
予曰：此濕熱發黃症也，病雖重，年雖高，有是症，當有是藥，毋庸倉皇。乃以柴胡三錢，酒芩、葛根、青蒿、香薷、天花粉各一錢，人參七分，粉草五分。連進二帖，晚得微汗，即能睡。次早熱退其半，舌苔稍淡潤，不焦燥矣，胸膈餘熱作煩，身黃如舊。以竹茹、青蒿、葛根各一錢，人參、麥門冬、天花粉、知母各八分，白芍藥六分。
白話文：
我說：這是濕熱引起發黃的病症，雖然病情嚴重，年齡也大，但有這種病症，就應該有相應的藥物，不必驚慌失措。於是用柴胡三錢，酒芩、葛根、青蒿、香薷、天花粉各一錢，人參七分，粉草五分。連續服用兩劑藥，晚上出了微汗，就能入睡。第二天早上熱度減退了一半，舌苔稍稍淡潤，不再焦燥，但胸膈還有餘熱，感覺煩躁，身體發黃和以前一樣。用竹茹、青蒿、葛根各一錢，人參、麥門冬、天花粉、知母各八分，白芍藥六分。
二帖熱退食進，精神陡長。後與補中益氣湯，加青蒿、麥門冬、天花粉。十帖而眼目肌膚之黃盡釋然矣。吳興諸公，悉服其精當，各錄方而傳。（七）
白話文：
吃了兩帖藥，熱度退了，食慾也好了，精神明顯比之前好。後來又服用補中益氣湯，在湯裡加了青蒿、麥門冬、天花粉。十帖藥吃完以後，眼白和皮膚的黃疸就完全消除了。吳興縣的幾位名醫，都很佩服這個藥方的精妙，紛紛把藥方記下來傳播開去。
族侄文學明之，以作文過勞，痰火上逆，大吐痰沫，因而噦血，一湧數碗，昏暈汗出，奄奄而臥，略不敢動，稍動即嘔吐而血隨出，色鮮紅，飲食湯水皆不敢入，入即吐而眩運，血即隨之。里有婺君程聞野氏為之診，駭而走曰：血如湧泉，體熱脈大，眩運而藥食難入，似無佳兆。
白話文：
我的侄子文學明，因為寫文章過度勞累，痰液和內熱往上沖，大口嘔吐痰沫，因此咳出血，一湧就是好幾碗，昏迷出汗，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，稍微動一下就會嘔吐，而且會帶血，血的顏色鮮紅。喝水或吃任何東西都會嘔吐和眩暈，而且會伴隨著吐血。村裡有一個叫程聞野的婺君（中醫）來診脈，嚇得連忙跑走，說：「血就像湧泉一樣，身體發熱脈象強勁，又昏又暈藥物和食物都難以下嚥，看來不太妙。」
乃速予治。予診視畢，語其乃兄勉之曰，可生也，何舉家張皇若此！勉之以程言告予，予曰：看症要圓活，勿拘泥。據經云，心主血，肝藏血。又曰：怒則氣上。又曰：脈虛身熱，得之傷暑。今左脈弦大，右脈虛大，明之不獨作文勞心動火，且亦被怒傷肝，抑又為暑所逼，以致木火上升，眩運作吐。經曰：諸風掉眩，皆屬肝木。
白話文：
請立刻讓我看診。我看完脈後，對他哥哥勉之說：「這個病可以治，為何你們全家如此驚慌！」勉之按照醫生指示告訴我，我說：「看診要靈活運用，不要拘泥。根據經典記載，心臟掌管血液，肝臟儲藏血液。又說：生氣時，氣就會上衝。又說：脈搏虛弱、身體發熱，是因中暑所致。現在左脈弦大，右脈虛大，很明顯他不僅因為讀書勞心動氣，而且還因生氣而傷及肝臟，同時又受暑熱影響，導致肝火上升，導致頭暈作嘔。經典上說：各種因風而起的頭暈，都與肝木有關。」
諸嘔吐逆，皆屬於火。又諸動屬火，內為木火上衝，外為暑氣所迫，故吐而汗多，血隨吐出也。醫貴識病，有是病則有是藥。予特以白丸子三錢，解其暑氣，清其痰飲，抑其沖逆，則吐可止。吐止氣平，則血自能歸經。服後果嗒然而睡。醒則吐止食進，眩暈尋已。繼用滑石、香薷各三錢，甘草五分，黃連、白扁豆各一錢五分，竹茹一錢。
白話文：
所有嘔吐和反胃都是由火氣所致。而身體抽動也與火氣有關，內部是肝火上逆，外部是暑氣逼迫，因此會嘔吐並出很多汗，也會吐出血液。醫生要擅長辨識疾病，根據不同的疾病用不同的藥物。我特別用白丸子三錢，來化解暑氣，清化痰飲，抑制上逆，這樣嘔吐就能停止。嘔吐停止後氣息平穩，血液自能歸於經絡。服藥後果然睡得很沉。醒來後嘔吐停止，能進食，眩暈和暈眩也很快就好了。接著使用滑石、香薷各三錢，甘草五分，黃連、白扁豆各一錢五分，竹茹一錢。
四帖全安。（八）
從嫂程氏，年近五十，患咳嗽吐臭膿血，一日一夜碗余，發熱晝輕夜重，肌肉大瘦。六脈浮而洪滑且數，人皆謂嘔血身熱脈大，法在不治。予曰：此非吐血比也。此為釀酒傷肺，又為怒氣所觸，瘀血濁痰，滯於肺之氣竅，無從而出，久之化而為膿，成肺癰也。治宜開肺竅，活血化痰，使膿盡，當自愈也。
白話文：
從嫂嫂程氏，年齡接近五十，患有咳嗽吐出惡臭膿血，一天一夜咳出一碗多，發燒，白天較輕，晚上加重，肌肉嚴重消瘦。六條脈象浮而洪滑又數，大家都說嘔血發燒脈象洪大，按照醫理不應治療。我說：這不是嘔血所能比的。這是由於釀酒傷肺，又受到怒氣激動，瘀血濁痰滯留在肺部的氣竅中，無法排出，時間久了化為膿，形成了肺癰。治療應以疏通肺竅，活血化痰，使膿排盡，自然會痊癒。
白話文：
其他人治療了兩年都沒有效果，我教他用白及、薏苡仁各三錢，牡丹皮、桔梗、茜根、歸尾、山梔子、貝母、白芍藥各一錢，甘草、葶藶子各五分，服用三十劑痊癒。後來，他活到了七十三歲，因其他疾病去世，這種疾病再沒有復發。
族侄媳葉氏，年三十，身面四肢浮腫，漸而入腹，腹大不可言，眼泡腫而無縫，飲食大減，小水不利，此滯氣水脹也。以大腹皮、茯苓皮、薑黃、蒼朮、厚朴、澤瀉、木香、烏藥、陳皮，服四劑而眼目能開，飲食稍進。即為食傷而復腫，予改用七傷丸，調理全安。（十）
白話文：
族侄媳婦姓葉，三十歲，身體和四肢浮腫，逐漸蔓延至腹部，腹部腫脹得難以形容，眼皮浮腫且無縫隙，食慾大減，小便不利，這是水氣滯留引起的腹脹。我使用了大腹皮、茯苓皮、薑黃、蒼朮、厚朴、澤瀉、木香、烏藥、陳皮等藥物，服用四劑後，眼部腫脹消退，食慾有所改善。由於進食不當而再次腫脹，我改用七傷丸進行調理，使其病情完全康復。
族侄孫伍仲立年，善飲好內，小便血淋疼痛。予以滑石、甘草梢、海金沙、琥珀、山梔子、青蒿、茅草根，煎膏為丸，梧桐子大，每空心及食前燈芯湯送下三錢，不終劑而愈。後五年，因子遲，服補下丸藥過多，血淋又發，小便中痛極，立而不能解，必蹲下如婦女小解樣，始能解出，皆大血塊，每行一二碗余，如是者半月。諸通利清熱之劑，靡不遍嘗不應。
白話文：
我的族侄孫伍仲立，嗜好飲酒，有性生活過度的情況，導致出現小便帶血並且疼痛。我開了滑石、甘草梢、海金沙、琥珀、山梔子、青蒿、茅草根等藥材，煎成膏狀，製成梧桐子大小的丸藥，每餐前和空腹時用燈芯草湯送服三錢。藥還沒吃完，他的症狀就痊癒了。五年後，因為兒子出生較晚，他服用補腎下丸等藥物過多，血淋症狀再次發作，小便時疼痛劇烈，站著無法排尿，必須像婦女小便一樣蹲下才能解出，而且都是帶血的塊狀物，每次解出至少超過一、兩碗，持續了半個月。各種通利清熱的藥方都試過，卻沒有效果。
脈俱洪數。予以五靈脂、蒲黃、甘草梢各二錢，小薊、龍牙草各三錢，水煎空心服，二帖而痛減半，血仍舊。改用瞿麥、山梔子、甘草各二錢，茅草根、杜牛膝、連葉車前草各三錢，虎潛丸、柴胡、黃柏、木通各一錢。四帖痛全減，血全止，惟小便了而不了，六脈亦和緩不似前矣。
白話文：
脈象都浮大而急促。我給他開了五靈脂、蒲黃、甘草梢各二錢，小薊、龍牙草各三錢，用水煎服，空腹服用，連續服用兩劑，疼痛減輕了一半，但還有血尿。
後來改用瞿麥、山梔子、甘草各二錢，茅草根、杜牛膝、連葉車前草各三錢，虎潛丸、柴胡、黃柏、木通各一錢。連續服用四劑，疼痛完全消失，血尿也完全停止了。只是小便仍有些淋漓不暢，六脈也較為平和，不像之前那樣浮大急促。
白話文：
最後再用人參、葛根、青蒿、白朮、茯苓、甘草、白芍藥、升麻、黃柏和知母等藥物將身體各方面都調理好。（第十一條）
令眷辰州太守石峰公女也。吐紅髮熱，經水二十日一行，或一月行二次，白帶且多，胸膈飽脹，脈洪數。以丹參、生地、山梔子、白芍藥、小薊、鹿角膠，水煎，臨服加入童便一酒杯，二十劑而瘳。（十二）
白話文：
令眷是辰州太守石峯公的女兒，她吐紅髮熱，月經每隔20天來一次，或一個月來兩次，白帶也很多，胸膈脹滿，脈象洪數。我用丹參、生地、山梔子、白芍藥、小薊、鹿角膠，加水煎煮，在服藥時加入一杯童便，服用了20劑後痊癒。
亮卿令嬡，右目紅腫。如腹中飽，眼乃能開，飢則眼不能開，此疳積虛寒症也。以夏枯草二錢，甘草、穀精草各一錢，香附一錢五分，煎服四帖而安。（十三）
白話文：
一位名為亮卿的先生的夫人，右眼又紅又腫。她的症狀就像肚子脹滿，眼睛才能睜開，而當她肚子餓時，眼睛就無法睜開。這是由疳癪積聚、身體虛寒所引起的症狀。用夏枯草二錢、甘草、穀精草各一錢、香附一錢五分，煎成藥湯服用四帖，病症就痊癒了。（第十三則）
侄孫少竹大學生也。眼紅腫脹，余雲谷以苦寒治時疾之劑與之，眼愈腫，且增兩太陽痛。前藥中再加石膏，不惟眼腫不消，頭痛不止，且令遍身脹悶，寢食俱廢。予為脈之，弦大而無力。乃用蔓荊子、桑白皮、柴胡、香附、夏枯草、甘草、芽茶，一帖而痛定，兩帖腫消，四帖全瘳。（十四）
白話文：
我的侄孫少竹是大學生。他的眼睛紅腫疼痛，我按照用清熱涼血的藥物治療急症的方法給他開了藥，結果眼睛更腫了，還增加了太陽穴的疼痛。我在原來的藥方中加入了石膏，但不僅眼腫沒有消退，頭痛也不見好轉，而且還讓他全身發脹、胸悶、吃不下飯也睡不着覺。我給他把脈，脈象又大又緊，但沒有力氣。於是，我給他開了一帖藥方，裡面有蔓荊子、桑白皮、柴胡、香附、夏枯草、甘草和芽茶。一帖藥下去就止住了疼痛，兩帖藥腫脹就消退了，四帖藥就完全康復了。
一僕婦，產後惡露不盡，腹中作痛。且冒風咳嗽，嘔吐頭暈，腳麻木不知痛癢，亦不能轉側。與糖球子、紫蘇、旋覆花、烏藥、五靈脂、茯苓、川芎、當歸、澤蘭葉、玄胡索，加砂糖煎服而痛止，再進惡露行，咳嗽嘔吐皆愈。（十五）
白話文：
一位產婦，產後惡露未盡，腹部疼痛。還受風寒而咳嗽，嘔吐頭暈，腳麻木失去知覺，也不能翻身轉身。給她服用了糖球子、紫蘇、旋覆花、烏藥、五靈脂、茯苓、川芎、當歸、澤蘭葉、玄胡索，並加了砂糖煎服，腹痛停止。繼續服用，惡露排出，咳嗽嘔吐也痊癒了。
白話文：
住宿於上等客房的程姓男子，他的孫子右耳後長了一個毒瘤，腫脹疼痛，全身起了大水泡，怕冷發燒。給他服用金銀花、當歸尾、甘草、赤芍、連翹、殭蠶、大力子、玄參藥材兩劑，毒瘤就消除了。（十六）
華岳令堂，年五十餘，向來小水短少，今則右背鹽匙骨邊一點痛，夜尤痛。已經半月，醫治不效。輾轉加劇，即於右邊手臂肢節皆脹痛，筋皆暴起，肌肉上生紅點子，脈兩手皆滑數，右尺軟弱。乃濕熱傷筋而成痛痹。以東垣舒經湯為主。羌活、升麻、桃仁、麻黃、紅花、當歸、防風、甘草、獨活、豬苓、黃柏、防己、知母、黃連，兩帖痛減腫消，再亦不發。（十七）
白話文：
華嶽令堂，年過五十，一直以來小便量少。最近，她的右背肩胛骨附近出現疼痛，尤其在晚上疼痛加劇。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半個月，治療無效。疼痛逐漸加劇，甚至蔓延到右臂的各個關節，筋脈腫脹突起，肌肉上出現紅點。脈象兩手滑數，右脈尺部軟弱無力。這是一種因為濕熱損傷筋脈而導致的痛風。治療時以東垣舒經湯為主。用羌活、升麻、桃仁、麻黃、紅花、當歸、防風、甘草、獨活、豬苓、黃柏、防己、知母、黃連等藥材組成方劑，服用兩劑後疼痛減輕，腫脹消退，以後也沒有復發。（第十七條）
由溪程兩峰丈內人，患血痢。裡急後重，嘔吐不納穀，兩寸脈洪大，以竹茹溫膽湯，加姜連、滑石、橘紅、酒芩，水煎服二帖，大便結實，膿血皆止，惟後重。與枳殼、當歸、芍藥、生地、桃仁、條芩、甘草、滑石、酒連，四帖全安。（十八）
白話文：
居住在溪程兩峯山莊的丈內人患了血痢。症狀是裡急後重，嘔吐不止，無法進食。兩寸脈象洪大。醫生用竹茹溫膽湯，再加上薑連、滑石、橘紅、酒芩，煎水服用兩劑。大便逐漸成形，膿血都止住了，只有裡急後重的症狀還沒有消失。於是又加用枳殼、當歸、芍藥、生地、桃仁、條芩、甘草、滑石、酒連，服用四劑後，完全康復了。（第十八則）
由溪程七護兄，臍腹右邊疼痛，小水短少，大便四日未行，嘔吐不能進食，舌上白苔，面青手冷，勢甚危急。脈之左沉伏，右滑大有力。予曰：此痰格中焦，氣閉下焦，故大小便秘而不利，氣逆嘔吐也。不急治即無救矣！與桕樹東行根皮二錢，滑石三錢，桃仁、青皮、枳實、檳榔各一錢，水煎服之。
白話文：
溪程的七護兄，右邊肚臍和腹部疼痛，小便量少，大便四天沒有排便，嘔吐不能進食，舌苔發白，臉色發青、手腳發冷，情況非常危急。測量脈象，左手脈細弱沉伏，右手脈有力而且滑利。我說：這是痰液阻滯在中焦，氣滯在小腹，所以大小便不暢通，氣逆導致嘔吐。如果不緊急治療，恐怕會沒救了！於是開了以下藥方：桕樹東行根皮兩錢，滑石三錢，桃仁、青皮、枳實、檳榔各一錢，用煎服。
夜半吐出膠痰碗余，大便未行，痛亦不減，次日改用玄胡索五錢，水煎，臨服調下玄明粉三錢。辰刻服下，午刻痛減大半，未刻大便始行，右脈平而左脈起矣，覺體倦無力，以生脈散，加甘草、山梔仁、黃柏、芍藥、苡仁、陳皮，調理如故。（十九）
白話文：
半夜裡吐出黏稠的痰液一大碗，大便還沒有通暢，疼痛也沒有減輕。第二天改用玄胡索五錢，用水煎煮，服藥前加入玄明粉三錢攪勻。早上五點多服下，中午疼痛減輕了大半，下午三點左右大便才開始通暢，右邊的脈搏平穩，左邊的脈搏振奮起來了。感覺身體疲倦無力，用生脈散，加上甘草、山梔仁、黃柏、芍藥、苡仁、陳皮，調理後恢復如初。（十九）
由溪程社貴兄，先醉酒，後御色，次早四肢冷，胃脘痛極。脈僅四至，先醫以鬱火為治，投以寒涼，痛更增極。三日前所食西瓜，仍吐出不化，乃翁以為陰症傷寒，欲用附子理中湯，不決，逆予治之。予觀其面色青慘，叫痛而聲不揚，坐臥煩亂。予曰：此霍亂兼蛔厥症也。
白話文：
汪松崗令眷，左脅疼，咳嗽內熱，每咳則脅下吊痛，寢食大減，與青皮、香附、甘草、芍藥、訶子、山梔子、貝母、茯苓、柴胡、桃仁、滑石、人參，水煎飲之，熱除痛減。（二十一）
白話文：
汪松崗的妻子，左邊肋骨疼痛、咳嗽發熱，每次咳嗽都會伴隨肋骨下抽痛，睡眠和食慾都大幅減少。給她用青皮、香附、甘草、芍藥、訶子、山梔子、貝母、茯苓、柴胡、桃仁、滑石、人參煎服，熱症消除，疼痛減輕。
白話文：
某文學士的母親，產後左側胸痛劇烈，咳嗽時痰液不易排出，體內熱氣鬱結，難以平躺休息。我開了以下方劑給她服用：栝蔞仁六錢，桑白皮、柴蘇子、杏仁、半夏、桔梗、枳殼各一錢。煎服此方後，氣鬱之症狀逐漸平息，咳嗽也逐漸減輕。此外，我還給她開了保和丸，以及七制黃昏方，服用後她的疼痛就緩解了。
許少峰，胃中有痰，肝膽經有鬱火，心血不足，面色黑而枯燥，肢節疼痛，健忘，精神恍惚，內熱，將有中風之兆。左寸細數，關弦數，右關重按滑，兩尺弱。治宜清肝膽之鬱火而養心神，消胃中之痰涎而生氣血。使神帥氣，氣帥血，氣血周流，經絡無壅，則諸疾不期愈而自愈矣。
白話文：
許少峯有胃氣上逆的現象，肝膽經絡有鬱結的熱火，心血不足，臉色晦暗枯槁，四肢關節疼痛，健忘，精神恍惚，內熱，這些都是中風的前兆。從脈象來看，左手寸關脈細數，關脈弦硬而數，右手關脈沉重按壓有滑動感，兩尺脈都比較虛弱。治療應當清泄肝膽鬱結的熱火，滋養心神，化解胃中的痰液，生髮氣血。使精神支配氣，氣支配血，氣血運行順暢，經絡沒有壅塞，那麼各種疾病自會不治而癒。
何中風之有哉！用石菖蒲、黃連、白茯苓、半夏、酸棗仁、天麻、橘紅各一兩，牛膽南星二兩，白殭蠶、青黛、木香各五錢，柴胡七錢五分，竹瀝、生薑汁打神麯糊為丸，綠豆大，每食後及夜，茶湯任下二錢，一日二三次。服完神氣大健，肢節皆舒，面色開而手足輕健，種種皆瘳。
白話文：
何止中風這種病！用石菖蒲、黃連、白茯苓、半夏、酸棗仁、天麻、橘紅各一兩，牛膽南星二兩，白殭蠶、青黛、木香各五錢，柴胡七錢五分，竹瀝、生薑汁調和神曲粉做成丸劑，綠豆大小。每次飯後和晚上睡前，用茶水送服二錢，一天兩到三次。服完後精神氣力大增，四肢關節舒展，面色紅潤，手腳輕盈靈活，各種病狀都好了。
少峰曰：吾生平服藥少效，不期此方之神若是。不惟自服有功，即諸親友有痰火者，服之莫不響應。（二十三）
朱宅女眷，經水行一月不止，每黃昏先寒後熱，夜遍身疼痛，胸前脹悶不通，必欲大喊叫嘶，用手於喉中斡而吐出痰涎乃寬。今且渴甚。此痰飲瘧疾。今飲食不進，夜如見鬼者，乃熱入血室也。用小柴胡湯，加生地黃、丹皮、陳皮、桃仁，兩帖後，以白朮三錢，何首烏二錢，陳皮、麥芽各一錢，烏梅一枚，生薑三片，水煎服之，而寒熱止，諸症皆安。（二十四）
白話文：
朱家的女子，月經流了一個多月不停，每天傍晚先發冷後發熱，晚上全身疼痛，胸口脹悶不通，必須大聲哭喊，用手伸進喉嚨嘔出痰液才能緩解。現在還口渴得很。這是痰飲瘧疾。現在飲食不進，晚上像見鬼一樣，這是熱氣侵入血室所致。使用小柴胡湯，加上生地黃、丹皮、陳皮、桃仁，服兩劑後，再用白朮三錢、何首烏二錢、陳皮、麥芽各一錢、烏梅一顆、生薑三片，煎水服用。這樣，寒熱就能止住，各種症狀也都會好轉。
孫熙宇肢節腫痛，痰多嘔惡，胸中氣不暢達，語言亦不清利，夢皆亡人野鬼追陪，精神慘惡，驚恐不安，且汗多不止，飲食減三之二，遠近名家醫治逾月不應。敦予為治。診其脈，左手甚弱，汗多故也。右手滑大，痰飲濕熱而然。法當補斂，前醫皆作風治，而用疏散，泄其元神，將成柔痓。
白話文：
孫熙宇四肢腫脹疼痛，咳痰嘔吐，胸中氣息不暢，言語也不利索，夢中常有已故之人和鬼怪糾纏，精神萎靡，心驚膽顫，並且汗水不止，飲食減少了三分之二，很多有名望的醫生治療了一個多月都沒有效果。於是來找我治病。我號了他的脈，左手脈象很弱，這是因為汗水過多的緣故。右手脈象滑而大，這是痰飲濕熱造成的。治療的方法應該是補益斂病，以前給他治病的醫生都認為是風邪，於是用了疏散的藥物，導致元氣外泄，將會演變成虛勞的病症。
予以人參、麥門冬、五味子、白芍藥、當歸、苡仁、陳皮、石斛、木瓜、甘草、白朮、桂枝，服此汗大斂而神思稍清，吐亦止矣。惟飲食不思，夜夢與亡人同遊為惡耳。改用人參、黃耆、枸杞子、苡仁、白朮各一錢五分，當歸、遠志、茯苓、木瓜、陳皮各一錢，甘草五分，水二鍾，入雄豬心血一枚，煎作八分飲之，四帖乃能睡。始夢生人，不復夢亡人矣。
白話文：
我給病人服用了人參、麥門冬、五味子、白芍藥、當歸、苡仁、陳皮、石斛、木瓜、甘草、白朮、桂枝，服後出汗收斂，神思稍清，嘔吐也停止了。只是不想吃東西，夜裡夢見與亡人同遊玩耍。後來改用人參、黃耆、枸杞子、苡仁、白朮各一錢五分，當歸、遠志、茯苓、木瓜、陳皮各一錢，甘草五分，水二鍾，加入一個雄豬心血，煎成八分服下，四帖後才睡著。開始夢見活人，不再夢見亡人了。
（二十五）
愛泉，上年十月因傷風咳嗽，即時聲啞，繼聞父喪過憂，右邊不能帖席而睡。醫以滋陰降火之劑，治之半年，肌肉大削，大便溏瀉，飲食減少，咳嗽聲啞有加。喉且疼痛。迎予為治。診得六脈俱弦數，此憂傷肺，思傷脾症也。危急甚矣。
白話文：
愛泉在去年十月因為受了風寒而咳嗽，當時就失聲了。接著聽到父親過世的消息後過度悲傷，右邊無法貼近牀蓆睡覺。醫師使用滋陰降火的中藥方治療了半年，肌肉大幅消瘦，大便溏瀉，飲食減少，咳嗽和失聲的症狀更加嚴重。喉嚨也疼痛。他請我來治療。診斷時發現六脈都顯得緊繃有力，這表示憂傷損傷了肺，思慮損傷了脾。情況非常危急。
以白朮、茯苓、陳皮、粉草、苡仁、桔梗、柴胡、桑白皮、酒炒白芍藥、澤瀉、麥芽、山楂，煎服一日，再以荊芥、桔梗、玄參、甘草、茯苓、白芍、酒連、扁豆、山藥、山楂、木通，服此而右邊可睡矣。改用參苓白朮散加白芍藥、烏梅、訶子、酒連、山楂，調理而愈。（二十六）
白話文：
用白朮、茯苓、陳皮、粉草、苡仁、桔梗、柴胡、桑白皮、酒炒白芍藥、澤瀉、麥芽、山楂煮成湯劑，每天服用。再用荊芥、桔梗、玄參、甘草、茯苓、白芍、酒連、扁豆、山藥、山楂、木通煮成湯劑服用，這樣右側就能入睡。改用參苓白朮散加白芍藥、烏梅、訶子、酒連、山楂，調理後便可痊癒。（26）
侄婦戴氏，有孕已五月矣，忽血大下，午後發戰，六脈俱數，左寸滑大，右關搏指，左關軟弱。予以白芍藥二錢，生地、阿膠、人參、蒲黃各一錢，柴胡、香附、地榆、荊芥穗各七分，甘草五分煎服。午後發寒熱，每夜凡三次，頭痛惡心，腹中塊硬，所下血塊甚多，心下怯力，此虛無疑也。
白話文：
我的侄媳婦戴氏懷孕五個月了，突然大出血，下午開始發燒，六脈都數得清晰，左寸脈滑大，右關脈脈搏強而有力，左關脈微弱。我給她開了白芍藥二錢、生地、阿膠、人參、蒲黃各一錢、柴胡、香附、地榆、荊芥穗各七分、甘草五分的藥方煎服。下午又開始發熱，一天晚上發作三次，頭痛噁心，腹部有塊狀硬物，排出大量的血塊，心窩裡感覺虛弱無力，這肯定是虛弱所致。
以補中益氣湯加阿膠、炮薑、白芍藥、五神服，下午右眼白珠發一白泡，光腫下垂，而面亦腫，此虛火遊行無制之症。其夜大發寒熱，指爪皆黑，唇白，汗大出，腹中作痛，牽引兩乳皆痛。仍以補中益氣湯加阿膠、白芍藥、桂枝、五味子、麥冬，服後熱退汗止渴除，神氣稍定，乃有生氣。
白話文：
服用補中益氣湯，加入阿膠、炮薑、白芍藥和人參五種藥材後，下午患者的右眼白珠上長了一個白色水泡，視力模糊，眼睛浮腫下垂，臉部也浮腫。這是由於體內虛火亂竄，無法控制所導致的症狀。到了晚上，患者發高燒伴有寒顫，手指和腳趾甲都變黑，嘴脣發白，大汗淋漓，腹痛，並且牽連到兩側乳房疼痛。繼續服用補中益氣湯，加入阿膠、白芍藥、桂枝、五味子、麥冬，服藥後，發燒和盜汗得到緩解，口渴消失，精神和氣色稍微好轉，出現了生機。
白話文：
第二天咳嗽導致胎兒流產，隨即用獨參湯繼續服用，當晚腸鳴拉肚子兩次，於是用人參、白朮各三錢，炙甘草一錢五分，炮薑一錢，桂心、茯苓各五分，陳皮七分，蓮子、大棗煎服。之後因咳嗽，用四君子湯加上炮薑、五味子、紫菀，調理後痊癒。（二十七）
靈岳乃眷，胃脘疼痛，手心熱，頭暈，舌麻，兩太陽痛，背心亦脹，內熱而外惡寒，必厚被蓋覆，得微汗乃解。二陳湯加桔梗，杏仁、桑白皮、枳殼、青皮、白芥子、蘿蔔子、酒芩，煎服兩帖，舌竟不麻。晚因食雞過多，膈上氣滯。二陳湯加蘿蔔子、枳實、山楂、川芎、香附、酒連，調理痊愈。（二十八）
白話文：
靈嶽這個人，胃脘疼痛，手心發熱，頭暈，舌頭麻木，兩側太陽穴疼痛，背部也脹痛，體內發熱但怕冷，必須蓋厚被子，出點汗才會緩解。服用二陳湯，加入桔梗、杏仁、桑白皮、枳殼、青皮、白芥子、蘿蔔子、酒芩，煎服兩次，舌頭不麻了。後來因為吃雞太多，胸膈氣滯。在二陳湯中加入蘿蔔子、枳實、山楂、川芎、香附、酒連，服用後痊癒。（二十八）
歙溪南吳人峰先生內人，兩脅脹急，抵於胃脘作痛。痛一陣則汗出一番。兩顴紅，唇口亦紅，飲食湯水，飲之立吐，不受者三日夜矣。予為診之。兩寸脈洪大，兩尺沉微。予以井水半碗，白滾湯半碗和之，名曰陰陽湯，用此調玄明粉一錢五分，服之不惟不吐，痛減半矣。少頃大便行二次，因食豆腐及粥太早，而痛復萌，唇臉皆紅，此必有蟲故如是也。
白話文：
歙溪地方的吳人峯先生的夫人，兩邊肋骨下疼痛，蔓延到胃部，疼痛時出汗。兩邊顴骨和嘴脣都發紅，喝水吃東西時馬上嘔吐，三天三夜都吃不下東西。我為她診脈，左右寸脈洪大，左右尺脈沉細。我用井水半碗，沸水半碗混合，稱為「陰陽湯」，用此湯溶解玄明粉一錢五分給她服用。服藥後，不僅沒有嘔吐，疼痛也減輕了一半。過了一會兒，她拉了兩次大便。由於她太早進食豆腐和粥，疼痛又發作了，嘴脣和臉部又變紅，這肯定是因為有蟲子導致的。
與白芍藥、桂枝、粉草、烏梅、花椒、五靈脂、杏仁，水煎，痛乃定其大半。再與蒼朮、厚朴、山楂、枳實、茯苓、玄胡索、香附，一帖全止。但心背皮膚外疼，不能著席而睡。以川芎、當歸、白朮、厚朴、大腹皮、粉草、茯苓、香附、陳皮、半夏，調養痊愈。（二十九）
白話文：
用白芍藥、桂枝、粉草、烏梅、花椒、五靈脂、杏仁加水煎煮，疼痛可以減輕大半。再用蒼朮、厚朴、山楂、枳實、茯苓、玄胡索、香附，一帖即可完全止痛。如果心背部皮膚外表疼痛，無法平躺睡覺，則可以用川芎、當歸、白朮、厚朴、大腹皮、粉草、茯苓、香附、陳皮、半夏等藥物調理治療，直到痊癒。（二十九）
陳鐵兄內人，產後腹痛發熱，下痢膿血，裡急後重。川芎一錢，當歸三錢，茯苓、乾薑、肉桂、山楂、陳皮、酒炒白芍藥、白朮各一錢，粉草五分。一帖而腹痛止，痢輕，後重亦除。惟發寒熱多汗。改用人參、白芍藥、桂枝、粉草、川芎、當歸、白朮、茯苓、香附、陳皮、山楂，再劑而諸症如釋。（三十）
白話文：
陳鐵友的妻子在產後出現腹痛發燒、腹瀉膿血，並有裡急後重的症狀。使用當歸三錢、川芎一錢、茯苓一錢、乾薑一錢、肉桂一錢、山楂一錢、陳皮一錢、酒炒白芍藥一錢、白朮一錢、粉草五分。服用一劑後，腹痛停止，腹瀉減輕，裡急後重的症狀也消失。只有發冷發熱多汗的症狀依舊。於是改用人參、白芍藥、桂枝、粉草、川芎、當歸、白朮、茯苓、香附、陳皮、山楂，再服兩劑，所有症狀都得到緩解。
程石洲乃眷，因產難子死，憂悶，小腹有塊作痛，下午發熱，不思飲食。次早診之，脈右大於左者三倍，且數。與芎歸湯，加糖球子、澤蘭葉、肉桂。次日下午，腰腹脹痛，詰之，晌午食圓眼一斤矣。從此小腹漸脹，大便三日未行，早晨鼻衄，夜間極熱口渴，脈大無緒，勢甚危急。
白話文：
程石洲是我的親戚。因為生產困難導致孩子死亡，她感到憂鬱，小腹有一塊疼痛，下午發熱，不想吃東西。第二天早上我替她診脈，她的右脈比左脈大三倍，而且跳得很快。我開了芎歸湯給她，並加了糖球子、澤蘭葉和肉桂。第二天下午，她的腰腹脹痛。我詢問後得知，她中午吃了大約一斤的圓眼。從此以後，她的下腹逐漸脹大，三天沒有大便，早上流鼻血，晚上極度發熱口渴，脈搏強烈而無規律，情況非常危急。
用川芎、當歸、紅花、桃花、桃仁、青皮、檳榔、莪朮、山楂，水煎，調玄明粉二錢，服後大便稍行結糞二枚，安而就寢。醒後進粥稍多，又復脹痛，腹大如斗，堅如石，氣促不安，勢危至此，亦已極矣。乃與五靈脂、糖球子各四錢，凌霄花二錢，赤芍藥一錢，服後大便通，腹軟氣定，始可進粥，漸有生氣。但脈仍鼓指，此腹中積滯尚多，不可不因其時而驅去也。
白話文：
用川芎、當歸、紅花、桃花、桃仁、青皮、檳榔、莪朮、山楂煮水。調和玄明粉二錢，服用後大便稍稍排出兩塊結糞，安穩地睡覺。醒來後吃了一些粥，又開始脹痛，腹部像水桶般大，堅硬如石，氣喘吁吁，不安分，情況危急到極點。於是給他服用了五靈脂、糖球子各四錢，凌霄花二錢，赤芍藥一錢，服用後大便通暢，腹部變軟，氣息平穩，可以開始進食粥，逐漸恢復生氣。但脈搏仍然像鼓聲一樣跳動，說明腹中積滯還有很多，不能不趁此時排出。
用糖球子、大黃各三錢，桃仁二錢，桂心、紅花各五分，炙甘草七分，水煎，臨服調玄明粉一錢五分，其夜下黑糞四次，熱始退。上腹雖消，臍下仍大。仍以桃仁承氣，加山楂、滑石、紅花煎飲之。五更大便行，臍腹脹又漸減。後與積塊丸調理全消。是役也，女流只知女科專門為仗，故前發熱腹痛之時，彼專門不察虛實，即以常套十全大補湯投之。詎知圓眼肉初入腹之時不覺，少頃漸漸脹開，故腹亦因之而脹也。
白話文：
用糖球、大黃各 3 錢，桃仁 2 錢，桂心、紅花各 5 分，炙甘草 7 分，加水煎煮，服用前加入玄明粉 1.5 錢。當天晚上排了 4 次黑色大便，熱度才退下來。上腹部雖然消退，但肚臍以下還是脹大。
仍舊服用桃仁承氣湯，加入山楂、滑石、紅花煎服。天亮後大便排出，肚臍和腹脹逐漸減輕。後來服用積塊丸調理，完全消退。
這件事中，女性只知道靠婦科專門醫治，所以之前發燒腹痛時，專家沒有仔細診斷虛實，就直接使用慣用的十全大補湯。哪裡知道圓眼肉剛進到肚子裡時沒有感覺，過一會兒才逐漸脹開，因此肚子也跟著脹大。
且其味甘，尤能作滯。復加地黃、參、術，寧不塞其塞哉。由是而成大滿大堅之症。《內經》謂：中滿者，瀉之於內。良以此。夫彼亦泥乎丹溪產後，須當大補氣血之誤也。（三十一）
白話文：
它的味道甘甜，尤其容易導致消化不良。如果再加入地黃、人參、茯苓，難道不會加重堵塞嗎？因此形成了嚴重的腹脹和硬結。
《黃帝內經》說：肚子脹滿，應該從裡面瀉下。這是很好的道理。那些人固執地認為丹溪子產後需要大量補氣血的錯誤觀念。
程宅一老嫗，年八十餘，常頭暈腳軟，撐載上身不起，行須人扶，否則眩暈跌撲。大便溏泄，小水淋瀝。此下元虛憊所致。以人參、黃耆、白朮、薏苡仁各二錢，山茱萸、杜仲、茯苓各一錢，陳皮、山藥、粉草各八分，八帖而愈。（三十二）
白話文：
程家的老太太，八十多歲，經常頭暈腳軟，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，走路需要人扶，否則會暈倒跌跤。大便稀溏，小便滴瀝不盡。這是下半身氣血虛弱所導致的。用人參、黃耆、白朮、薏苡仁各二錢，山茱萸、杜仲、茯苓各一錢，陳皮、山藥、粉草各八分，連續服用八帖就痊癒了。
文學程道吾先生令眷，夜為夢魘所驚，時常暈厥，精神恍惚，一日三五發，咳嗽，面色青，不思穀食，日惟啖牛肉脯數塊而已。時師屢治無功。吳渤海視為寒痰作厥，投以附子、肉桂，而厥尤加。逆予為治。診左脈弦，右脈滑，兩寸稍短。道吾先令眷二，皆卒於瘵，知其為傳屍瘵症也，不易治之。
白話文：
文學程道吾先生的夫人，晚上經常被惡夢嚇醒，時常暈厥，神志不清，一天發作三四次，還會咳嗽，面色發青，不想進食，每天只吃幾塊牛肉乾而已。當時給她看病的醫生多次治療都沒效果。吳渤海認為是寒痰導致的昏厥，給她服用附子和肉桂，但昏厥的症狀反而加重了。後來，由我來給她治病。我診斷她的左脈弦緊，右脈滑利，兩寸脈稍微短促。道吾先生之前有兩個夫人，都死於瘵疾，我知道她的病是遺傳性的瘵症，很難治療。
乃權以壯神補養之劑，消息調理，俟飲食進，胃氣轉，始可用正治之法。姑用人參、茯苓、柏子仁、石菖蒲、遠志、丹參、當歸、石斛，以補養神氣。以陳皮、貝母、甘草、紫菀，化痰治嗽。服半月而無進退。
白話文：
目前只能使用滋補藥物調理身體，調整身體狀況，等到食慾改善，胃氣強健後，才能採用正規的治療方法。暫時使用人參、茯苓、柏子仁、石菖蒲、遠志、丹參、當歸、石斛等藥材，以滋養神氣。使用陳皮、貝母、甘草、紫菀等藥材，化痰止咳。服用了半個月，病情沒有好轉也沒有惡化。
白話文：
這是一個製作太上渾元丹的方子：
用材：紫河車一具、辰砂一兩、鱉甲一兩、犀角一兩、鹿角膠八錢、紫石英八錢、石斛八錢、沉香五錢、乳香五錢、安息香五錢、茯苓五錢、紫菀五錢、牛膝五錢、人參五錢、麝香五分。
製作方法：提煉這些材料製成蜜丸，每個蜜丸的大小像紅豆粒。
服用方法：每天早晚服用 36 顆，可以用鹽湯或酒送服。
又制霹靂出獵丹，藥用牛黃、狗寶、阿魏、安息各一錢，虎頭骨五錢，啄木鳥一隻，獺爪一枚，敗鼓心破皮三錢，麝香五分，天靈蓋一個，煉蜜為丸，雄黃三錢為衣，每五更空心蔥白湯送下五分，三五日服一次，與太上渾元丹相兼服。才服半月，精神頓異，不似前時恍惚矣。
白話文：
另外還有製作「霹靂出獵丹」的藥方，藥材用牛黃、狗寶、阿魏、安息各一錢，虎頭骨五錢，啄木鳥一隻，獺爪一枚，破損鼓面的皮三錢，麝香五分，人類頭蓋骨一個，用煉蜜製成藥丸，用雄黃三錢作為藥衣，每逢凌晨五點空腹用蔥白湯送服五分，三天後再服一次，與太上渾元丹一起服用。服用半個月後，精神明顯改善，不像以前那樣迷糊恍惚了。
但小腹左邊一點疼，前煎藥中加白芍藥一錢，服之一月。精神大好，暈厥再不發矣。次年生一女，其宅瘵疾從此再亦不傳。（三十三）
白話文：
但左下腹隱隱作痛，我在前一劑藥中加入一錢白芍藥，服用一個月後，精神大好，暈厥再也沒有發作。次年生了一個女兒，她家的癘疾從此再也沒有傳染開（病癒）。
一僕婦，年三十，患瘟疫一月餘矣。非勞復即食復，今則發熱咳嗽，胸脅疼，耳聾口渴，大便七八日不行，不知人事。乃與柴胡、石膏各三錢，栝蔞、桔梗、枳殼各一錢五分，黃芩、前胡各一錢，天花粉八分，甘草五分，黃連八分，急煎服之，人事稍清。因大便不行，次日以大柴胡湯下之。
白話文：
一個三十歲的女僕，患瘟疫一個多月了。不是累到就是吃到不適。現在發熱、咳嗽、胸脅疼痛、耳聾、口渴，大便七八天沒解，已經失去意識。於是給她服用了柴胡和石膏各三錢，栝蔞、桔梗、枳殼各一錢五分，黃芩、前胡各一錢，天花粉八分，甘草五分，黃連八分，緊急煎服後，神智稍稍清醒。因為大便不通，第二天用大柴胡湯讓她通便。
又次日，大便雖行，熱仍不退，改以柴胡二錢，白芍藥、黃芩、麥門冬各一錢，天花粉、茯苓、甘草各六分，四帖而愈。（三十四）
白話文：
過了第二天，雖然大便通暢了，但是發熱沒有消退，於是改用柴胡二錢、白芍藥、黃芩、麥門冬各一錢、天花粉、茯苓、甘草各六分，一共用了四帖藥後就痊癒了。（三十四）
參軍程方塘翁，年六十四，向以殈㣧，服溫補下元藥太多，冬月下身著單褲，立溪邊督工，受寒，致筋骨疼痛，肩井缺盆、腳膝跟踝、手肘掌後及骨節動處，皆紅腫而痛，臥床褥三年。吳中溪視為虛而用虎潛丸，吳渤海視為寒而用大附子、肉桂、鹿茸。徐東皋認為濕。周皓認為血虛。
白話文：
參軍程方塘老翁，64歲，平時身體虛弱，服用溫補下元（腎臟）的藥物太多，在冬季的下旬身穿單褲，站在小溪邊監督工匠工作時受了寒，導致筋骨痠痛，肩井穴（肩膀與脖子交界處）和肩胛骨之間的凹陷處、膝蓋、腳踝、手肘、手掌後側以及骨節活動的地方都紅腫疼痛，已經臥牀三年了。
吳中溪醫生認為他虛弱，使用虎潛丸治療。吳渤海醫生認為他受寒，使用大附子、肉桂、鹿茸治療。徐東皋醫生認為他濕氣過重。周皓醫生認為他血虛。
張甲認為風。李乙認為歷節。百治不瘳，腿間大肉盡消，惟各骨節處腫大而疼。予適在程道吾宅，乃逆予診之。其脈弦澀有力，知其為濕熱痰火，被寒氣凝滯固澀經絡也。節為藥劑不對，故病日加。所取者，目中精神尚在，胃氣仍未全損。但小水解下以瓦盆盛之，少頃則澄結為砂，色紅而濁。
白話文：
張甲認為是風寒導致的，李乙認為是關節疼痛。用了各種方法治療，都沒有好轉，腿部肌肉完全消瘦了，只剩下骨節處腫脹疼痛。我恰好到程道吾家裡，他請我去診治。病人的脈象弦澀有力，我知道這是濕熱痰火，被寒氣凝結阻滯了經絡。只用來治療關節疼痛的藥物不對症，所以病情越來越嚴重。我看他目光中有神，胃氣也還沒有完全損傷。但是他小便後，把尿液盛在瓦盆中，過一會兒就沉澱出紅色渾濁的沙粒。
兩膝下及腳指，皆生大瘡，瘡靨如靴釘狀。此皆平昔服溫補春方所致。病雖久，年雖高，獨為有餘之疾。不可因高年疾痼，棄不治也。乃特為先驅逐經絡中凝滯，然後健脾消痰。俾新痰不生，氣血日長，最後以補劑收功，斯得矣。翁生平好補畏攻，故進門者皆務迎合，予獨反之。
白話文：
雙膝以下和腳趾頭都長了大瘡，瘡口像靴子釘的形狀。這都是以前服用溫補的春季藥方所造成的。雖然病症已久，年紀已高，但這是過度保養所導致的疾病。不能因為年老體弱就不治療。首先要疏通經絡中的淤塞，然後健脾化痰。這樣一來，新痰就不會產生，氣血會逐漸增長。最後用補品來收尾，這樣就能痊癒。這位老先生一生喜好進補，害怕清瀉，因此找上門的醫生都順著他的意思。但我卻採取相反的治療方式。
以新取威靈仙一斤，裝新竹筒中，入燒酒二斤，塞筒口，刮去筒外青皮，重湯煮三炷官香為度。取出威靈仙，曬乾，為末，用竹瀝打糊為丸，梧桐子大，每早晚酒送下一錢，一日服二次。五日後大便瀉出稠黏痰積半桶，腫痛消去大半，改以人參、石斛、蒼朮、黃柏、苡仁、蒼耳子、牛膝、烏藥葉、龜板、紅花、犀角屑、木通，煎服二十帖。又用前末藥服三日，又下痰積如前之半。
白話文：
用新鮮的威靈仙一斤，裝進新的竹筒中，倒入燒酒二斤，塞住筒口，刮掉竹筒外面的青皮，用大火煮，直到燃燒完三炷香。
取出威靈仙，曬乾，磨成粉末，用竹瀝糊成丸，大小如梧桐子。每天早晚用酒服下一錢（約3克），一天服用兩次。
服用五天後，大便會排出粘稠的痰液，佔半桶左右，腫痛會消失大半。改用人參、石斛、蒼朮、黃柏、苡仁、蒼耳子、牛膝、烏藥葉、龜板、紅花、犀角屑、木通等藥物，煎服二十劑。
再繼續服用前述的威靈仙藥末三天，又會排出與前一次相似的痰液。
仍以前煎藥服半月，又將末藥服三日，腹中痰漸少，乃為制丸藥。以虎骨、晚蠶沙、蒼朮、黃柏、丹參、杜牛膝莖葉、苡仁、紅花、五加皮、蒼耳子、龜板，酒打麵糊為丸，梧桐子大，每空心白湯送下七八十丸。外以丹溪保和丸食後服。半年痊愈。腿肉復完，步履如故。（三十五）
白話文：
繼續服用之前的湯藥半個月，然後服用末藥三天，腹中的痰液逐漸減少，於是開始製成丸藥。使用虎骨、桑蠶繭沙、蒼朮、黃柏、丹參、杜牛膝莖葉、苡仁、紅花、五加皮、蒼耳子、龜板，用酒和麵粉糊製成丸藥，大小如梧桐子。每次空腹時用白水送服七八十顆。另外，在飯後服用丹溪保和丸。半年後痊癒。腿部的肌肉恢復正常，走路也能和以前一樣了。（35）
汪省吾暮秋患瘧，三日一次，發於夜。迨次年仲春，猶不能止。遍身疼，頭疼背脊疼，百治不應。即灸亦僅止得一日，次日仍發，面色青，肌肉瘦。以症參之，邪在足太陽經。用麻黃一錢五分，人參、桂枝、白芍藥、粉草、知母各一錢，陳皮、貝母各七分，薑棗煎服。諸疼減半而瘧未止。
白話文：
汪省吾在深秋染上了瘧疾，三天發作一次，發作時間在夜晚。到了第二年的仲春，依然沒有停止發作。全身疼痛，頭疼背疼，各種治療方法都無效。即使灸法也僅能止住一天，第二天又會發作，面色青白，肌肉消瘦。根據症狀來看，病邪位於足太陽經。使用麻黃一錢五分，人參、桂枝、白芍藥、粉草、知母各一錢，陳皮、貝母各七分，薑棗煎服。疼痛減半，但瘧疾沒有停止。
白話文：
使用何首烏和白朮各五錢，青蒿一錢，烏梅一個，陳皮二錢，生薑三大片，加水煎煮，在發作的當天凌晨五點服用。平常用六君子湯加入黃耆、柴胡、五味子、烏梅、草果，調理後即可痊癒。（三十六）
江東之丈，七月初旬自浙歸，連日與客手譚過勞，口中生瘡，醫以香薷飲、清胃湯、瀉黃湯、三黃丸、黃連解毒湯、白虎湯、涼膈散，凡治上焦熱症之劑，竭寒涼而進之者十一日矣。口瘡日甚一日，不但飲食不進，即藥亦難下咽，因瘡延及於喉也。逆予為診，其脈六部俱豁大無力。
白話文：
江東的丈某，七月初從浙江回來，連續幾天和客人手談過度勞累，導致口腔長瘡。醫生給他用香薷飲、清胃湯、瀉黃湯、三黃丸、黃連解毒湯、白虎湯、涼膈散等治療上焦熱症的藥物，竭盡寒涼，連續服用十一天。但是口腔潰瘍卻一天比一天嚴重，不僅吃不下飯，連藥物也難以下嚥，因為潰瘍已經蔓延到喉嚨了。他請我為他診脈，發現他六脈脈象都非常洪大無力。
診罷，有外科陳氏者，自稱喉舌專門，炫其口疳敷藥之妙。予曰：汝試為口中一洗，看是何狀，才開口，見涎沫迷漫不能得見肉色，陳以荊芥湯洗而引之，攪出稠涎一二碗余，傾於地上，偶有二雞爭啄之，二雞立斃。其毒何如，此亦疾之奇者。予囑陳曰：汝用藥只可吹入喉中，切不可敷其必俟喉中全好，然後敷舌，待舌好，再敷口唇，甚毋得概敷，恐毒無出路，反攻入喉，極為誤事。陳曰：諾。
白話文：
看診結束後，來了一位外科醫生陳氏。他自稱是喉嚨專家，對治療口腔潰瘍特別拿手。我說：「你試著幫他漱口，看看裡面是什麼樣子。」他一開口，只見口水漫蓋，看不到肉色。陳氏用荊芥湯漱口並引出口水。他攪出了好幾碗濃稠的口水，倒在地上後，剛好有兩隻雞爭相啄食，結果兩隻雞都立刻斃命。可見這口水有多毒，這也是一種罕見的疾病。我叮囑陳氏：「你的藥只能吹進喉嚨，千萬不要外敷。必須等到喉嚨完全好了再敷舌頭，舌頭好了再敷嘴脣。絕對不能全部敷，否則毒氣無處宣洩，反會倒流入喉，造成大錯。」陳氏回答：「知道了。」
予對乃翁曰：令郎之疾乃虛陽口瘡也。翁曰：當用何劑？予曰：附子理中湯，煎熱待冷飲之可救，如它藥，不能立功。翁曰：瘡乃熱症，況上身已熱，又天時酷暑，大熱之劑，其敢進乎？予曰：此陰盛格陽之症，初未嘗如此，因服寒涼過劑激之使然耳，翁不看其兩足膝下皆冷乎？翁用手探足果冷，乃欣然聽用人參、白朮各三錢，大附子、炮薑、炙甘草各一錢，水煎冷與之。服後即鼾睡達旦，次早便能食粥半盞，足膝下漸暖。
白話文：
我告訴那位老人：「你兒子的病是虛陽上火的口腔潰瘍。」老人問：「應該用什麼方劑？」我回答：「附子理中湯，煎好後待它冷卻再喝，這樣才能治好，其他藥方不起作用。」老人說：「瘡是熱症，他上半身已經發熱，再加上天氣炎熱，大熱的藥劑，怎麼敢喝呢？」我說：「這是陰盛阻滯陽氣的病症，原本不是這樣的，都是因為服用了過多寒涼藥物刺激造成的。您看他的雙腳膝蓋以下是不是都涼的？」老人用手摸了摸他的腳，果然是涼的，於是欣然聽從。用了人參、白朮各三錢，大附子、炮薑、炙甘草各一錢，煎好後待它冷卻再給他喝。喝完後，他便鼾聲大作，一直睡到了天亮。第二天早上，就能喝下半碗粥，雙腳膝蓋以下也逐漸暖和起來了。
藥仍如前，早飯後予與二三友散步山溪，午刻歸來，乃見舉家大慟於地。見予至，哭語予曰：不可為矣。本是熱病，誤服熱藥，含舌腫大，塞滿口中，不能言語，死在頃刻。奈何奈何！予駭然應曰：安得有是不祥語也，今晨診脈，與昨不二，適往返不過二時許，何倏爾有此大變乎？待予再診決之。及診六脈漸斂，較昨大有神氣，面色亦和，獨舌脹大。
白話文：
藥方與之前一樣。早飯後，我與兩三位朋友到山澗散步，中午時分返回。剛到家，就看到全家人痛哭倒在地上。他們見我來了，哭著對我說：「完了，完了。」本來是熱病，卻誤服了熱性的藥，嘴巴和舌頭腫得很大，塞滿了嘴，說不出話來，剛才就死了。怎麼辦，怎麼辦！我驚訝地回答說：「怎麼能說出這麼不吉利的話呢？今早我看脈象，與昨天沒有差別，剛才往返也不過兩個小時左右，怎麼突然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呢？讓我再診斷一下吧。」診斷後，發現六脈逐漸平穩，比昨天有精神多了，面色也較和緩，只有舌頭還腫著。
予心知為陳寒涼敷藥所致也。乃詰陳曰：我別後可用敷藥否？陳點首曰：已二次矣。予撫翁及諸人曰：無慟，立看予為翁消之，急取官桂研末五錢，用生薑自然汁調塗舌上，才塗上，但見眼淚雙流，鼻中涕出，口內涎垂，舌頓消去，語近侍曰：我無事矣。諸環侍者，男婦不下二十，皆面面相覷，以為神奇。
白話文：
我早知是陳老先生敷用寒涼藥物所致。於是問陳老先生：「我離開後，還可以敷藥嗎？」陳老先生點點頭說：「已經敷過兩次了。」我撫摸老先生及眾人說：「不要悲傷，馬上看我幫老先生治好。快取官桂研磨成粉末五錢，用生薑的天然汁液調和塗在舌頭上。」才剛塗上，只見老先生眼淚雙流，鼻涕直流，口水垂流，舌頭頓時消腫了。我告訴近侍：「我沒事了。」圍繞在旁伺候的人，不論男女，不下二十人，都面面相覷，認為這是件神奇的事。
予曰：可即取粥與食使壓之，庶虛火不再升，適舌脹滿者，乃敷藥寒涼閉其毒氣，毒無從出，故作脹耳。桂皮乃辛熱之物，又以薑汁調塗，取辛散之義也。諸人皆服其論。（三十七）
白話文：
我說：可以馬上用粥餵給他吃，讓粥壓住火氣，這樣虛火就不會再上升。如果是舌頭腫脹得很厲害，就敷上寒涼的藥物，把毒氣鎖住，毒氣沒有辦法出來，所以才會腫脹。桂皮是辛熱的藥物，又用薑汁調和塗抹，是取其辛散的作用。所有人聽了他的話，都覺得很有道理。
東之丈令眷，妊已六月，為傷風咳嗽，腹中吊疼，痰壅，喉音不清，頭且眩運。脈左滑數，右寸弱，關滑，左尺有力，右尺弱。予以人參、白朮、陳皮、貝母、茯苓、桔梗、桑白皮、紫蘇、粉草、黃芩、前胡，四帖而病痊愈。（三十八）
白話文：
住在東邊的張先生的妻子，懷孕已經六個月了，因為受了風寒，所以咳嗽，肚子疼，痰氣壅塞，喉嚨聲音不清，頭暈目眩。脈象左邊滑而數（數指脈搏跳動快），右邊寸口脈弱，關脈滑，左邊尺脈有力，右邊尺脈弱。我給她開了四帖藥，用了人參、白朮、陳皮、貝母、茯苓、桔梗、桑白皮、紫蘇、粉草、黃芩、前胡，病就痊癒了。（三十八）
吳東渠，年五十又七，因上年患瘧，胸痞作脹，肌肉大削，因連服攻克太重，脾胃敗壞，膝跟踝皆浮腫，遍身發熱口渴，小水短赤，舌上黃胎，舌心焦煤乾燥，誤服寒涼，大便連瀉五六次，目不能開，手足無力，倦於言語。予診之，六脈俱浮大，按之豁然空虛。飲食不進，此中氣大虛，元神俱脫，可畏之甚。
白話文：
吳東渠，57歲。去年得了瘧疾，胸部發悶脹痛，肌肉消瘦嚴重。他連續服用猛烈的藥物，導致脾胃功能受損，膝蓋、腳後跟和腳踝都浮腫，全身發熱口渴，小便量少顏色深紅，舌苔黃厚，舌中間焦黑乾燥。他誤服了寒涼的藥，腹瀉了五六次，眼睛睜不開，手腳無力，說話疲乏。我診斷後，發現他的六脈都浮大，按壓脈搏時感到空虛無力。他飲食不下，這是中氣大虛，元神已經離散，情況非常危急。
即以人參、白朮、茯苓、粉草、木香、葛根、酒炒白芍藥，水煎服之。連進二帖，始能開目，漸出聲言語，後以六君子湯去半夏，加葛根、白扁豆、山藥、藿香、苡仁、白芍藥、石斛，調理而愈。（三十九）
白話文：
用人參、白朮、茯苓、粉草、木香、葛根、酒炒白芍藥煎服。連續喝了兩帖，開始能睜開眼睛，漸漸地能說話，後來用六君子湯去掉半夏，加上葛根、白扁豆、山藥、藿香、苡仁、白芍藥、石斛，調理後痊癒。（39）
吳西源令眷，因未有子，多郁多思，肌肉漸瘦，皮膚燥揭，遍身生瘡，體如火燎，胸膈脹痛而應於背，咳嗽不住口，醫治十越月，僉以為瘵疾不可治。知予在程方塘宅中，乃迓予治。診得右寸關俱滑大有力，左弦數。予以瓜蔞仁四錢，蘿蔔子、貝母、枳殼，調氣化痰開鬱為君，桑白皮、葶藶子、黃芩瀉肺火為臣，甘草、前胡為使，三十帖全愈。仍以《千金》化痰丸調理，向來年至冬月，則咳嗽痰喘不能睡，自此後遇冬月痰再不復發。
白話文：
吳西源的妻子因為沒有生孩子，所以鬱悶得多思多慮，肌肉逐漸消瘦，皮膚乾燥脫落，全身長瘡，身體像火燒火燎一樣，胸部和膈肌腫脹疼痛，並牽連到背部，咳嗽不停，看病十多個月，大家一致認為是肺結核，無法治癒。知道我在程方塘家裡，就派人來請我去看病。診斷後發現右手寸關脈和右手關脈都又滑又大，有力，左手寸脈弦細，脈數。我用瓜子仁四錢，蘿蔔子、貝母、枳殼，調氣化痰開鬱為君藥，桑白皮、葶藶子、黃芩瀉肺火為臣藥，甘草、前胡為佐使，三十帖藥就把病治好了。又用《千金》化痰丸調理，以前每年到了冬天，就會咳嗽喘息，不能睡覺，從此以後遇上冬天，咳嗽痰喘再也沒有復發過。
（四十）
族嫂程氏，環跳穴邊腫痛，憎寒發熱，不能動止，寢食俱廢，頭重噁心。上身熱，下身冷，天明乃退。口乾，舌上白苔甚厚。以柴胡、防風、桂枝解其寒熱。以蒼朮、黃柏、五加皮、桃仁、赤芍藥治其痛。木通利其濕熱，且引火下行。甘草調和諸藥，使各得職。一帖而痛止大半，再進寒熱除，三帖痛全減去。
白話文：
程氏的嫂子，環跳穴部位腫脹疼痛，怕冷發燒，不能活動，吃不下飯，頭重噁心。上半身發熱，下半身發冷，到了天亮才退燒。口乾，舌苔白厚。用柴胡、防風、桂枝來緩解寒熱。用蒼朮、黃柏、五加皮、桃仁、赤芍藥來治療疼痛。用木通利濕熱，還可以引火向下走。用甘草來調和各味藥材，讓它們各司其職。服用了一劑藥後，疼痛就減少了一大半，再服一劑寒熱就消除了，三劑藥後疼痛就完全消除。
改以小柴胡湯，加牡丹、枳殼、桔梗，二帖而舌胎脫然。（四十一）
上舍恆宇先生，原因生楊梅瘡後，偶遭一跌，環跳脫出不能復入窠臼，疼痛殊甚。兩足因長短不齊。予思不能復入窠臼者，以瘀血流入窠臼，佔滿故竅，致骨不得復入也。今但消去瘀血，必以行氣活血之劑為主，以下行嚮導之劑佐之，庶可復原。用陳年窖中磚瓦，洗淨煅過四兩，生地、杜牛膝、骨碎補、丹參、赤芍各一兩五錢，自然銅三兩，蒲黃、車前子、蘇木各一兩，鹿角二兩，玄明粉五錢。
白話文：
上舍恆宇先生，因為之前長過楊梅瘡，後來不小心跌了一跤，環跳穴脫臼無法復位，疼痛非常劇烈。由於左右兩腳長度不一，我判斷無法復位的原因是瘀血流入環跳穴，堵塞了原本的空隙，導致骨頭無法復位。現在只要消散瘀血，就必須以疏通氣血的藥劑為主，再搭配引導氣血下行的藥劑輔助，這樣纔有辦法復原。使用陳年的窯藏磚瓦四兩，洗淨並煅燒過；生地、杜仲、骨碎補、丹參、赤芍各一兩五錢；自然銅三兩；蒲黃、車前子、蘇木各一兩；鹿角二兩；玄明粉五錢。
各為末，以茅草根一斤，紅花四兩，煎膏，拌曬前藥，再以煉蜜為丸，梧桐子大，每空心及食前，酒送下八九十丸。未服此藥之先，病足長二十寸余，服此丸藥後，只差半寸，設再製久服，必能萬全。惜渠素畏藥，中道而止，故功虧一簣也。豈勝嘆哉！（四十二）
白話文：
將每種藥研成粉末，取茅草根一斤、紅花四兩，煎熬成膏，加入前面的藥粉中拌勻，再加煉製好的蜂蜜做成丸子，像梧桐子一樣大小。每次空腹或飯前，用酒送服八九十丸。在服用這個藥之前，病足的長度有一尺多，服用這個藥丸後，只差半寸就能恢復正常。如果繼續製成藥丸長期服用，一定可以完全康復。可惜病人害怕吃藥，中途停止了，所以功虧一簣。真是令人遺憾啊！
族侄孫女一周歲時，發慢驚，眼開手拳，目不能移，腳指微動，先自囟門後遍身如火，喉中痰聲，口中痰沫，腹脹放屁，大便亦行。先以牛黃丸、蘇合香丸進之不效。及各治驚治痰等藥，與之皆不受，即從痰沫流出。用通關散吹入鼻中，亦不作嚏。自申時至戌時，猶不動醒，面色素青而白，氣稟甚弱，因婢者抱而偶失跌受驚發熱。
白話文：
族侄孫女一歲時，突然發作驚風，眼睛張開，手握拳，目光凝滯不能轉動，腳趾輕微抽動。先是從頭頂囟門開始，然後全身發熱像著火一樣，喉嚨裡有痰音，嘴角有痰液，肚子脹氣放屁，大便也拉了。
一開始用牛黃丸、蘇合香丸給她吃，但是沒效果。後來用各種治療驚風、化痰的藥，餵給她都不肯吃，藥全都從嘴角的痰液中流出來。用通關散吹入她的鼻子，她也沒有打噴嚏。
從下午申時到晚上戌時，她仍然沒有醒來，臉色蒼白，氣息很弱。原因是婢女抱著她時不小心跌了一下，受了驚嚇，導致發熱。
此驚氣乘虛而入，在法已無生路，但不忍坐視。姑以人參三錢，生薑自然汁拌炒煎湯，頻頻用匙挑入口中。初二三四匙皆不受，後又與五六匙，偶能入一二匙下喉，便覺痰聲稍緩，因此頻頻與之，十匙之中有二三匙入腹矣。喉中氣轉，目便能動，始有生意。再以六君子湯加天麻、石菖蒲、殭蠶、澤瀉、薄荷煎服。
白話文：
這種驚嚇造成的氣息趁虛而入，按照醫學方法已經沒有生路，但我實在不忍心坐視不管。姑且用人參三錢，搭配新鮮薑汁拌炒後煮成湯藥，用湯匙少量多次地送入口中。前兩、三四匙都不被接受，後來再餵五六匙，偶爾能有一兩匙進到喉嚨，頓時感覺痰聲稍稍緩解，於是持續少量多次地餵藥，大概每十匙中有兩三匙進到肚子裡。喉嚨裡的氣息流動起來，眼睛才能轉動，纔有了生機。再用六君子湯加上天麻、石菖蒲、殭蠶、澤瀉、薄荷煎服。
白話文：
接近雞鳴時才會發出微弱的啼哭聲，這時才開始吸奶。第二天出現咳嗽，聲音沙啞，小便量少。用辰砂益元散一錢，用燈芯草煎的水送服，發熱退了，聲音也恢復了。但咳嗽並未完全停止。遂改用四君子湯，再加入陳皮、五味子、麥門冬、桑白皮、桔梗、杏仁、薄荷等藥，一劑便痊癒了。（四十三）
程少湖因飲生酒，食硬幹豆腐，以致次日面上浮腫，胸中作脹。今經半年，腹中腸鳴，四肢浮腫，兩腿及陰囊皆腫，口乾，大小便俱不利，年四十六矣。夜臥氣喘，膝下冷。先以人參、蒼朮、陳皮，蘿蔔子、半夏曲、葛根、厚朴、枳實、破故紙、大附子、茯苓，煎服兩帖。氣喘稍定，腹中仍鳴，加白豆仁、白芥子、桑白皮，小水頗利，浮腫漸消。（四十四）
白話文：
程少湖因為喝了生的酒，又吃了硬梆梆的豆腐，導致隔天臉部腫脹、胸悶。時隔半年，他的肚子裡發出咕嚕聲，四肢浮腫，兩條腿和陰囊都腫了，口乾舌燥，大小便都不順暢。他今年四十六歲。晚上躺下時會喘氣，膝蓋以下感到寒冷。
起初，使用人參、蒼朮、陳皮、蘿蔔子、半夏曲、葛根、厚朴、枳實、破故紙、大附子、茯苓這些藥材，煎服兩帖。氣喘稍微緩解，但肚子仍舊咕嚕作響，於是加了白豆仁、白芥子、桑白皮，小便明顯增多，浮腫也逐漸消退。
吳鬥一丈，歙溪南人也。八月初旬，自新都往湖州途次，偶感風邪，發熱多痰，且又腹痛下痢，裡急後重。原有腸風下血之疾，又以舊年乃翁痢疾發熱卒於湖州，心甚恐怖。予脈之，兩關滑大有力，盡寸俱不足。
白話文：
吳鬥，身高一丈，是歙溪南邊的人。八月初旬，他從新都去湖州的路上，偶然感染了風寒，發燒多痰，還腹痛腹瀉，急切想上廁所，但排便不暢。本來就患有腸風下血的疾病，又因爲去年他父親在湖州得痢疾發燒而突然去世，所以他心裏非常恐懼。我給他把脈，兩關脈象滑大有力，寸口脈和尺口脈都虛弱無力。
乃以白芍藥一半生一半酒炒，五錢，止痛為君；當歸活血，酒連、酒芩、柴胡、桔梗，清熱升提陽氣為臣；枳殼、槐花，兼治腸風為佐；益元散、木香以實大腸；山楂以消瘀血；調肝安脾為裨佐。一貼熱減半，痢稍輕。次日仍用前藥，外與丹溪保和丸調理，五日而出戶。（四十五）
白話文：
以一半的白芍藥生用，一半炒酒用，使用五錢，具有止痛作用，作為君藥；用當歸活血，酒連、酒芩、柴胡、桔梗清熱升提陽氣，作為臣藥；枳殼、槐花，兼治腸風，作為佐藥；益元散、木香用來充實大腸；山楂用來消瘀血；調肝安脾作為裨佐藥。一劑藥熱度減退後減半服用，痢疾症狀稍輕。次日仍舊使用前一劑藥，另外加上丹溪保和丸調理，五天後病情好轉。
侄孫二水，年三十，體甚肥胖，夏月常浸在溪中，臥於松陰之下。至八月大發寒熱，於巳午間，至天明乃退，不能起床，飲食亦不進，嘔吐黃苦膽汁，胸膈脹悶，舌上乾燥，生芒刺，沉香色，強硬不能言語，必含冷水漱之始能說一句，若再語三語，必三噙水而後可，惟西瓜新藕是啖。先發寒熱之日，吐血一口，今則大便下血，症甚危惡，且咳嗽，此溫瘧症也。
白話文：
我的侄孫二水，30歲，身體非常肥胖。夏季時，他經常浸泡在小溪中，躺在松樹的陰影下睡覺。直到八月，他突然發作寒熱，從中午的巳時和午時開始熱，到天亮才退燒。他起不了牀，也不吃東西，嘔吐出黃色的膽汁，胸口和橫膈膜感到腫脹和悶痛，舌頭乾燥，長出尖銳的刺，呈沉香色，僵硬得無法說話。只有在含着冷水漱口後，才能說一句話。如果再說三句話，他必須含三次水才能繼續說。他只能吃西瓜和藕。最初發作寒熱那天，他吐了一口血。現在大便帶血，情況非常危險和嚴重。此外，他還有咳嗽症狀，這是溫瘧病的症狀。
由醫失解散，遽用黃耆以閉邪氣，致成大禍。今法當清解止吐，俾飲食進，然後庶可保其生也。柴胡、知母各三錢，石膏七錢，葛根二錢，橘紅、竹茹各一錢五分，酒芩、枳實各二錢，甘草、貝母各五分。水煎服之。三帖而吐止。改用二陳湯加柴胡、枳實、黃芩、黃連、天花粉、鱉甲、白朮、何首烏，調理而愈。
白話文：
由於醫師治療錯誤，竟然用黃耆封閉邪氣，導致病情惡化。現在的治療方法應該先清熱化痰，止住嘔吐，讓患者能進食，如此才能保住性命。
藥方如下：
- 柴胡 3 錢
- 知母 3 錢
- 石膏 7 錢
- 葛根 2 錢
- 橘紅 1.5 錢
- 竹茹 1.5 錢
- 酒芩 2 錢
- 枳實 2 錢
- 甘草 0.5 錢
- 貝母 0.5 錢
水煎服用。服藥三劑後嘔吐症狀應可止住。
之後改用二陳湯，加上柴胡、枳實、黃芩、黃連、天花粉、鱉甲、白朮、何首烏，調理身體，即可痊癒。
乃囑其不可食葷，食葷早，恐復發也。（四十六）
白話文：
張錫泉先生找到了我，說他左邊肋骨間的肌肉外疼痛，還有怕冷發熱的症狀。我用白芥子 1.5 錢、川芎、柴胡、桔梗各 1 錢、桂枝、甘草各 0.5 錢，加水煎煮讓他喝，症狀會減輕一半。第二天，我用八珍湯，以青皮為主要藥材，木香為輔助藥材，柴胡為引導藥材，一劑藥就治好了。（四十七）
族侄云岳患偏墜，臍腹腰俞俱脹而痛，左關脈弦大鼓指。用小茴香、甘草、蒼朮、益智仁、防風各五分，荔枝核、橘核、糖球子、柴胡各一錢，山梔子、青皮各七錢，服後其痛如舊，脈且轉數。恐作囊癰，急為解毒。栝蔞五錢，當歸、甘草節、金銀花各一錢，連翹、柴胡、青皮各七分，水煎服之。
白話文：
我姪子嶽來信說他得了偏墜病，肚臍、腹部和腰俞穴都脹痛，左關脈弦大鼓指。我用小茴香、甘草、蒼朮、益智仁、防風各五分，荔枝核、橘核、糖球子、柴胡各一錢，山梔子、青皮各七錢給他服下，但服後疼痛依舊，脈搏反而轉數。我擔心他會形成囊腫，於是立即幫他解毒。我用栝蔞五錢，當歸、甘草節、金銀花各一錢，連翹、柴胡、青皮各七分，用水煎煮給他服下。
痛定腫消。因食雞魚太早，次日臍腹又作脹痛，發熱不能睡，昨日囊消後弦脈盡退，今復弦矣。改以山楂、栝蔞各二錢，金銀花、柴胡、連翹各八分，甘草節、黃連、當歸各五分，青皮七分，兩帖而愈。（四十八）
白話文：
疼痛減退，腫脹消退。因為過早食用雞魚，第二天臍部和腹部再次脹痛，發熱無法入睡。昨天囊腫消散後，弦脈全部消失。今天又出現了弦脈。改用山楂和栝蔞各兩錢，金銀花、柴胡、連翹各八分，甘草節、黃連、當歸各五分，青皮七分。兩帖藥後痊癒。（四十八）
一婦時方妙齡，表虛易感風寒，致成鼻淵，流清涕不止，便覺頭暈，兩太陽常作痛，且多噴嚏，脈之兩寸洪大，用秦艽、酒芩、桑白皮、馬兜鈴各八分，白芍一錢，滑石、石膏各二錢，枳殼、蔓荊子各五分，甘草三分。四帖涕止病愈。（四十九）
白話文：
有一個年輕婦女，體質虛弱，容易受到風寒的影響，導致得了鼻炎，流清鼻涕不止。她還感覺頭暈，太陽穴經常疼痛，而且經常打噴嚏。她的脈象兩寸處洪大。於是使用秦艽、酒芩、桑白皮、馬兜鈴各 0.8 克，白芍 1 克，滑石、石膏各 2 克，枳殼、蔓荊子各 0.5 克，甘草 0.3 克。服用四劑後，鼻涕停止流淌，病情痊癒。
程兩峰丈，偶與乃侄稍有介蒂，其晚飲於侄家，歸覺腹中脹滿，嘔噦不寧，次日眼珠面色皆黃，惡寒發熱。時當仲秋，正瘧痢為癘之候，醫作瘧治，五心加熱，下午潮熱煩躁，似嘔不嘔，且鼻衄腹痛，大便黑如墨，吐出黑血如爛豬肺者然，約碗余，有謂所吐之物如此，大便之黑又如彼，似有中蠱之象，心疑乃侄毒之也。
白話文：
程兩峯先生和他的侄子之間原本有點小摩擦，那天晚上他喝了他侄子的酒，回家後感覺肚子脹滿，嘔吐不止，第二天眼睛和臉上都泛黃，還怕冷發燒。當時正是仲秋時分，是瘧疾和痢疾流行的季節，醫生診斷他是得瘧疾，於是用艾灸治療他的手足心，下午開始發高燒，煩躁不安，想吐卻又吐不出來，而且鼻子出血、肚子痛，大便像墨水一樣黑，吐出來的黑色液體像腐爛的豬肺，有大約一碗那麼多。有人說，他吐出的東西和排出的黑便都是中蠱的跡象，程兩峯心裡懷疑是他侄子下毒害他。
正欲與乃侄爭辯，予仲子泰來適在渠宅，徐語渠諸郎君曰：尊翁症尚可起，顧不為救症，而務與人哄，何舍重而圖輕耶！渠家素不急予，仍迓所親信者率相視之，見目珠如金，面若熏橘，腹大如斗，其中有塊大如碟，堅如石，兩足下皆浮腫，四肢且冷，小水赤，飲食不思，莫不面面相覷，辭而不藥。
白話文：
正當他準備和侄兒爭論的時候，我的堂弟泰來恰好在他家，從容地對他諸位公子說：「您父親的病還可治，但是您不忙著去救治，反而想和別人爭論，何必捨棄重要的而去追求瑣碎的呢？」他家素來不急著找我，仍派人迎接我那受他信任的親信們前來共同會診。他們看到病人雙眼珠如黃金，臉龐像燻過的橘子，腹部膨大如鬥，裡面有塊硬塊像碟子一樣大，堅硬如石頭，雙腳都浮腫，四肢冰冷，小便發紅，飲食都沒胃口。大家都面面相覷，辭謝不開藥。
舉家聞言，通宵號泣，惟欲攘臂爭哄，仲子泰來又語之曰：家君固不敏，其知識量不出諸公下，昨自華陽歸，迓而診之，當必有說。舉家欣然，敦予求診，其脈左澀右滑。予曰：據滑脈主痰飲，澀主有瘀血也。
白話文：
全家聽了這話後，整晚嚎啕大哭，只想振臂爭取，仲子泰來又對他們說：家父雖然不是聰明人，但他的見識不會比各位差，前天從華陽回來，迎接他並為他診脈，一定會有講法。全家聽了很開心，誠懇地請求我為他診脈，發現他的脈象左側澀滯，右側滑利。我說：根據脈象，滑脈表示有痰飲，澀脈表示有瘀血。
今所吐所下皆瘀之徵，斷非蠱也，使得早從事，曷有此猜忌、此號泣哉！兩峰曰：吾生平頗謹疾，瘀自何致？予曰：《內經）云：怒則傷肝，甚則嘔血，不嘔則積，積而瘀於經隧，滿而溢也！兩峰曰：若謂從怒而致，則此語恰當吾病源矣！敢請劑。予用當歸尾三錢，赤芍藥、牡丹皮、川芎各一錢五分，玄胡索、五靈脂、桃仁各一錢，滑石、茜根各二錢，水煎飲之。所下黑物甚多。
白話文：
現在吐出來的、拉出來的都是淤血的徵兆，肯定不是蠱毒。如果早點請我來看病，又何必猜疑、哭泣呢？兩峯說：我一向都很小心避免生氣，淤血從何而來呢？我說：《內經》說：生氣就會損傷肝臟，嚴重的話會吐血，不吐血就積在體內，積久了就變成瘀血堵塞經絡，滿了就會溢出來。兩峯說：如果說是由生氣引起的，那麼您的話恰好說中了我發病的原因！請您開方治療。我用了當歸尾三錢，赤芍藥、牡丹皮、川芎各一錢五分，玄胡索、五靈脂、桃仁各一錢，滑石、茜根各二錢，水煎服。他拉出來的黑色物質很多。
腹中仍痛，塊猶未軟。前方再加青皮、山楂、酒蒸大黃服之，大便行三次，黑瘀及痰不計其數，從此腹漸寬，塊漸熔，面色稍轉，而黃日退，飲食津津有加，四肢微溫，有生氣矣。惟兩足浮腫不消，改用六君子湯加炮薑、茜根、滑石、青蒿調理，而黑糞全無。一月精神復舊。
白話文：
腹痛仍在，腫塊仍然沒有變軟。前方加用青皮、山楂、酒蒸大黃服下，大便排了三次，排出許多黑色的瘀血和痰，從此腹脹逐漸消退，腫塊也逐漸變小，面色開始好轉，黃疸逐漸褪去，食慾明顯提高，四肢稍微溫暖，已經有了生氣。只是兩腳浮腫還沒有消退，改用六君子湯加炮薑、茜根、滑石、青蒿調理，排出的黑糞也完全消失。一個月後，精神恢復如初。
里中謂予此役匪獨認病投劑為足稱，且俾二宅釋猜疑，排忿爭，其雅誼尤足重也。（五十）
予有表嫂，小產後，腹痛暈厥，冷汗淋淋，遍身麻木，心怔怔動。左脈絕不應指，虛極故也。以當歸三錢，川芎一錢五分，人參、荊芥穗，燈火燒存性各一錢，益母草、澤蘭葉各八分，甘草五分，水煎飲之，腹痛減。惟怔怔不寧，以四君子湯倍加黃耆為君，當歸、香附、益冷厥為臣，川芎為佐，炮姜為使，兩劑而安。（五十一）
白話文：
我有一個表嫂，小產後，腹痛昏厥，冷汗淋漓，全身麻木，心慌動悸。左脈完全沒有脈搏，這是因為氣血虛弱到極點。用當歸三錢、川芎一錢五分、人參、荊芥穗，燈火燒過的各一錢，益母草、澤蘭葉各八分，甘草五分，水煎服下，腹痛減輕。但是心慌動悸的症狀沒有消失，用四君子湯倍加黃耆為君藥，當歸、香附、益母草為臣藥，川芎為佐藥，炮姜為使藥，兩劑後症狀減輕。（五十一）
陳士美，孤子也。年弱冠，由夢遺後患頭疼發熱。時值仲夏，醫治不瘳。丹市中有名者，率延致，轉治轉熱，反加水瀉口渴，日夜不得眠者旬日，眾視為危。時有俞氏者，用參、耆、白朮為其斂汗止瀉，而汗瀉愈劇，呻吟不間晝夜，勺粒不入口，咳嗽胸痞，躁悶不寧，又四日矣！渠親邵瓊林交予，因凂邵逆予為治。診其脈，左弦長，右洪大，俱七至，舌苔焦黃，體若火燎，神昏氣促。
白話文：
陳士美是一個孤兒，年方二十。自從夢遺後，就患上了頭疼發熱的毛病。正值仲夏，一直醫治未愈。丹麥城中有名望的醫生，都請遍了，反覆治療卻愈加發熱，還腹瀉口渴，日夜難眠，持續十天，大家都認為他情況危急。這時，有一位姓俞的醫生，用人參、黃耆、白朮為他收斂汗液、止住腹瀉，但是汗液和腹瀉反而更加嚴重，呻吟不止晝夜不休，一勺食物也吃不下，咳嗽胸悶，煩躁不安，又持續了四天。他的親戚邵瓊林特地將他介紹給我，因為邵瓊林是我的女婿。我診脈時，他的左脈弦長，右脈洪大，每分鐘都跳七次，舌苔焦黃，身體像被火炙烤，精神昏沉，呼吸短促。
予曰：此仲景傷寒熱症也，邪在陽明少陽二經。其危不啻風中燭，胡時師不認症察脈，徒以夢遺受病，率投補劑，無怪乎轉治轉劇也。幸予至，設遲一日，大事去矣。用石膏五錢，柴胡、知母各三錢，炙甘草、白芍藥、枳殼、桔梗、黃芩、天花粉各一錢，粳米一撮，急煎飲之。
白話文：
我說：這是仲景所說的傷寒熱證，邪氣在陽明和少陽兩條經絡上。它的危險不亞於風中燭火，胡時師沒有辨別清楚病症和脈象，只根據夢遺的症狀下藥，一味使用補藥，難怪病情越來越嚴重。幸好我來得及時，如果再晚一天，大禍臨頭了。使用石膏五錢，柴胡、知母各三錢，炙甘草、白芍藥、枳殼、桔梗、黃芩、天花粉各一錢，粳米一撮，煎服。
夜半熱稍退，神稍靜，脈之仍數甚，繼以前劑進，天明乃得睡，覺而熱退，神清，瀉止，膈寬。惟口尚渴，再用柴胡一錢五分，白芍藥、麥門冬、知母各一錢，石膏三錢，甘草、五味子各五分，人參七分，服之舌潤渴止，餘熱盡退，粥飲始入，漸向安矣！忽兩足指前一截痛如犬齧，不能耐，以野蓼一握，入明礬四兩，煎湯薰洗，痛勢稍緩。又以薏苡仁三錢，木瓜二錢，黃柏、牛膝各一錢，漢防己三分，一帖而愈。
白話文：
到了半夜，發燒稍微退了一些，神志也稍微安定一點，但是脈象還是跳得很厲害。繼續服用之前的藥方，到天亮才睡著。醒來後，發燒已經退了，神志清醒了，腹瀉也停止了，胸膈也不再悶痛。只是嘴巴還是很渴，於是再次用柴胡一錢五分、白芍藥、麥門冬、知母各一錢、石膏三錢、甘草、五味子各五分、人參七分服用。服用後，舌頭濕潤了，口渴也止住了，身體的餘熱都退了，可以喝粥進食，逐漸恢復健康。
突然間，腳趾前段痛得像狗咬一樣，難以忍受。用野蓼一把，放入明礬四兩，煎成湯來薰洗，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。又用薏苡仁三錢、木瓜二錢、黃柏、牛膝各一錢、漢防己三分服用一帖，疼痛就痊癒了。
後又幹咳嗽，晝夜不住口，喉且疼，胸脹而體略熱，此為誤服參朮太早之過，用馬兜鈴、百部、御米殼，各用蜜水制過一錢，五味子、甘草各五分，百合二錢，四帖而愈。（五十二）
白話文：
後來又開始乾咳，日夜不停，喉嚨也痛，胸部脹痛，身體略微發熱，這是因為服用了人參和白術過早所致。使用馬兜鈴、百部、御米殼各一錢，用蜂蜜水炮製過；五味子、甘草各五分；百合二錢，共四帖藥治癒。（五十二）
程松逸兄患酒疽，遍身皆黃，尿如柏汁，眼若金裝，汗出沾衣如染。胸膈痞滿，口不知味，四肢痠軟。脈濡而數，以四苓散加厚朴、陳皮、糖球子、麥芽、葛根，倍加青蒿，水煎，臨服加萱草根自然汁一小酒杯。四帖，其黃渙然脫去。（五十三）
白話文：
程松逸得了一場酒疽，全身發黃，小便像柏樹的汁液一樣濃稠，眼睛像鍍了一層金色，出汗浸濕衣服就像染過一樣。感到胸口和橫膈膜都脹滿了，嘴裡沒有味道，四肢痠軟無力。脈象濡軟而跳動得很快，於是用四苓散加厚朴、陳皮、糖球子、麥芽、葛根，青蒿用雙倍的量，用水煎煮，在服藥前加入萱草根榨出的天然汁液一小杯。服用了四劑後，全身發黃的症狀就完全消退了。（五十三）
太學岐原門下幹人，名仲諫者，患跨馬癰，大發寒熱，紅腫疼痛，嘔惡不納飲食，外科醫月餘，腫痛日加，飲食日減，肌肉日消，精神大憊，不能起止。岐原邀予脈之。六部數而無力，形氣殊不勝息。時有專科唐氏，為渠調劑將進，予詰何劑？唐曰：真人活命飲也。曾服四劑，今始加大黃。
白話文：
太醫學院岐原門下的一名門人，名叫仲諫，得了跨馬癰（大腿內側的腫瘤）。他發高燒，又怕冷、紅腫疼痛，還噁心嘔吐，吃不下東西。外科醫生治療了一個多月，腫痛越來越嚴重，飲食越來越少，肌肉越來越消瘦，精神也非常疲憊，連站都站不起來。岐原請我為他診脈。脈搏六部（浮、沉、遲、數、滑、澀）都很快但沒力，身體和精神極其虛弱。當時有專科醫生唐氏，正在為他調製藥方。我問他開的是什麼方子，唐氏回答說：是真人活命飲。已經服了四劑，現在剛加大黃。
予復詰曰：前此何劑？唐曰：敗毒散、黃連解毒湯。予曉之曰：此皆治初起有餘之疾，據今症仍氣血大不足者，法當大補，托而出之，庶保終吉。唐曰：凡痛為實，癢為虛。今痛正盛，脈正數。飲食且不進，大補必加飽悶，飲食何由進，熱毒何由出也？予正色語之曰：《素問》云：數脈所主，其邪為熱，其症為虛。今痛極者皆由寒涼敗毒之劑傷脾胃，凝氣血，故飲食減而痛增也。
白話文：
我再次詢問他：「之前開的藥方是什麼？」唐醫師說：「敗毒散和黃連解毒湯。」
我向他解釋：「這些藥方都是治療初期過盛疾病的。根據現在的症狀，患者氣血非常不足，治療方法應該是大量補養，將病邪托出體外，這樣纔有望痊癒。」
唐醫師說：「通常疼痛是實證，瘙癢是虛證。現在疼痛正盛，脈象數多。飲食都進不去了，大補肯定會加重飽脹感，這樣飲食怎麼能進得去，熱毒又怎麼能排出呢？」
我嚴肅地對他說：「《素問》中說：脈搏數多的主因是邪氣為熱，其症狀為虛。現在疼痛劇烈，都是因為寒涼的清熱解毒藥物損傷了脾胃，凝滯了氣血，所以飲食減少而疼痛加重。」
又以敗毒之劑進，是鴆之爾。安望膿出而全其生乎？唐曰：補劑迨膿潰之後，或因膿清而後用之。今膿未出，安可謂虛而補之？吾為專門，不敢任其責。予顧岐原曰：生死在此一劑，不可不慎。彼謂膿未出無補理。彼排膿內托散，十全大補湯，非外科急劑乎？大抵凡病寧使有餘，後欲剝之，乃為易易，今狼狽若此，再株守成法剝削，後何以措手？岐原曰：井蛙之見，豈知有天，惟叔命劑。
白話文：
再用去毒的藥劑，這簡直是致人於死地。怎麼能奢望膿液排出後又能痊癒呢？唐姓大夫說：給予補藥，應該等到膿液潰破之後，或者因為膿液清淨後再使用。現在膿液還沒出來，怎麼可以說身體虛而給予補藥呢？我專門從事外科，不敢承擔這個責任。我顧岐原說：生死關頭只在這一劑藥，不能不小心啊。他認為膿液還沒出來，不適合給予補藥。他排膿的藥方內託散和十全大補湯，難道不是外科急用的藥劑嗎？總而言之，一般生病寧可有剩餘，以後想減損，那才容易，現在手忙腳亂成這樣，再固守成法減損過多，以後要如何應對？岐原說：井底之蛙的見識，豈能知道天有多大，一切都聽從您的安排。
予用黃耆三錢，人參二錢，川芎、當歸各一錢，白芷、官桂、甘草、防風各五分，急煎飲之。一帖痛止而精神回，飲食進，再劑而膿潰，十帖肉生能動止矣。唐乃拊膺，嘖嘖語同列曰：今而後知補劑能出膿而加食也。吾儕外科當永識此，以為法則。（五十四）
白話文：
我使用黃耆三錢、人參二錢、川芎、當歸各一錢、白芷、官桂、甘草、防風各五分，煎煮飲用。服用一劑後，疼痛停止，精神恢復，進食量增加；再服一劑後，膿液潰爛；十劑後，肉芽生長，可以活動了。唐醫師拍著胸膛，讚嘆地對同僚說：「從此以後，才知道補劑也能排膿和增加食量。我們外科醫師應該牢記這條法則。」
一婦咳嗽，痰中有紅，大便一日五、六度，噁心，飲食極難下膈。才下膈腹中即不安，立時欲瀉，必盡瀉出乃止。肌肉消瘦，下午發熱。熱將發時，四肢先麻，兩足膝皆戰搖，兩寸關脈滑數，兩尺沉細，此虛中有食積痰飲之候也！脈雖數，午後雖發熱，不敢輕用寒涼，特為溫補下元，庶關門有守，瀉可止也。
白話文：
一位婦女有咳嗽症狀，痰中帶血，大便一天排放五、六次，感到噁心，飲食難以下嚥。食物剛吞下肚，就腹部不適，立馬產生便意，必須把腸胃裡的東西全部排空才會好轉。她的肌肉消瘦，下午會發熱。發熱前，四肢會先感到麻痺，雙腳膝蓋發軟、顫抖，雙寸關脈滑數，雙尺沉細，這表示虛弱的體質中夾雜著食物積滯和痰飲的症狀。雖然脈象數快，下午也會有熱症，但不敢貿然使用寒涼的藥物，應採取溫補下元的治療，以守護肛門，讓腹瀉能停止。
山茱萸、菟絲子、人參、破故紙、杜仲、山藥、茯苓、澤瀉、桂心、砂仁，服下甚安，四劑後，下體不戰搖矣！但飲食腹中微疼，即欲登廁。前方減去山茱萸，加白朮、肉果、木香，八帖愈。（五十五）
白話文：
使用了山茱萸、菟絲子、人參、破故紙、杜仲、山藥、茯苓、澤瀉、桂心、砂仁等藥物，服用後感覺良好。服用四劑後，下體不再震動搖晃。但是，飲食後腹部微痛，就想上廁所。將處方中的山茱萸去掉，加入白朮、肉果、木香，服用八劑後痊癒。（五十五歲）
族侄煌，春溫後，忽鼻衄寒戰，小水不利。舌上焦黃，目珠極紅，六脈浮而不見。舉室惶惶。予曰：此作汗之兆，由熱極使然也。因先時汗未透徹，陽明餘熱在經，迫血上行，越出鼻竅，故有此症。以石膏、滑石、生地黃、升麻、赤芍藥、牡丹皮、麥門冬、天花粉、甘草，煎而服之，汗出如雨，直至兩踝。舌潤而苔盡退，衄亦止，目珠色淡，脈乃漸出。
白話文：
我的姪子煌在春天變暖後，突然流鼻血、畏寒、小便不利。舌頭上焦黃，眼睛極紅，六脈浮滑而不見（跳動）。全家人都很恐慌。我說：這是即將出汗的徵兆，是因熱邪極盛所致。由於先前汗液未出透徹，陽明經的餘熱停留在經絡中，迫血上行，越出鼻孔，所以出現了這些症狀。於是使用石膏、滑石、生地黃、升麻、赤芍藥、牡丹皮、麥門冬、天花粉、甘草煎服，汗水如雨般淋漓而出，直到腳踝。舌頭潤澤而苔垢全部褪去，鼻血也止住了，眼睛顏色變淡，脈搏逐漸顯現出來。
改用人參、麥門冬、五味子、白芍藥、甘草、知母、黃芩、柴胡、竹葉、石膏，服下，大便原五日未通，今亦始行，精神大轉，飲食亦漸進矣。（五十六）
白話文：
改用人參、麥門冬、五味子、白芍藥、甘草、知母、黃芩、柴胡、竹葉、石膏等藥物治療後，原本五天不通的大便現在開始排便了，精神大為好轉，飲食也開始漸漸進食。
富昨汪氏婦，對河程門女也。年僅三八，經不行者半載，腹大如斗，堅如石，時或作痛，里醫盡技以治，月餘弗瘳。乃舉歙友為翼，又治月餘，腹轉脹急，小水涓滴不通。乃仿予治。孫仲暗法，而用溫補下元之劑，則脹急欲裂，自經求盡。文學南瀛憐之，薦予。診其脈，兩關洪滑鼓指，按之不下，乃有餘之候也。
白話文：
富姓婦人來自汪氏，住在河對岸程家，年僅 38 歲，月經已半年沒來，腹部脹大如鬥，硬得像石頭，有時會疼痛。當地醫生已經用盡所有方法治療，但一個月後仍未痊癒。於是，她找來了歙縣的朋友作為幫手，又治療了一個多月，結果腹部更加脹痛，小便也一點都不通。於是，她打算效仿我的治療方法。我用孫仲暗的方法，使用溫補下元的藥方，腹部脹痛感便欲裂開，自言月經來潮。文人南瀛很可憐她，於是向我推薦。我替她把脈，發現她的兩關脈搏洪大、滑利，用力按壓也不會消失，這表示她的身體有餘氣。
症雖重，機可生。詢其致病之源，由乃姑治家嚴而過儉，其母極事姑息，常令女童袖熟雞牛舌之類私授之，因魆食冷物，積而漸成鼓脹。前任事者，並不察病源，不審脈候，誤作氣虛中滿治之，脹而欲裂，宜其然也。乃用積塊丸三下之，而脹消積去。後以丹溪保和丸，調養一月而愈。
白話文：
雖然病情嚴重，但還有康復的機會。詢問疾病的成因，是因祖母管教嚴厲，母親過於溺愛，經常讓女兒偷偷吃熟雞和牛肉之類的東西。由於私自吃這些生冷的食物，積聚成病，逐漸形成腹脹。之前治療的醫生沒有查明病因，也不認真把脈，誤診為氣虛中滿，給她開藥治療。導致腹脹加劇，瀕臨破裂，這都是理所當然的。於是使用「積塊丸」，服用三次後，腹脹消退，積塊清除。後來用「丹溪保和丸」調養了一個多月，終於痊癒。
積塊丸列《赤水玄珠》第五卷蟲蠱後。（五十七）
族侄孫仲登，因與堂兄構訟，城中方歸。時值二月末旬，醉後房事二，起而小溲，隨即臍下作痛，水瀉腸鳴，一日十數度，發熱頭痛。里醫進理中湯一帖，反而嘔逆煩躁口渴。敦予診之。左脈弦大，右洪大，俱七至，飲食不能下咽，晝夜不得睡，面赤唇燥，舌上黃苔深厚，診畢語予曰：我房失後，陰症傷寒也。小腹痛，且漏底，幸叔祖救之。
白話文：
我笑著回答說：根據你的描述，一定是陰症。但是根據我手指觸診的判斷，應該是春天的陽症。而且外在症狀也是陽性的，怎麼能因為有了房事就冒然用理中湯治療呢？家族中熟悉情況的人告訴我，他的病確實屬於陰症，所以嘔吐腹瀉，不能因為他臉紅就認為是陽症。陽症的症狀和這個很相似，請你仔細診斷。我們原本打算在理中湯中再加入附子、肉桂，這樣或許可以保住他的性命。
予笑而應曰：以子所言，決為陰症，以予指下辨之，當是春溫陽症也。且外症亦陽，烏得為有房事而遽以理中進之乎！族中相知者，交為予言，渠病的屬陰症，故嘔吐水瀉，不可因其面赤便認為陽，顧戴陽症與此近似，幸加察之。吾輩正擬於理中湯內再加大附子、肉桂，庶可保全。
予極言不可。仲景有云：桂枝下咽，陽盛則斃。況附子理中者乎！陰陽寒熱之間，辨之不真，生死反掌耳！茲當舍症而從脈也。以溫膽湯加姜汗炒黃連，柴胡，乾葛，與二帖。囑令當夜飲盡，俾明日不它傳也。予別後，渠一服而嘔逆止，餘症悉在，諸朝予診，競扣渠曰，夜來二藥必未服完，不然何兩手之脈洪大搏指如是。僉曰：因有竹茹、黃連，恐非房失後所宜，故僅服一。
白話文：
我不大同意這種看法。仲景說過：「服用桂枝後，如果陽氣太盛，就有可能死亡。」更何況是使用附子理中湯呢！陰陽寒熱之間的變化，如果不仔細分辨，生死只在轉瞬之間！這個時候應該先放開症狀，看脈象。我給患者開了溫膽湯，並加上了生薑炒黃連、柴胡、乾葛，讓他連續喝兩帖，並囑咐他在當晚服完，這樣第二天早上才能不再出現其他症狀。我離開後，患者只服了一帖藥，嘔吐逆止住了，但其他症狀還都在。第二天早上，我給他診脈，發現他的左右手脈象洪大有力，就逼問他：「昨晚兩帖藥肯定沒有全喝完，不然為什麼兩手脈搏像這樣有力？」大家異口同聲地說：「因為裡面有竹茹和黃連，我們擔心產後不適合服用，所以只服了一帖。」
予曰：不服黃連，致熱轉劇，今日非石膏不能已。乃與白虎湯加竹茹兩劑。臨別囑渠曰：今症非昨日可比，用石膏者，豈得已哉。設當用不用，使經中之熱傳入於腑，非大黃不能瘳。切勿失時誤事。
白話文：
我說：如果不服黃連，會導致熱度加重，今天不使用石膏不能緩解。於是給他開了加入竹茹的白虎湯，兩劑。臨走時囑咐他：今天的症狀比昨天更加嚴重，使用石膏是不得已的。如果應該用而不用，導致經絡中的熱氣傳入腑臟，那就非大黃不可了。切勿錯過時機，耽誤了病情。
詎知別後，又有惑之者，仍只服一帖，瀉即隨止，余小腹之痛具在，次日，予診畢，語渠曰：昨臨行時囑之再三，何乃又不服完？今脈洪長堅硬，邪已入腑，奈何奈何！對曰：眾謂石膏太寒，恐小腹加痛，實只服一帖而已。
白話文：
沒想到你離開後，又有人疑惑不依，依舊只服用了一帖藥，腹瀉就立刻停止了，但我小腹的疼痛依舊存在。第二天，我看完病後，對他說：「昨天臨走時，我再三囑咐你，為何你不把藥服完？現在你的脈搏又長又硬，邪氣已經深入臟腑，怎麼辦纔好，怎麼辦啊！」他說：「大家說石膏太寒，擔心服藥後小腹會更痛，所以我只服了一帖而已。」
予曰：懼服石膏，今且服大黃矣！皆失時誤事之過，周金人銘云：熒熒不滅，炎炎奈何，其斯之謂歟！思非桃仁承氣湯不可，乃覿面煎服，連飲二劑，下極黑燥糞五六枚，痛熱俱減。再為診之，六脈皆緩弱，迨是病方盡去，改以四君子湯加白芍藥、黃連、香附，調養數日而愈。（五十八）
白話文：
我說：「害怕使用石膏，現在卻改用大黃。」這些都是錯過時機，辦錯事的過錯。周金人銘中說：「星星之火，永不熄滅；熊熊大火，如何撲滅？」說的正是這樣的情形啊！思索之後，非使用桃仁承氣湯不可，於是當面煎煮服用，連續喝了兩劑，拉出極為黑燥的大便五六枚，疼痛發熱的症狀都減輕了。再次診脈，六脈都緩和而弱，這時疾病才完全消除，改用四君子湯加上白芍藥、黃連、香附，調理身體幾天後就痊癒了。（五十八）
汪希明，竹山丈長君也，年弱冠，性多躁，素有痰火，舊曾吐紅，張醫用收澀之劑太早，以致痰與瘀血留滯經絡，釀成病根，恬不知覺。且為灸肺俞、膏肓，撼動前疾，止澀無功，滋陰作壅，咳不能睡。又誤作風邪，而投散發風劑。不思火盛得風，其勢愈熾。血從口鼻噴出，勢如泉湧，延予為治。
白話文：
汪希明，是竹山丈長君。年輕時性情暴躁，本來就有痰火，過去曾經吐出過鮮紅的痰。張大夫用收斂固澀的藥物太早了，導致痰和瘀血滯留在經絡中，埋下了病根，而本人卻渾然不知。而且還灸了肺俞穴和膏肓穴，激發了以前的疾病，止澀沒有效果，滋養陰分反而導致了壅塞，咳得不能入睡。又誤認為是風寒引起的，於是用發散風邪的藥物。沒有想到火氣旺盛遇風，會更加猛烈。血從口鼻中噴出，勢不可擋，請我來為他治療。
六部洪數，身熱而煩，又時當三伏，內外之火惡夾攻，縱體質剛勁，寧能堪此銷鑠哉！予思，非釜底抽薪之法，難奪其上湧之勢。乃以三製大黃三錢，石膏五錢，黃連、茜根、滑石各二錢，牡丹皮一錢，急煎飲之。大便微行二次，血來少緩，即用石膏、滑石、冬青子各三錢，旱蓮草、茜根各二錢，黃連、山梔子、貝母各一錢，甘草五分，茅草根五錢，煎服，血乃全止。三日後大便結燥，火又上逆，咳咳連聲，左關脈弦勁，右關洪滑。
白話文：
六腑氣血旺盛，身體發熱煩躁，又正值三伏天，內外熱火交相夾擊，即使身體強壯，也難以抵禦這種消耗。我想，如果不釜底抽薪，很難制止上湧的勢頭。於是，我用三錢三製大黃、五錢石膏、二錢黃連、二錢茜根、二錢滑石、一錢牡丹皮，煎服急飲。大便略通二次，出血稍緩。接著，我使用三錢石膏、三錢滑石、三錢冬青子、二錢旱蓮草、二錢茜根、一錢黃連、一錢山梔子、一錢貝母、五分甘草、五錢茅草根煎服，血便徹底止住了。三天後，大便乾燥結燥，火熱再次上逆，咳聲不斷，左關脈弦勁，右關脈洪滑。
與當歸龍薈丸下之，而咳始緩。改以栝蔞仁、茜根各一錢五分，貝母、旱蓮草、麥門冬、知母各一錢，白芍藥二錢，黃連、黃芩各七分，青皮、甘草各三分，仍加茅根，後每遇大便燥結，即進龍薈丸，跡此調理，三月大定，半載全瘳。書云：病有六不灸，火盛者不灸。此由誤灸。
白話文：
先服用了當歸龍薈丸來通便，咳嗽便開始緩解。後改用栝蔞仁、茜根各 1.5 錢，貝母、旱蓮草、麥門冬、知母各 1 錢，白芍藥 2 錢，黃連、黃芩各 0.7 錢，青皮、甘草各 0.3 錢，仍加茅根。此後每逢大便乾結，就服用龍薈丸來通便。經過這種調理，三個月後病情大有好轉，半年後痊癒。古代醫書說：有六種情況不適合艾灸：火氣盛的時候不艾灸。這名患者的咳嗽是因為誤艾灸引起的。
幾於不保，故特識之，以為好灸者龜鑑。（五十九）
德興文學祝弘吾公，祝令君叔祖也。在休衙偶有陰陽之患，子午潮熱，咳嗽痰多，汗流不止，胸膈不暢，大便燥結，動作喘乏，口渴。以貝母、知母、栝蔞仁、桑白皮各一錢，枳殼、黃連、麥門冬各八分，桔梗、柴胡、前胡各五分，甘草三分，五味子十一粒，服下，五更微汗，熱退十之七，惟痰嗽喘乏，改用栝蔞仁二錢，余如前，外以七制化痰丸夜服，熱盡退，渠甚喜，以為自是以往，可勿藥矣！予曰：未也，據脈弦數不減，恐防作瘧，公未為然。予適東行半月，書報瘧作，咳嗽轉加，所出皆黃黏老痰。
白話文：
德興文學祝弘吾公，是祝令君的叔祖。他休假在家時偶感風寒，中午和半夜發作潮熱，咳嗽多痰，盜汗不止，胸膈不暢，大便乾結，動作喘息，口渴。我開了貝母、知母、栝蔞仁、桑白皮各一錢，枳殼、黃連、麥門冬各八分，桔梗、柴胡、前胡各五分，甘草三分，五味子十一粒給他服用。服下後，第二天凌晨微出汗，潮熱退了七八成，但痰多、咳嗽和喘息還沒好。我改用栝蔞仁二錢，其他藥物不變，外加七制化痰丸晚上服用。他的潮熱徹底退了，他很高興，以為從此以後就不用吃藥了。我說：還不行，你的脈象依然弦數，擔心會轉成瘧疾，你別太樂觀。巧合的是，我剛離開半個月，就收到他的來信說他得了瘧疾，咳嗽加重，咳出的痰都是黃稠黏的陳痰。
予曰：書云無痰不作瘧。仍用前方，倍加柴胡、貝母為君，加烏梅一個，四劑，霍然良已。公曰：翁之視疾，應若桴鼓。古云：智者不治已病治未病。吾於翁言徵之，乃以是備言祝令公，祝令公喜曰：孫君匪獨得岐黃正脈，其雅誼足稱，祖叔尚未前聞，予當賦詩以贈，由是欣然手書若干律，以授予。其詩附後第六卷。
白話文：
我（醫師）說：古籍上寫道，沒有痰液就不會發作瘧疾。繼續使用之前的藥方，加倍使用柴胡和貝母作為君藥，再加入一個烏梅，連續服用四劑，立刻痊癒。令公（病人）說：您診病的過程啊，像敲鼓一樣利落。古人說：明智的人不治療已經發病的疾病，而是治療未發的疾病。我從您的話中得到了驗證，所以用這些話來祝賀令公。令公高興地說：孫大夫不僅繼承了中醫鼻祖岐伯和黃帝的正統醫術，他的高雅情誼也值得稱讚，我祖上我父親都從未聽說過，我應該作詩贈送給他。於是，令公便愉快地親手寫了若干首律詩，交給我。這些詩附在卷六之後。
（六十）
素封汪宥翁，年八十有一，因勞倦感冒，胸膈大熱而痞，口渴，舌上苔白如敷粉，咳嗽夜不能睡，此少陽症也。柴胡一錢，桔梗、枳殼、竹茹、知母各八分，酒連、酒芩、天花粉各七分，甘草四分，姜三片，服下乃得睡。口仍渴，痰仍漱，前方加半夏曲，夜與二母丸，治其熱嗽而愈。（六十一）
白話文：
素封先生汪宥翁，八十一歲，因為勞累加上受寒感冒，胸部和橫膈膜變得非常熱而堵塞，口渴，舌苔白得像敷了粉，咳嗽得整夜不能睡，這是少陽症候羣。服用柴胡一錢、桔梗、枳殼、竹茹、知母各八分、酒連、酒芩、天花粉各七分、甘草四分、薑三片，服下後才得以入睡。後來口仍然渴，痰仍然有，原來的藥方再加入半夏曲，晚上再服用二母丸，治療熱咳而治癒。（六十一）
汪煉兄內人，經水久不止，內有紫黑血塊，今則胃脘胸腹皆痛，玉戶且腫，手足皆冷，絕不知餓。臍腹之下有一塊，堅如鐵。脈左數右沉澀，此血瘕症也。用糖球子五錢，玄胡索、五靈脂、香附、麥芽、青皮各一錢，水煎服。夜即痛減其半，手足漸溫，後加丹參、川芎、蒲黃、益母草、當歸，四帖而痛全止，玉戶亦消，再四帖而經調。（六十二）
白話文：
汪煉的妻子月經長期不乾淨，而且有紫黑色的血塊。現在胃、胸和肚子都痛，陰道也腫了，手腳冰冷，完全沒有飢餓感。肚臍下方有一塊硬得像鐵的東西。脈象左邊跳得快，右邊又沉又澀。這是血瘕症。
用糖球 5 錢，玄胡索、五靈脂、香附、麥芽、青皮各 1 錢，用水煎服。當晚，疼痛就減輕了一半，手腳也逐漸溫暖。後來又加了丹參、川芎、蒲黃、益母草、當歸，服用 4 劑後，疼痛完全消失，陰道腫脹也消除了。再服用 4 劑後，月經就恢復正常了。
程相如丈令政，孕四月，頭疼，遍身皆痛，腰痛更甚，惡寒發熱，咳嗽口渴，六脈浮數。以小柴胡湯加防風、羌活、葛根、薑棗煎服。夜忽大發寒戰，繼而發熱，五更又發戰，告急於予。予曰：此作汗之兆。俄而汗出，口渴頭疼身熱皆減，惟胸膈脹悶，此胎氣上逼而為子懸。
白話文：
程先生的岳母政氏，懷孕四個月，有頭痛、全身疼痛、腰痛加劇、惡寒發熱、咳嗽口渴的症狀，六種脈象都是浮數的。我用小柴胡湯加入防風、羌活、葛根、薑棗煎服。晚上，她突然發作嚴重的寒戰，隨後發熱，到天亮又發作寒戰，病情危急派人向我求救。我說：這是將要出汗的跡象。不久，她出汗了，口渴、頭痛、發熱的症狀都減輕了，只有胸膈感到脹悶，這是胎氣上升壓迫胸中引起的。
以大紫蘇飲與之。紫蘇、人參、白朮、茯苓、甘草、當歸、陳皮、大腹皮、川芎、白芍藥，服後身冷而汗出不止，胸腹脹痛。急以奪命丹進，服下嗒然而睡，覺則痛止脹消。始進飲食，身溫汗止，駸駸向安，奪命丹用白茯苓、牡丹皮、桃仁、白芍藥、桂枝，醋水煎服，止痛如神。（六十三）
白話文：
使用「大紫蘇飲」治療他，大紫蘇飲的成分包括紫蘇、人參、白朮、茯苓、甘草、當歸、陳皮、大腹皮、川芎、白芍藥。服用後，他的身體發冷並一直流汗，胸腹疼痛且脹氣。緊急給他服用「奪命丹」，服用後他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，醒來後疼痛和脹氣都消失了。開始進食後，身體變暖，流汗停止，病情迅速好轉。「奪命丹」的成分包括白茯苓、牡丹皮、桃仁、白芍藥、桂枝，用醋水煎服，止痛效果非常好。（六十三）
余文臺，壯年咳嗽吐紅，腹中常痛，夜多口渴，夢遺，背心作脹。兩手脈短弱，兩關弦大，左尺弱，右尺滑大。心血不足，中焦有痰積，膈間有瘀血，陰分有淫火。乃先為清肅上焦，用山梔仁、牡丹皮、丹參、茯苓、甘草、貝母、橘紅、益元散，服十帖，背脹漸消，惟咳不止。改用黃芩、杏仁、半夏曲、益元散、黃連、栝蔞仁、甘草，十帖而嗽止。
白話文：
余文臺，壯年時咳嗽吐血，腹中常痛，夜間口渴，夢遺，背部脹滿。兩手脈搏短弱，兩關脈弦大，左寸脈弱，右尺脈滑大。這是心血不足，中焦有痰積，膈間有瘀血，陰分有虛火。
於是首先清肅上焦，使用山梔仁、牡丹皮、丹參、茯苓、甘草、貝母、橘紅、益元散，服用十劑，背脹逐漸消退，但咳嗽不止。改用黃芩、杏仁、半夏曲、益元散、黃連、栝蔞仁、甘草，十劑後咳嗽停止。
惟腹痛不除，再以遇仙丹，同丹溪保和丸進之。大便下稠積痰甚多。後以人參、白茯苓、白芍藥、紫菀、知母、麥門冬、甘草、當歸、五味子，調理而愈。（六十四）
白話文：
然而腹痛持續不癒，再服用遇仙丹和丹溪保和丸。大便排出濃厚黏稠的痰液甚多。後來用人參、白茯苓、白芍藥、紫菀、知母、麥門冬、甘草、當歸、五味子調治後才痊癒。（六十四）
邵伯成丈大令嬡，經水適行，洗浴後，感冒風邪，誤服人參補劑，大發寒熱，嘔吐煩躁，隨即口噤，心煩不安，循衣摸床。時當仲夏之晦，予謂上焦有痰，因誤補，故阻滯其氣道而然。與加味溫膽湯，半夏四錢，橘紅二錢，白茯苓、枳實、竹茹、麥門冬各一錢，益元散三錢，生薑三片，水煎飲之。一帖而安。
白話文：
邵伯成的夫人，正值經期。洗澡後，受了風寒，誤服了人參補品，導致寒熱發作、嘔吐煩躁，隨後口不能言，心神不安，在牀上翻來覆去。當時正值仲夏的最後一天，我認為她的上焦有痰，加上誤服補品，導致氣道阻塞而發病。於是開出加味溫膽湯，其中包括：半夏四錢、橘紅二錢、白茯苓、枳實、竹茹、麥門冬各一錢、益元散三錢、生薑三片。煎服一劑後，病情就好轉了。
後稍勞，復頭疼，痰火上衝，背脹腰痛。以柴胡、薄荷、甘草、枳殼、桔梗、酒芩、桑皮、半夏、麥門冬、山梔仁、茯苓、生薑，調養痊愈。（六十五）
白話文：
後來勞累過度，又開始頭痛。痰液和火氣往上衝，背部發脹，腰部疼痛。用柴胡、薄荷、甘草、枳殼、桔梗、酒芩、桑皮、半夏、麥門冬、山梔仁、茯苓、生薑等藥物調養，痊癒了。（65）
金氏婦，蘇雙泉之親媽也。舊秋患崩中，愈後方百日，時值上巳，因洗浴受風邪，外寒而束內熱，前後心脹，四肢腫痛，面有浮氣，惡寒發熱，狗寶不時，大小便欲行不行，口內常甜。六脈浮大而數，以柴胡、紫蘇、麻黃、桔梗、枳殼、大腹皮、厚朴、酒芩、薑黃，服下，夜得微汗，胸腹稍安。四肢仍脹，再加蘿蔔子進之，覺煩躁，且醋心。
白話文：
金氏婦人，是蘇雙泉的親生母親。去年秋天，她得了崩漏症，病癒後大約一百天，到了上巳節這天，因為洗澡受了風寒，寒氣進入身體，導致內熱積聚。她前胸後背都感覺脹痛，四肢腫脹，臉上浮腫，惡寒發熱，小便不通暢，大小便都想排泄卻排不出來，嘴裡經常感覺甜膩。六脈浮大且數。我給她開了中藥，包括柴胡、紫蘇、麻黃、桔梗、枳殼、大腹皮、厚朴、酒芩、薑黃。她服藥後，夜裡出了點汗，胸口和腹部稍稍緩解。但四肢仍然腫脹，我再加了蘿蔔子給她服用。服用後，她感覺煩躁，並且心口痠痛。
改用二陳湯，加香附、大腹皮、桑白皮、姜連、枳殼、山梔子各八分，益元散二錢，薏苡仁三錢，吳茱萸三分，服下，四肢消半，面氣全消，覺腰痛噯氣胸膈嘈辣。用六君子湯，加薏苡仁、姜連、厚朴、知母、澤瀉、鬱金、砂仁、枳實，調養半月，四肢悉平，嘈雜尋愈。（六十六）
白話文：
改用二陳湯，加入香附、大腹皮、桑白皮、姜連、枳殼、山梔子各八分，益元散二錢，薏苡仁三錢，吳茱萸三分。服用後，四肢的腫脹消退了一半，臉上的浮腫也完全消失了。但患者感覺腰痛、噯氣、胸膈嘈雜難受。
於是採用六君子湯，加入薏苡仁、姜連、厚朴、知母、澤瀉、鬱金、砂仁、枳實，調理了半個月後，四肢的腫脹完全消退，嘈雜感也逐漸痊癒。
文學張雲門三令郎，丁年偶發寒熱，右脅有一塊，降起疼痛，手不可近，下午至夜尤甚，額顱手心皆熱，脈右關洪滑，兩尺尤有力，日夜不得睡。乃仿推氣散例，薑黃、桔梗、川芎各一錢五分，枳實二錢，白芍藥一錢，粉草五分，薑棗煎服。外與當歸龍薈丸。其夜大便行一次，頗得睡，三更後，先發寒戰，徐熱，至五更微汗，而脅痛寒熱悉減。
白話文：
文人張雲門的三個兒子，在年輕時偶爾發燒寒顫，右腹有一塊腫塊，時而隆起時而疼痛，連手都無法靠近，從下午到晚上疼痛尤其劇烈，額頭、太陽穴、手心都發熱，脈搏：右關脈洪盛滑利，兩尺脈尤為有力，日夜無法入睡。於是仿照推氣散的用法，使用薑黃、桔梗、川芎各一錢五分，枳實二錢，白芍藥一錢，粉草五分，用薑和棗煎服。此外，還用了當歸龍薈丸。當晚大便一次，稍有入睡，三更以後，先發作寒戰，接著發熱，到五更時微微出汗，而腹痛、寒熱都明顯減輕。
再診之，左脈略弦，舌有黃白厚苔，兩脅重按微疼，大便燥結不行。以小柴胡湯減半夏，倍加栝蔞、鱉甲、牡蠣，脅痛全瘳，睪丸略硬痛，彼自以為無恙矣。予語渠姐夫徐仲子偉曰：病先起脅下，顧脅下為肝之經，後及睪丸硬疼，其睪丸肝之地，此餘熱未盡徹故也。而彼已厭藥，以小愈為全安。
白話文：
再次診斷，左脈搏略為弦細，舌苔黃白厚膩，兩肋按壓有些疼痛，大便乾燥難解。使用小柴胡湯，減去半夏，加倍使用栝蔞、鱉甲、牡蠣，兩肋疼痛完全消失，但睪丸還有點硬痛，他認為自己已經康復了。我告訴他的姐夫徐仲子偉說：病情最初發作在肋骨下方，而肋骨下方是肝經所過之地。後來又出現睪丸硬痛，睪丸是肝屬的部位，說明餘熱還沒有完全消除。但他已經厭惡服藥，把小有好轉當成了全癒。
不出浹旬，必有奇疾。徐仲子曰：奇者若何？余曰：此君性急好勝，倘勉強作文，遇勞而發，憎寒壯熱，非瘧即囊癰也。予倘東行，子宜識之。別後半月，果因作文，夜發寒熱，囊漸腫大，其熱如火。及予至診之，六部皆數，兩尺且近於洪，知其膿已成，必潰而後已。彼心甚恐，予曰：無傷，易與耳！急以營衛返魂湯，加金銀花為君，兩帖而膿潰。
白話文：
大約不到十天，必定會出現奇怪的疾病。徐仲子問：「奇怪的疾病是怎麼樣的？」我回答：「這位大人性情急躁、好勝，如果勉強寫作，遇到勞累就會發病，畏寒發熱，不是瘧疾就是囊腫。」假使我東行，你應該記住這件事。分離後半個月，果然因為寫作，晚上開始發冷發熱，囊腫逐漸腫大，熱得像火一樣。等我趕到診治時，脈象處處急促，兩尺脈接近洪脈，知道他的膿已經形成了，非化膿破潰不可。他心中非常恐懼，我說：「沒關係，好治！」趕緊用營衛返魂湯，再加上金銀花為君藥，兩劑藥後膿就化解了。
再加人參，又兩帖而肌生。十日痊愈。方用何首烏、赤芍藥、當歸、小茴香、甘草節、木通、金銀花、貝母、枳殼、白芷，水與酒共煎服之。此方加獨活，治流注尤神。（六十七）
白話文：
再加入人參，再服兩帖藥，長出了肌肉。十天內就痊癒了。藥方使用何首烏、赤芍藥、當歸、小茴香、甘草節、木通、金銀花、貝母、枳殼、白芷，用水和酒一起煎服。這個藥方再加上獨活，治療流注病尤為神奇。（六十七）
朱宅內眷，孕已八月，因送殯受驚，胸膈脹悶，嘔逆不入食。城中時師認為外感，為之發散，嘔惡愈劇。舉家恐胎有動，延予診視。兩寸脈皆洪滑，兩尺弱，此亢上不下之候。胸膈脹者，蓋由於懸而然，此一劑可瘳也。
白話文：
朱家的女眷懷孕已經八個月了，因為送殯的緣故受到驚嚇，導致胸悶脹痛，嘔吐不止，不能進食。城裡的中醫把她當成外感，為她開了發散的藥方，結果嘔吐惡心更加嚴重。全家人擔心會影響到胎兒，於是請我診治。我發現她的兩寸脈都又快又滑，兩尺脈卻比較弱，這表示氣血上逆，不能下行。胸悶脹痛，可能是因為懷孕的關係，導致氣血運行不暢。開一劑藥，就可以治好。
夫曰：胎婦難任峻劑，覷其嘔惡之狀，脹悶之勢，時刻不止，一劑曷愈？予曰：請試之，與溫膽湯，加薑汁炒黃連、大腹皮，水煎成，送下薑汁益元丸，果一帖而嘔止膈寬，即能進食，午後酣駸，怡然若未始有病者。其夫訝曰：溫膽湯何神若此？幸詳其義。予曰：胎孕之症，重在足少陽，足少陽者膽也，病起於驚，氣逆，痰隨胎氣上逼，故脈亢上不下。《難經》為溢候，由木火之性上而不下。
白話文：
古文中說：孕婦不適合用猛烈的藥物。觀察她嘔吐惡心的現象，脹悶的情況，如果時刻不停，一劑藥怎麼能治好呢？我回答說：請讓我試試吧，給她服用溫膽湯，加上炒黃連和大腹皮，用薑汁煮沸後服下，再服用薑汁益元丸。結果一帖藥下去，嘔吐止住了，膈肌舒展了，就能進食了。下午就酣睡了一陣，安詳自若，看起來好像沒生病一樣。她的丈夫驚訝地說：溫膽湯怎麼這麼神奇？請詳細地解釋一下。我回答道：懷孕的症狀，主要在足少陽經。足少陽經就是膽經，病因於驚恐，導致氣往上衝，痰液隨著胎氣往上逼迫，所以脈搏亢盛，只上衝不下行。《難經》中把它稱為「溢候」，這是因為木火之性向上而不向下。
經曰：上部有脈，下部無脈，其人當吐，不吐者死。予故云一劑可愈也。方名溫膽者，此溫字非溫暖之溫，乃溫存之溫，黃連、竹茹，清其肝膽之火，同白茯苓而安心神，益元丸壓其痰火下行，火下行而胎因之亦安矣！筠皋公曰：先生認症真，故投劑確，非神乎藥，神乎用也。（六十八）
白話文：
古醫書上說：上腹部有脈搏，下腹部沒有脈搏，這樣的人應該會吐血，如果不吐血就會死亡。我之所以說一劑藥就可以治癒，是因為這個方子名叫「溫膽」，這裡的「溫」字不是溫暖的意思，而是溫和的意思。黃連和竹茹可以清肝膽之火，再加上白茯苓可以安神，益元丸可以壓制痰火下行，痰火下行，胎兒自然也會安康了！筠皋公說：先生辨症正確，因此用藥精準，這不是藥物神妙，而是用藥的神奇啊。
胡鄰泉令媛及笄後患吐血，每吐碗余，下午倦怠，夜分潮熱，嘔吐不食，大便秘結。時師視為陰虛火動，投以滋陰之劑，反加飽悶，背心脹痛。予診其脈，兩寸洪大，兩尺弱，知其有瘀血凝滯，以致新血不得歸經，故滿而溢也。法當消瘀為主，用白芍藥、枳殼、前胡、益元散、桃仁、紅花、牡丹皮、山梔子、貝母水煎，臨服入蘿蔔汁一小酒杯。服後嘔吐如舊，大便仍秘，乃以龍薈丸通之。
白話文：
胡鄰泉的愛女在成年後患上吐血，每次吐出約一碗血，下午感到疲倦，晚上發熱潮紅，嘔吐後不想吃東西，大便乾燥難解。當時的醫生認為這是陰虛火旺所致，開了滋陰的藥方，但服藥後反而更加飽悶，背部和胸部疼痛。我診斷她的脈象，兩寸的脈搏洪大，兩尺的脈搏微弱，知道她有瘀血凝滯，導致新血無法迴流到經絡中，因此才會滿溢而吐出。治療方法應該以消瘀為主，我用了白芍藥、枳殼、前胡、益元散、桃仁、紅花、牡丹皮、山梔子、貝母煎水，服用時加入一小杯蘿蔔汁。服藥後，吐血癥狀並未改善，大便仍然便祕，於是再用龍薈丸通便。
更以石膏三錢，橘紅、半夏曲、姜連、茜根、竹茹、黃連、枳殼各一錢，白茯苓八分，甘草三分，服後大便行三次，吐止食進。後用二陳湯，加滑石、丹參、丹皮、茜根、白芍藥、香附，二十劑後，經行熱退，背脹悉愈。從此經調，血不上逆。（六十九）
白話文：
另外使用三錢石膏，一錢橘紅、半夏曲、姜連、茜根、竹茹、黃連、枳殼，八分白茯苓，三分甘草，服用後排便三次，嘔吐停止，飲食正常。之後使用二陳湯，加入滑石、丹參、丹皮、茜根、白芍藥、香附，服用二十劑後，月經恢復正常，背部脹痛全部消失。從此經期規律，血液不上逆。（六十九）
白話文：
汪思石的母親，約五十歲。在發過一頓大火氣後，小便後突然暈倒。嘴巴緊閉，牙齒咬緊，昏迷不醒。用蘇合香丸灌服，才甦醒過來。左手和右腳疼痛，無法舉動。服用二陳湯加上酒芩、五加皮、秦艽、石菖蒲、防風、薏苡仁、紫荊皮，服了四帖後康復。（七十歲）
族侄孫君實，壯年患遍身筋骨疼痛，肢節腫痛。其痛極，狀如虎齧，大小便起止，非三五人不能扶，諸痛處熱如火燎，食飲不入，呻吟床耨，已經二候。有以疏風之劑投者不應，又以乳香、沒藥、活血止痛之劑投者亦不應。延予診治，六脈浮緊而數。予曰：此周痹也。勢甚惡，俗名白虎厲節風，乃濕熱所致。
白話文：
我的堂侄孫君實，在壯年時患有全身筋骨疼痛，四肢腫脹疼痛。他的疼痛非常劇烈，就像是被老虎咬傷一樣，大小便都無法自行起身，需要三到五個人才能攙扶，所有疼痛的地方都像火燒一樣灼熱，無法進食，躺在牀上呻吟了兩個月。有人給他開了驅散風寒的藥，但沒有效果，又有人給他開了乳香、沒藥、活血止痛的藥，也沒有效果。他請我診治，六脈浮而緊且數。我說：這是周痹，情況很惡劣，俗稱白虎厲節風，是由濕熱引起的。
丹溪云：腫屬濕，痛屬火，火性速，故痛暴猛若此。以生地黃、紅花、酒芩、酒連、酒柏、秦艽、防風、羌活、獨活、海桐皮、威靈仙、甘草，四劑而痛減大半。再加赤芍藥、當歸、蒼耳子、薏苡仁，減去獨活、秦艽，又八劑痊愈。（七十一）
白話文：
朱丹溪說：腫脹是由於濕氣，疼痛是由於火氣，火氣發展迅速，所以疼痛如此劇烈。用生地黃、紅花、炒黃芩、炒連翹、炒柏子仁、秦艽、防風、羌活、獨活、海桐皮、威靈仙、甘草，四劑藥後疼痛減輕了大半。再加赤芍藥、當歸、蒼耳子、薏苡仁，去掉獨活、秦艽，再八劑藥就痊癒了。（七十一）
葉子黑內人患疫，醫為其汗，為其下，罄技不能起，屍駸者已浹旬。家事窶乏，亦不能復迎醫，鄰人睹其狀，以生死在須臾間，群然發善願，科斂助其殯斂之需。予聞為之診，六部俱微弱不充指，右關稍滑，精神昏憊，僅一息奄奄，四肢冷厥，口渴。予診畢語諸鄰曰：據症甚危，據脈邪已盡退，惟虛憊而神氣弱，非大補不能也，諸君苟能以助殯者助其市人參，庶幾可起死而還之生也。諸君既憐其死，寧不以冀其生乎。
白話文：
葉子黑的妻子得了瘟疫，醫生讓她發汗，又讓她瀉下，可是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讓她好起來，她已經奄奄一息十天了。家裡已經窮困潦倒，沒錢再請醫生了，鄰居們看到她的樣子，知道她的生死就在頃刻之間，於是紛紛發善願，籌集錢財來幫助她辦理後事。我聽說後前去診脈，發現她的六部脈象都很弱，摸不到跳動，只有右關脈略微滑動，精神昏沉疲憊，只有一口氣奄奄一息，四肢冰冷，口渴。我診脈完畢，對鄰居們說：「從症狀來看，她已經非常危險，從脈象來看，邪氣已經完全退去，只剩下虛弱疲憊和氣血虧虛，如果不大量進補，她是沒救了。各位既然可憐她要死了，為何不試著幫她活下去呢？」
予非毫有希覬，顧渠力不足贍，願與諸君共圓滿好生善果耳。諸鄰固有善心，激於予言，益忻然相語曰：惟先生命。即以六君子湯加歸芍，補氣血而化痰涎，以麥門冬、五味子，復脈通心而生津液。以桂枝溫其四體。午刻進藥，晡刻四肢漸暖，精神渙發，尚無力開聲。改以生脈湯，加遠志、歸、芍、苡仁、山藥，調理而愈。
白話文：
我並沒有什麼企圖，只是他能力不足以照顧自己，我希望能和各位一起陪伴他，圓滿他善終的願望。鄰居們本來就有善心，聽了我的話後，更加高興地相互交談說：都聽先生的安排。於是用了六君子湯加上歸芍，補氣血化痰涎，又用麥門冬、五味子，使脈絡通達，同時生津液。用桂枝溫暖他的全身。中午時分服藥，下午四肢逐漸溫暖，精神煥發，但還沒有力氣說話。改用生脈湯，加上遠志、歸芍、苡仁、山藥，調理身體，病情逐漸好轉。
諸鄰人大快。（七十二）
孫如亭令政，年過四十，眼偶赤腫，兩太陽疼痛，大便不行者三日。平時汛期一月僅二日，今行四日，猶且未止。里有開化余雲谷者，自謂眼科捷手，醫治逾候，腫亦不消，而右眼內眥突生一白泡，垂與鼻齊，大二寸余，余見而駭走，以為奇疾，莫能措劑。又見其嘔吐眩運，伏於枕上，略不敢動，稍動則眩愈極，吐愈急，疑其變而不治。
白話文：
孫如亭身為官吏，年齡超過四十歲。他的眼睛偶爾紅腫，雙太陽穴疼痛，大便三天都不通。平時一個月的行經期只有兩天，現在已經持續了四天，還沒有停止。村裡有個技術高超的眼科醫生餘雲谷，曾自詡為「眼科神醫」。但是他治療孫如亭的病症超過了時效，眼睛的腫脹依然沒有消退。而且孫如亭的右眼內眼角突然長出一個白色的水泡，垂下來幾乎與鼻子平齊，直徑超過兩寸。餘雲谷看到後很驚駭，跑掉了。他認為這是奇難雜症，無法開具藥方。他又看到孫如亭嘔吐、眩暈，趴在枕頭上不敢動彈。稍微一動，眩暈就更厲害，嘔吐也更加劇烈。餘雲谷懷疑孫如亭的病情會發生變化，而且無法治癒。
予為診之，兩寸關脈俱滑大有力，兩尺沉微，予曰：此中焦有痰，肝膽有火，必為怒氣所觸而然。《內經》云：諸風掉眩，皆屬肝木。諸逆衝上，皆屬於火。蓋無痰不作暈也。眼眥白泡，乃火性急速，怒氣加之，氣乘於絡，上而不下，故直脹出眼外也。古壯士一怒而目眥裂，與白泡脹出眥外理同，肝為血海，故血亦來不止，治當抑其肝木，清鎮痰火，則諸症自瘳。
白話文：
我替他診脈，兩寸關脈都滑而有力，兩尺沉而微弱。我說：這是中焦有痰，肝膽有火，肯定是因為生氣而引發的。《內經》說：各種頭暈目眩，都屬於肝木。各種逆氣上衝，都屬於火。沒有痰，就不會暈眩。眼眶上有白色泡泡，是火性太急，加上生氣，氣血衝到經絡，只能上不能下，所以直接脹到眼睛外面。古代壯士一發怒，眼睛就會裂開，與白色泡泡脹到眼眶外是同理。肝是血海，所以血也會流個不停，治療宜平息肝木，清化痰火，這樣各種症狀自然就會痊癒。
行用薑汁益元丸，壓其痰火，以止其吐，再以二陳湯加酒連、酒芩、天麻、滑石、吳茱萸、竹茹、枳實，煎飲一帖，吐止運定，頭稍能動。改用二陳湯加芩、連、穀精草、香附、夏枯草、吳茱萸、薏苡仁，兩劑赤腫消，白泡斂，四劑痊愈。血海亦淨，從是後不發。（七十三）
白話文：
服用薑汁益元丸，緩解痰火，以止住嘔吐。然後用二陳湯加上酒連、酒芩、天麻、滑石、吳茱萸、竹茹、枳實，煎服一劑。嘔吐停止，病情穩定，頭部稍能活動。再換用二陳湯加上芩、連、穀精草、香附、夏枯草、吳茱萸、薏苡仁，服用兩劑後，紅腫消退，白色水泡收斂。四劑後痊癒。血瘀也清理乾淨，從此不再發作。
吳勉齋年近五十，有腹痛疾，或作或止，性極急，多躁多怒，今痛在當臍，不間晝夜。市裡醫者為下之，已五日，大便雖瀉，痛則尤甚，飲食不進，手足清冷，形神俱倦，脈僅四至，重按則伏而有力，此由攻克太過，寒涼傷脾，脾虛則中氣不運，積反凝滯，以故大便雖瀉，而積不行，痛終不減也。治當建立中氣為主，中氣一回，痛當立止。
白話文：
吳勉齋接近五十歲時，患有腹痛的疾病，有時發作，有時緩解。他的個性極為急躁，容易生氣。現在疼痛位於肚臍處，日夜不停。城裡的醫生為他服用了瀉藥，已經五天了，雖然大便腹瀉，但疼痛卻更加劇烈，食不下嚥，手腳冰冷，身體和精神都極度疲倦，脈搏只有四至，用力按壓時會消失有力。這是因為治療太過，寒涼藥物損傷了脾臟，脾臟虛弱，導致中氣運行不暢，積滯凝結，因此大便雖然排出，但積滯未消，疼痛始終無法減輕。治療應該以調理中氣為主，中氣一旦恢復，疼痛就能立即停止。
先與海藏五神丸二錢，滾水送下，以止其痛。此丸補接元氣，安和五臟，升降陰陽，極有神應。故名五神丸（方出《醫壘元戎》第十卷中）。再用小建中湯，調肝養脾。蓋臍下乃肝經部位，惟此湯乃對症劑也。白芍酒炒三錢，炙甘草一錢五分，桂心一錢，加香附一錢，生薑三片，水煎服。
白話文：
先服用兩錢的海藏五神丸，以滾水送服，可以止痛。此丸方可以補充元氣，安定五臟，調和陰陽，效果非常好。因此取名為五神丸（方劑出自《醫壘元戎》第十卷）。接著再使用小建中湯調理肝臟，益養脾胃。因為臍下為肝經部位，所以此湯為針對病症的對症良藥。取白芍三錢以酒炒，炙乾的甘草一錢五分，桂心一錢，加上香附一錢，生薑三片，用水煎煮服用。
午牌進藥，未牌已報痛止。因其夜進粥太頻，且食鴨汁，撼動余積，腹又作痛，且加脹悶，面有浮氣，裡急後重。與四平丸而漸定。外以二陳湯加香附、砂仁、蒼朮、厚朴、山楂，腹中始覺寬快，三日無恙。又縱恣口腹，大啖肥甘糕粽肉雞之類，不飽不止，腹中大痛，時刻難存，欲吐則食已下膈，欲瀉則食尚未入腹，自喊叫云，可取木香檳榔丸、大承氣湯，急與我下之，雖死無憾。
白話文：
中午服藥後，傍晚時分疼痛已經止住。但是因為晚上喝粥太頻繁，而且吃了鴨肉湯，導致體內的積滯被撼動，腹部再次疼痛起來，並且伴有腹脹和胸悶，臉上浮腫，內急伴有便意頻頻。給他服用了四平丸，情況逐漸好轉。外敷二陳湯，並加入香附、砂仁、蒼朮、厚朴和山楂，腹部才開始感覺寬鬆，三天後沒有問題。然而，他又放縱口腹之慾，大吃大喝肥甘糕糉肉雞之類的食物，直到吃撐才停止，結果腹部疼痛加劇，難以忍受，想吐但食物已經下肚，想瀉但食物還未進入腹部。他喊道：「趕緊給我取木香檳榔丸和大承氣湯，幫助我瀉下，即使死了也無憾。」
予諭之曰：據痛雖甚，腹則不堅，顧今日適屆冬節，禮曰：先王於至日，閉關安靜以養微陽，曷敢以大寒峻劑而淚天和乎？設不得已，只須桕樹東行根上白皮一錢，長流水煎飲之，一服可愈也。夜已二鼓，覓而煎服，天明瀉三五行，痛減大半。仍以小建中湯和之，痛又旋減，惟臍下尚不脫然，常常以熱手重熨之，大便欲行，及至廁，又不解，知其血少而氣不調。
白話文：
我告訴他：你的疼痛雖然很嚴重，但腹部並未硬結。今天剛好是冬至，禮記上說：古代的君王在冬至這天，會關閉宮門，靜心修養，以保護人體內的陽氣。我怎麼敢在如此寒冷的日子用峻烈的藥物來破壞身體的和氣呢？
如果迫不得已，你可以用桕樹東行根上的白色樹皮一錢，用長流水煎煮後服用，一劑便能治癒。
深夜已經過了二更天，他找到了樹皮並且煎服，直到天亮時瀉了三、四次，疼痛減輕了一大半。我用小建中湯調理他的身體，疼痛又逐漸減輕，只有肚臍下方仍然感覺不適，我就用熱手反覆按壓。他感到有便意，但到了廁所卻排不出來，我知道這是因為血虛氣滯造成的。
用熟地三錢，白芍一錢，杏仁二錢，烏藥一錢，木香五分，水煎飲既，下黑糞甚多，十年腹痛沉疴，從此再不復萌。此後勉齋常語人曰：吾得孫公五神丸，桕根皮，小建中湯三法，不啻脫胎換骨，數年來，豈惟飲食增加，即步履輕便，捷若少壯，皆孫君賜也。親友有求其三法者，畀而服之，捷若桴鼓，彼家謂予殆三生夙緣云。
白話文：
使用熟地三錢、白芍一錢、杏仁二錢、烏藥一錢、木香五分，煎煮後飲用。服用後會排出大量黑色糞便，連續服用十年，治癒了腹痛的頑疾，以後再也沒發作過。
後來，勉齋經常對人說：「我得到孫公的五神丸、桕根皮、小建中湯這三種良方，猶如脫胎換骨。這些年來，不僅食慾大增，走路也輕快，就像年輕人一樣敏捷，這一切都歸功於孫先生。親友們有求這三種藥方的，我都會給他們服用，效果立竿見影。他們都說我與他們有前世因緣，纔有幸得到這些良方。」
（七十四）
黃頤齋內子，產未彌月，醉犯房事，血來如崩，勢不可遏，發熱頭暈，大小便俱熱，六脈洪大。以竹茹、蒲黃、白芍藥各一錢，香附、茯苓、側柏葉、青蒿各七分，甘草、炮薑、艾葉各三分。血止大半，腰猶脹痛，下午胸膈飽悶。改以川芎五分，當歸、茯苓、破故紙、蒲黃、香附各八分，薑炭、甘草各一分，陳皮七分，人參一錢，服此血止，腰痛亦愈。（七十五）
白話文：
程心章兄弟，臉頰和腮部紅腫，嘔吐惡心發燒，無法進食，下午開始煩躁，口苦，晚上睡不著。六脈強而有力，這可能是被稱為「鸕鷀瘟」的疾病。這屬於少陽和陽明兩條經絡的症狀，治療方法應當是清熱解毒。
程心章兄，頰腮紅腫，嘔惡發熱，不能進食，下午煩躁，口苦，夜不能睡。六脈洪大，此欲名鸕鷀瘟是也。乃少陽陽明二經之症，法當清解。以柴胡、貫眾各二錢，乾葛、竹茹、半夏曲各一錢，黃連、枳殼各七分，甘草四分，一帖而瘳其半，再服，腫消食進而安睡矣。（七十六）
使用柴胡、貫眾各兩錢，乾葛、竹茹、半夏曲各一錢，黃連、枳殼各七分，甘草四分，服用一劑後，病情好了一半，再服用一劑，腫脹消退，食慾恢復，也能安穩入睡了。（七十六）
程六十者，原有喘嗽。今腫發於面，四肢俱浮，大便溏，小水少，時多怔忡，此痰飲症也。以旋覆花湯加桑白皮、薏苡仁主之。旋覆花、桑白皮各一錢，半夏、人參、橘紅、茯苓各七分，厚朴五分，桂心、甘草各三分，薏苡仁一錢五分，生薑三片，水煎服。一劑而怔忡除，四劑喘腫俱消。（七十七）
白話文：
程六十歲，原本就有喘咳的毛病。現在臉部腫脹，四肢都浮腫，大便稀薄，小便量少，時常心悸恍惚，這是痰飲所引起的症狀。可以用旋覆花湯加入桑白皮、薏苡仁為主藥治療。
旋覆花、桑白皮各一錢，半夏、人參、橘紅、茯苓各七分，厚朴五分，桂心、甘草各三分，薏苡仁一錢五分，生薑三片，用水煎煮後服用。服用一劑後，心悸恍惚的問題就改善了，服用四劑後，喘咳和腫脹都消失了。
程七護丈，發熱背痛，起於傷酒，醫治三月，反加里急後重，瀉下紅白黏稠。中脘有塊，自鳩尾骨直硬至臍，如橫梁狀。小水少且澀，一日僅進粥二盞，臥不能起，才立起，即後重下墜，腹中隱隱痛。所積塊丸消之，連與二日，所下血屑甚多，外與滑石三錢，當歸二錢，桃仁、川芎、白芍藥、枳實、山楂各一錢，酒芩、酒連各八分，木香六分，升麻五分，連進四帖，塊軟腹覺。
白話文：
程七先生，發燒背痛，起因於傷酒，治療三月，反覆瀉下後重急促，大便排出紅白黏稠物。中脘有塊狀物，從鳩尾骨一直硬到肚臍，像橫梁一樣。小便少且困難，一天只能喝兩小碗粥，臥牀不起，如果剛起身，就會後重下墜，腹中隱隱作痛。讓積塊消散的藥連續服用了兩天，大便中有大量血絲，同時外敷滑石三錢、當歸二錢、桃仁、川芎、白芍藥、枳實、山楂各一錢、酒芩、酒連各八分、木香六分、升麻五分，連續服用了四帖藥，塊狀物軟化，腹中感覺好多了。
再以丹溪保和丸兼服一月，而消其六，飲食大加，紅白俱無，塊痛硬勢雖云稍可，然其根尚未易刈。素多縱性，飲啖無忌，每每為飲食所復。病久而中氣虛弱，難任峻劑。乃與六君子湯，加香附、山楂、滑石、紅曲、木香、酒連、調理而痊。乃囑之曰：足下兩構危疾，皆縱恣所致，不佞殫力盡技，為足下拯之，非易易也，固三生之緣有在，幸無為再誤。邵子謂：爽口物作疾，快心事為殃，足下其鑑諸。
白話文：
再服用丹溪保和丸一個月，病症消除了六成，飲食大增，紅白帶下也消失了。塊痛和硬塊雖然稍微好轉，但根子還沒除掉。病人平時縱慾過度，飲食沒有忌諱，常常因為飲食而復發。病拖久了，中氣虛弱，難以承受猛烈的藥物。於是給他開了六君子湯，並加了香附、山楂、滑石、紅曲、木香、酒連，調理後痊癒。我囑咐他：「你這兩種危疾都是縱慾過度造成的。我竭盡全力，用盡醫術才把你救好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這都是緣分。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。」邵雍說：「吃爽口的東西會生病，做快意的事會招災。希望你引以為戒。
現代中文翻譯：
再服丹溪保和丸一個月，病症消除了六成，飲食大增，白帶和血尿也消失了。塊痛和硬塊雖然稍微好轉，但根子還沒除掉。病人平時縱慾過度，飲食沒有忌諱，常常因為飲食而復發。病拖久了，中氣虛弱，難以承受猛烈的藥物。於是我給他開了六君子湯，並加了香附、山楂、滑石、紅曲、木香、酒連，調理後痊癒。我囑咐他：「你這兩種危疾都是縱慾過度造成的。我傾盡全力，用盡醫術才把你救好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這是緣分使然。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。」邵雍說：「吃爽口的東西會生病，做快意的事會招災。希望你引以為戒。
（七十八）
程孺人黃氏，予之內親也。熱發頭痛，遍身如煅，口渴譫語，飲食不進。先已迎程文峰氏療之，認為痛風症，授以蠟丸及辛溫之劑進之。予適至，為之診，六部弦而洪數，視其舌，皆沉香焦燥，芒刺深厚，神漸昏沉。乃語之曰：此春溫過時熱病也，法宜清解，彼視為痛風而用辛溫，是謂如火益熱，適足以戕生，非衛生也。方和字氏亦以予言為是。
白話文：
程夫人黃氏是我的內親。她發燒頭痛，全身像被火烤一樣，口渴胡言亂語，沒有胃口。之前已經請程文峯醫生治療，他認為是痛風症，給了她蠟丸和溫熱藥物服用。我恰好過來，替她診脈，六部脈象都弦而緊促。看她的舌頭，沉香焦黑，邊緣有深厚的芒刺，精神逐漸昏沉。於是我告訴她：這是春季溫熱病延誤治療的結果，應該用清熱解毒的方法。他把這當成痛風用溫熱藥物，這就像火上澆油，只能適得其反，有害無益。方和字醫生也同意我的看法。
乃用石膏五錢，知母、麥冬各三錢，竹茹、甘草、黃連各一錢，生薑三片，一帖而神清，再帖汗津津出，始能言，熱解食進。又兩帖，一身輕快，自能坐立。再用薏苡仁、麥門冬、白扁豆、甘草、黃連、白芍藥、香薷、白茯苓，調養而愈。（七十九）
白話文：
使用石膏五錢、知母和麥冬各三錢、竹茹、甘草和黃連各一錢、生薑三片。服用一劑後，神智清醒，再服用一劑後，汗水淋漓，開始能說話，體質逐漸恢復。再服用兩劑，全身感到輕鬆，可以自行坐立。再使用薏苡仁、麥門冬、白扁豆、甘草、黃連、白芍藥、香薷和白茯苓調養，直到身體恢復健康。
程有望孺人，年逾五十，月汛當止不止，來且甚多，遍身皆疼，手足牽扯而痛，牙疼經年不愈，此氣虛血熱症也。白芍藥二錢，當歸八分，人參七分，蒲黃、五靈脂、炒黑側柏葉各一錢五分，甘草、薑炭各三分。四帖諸症悉減。惟牙疼尚存，改用石膏一錢五分、人參、石斛、當歸各八分，地黃、白芍藥各一錢，黃連、升麻各七分，白芷、甘草各三分，再四帖，牙痛亦愈。（八十）
白話文：
程有望的太太，年齡超過五十歲，月經該結束的時候卻沒有停止，而且經血特別多，全身都痛，手腳拉扯著痛，牙痛多年也一直沒有好。這是氣虛血熱症。
處方：
- 白芍藥二錢
- 當歸八分
- 人參七分
- 蒲黃、五靈脂、炒黑側柏葉各一錢五分
- 甘草、薑炭各三分
服用四帖後，所有症狀都減輕了。只有牙痛還留著，改用如下處方：
- 石膏一錢五分
- 人參、石斛、當歸各八分
- 地黃、白芍藥各一錢
- 黃連、升麻各七分
- 白芷、甘草各三分
再服用四帖，牙痛也好了。（方劑編號：80）
上舍近洲，予族中至厚侄孫也。性拓落，豪放不羈，夏仲在苕，與諸友泛舟遊於碧浪之間，興至，即百觥不辭，亦以是終為酒困也。嘔惡體熱，胸脅脹悶，腹中疼痛，大便秘結，飲食大減。苕之名醫，如楊調元者，橋梓悉方治之已三月，或愈或否，延至深秋，肌瘦神瘁，日進米僅二合，胸脅脹，腹中痛，漠然略無所減，懣然而不可支，兩足皆有浮氣，歸謀於予。左脈沉弦而數，右關結實，大如碧豆，因詰其在苕所服之劑。
白話文：
鄰近洲上住著我的堂姪孫，他個性豪放不羈。夏天在苕溪遊玩時，與朋友們泛舟於碧浪之間，興致高昂時，就算喝上百杯酒也毫不推辭。結果，他最終因酗酒而導致身體不適。他出現嘔吐、身體發熱、胸脅脹悶、腹中疼痛、大便祕結、食慾不振等症狀。苕溪的名醫，例如楊調元，都曾悉心為他診治了三個月，病情時好時壞。拖延到深秋，他已經瘦到皮包骨頭，精神疲憊，每天只能吃兩合米飯，胸脅脹痛和腹痛的症狀依然毫無改善，整個人萎靡不振，精神瀕臨崩潰，兩隻腳都出現了浮腫。他回家後向我諮詢。我檢查了他的脈象，發現左脈沉細而頻數，右關脈結實，形狀大如綠豆。於是，我詢問他在苕溪服用的藥方。
答曰：彼謂侄孫稟薄肌脆，宜當理脾，向服多理脾之劑。予曰：否，子所苦者，胸脅脹悶，腹中疼痛，大便燥結，其累大矣！理脾曷可以去此哉？適足以益病耳！經曰：塞者通之。又曰：通則不痛。
白話文：
回答說：那位醫生說你身體瘦弱，應該調理脾胃，所以給你開了很多調理脾胃的藥。我說：不對，你所困擾的是胸悶氣脹，腹部疼痛，大便乾結，這些症狀很明顯！調理脾胃怎麼能解決這些問題呢？反而會加重病情。經典中說：堵塞的地方要疏通。又說：疏通了就不會疼痛。
其治此病之謂歟！乃取當歸龍薈丸三下之，大便行五六度，又與酒連、酒芩、青蒿、薑黃、檳榔、青皮、半夏、葛根飲之，豁然停膈通達，呼吸開利、惟頭略暈，足上浮未去，前方再加滑石、茯苓、薏苡仁、山楂，與調中丸兼服，半月痊愈。近洲喜曰：人皆謂我症似中滿，今不滿者，叔公力也。
白話文：
他用這個辦法來治療此病，可能是這樣的：先服用了三粒當歸龍薈丸，拉了五、六次大便。然後，又給了他酒連、酒芩、青蒿、薑黃、檳榔、青皮、半夏、葛根等藥材一起服用。隨即，他的膈氣完全消除了，呼吸順暢、靈活，只是頭部略微有些暈眩，腳上浮腫的症狀還沒有消除。後來，又加了滑石、茯苓、薏苡仁、山楂等藥材，並配合調中丸服用。半個月後，痊癒了。近洲很高興地說：「大家都說我的病症是中滿，現在不中滿了，這都是叔公的功勞啊！」
敢不德歟。予警之曰：吾聞君子之於身也，兢兢焉不敢輕父母之遺體，無伐天和，則疾疢不作。無反天常，則災害不逢，蘧伯玉嘗言：行年五十，而知四十九年之非。況新愈後，尤當痛懲，庶保遐齡，區區無足恃也。別未五年，予在宜興聞訃，果以傷酒而卒。噫！惜哉！（八十一）
白話文：
甲午年的仲秋下旬，金先生因中饋疾病發作緊急，在市場上拜見我，面色極為難看，站立時也顫抖不已。詢問病情，他言語遲緩，支吾難言，十分憂愁。他拿著族中醫生開的方劑給我，上面寫著：「患者自仲夏以來吐血兩碗餘，最初服用芩連、枝柏、生地、芍藥等大寒藥物，一劑便止住吐血，但不久後開始晝夜咳嗽。後來有位老師說，咳嗽是吐血後的徵兆，應當用滋陰降火的方法治療。」
甲午仲秋下旬，黃源金先生以中饋病急，謁予於市，貌甚慘，步立慄然。語其症，怔怔言澀於吻，不勝其憂。執族醫尺一白予云：病自仲夏吐血二碗余，初以芩、連、枝、柏、生地、芍藥，大寒之劑投之，一帖而止，未幾則咳嗽徹晝夜。後師謂咳自吐血後，當以滋陰降火之治。
逾兩月，盡其法而罔效。反加喘促泄瀉，長巳二時，發熱煩躁。師告技窮，謂喘咳，乃火刑肺金，泄瀉乃脾胃已憊。保脾則火愈熾而喘咳增加，滋陰則泄瀉綿綿而元氣下脫。經書所記，嗽而下泄上喘者死。此症之謂也。似無可奈何矣！語竟淚潸潸下。予觀其忡忡之狀，心不覺惕然動也，市去渠宅五里許，即步去一視，觀其面青，喘促，抬肩擷項，息息連身而倒，脅背俱疼，日夜不得伏枕。脈之左澀，右寸關滑大，診畢顧金兄猶淚盈眥。
白話文：
超過兩個月，用盡了各種方法都無效。反而更加喘促、腹瀉，持續了兩個小時，還出現發熱、煩躁的症狀。醫生表示已經黔驢技窮，認為喘咳是肺金被火刑燒灼所致，腹瀉是脾胃已經疲憊不堪。保住脾胃，肺火就會更加旺盛，喘咳加劇；滋養陰液，腹瀉就會綿綿不絕，元氣下脫。醫書記載，咳嗽、腹瀉、上喘的人會死亡。這就說的是這種症狀。好像已經無力迴天了！話音剛落，醫生就傷心地流下了眼淚。我看到他憂心忡忡的樣子，心中不禁一動。醫生離那家有五里路，我便走過去看了一眼。見他面色青紫，喘促，聳肩縮頸，呼吸急促得倒在了地上，兩肋背部疼痛，日夜不能伏枕而眠。診脈時發現左脈澀滯，右寸關脈滑大。診斷完後，我轉頭看向金兄，他的眼眶中依然噙滿淚水。
予撫其背曰：毋淚，尚可生也。適徐仲子同視，詰予曰：症若此，夫子曰可生，何也？予曰：是非汝所知也，第觀予治，俟奏功，當語汝。遂以紫菀、茜根、牡丹皮、桃仁、益元散、桑白皮、茯苓、桔梗、栝蔞仁、桂枝、白前，水煎，臨服加韭菜汁半酒杯。服後背脅痛止，瀉減半，乃得睡，但咳而聲啞不除。
白話文：
我撫摸她的背部說：「不要哭，還能救活。」恰好徐仲子也來看，問我說：「病症已經這樣了，先生說還能救活，什麼道理？」我說：「這不是你能理解的，只要看著我治療，等奏效了，再告訴你。」於是用紫菀、茜根、牡丹皮、桃仁、益元散、桑白皮、茯苓、桔梗、栝蔞仁、桂枝、白前煎水服下，服藥時加入半酒杯韭菜汁。服藥後，背部和脅部疼痛停止，腹瀉減半，於是能夠睡覺，只是咳嗽和聲音嘶啞沒有消除。
次以杏仁、桔梗、紫菀、甘草、白前、五味子、栝蔞、乾薑、款冬花、半夏曲、通草，水煎服，服後聲漸開，瀉全止。惟嗽尚多。再以半夏曲、桔梗、茯苓、陳皮、甘草、杏仁、桑白皮、白前、苡仁、白芍、牡丹皮，水煎，後以丹溪治咳吐方，用瀉白散，加青皮、人參、白茯苓、五味子，調理痊愈，次年誕一子，是役也，徐仲子之功居多。蓋金為徐仲子友也。
白話文：
先用杏仁、桔梗、紫菀、甘草、白前、五味子、栝蔞、乾薑、款冬花、半夏曲、通草，煎水服下。服藥後，聲音逐漸恢復，瀉痢也慢慢痊癒。只是咳嗽的症狀還很厲害。
於是又用半夏曲、桔梗、茯苓、陳皮、甘草、杏仁、桑白皮、白前、苡仁、白芍、牡丹皮，煎水服下。服藥後，再用丹溪的治療咳嗽吐痰的方子，使用瀉白散，加上青皮、人參、白茯苓、五味子，經過調理後，終於痊癒。第二年，產下一位男孩。徐仲子在這次治療中貢獻很大，因為金某是徐仲子的朋友。
徐仲子治疾多奇中，乃篤信予而推轂之，初投劑，人多置議，仲子獨贊之曰：其必有見也。人人辟易，彼許可生，安得不望生哉！故金任之不貳。功成，餘明甫、查仲修問予曰：病起於吐紅髮熱，煩躁喘咳，皆是火邪，前後之師，滋陰降火藥，法亦未爽，然而病轉增劇，其故何也？予答曰：醫不難於用藥，而難於認病。
白話文：
徐仲子治療疾病時，往往有出人意料的神奇效果。他非常信賴我，並大力推薦我。第一次開藥時，很多人都有不同的意見，只有仲子獨自稱讚道：「他肯定有見解。」別人避之不及的病，他卻能治好，怎麼能不期待他救治呢？所以仲子一直信任我，我的醫術得以施展。
當病情好轉後，餘明甫和查仲修問我：「這個病是因吐血發熱、煩躁喘咳而引起的，這些都是火邪。之前的老師開了一些滋陰降火的藥，但病情反而加重，這是為什麼呢？」我回答說：「醫生難的不是用藥，而是識病。」
餘明甫、查仲修曰：市人議先生治疾多不循方，每每師心，金之役，人皆市為火症，而用寒涼，先生獨用溫熱，雖成功，小子竊為先生恐。予曰：病原於火，其勢之劇，以治之太峻致然。夫血之初，來勢如湧泉，安能一吐遂盡，必有餘血伏於經絡。思不及此，而以大寒之劑，一帖而止。
白話文：
明甫和仲修說：市井之人議論先生治療疾病多不遵循藥方，往往憑藉自己的想法。金代之時，人們都認為傷寒是火症，而使用寒涼藥物，先生卻獨自使用溫熱藥物。雖然取得了成功，但我仍有些擔憂。我說：病症的根源在於火，發病時勢頭猛烈，因為治療用藥太過急於求成而導致如此。當初血來勢洶洶，怎麼可能吐一次就能痊癒？必定還有餘血潛伏在經絡中。沒有考慮到這一點，而使用大寒的藥物，一帖藥便使之止住。
大寒之劑，豈能止血，適以凝其血耳。血凝經絡，滯於氣道，氣滯血凝，日甚一日。氣滯又復生痰，痰與瘀血兩滯經絡，則肺氣不利，故咳嗽聲啞，不加察而為消瘀化痰導血歸經，又以滋陰苦寒之劑施之，則痰瘀愈凝，而氣道愈不利也。久則胃寒脾弱，反增泄瀉，晝夜喘促不能臥矣！書云：上熱未除，中寒復生，而為陰盛覆格陽之症。
白話文：
在天氣寒冷的時候服用的中藥，怎麼能止血呢？反而會讓血凝固。血液凝固在經絡中，阻滯在氣道裡，氣滯血凝，一天比一天嚴重。氣滯又會生痰，痰和瘀血一起阻滯經絡，就會導致肺氣不順暢，所以會咳嗽、聲音嘶啞。如果沒有仔細檢查，就使用消瘀化痰、導血歸經的藥物，再加上滋陰苦寒的藥物，那麼痰瘀會更凝固，氣道也會更加不通暢。時間一長，就會胃寒脾弱，反而會加重腹瀉，晝夜喘不過氣來，無法入睡。古書上說：上半身的熱氣沒有消除，身體中間又出現寒氣，形成了陰盛覆蓋陽氣的疾病。
故咳而嘔吐，予故始以桂枝、乾薑之類溫其胃，以桃仁、韭汁、丹皮、茜根之類活其血而消其瘀，故喘止而瀉除。東垣曰：脾胃喜溫而惡寒，信不欺也。古謂藥不貴執方而貴合宜，方即兵家之陣圖，匠氏之規矩也，圖可授人，而不能授人鬥。匠可授人規矩，而不能授人巧。此岳武穆對宗留守云，運用之妙，存乎一心也。
白話文：
因此，咳嗽引起嘔吐，一開始我會用桂枝、乾薑一類的藥材溫暖胃部，用桃仁、韭汁、丹皮、茜根一類的藥材活血化瘀，這樣喘息就止住了，瀉氣也消除了。東垣先生說：脾胃喜歡溫暖而討厭寒冷，這話一點也沒錯。古人說藥物不在於死記方子，而在於是否合適，方子就像軍隊的陣圖，匠人的規矩一樣，圖可以教給別人，但不能教給別人如何打仗。匠人可以教給別人規矩，但不能教給別人巧妙的技藝。這就像嶽武穆對宗留守說的，運用之妙，在於自己的心。
予遊方之外，亦不失方之內，惟不失方，竊謂知方，知方合法，豈區區能哉。觀古人治虛怯之疾，即不治之症，亦能延之三五載。乃今治虛怯者，不半載而竟殞逝。猶駕言曰：殆今之天元運氣使然，敵人多不壽。遇謂天元運氣，則人人皆如是夫？何予母八十有六，予父逾八望九，予伯母今九十有五，予表伯汪春元東臺之父，年九十餘，強健不啻少壯。
白話文：
我在遊歷四方之外，也沒錯失本方的研究。能不失本方，我私下認為是瞭解本方。瞭解本方並能合理運用，豈是我這個凡夫俗子能做到的？考察古人治療虛弱恐懼的疾病，即使是無法治癒的，也能延長三到五年壽命。如今治療虛弱恐懼的病症，不到半年就去世了。他們還辯解說：大概是因為現在天上的運氣導致，所以面臨這種病症的人大多都活不久。但如果說是天上的運氣造成的，那麼為什麼每個人都是這樣？我母親已八十六歲，我父親已經超過八十多歲，我的伯母現在九十五歲，我表伯汪春元的父親，東臺人，九十多歲了，強壯得就像年輕人一樣。
不思速夭之由，皆為滋陰降火之誤，而反歸咎於天，天何尤哉！緣滋陰降火之法起于丹溪，繼而王節齋、何大英之流，倡而和之，以成其風，此當今之大弊，而人未之警也。我師祖汪石山先生揭而指之，惜乎未有繼其言者。一齊眾楚，故滋陰之禍流而迨今，敝以繼敝，無已時也。
白話文：
人們不反思早逝的原因，都錯誤地認為是滋陰降火所致，反而歸咎於天，上天哪有錯！滋陰降火之法源自丹溪，後來王節齋、何大英等人倡導附和，形成了一種風氣，這是當今醫學的重大弊病，但人們卻沒有警覺。我的師祖汪石山先生揭露並指出這一問題，可惜沒有人繼承他的話。如今滋陰之禍仍在流傳至今，一個接著一個，沒有停止過。
二三子其識之。徐仲子其聞之乎。仲修又問：先生何以認為是症為中寒而非陰虛之火，而又認其喘為瘀血也？予曰：脈與症皆可考。《脈經》云：澀為氣滯，氣滯則血凝。盛吐之後，大寒之藥一帖而止，其未盡之餘血，為寒涼所凝滯於氣道為喘。書云：從前來者為本，從後來者為標。
白話文：
大家要記住這些。徐仲子聽說過這件事嗎？仲修又問：老師為什麼認為這個症狀是中寒引起的，而不是陰虛之火，而他的喘是因為瘀血？我說：通過脈象和症狀都可以判斷。《脈經》說：脈搏澀是氣滯的表現，氣滯就會導致血凝固。這位患者大吐之後，用了一劑大寒的藥就止住了吐，但是沒有排盡的殘餘之血，被寒涼的藥凝滯在氣道中，所以會喘。醫書上說：從前出現的病症是本症，後來出現的病症是標症。
茲用活血消瘀之劑治其本，以溫熱暖胃之劑治其標，故瀉止而喘定也。若夫陰虛火動之脈，乃細數之候，今脈滑大，非陰虛之脈。陰虛喘嗽之症，潮熱於夜，兩頰皆紅，今熱在辰巳陽分，而面色帶青，由是以知其非陰虛之火，乃誤用寒涼，激其火而上行也。經曰：水流濕，火就燥。
白話文：
我現在用活血化瘀藥物治療她的本質，用溫熱暖胃藥物治療她的徵兆，所以腹瀉停止了，喘息也平定了。至於陰氣虛弱、虛火上炎的脈象，脈象應該是細數的，現在脈象滑大，並不是陰氣虛弱的脈象。陰氣虛弱引起的喘咳症狀，夜間會有潮熱，兩頰發紅，現在發熱在辰巳時分（上午 7-11 點，屬陽氣旺盛的時間），而且面色發青，因此可以判斷並非陰氣虛弱的虛火，而是誤用了寒涼的藥物，激發了虛火上行。經典中說：水往低處流，火往乾燥處走。
中氣既寒，火愈不能下矣。正如雨驟雷烈，則電光之火愈熾，日出而電光自息也。且陰虛火動，火起九泉，皆自足下湧泉穴起，以漸上升，今膝下冷而上身熱，兩尺脈又弱。蓋由咳而氣升。經曰：形寒飲冷則傷肺。肺氣為寒藥壅遏不得下降，故咳而吐酸。《丹溪纂要》云：陰氣在下，陽氣在上，喘咳嘔吐，瀉白散加人參、茯苓、五味子、青皮。
白話文：
當身體中心部位感到寒冷時，火氣就難以下降。這就像大雨磅礴、雷聲隆隆的時候，電光會更加強烈，但當太陽升起後，電光自然就會消失。
況且當體內陰氣虛弱時，火氣就會活躍起來，從腳底湧泉穴開始升起，逐漸向上蔓延。現在你膝蓋以下感到寒冷，而上半身發熱，兩尺脈又較弱。這是因為咳嗽導致氣息上升。經典的醫書記載：形體受涼喝冷飲會損傷肺部。肺氣受寒邪阻滯，無法下行，所以會咳嗽並吐酸水。《丹溪心法纂要》中說：陰氣在下，陽氣在上，就會出現喘咳、嘔吐等症狀，可以服用瀉白散，並加入人參、茯苓、五味子、青皮等藥材。
故不從河間，而用諸嘔吐酸皆屬於火之治。況今歲次甲午，為濕土司運，八月建酉，水土衰敗之時。《內經》曰：毋違時，毋代化，且脾惡濕，濕多則瀉，濕則生痰。前後之師，不考運氣月令，一概而用滋陰降火之劑，助濕生痰，安望其痰之愈也。《丹溪纂要》云：實脾土、燥脾濕，是治痰之本也。
白話文：
因此，我不遵循《河間六書》的理論，而是對所有嘔吐酸水的患者都採用治療火熱的方法。況且今年是甲午年，正值濕土司運，八月正值酉月，是水土衰敗的時節。《內經》說：不要違背時令，不要取代運化。脾臟厭惡濕氣，濕氣過多則會腹瀉，濕氣也會生痰。之前的各位醫生，不考慮運氣和月令，一概使用滋陰降火之劑，反而助長了濕氣和痰液的產生，怎麼能指望痰液會好轉呢？《丹溪纂要》說：健脾燥濕，纔是治療痰液的根本。
遵而用之，如鼓應桴。予故曰：醫不難於用藥，而難於認病，有以也。（八十二）
族侄合溪，年當八旬，春初偶為寒襲，發熱咳嗽，醫與芎蘇散，即汗出不止，呃呃連聲，勺粒不入，昏憒經旬，汗日加，呃日甚。延予診之，六部浮大無力，重按三五不調，六七至一止，右關近滑。診畢，語嗣君敬所曰：尊翁由勞倦表虛感邪，脈故浮大無力，法當從東垣補中益氣湯，一二劑可瘳也。
白話文：
我的族侄合溪，今年八十歲，春天不小心受寒，發燒咳嗽，醫生給他開了芎蘇散。他服藥後一直出汗不止，連連呃逆，吃不下東西，精神昏沉已經十天了。每天出汗量越來越多，呃逆也越來越嚴重。他請我診治，我發現他六部脈象浮大無力，用力按壓三部脈象不調，六部脈象按到一寸就停止，右關脈近於滑脈。診斷完，我對他的兒子嗣君敬說：你父親因為勞累過度，導致身體虛弱，受邪氣侵襲，所以脈象浮大無力。治療方法應該採用東垣的補中益氣湯，服用一兩劑就可以痊癒。
醫乃妄為散表，致汗漏神疲，昏憒發呃，高年值此，寧不殆乎？即可徼倖圖安，亦不過千日養耳。敬所勃然俯而對曰：上巳後為家君壽期，不虞構疾，羸憊若此，苟保百日，俾叔水之心，庶幾少盡，叔祖之賜多矣。若干日又出於望外也。予即以六君子湯，加竹茹、柿蒂以止呃，再加酸棗仁、石斛以斂汗，一進熱退呃定，再進，汗止食入，三進，霈霈然精神長矣。乃減去竹茹、柿蒂、加當歸，半月全安。
白話文：
醫生當初輕率地使用發散藥物，導致汗水流失過多，精神疲乏，頭腦昏沉，發出呃聲。對於年紀大的人來說，遇到這種情況，難道不會有危險嗎？即使僥倖能安然無恙，也不過能多活一千天罷了。敬所激動地低頭應答說：上巳節過後是家父的壽辰，沒想到他會生病，虛弱到這種程度。只要能保住他百日性命，讓叔父的心意稍稍得到慰藉，叔祖的恩賜就已經很多了。能活多久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。我隨即用六君子湯，再加竹茹、柿蒂來止呃，再加酸棗仁、石斛來收斂汗液。喝了一次，熱退呃止；再喝一次，汗止食入；第三次，精神明顯好轉。於是減去竹茹、柿蒂，加當歸，半個月後完全康復。
先是祝令君謂渠有耆德，請為介賓，以疾辭不及赴，迨季春令君聞渠壽，即援例賜一級寵，以冠帶扁，額用彰恩典，光於鄉閭，後果三年而卒。（八十三）
白話文：
一開始，祝令君說渠先生有高尚的品德，請他擔任介紹人與賓客，（渠先生）因病推辭沒出席。到了春天，祝令君聽說渠先生過壽，就援用慣例賜給他一級賞賜，並配發冠帶扁額，用來彰顯恩典，光耀鄉裏。結果，渠先生在三年後去世。（共八十三歲）
孝廉方叔度令嫂江氏，年甫三旬，患脹滿。諸名家或補或消，或分利，或溫或寒，悉為整理一番，速手而去，舉家惶惶，無所適從。叔度曰：聞孫仲暗昔患此，眾亦束手，比得孫生生者治而起之。眾皆斂衽欽服。仲暗伯仲適在館中，盍諮訪之。即發書介予，隨紹嚮往。診得左脈弦大，右滑大。
白話文：
地方名士方叔度，他的嫂嫂江氏，才三十歲，得了腹脹的病。許多有名醫或補或消、或利尿或溫補或祛寒，胡亂治療一番，匆匆離去。全家人驚慌失措，不知如何是好。方叔度說：聽說孫仲暗以前得過這個病，眾醫束手無策，後來請孫生幫他醫治，才得以康復。眾人聽後折服，而孫仲暗的兄弟孫伯仲正好在學館中，為何不請教他呢？於是寫信給他，請求介紹名醫。隨後，孫伯仲前往求診。診斷發現江氏的左脈弦而大，右脈滑而大。
予曰：此李東垣木香化滯湯症也，病從憂思而起，合如法按治，可保終吉。叔度喜曰：曩從事諸公悉云不治，先生謂可保終吉，此故倉公有言：拙者疑殆，良工取焉是也。幸先生早為措劑，予即照本方發四帖，服訖，腹果寬其半，繼以人參消痞湯，琥珀調中丸，調理二月全瘳。叔度信予從此始，每推轂予於諸相知，多有奇中，卒為通家之好。
白話文：
我說：「您的症狀應屬李東垣提出的木香化滯湯的範圍。這種病通常是由憂慮和鬱悶引發的。按照醫書上的方法治療，一定可以痊癒。」叔度很高興地說：「之前看過我的醫生都說此病無法醫治，先生卻說一定可以痊癒。這正如倉公所言：庸醫疑神疑鬼，而良醫則會把握機會。幸好先生能及時為我配藥，我照著此方服用了四帖，腹部果然舒緩了一半。之後，再用人參消痞湯和琥珀調中丸調理了兩個月，我的病就完全好了。」從此以後，叔度就開始相信我了，經常向他的親友推薦我，其中治癒的奇難雜症不在少數，最後我們成了知心好友。
（八十四）
臨溪吳天威丈，年七十有三，客邸遠歸，偶墜馬跌傷，左脅作痛，隨治而愈。後半年，忽左胯腫痛，增寒作熱，動止極艱。里中諸公有認濕痰者，有認風氣者，有認濕熱者，總罔效。聞歙外科洪氏能，且識雜病，迓以為治。居數日，視為疝氣，率投荔枝核、大小茴香、川楝子、橘核之類，痛躁不可當，乃欲引繩自絕。諸子百般慰解，洪乃辭去。
白話文：
臨溪鎮的吳天威，73歲，從外地回家後，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，受傷了，左脅疼痛，經治療後痊癒。半年後，他的左胯突然腫痛，忽冷忽熱，行動非常困難。鎮上的醫生有的認為是濕痰，有的認為是風氣，有的認為是濕熱，但都沒有效果。聽說歙縣的外科醫生洪氏醫術高明，且精通雜病，於是請他來醫治。過了好幾天，洪氏診斷為疝氣，然後開了荔枝核、大小茴香、川楝子和橘核等藥，服用後劇烈疼痛和煩躁，吳天威想要上吊自殺。他的兒子們百般勸解，洪氏只好辭別而去。
竟不知為何疾也。其婿汪開之，予之表弟也，邀予診之。六脈浮而洪數，左寸尤甚。驗其痛處，紅腫光浮如匏，撫之烙手。予曰：此便癰也。洪系外科專門，胡獨忽此？蓋渠素慎重，見患者年高，烏敢認為便癰治哉！此殆千慮一失，毋足怪。諸郎君聞予言，皆駭然，詰予曰：家嚴不御色者十載，顧安得此，願先生再思。
白話文：
我說：這不是因為接近女色而引起的。仔細觀察，你的大腿屬於足厥陰肝經，肝臟是貯藏血液的地方。你之前墜馬，淤血沒有完全消散，積存在經絡中，沒有出路，化為膿液。因為你年紀大了，氣虛，又被香料和燥熱所剋制，膿液不能潰破排出，所以散佈漫延而腫脹。觀察它的顏色，青色中隱隱發黑，膿液已經變腐敗了。必須外用鑱針，將膿引出，內服《千金方》中的託裡方，才能化膿生肌。
予曰：此非近色而得，審胯屬足厥陰肝經，肝為血海，乃昔時墜馬惡血，消之未盡，瘀蓄經絡，無門可出，化而為膿。由年高氣虛，又被香燥克伐太過，不能潰而即出，故散漫浮腫，觀其色青中隱黑，膿已成腐。必須外用鑱針，引而出之，內用《千金》托裡，庶可排膿生肉。
但予生平心慈，不能用針。予弟警吾，外科良手，可延而決之。至即以鑱針深入寸余，出青黑膿五六碗許，臭穢難近。即與諸郎君曰：使早決三日，可免一月之苦，今即日大補之，非百日不能痊，此俗名石米瘡也。諸郎君及患者，見膿色如是，始信予言不爽，急以請劑。予乃用內托十宣散，參耆每帖三錢，後加至五錢，一日兩進，兩越月，膿盡肉滿而愈。
白話文：
但我一向心腸慈悲，無法使用針灸。我弟弟醫術高明，可以叫他來處理。他來了之後，立即用針深刺一寸多，流出青黑色膿液五六碗那麼多，臭氣難聞，讓人難以靠近。我對在場的諸位公子說：如果早三天切開，可以避免一個月的痛苦，現在當天就要進行大補，否則無法在百日內痊癒。這種病症俗稱為石米瘡。在場的諸位公子和患者，看到膿液的顏色如此，才開始相信我的話沒有說錯，趕緊請求我開藥方。我於是使用內託十宣散，每帖人參和黃耆各三錢，後來增加到五錢，一天兩次。兩個月後，膿液排盡，傷口長滿肉而痊癒。
一市稱奇。（八十五）
文貴者，善為族文學岐原出入子母者也。寓長興邸中，病發熱晝夜不止，口渴齒燥鼻乾，舌苔黃厚，不得眠。服藥不效。予適至雉城，岐原邀診之。脈俱洪數，嘔惡，胸膈痞懣，小水短而赤，大便下皆清水。予以石膏七錢，知母五錢，甘草一錢，軟柴胡五錢，葛根三錢，黃芩二錢，枳殼、桔梗、竹茹各一錢，連進三帖，嘔吐止，胸膈寬，熱仍未退。無汗，瀉未止也。
白話文：
精通醫學理論，擅長推敲疾病源頭和治療要點的醫生是非常寶貴的。
有一位住在長興邸的病人，發燒晝夜不停，口渴、牙齒乾燥、鼻子乾燥，舌苔黃厚，無法入睡。服藥無效。我正好到了雉城，岐原邀請我診治。
脈搏均為洪數，患者嘔吐，胸膈痞滿不適，小便短赤，大便全是清水。我給他開了以下藥方：石膏七錢、知母五錢、甘草一錢、軟柴胡五錢、葛根三錢、黃芩二錢、枳殼、桔梗、竹茹各一錢。連續服用三帖後，嘔吐停止，胸膈寬鬆，但發熱依然沒有退。患者沒有出汗，腹瀉也沒有止住。
時有問予者，謂胡不用柴苓湯而退熱止瀉也，服石膏故益瀉耳！予戲之曰：予乃三腳貓耶，能認此為何症而用柴苓湯也。仍以柴胡、石膏各七錢為君，葛根、知母各五錢為臣，黃芩、甘草各一錢為佐，生薑五片，速進二帖，汗則津津然出，熱退瀉止，口不渴而眠矣。予因他往，留藥三劑，而囑之曰：胃氣初回，勢必思食，宜謹慎不可多進，若多則餘熱復作，必成食復，治將費手也。慎之慎之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我：「為什麼不用柴苓湯來退燒止瀉呢？吃了石膏反而會加劇腹瀉啊！」我笑著回答他：「你把我當成新手了嗎？我怎麼會不認識這個病症就用柴苓湯？」仍然用柴胡和石膏各七錢作為主藥，葛根和知母各五錢作為輔藥，黃芩和甘草各一錢作為佐藥，生薑五片。讓他連續服用兩劑藥，他很快就會出汗，發燒和腹瀉也會停止，口也不會渴了，可以安然入睡。我因為有事外出，留下三劑藥，並叮囑他：「你的胃氣剛開始復原，一定會想吃東西，但一定要謹慎不要多吃。如果多吃的話，餘熱會復發，必然會導致進食後病情復發，那就很難治療了。一定要注意啊！」
後五日，果以食不慎而復病。予又至，熱較前為重，且加懊憹，夜譫語如見鬼狀，口大渴，齒燥，舌焦黑，有芒刺，勢甚危急。以前方加枳實、梔子各三錢，淡豆豉二錢，煎飲之。二帖懊憹止。餘症猶然，夜更甚，前方減去豆豉，加黃連、麥冬、生地、白芍，一日二帖。舌以井水生薑擦去黑胎，用蜜調玄明粉塗之，而苔去矣！服三日始得微汗，諸症盡減。
白話文：
過了五天，果然是因為飲食失控而再次生病。我又去看他，發燒比之前嚴重，還增加了煩躁不安，夜晚說胡話好像看到了鬼，口非常渴，牙齒乾澀，舌頭焦黑，有刺痛感，情況非常危急。在之前的藥方中加入枳實和梔子各三錢，淡豆豉二錢，煎煮後服下。服了兩劑之後，煩躁不安的症狀緩解了。其他症狀仍然存在，而且在夜間加重。於是從之前的藥方中去掉豆豉，加入黃連、麥冬、生地、白芍，一天服兩劑。用井水和生薑擦去舌頭上的黑色舌苔，用蜂蜜調和玄明粉塗抹，苔蘚就消失了！服用三天後，開始微微出汗，各種症狀都減輕了。
再四叮嚀，慎飲食，調理半月而全。岐原問曰：人始皆認此症為漏底傷寒，謂叔不用柴苓湯退熱止瀉，而用石膏為非，乃竟以石膏收功，何也？予曰：此問甚善，蓋醫貴認症，此症乃少陽陽明合病也，柴胡白虎湯，葛根為二經對症之藥，服之可解肌熱，止口渴。若柴苓湯，為太陽少陽合病之劑，內有五苓散，乃太陽經之裡藥，症非太陽，曷敢用之？且其內有人參、白朮、肉桂，皆助熱發燥之味，誤投則必發斑。
白話文：
我再三叮嚀，一定要謹慎飲食，調養半個月就可以痊癒。岐原問道：大家一開始都認為這是漏底傷寒，認為你不使用柴苓湯退熱止瀉，而使用石膏不妥，最終卻用石膏治好了，這是為什麼？我說：你的問題很好，醫者貴在認識症狀，這病是少陽陽明合病。柴胡白虎湯和葛根是針對這兩個經絡的藥物，服後可以解肌熱，止口渴。而柴苓湯是針對太陽少陽合病的藥方，裡面有五苓散，這是太陽經的裡藥，但這病不是太陽經的病，怎麼能用呢？而且裡面有人參、白朮、肉桂，都是有助熱發燥的藥物，誤用必定會發斑。
其齒燥舌乾而焦黑，又何敢用茯苓、澤瀉、豬苓利之，使益亡其津液耶！古人謂以傷寒為大病，不察症而誤投，則生死立見。傷寒論有言，不得汗，不得下，不得利小便，是謂三禁。故曰，少陽陽明，不從標本，從乎中治，小柴胡白虎湯，中治劑也。人從見其大便作瀉為漏底，不察瀉皆清水無糟粕者，為熱極所致。
白話文：
病人的牙齒乾燥、舌頭乾躁發黑，怎麼敢用茯苓、澤瀉、豬苓這些利尿的藥物去治療，讓其津液更加喪失呢！古人說傷寒是大病，如果不分辨症狀而誤投藥物，那麼病人的生死就能立即見分曉。傷寒論中說，不得發汗、不得下瀉、不得利小便，這三種情況都是禁用利尿藥物的。所以說，對於少陽陽明病，不從表證和裡證來治療，而從中間的證候來治療，小柴胡湯和白虎湯就是這樣的中間治療藥方。人們一般看到病人大便瀉下就認為是漏底，卻不注意這種瀉下都是清水，沒有渣滓，這是由於熱盛所致。
症乃春溫時疫也。但為發散，使清氣上升，而微有汗，瀉當自止。此瀉豈五苓散所能止哉？止則誤事。岐原曰：夜重如見鬼者。何以故？予曰：熱入血室故也。岐原曰：男子亦有血室乎？予曰：血室男婦同之，衝任二脈，為血之海，二脈附於陽明，今病乃陽明之熱遺入血海也。故加生地、白芍而效。
白話文：
這個疾病是春季的溫熱疫病。現在只用發散的藥物，讓清氣上升，微微發汗，腹瀉自然會停止。這種腹瀉難道五苓散就能止住嗎？如果止瀉了，就是誤事。岐伯說：晚上加重得像看見鬼一樣，這是為什麼？我說：這是熱氣進入血室的緣故。岐伯說：男人也有血室嗎？我說：血室男女都有，衝脈和任脈是血的海洋，這兩條脈絡附於陽明經上，現在這個疾病是陽明經的熱氣遺留在血海中造成的。所以加入生地和白芍就會有效。
余治傷寒，用柴葛解肌湯及柴胡白虎湯，而熱不解者，加此二味，則熱無不退，汗無不出矣。且下午與夜，又陰分主事，欲解血海之熱，必投此二味以收其功，此亦予一得之愚也。岐原曰：善，願記之以詔後來。（八十六）
白話文：
我在治療傷寒時，使用柴葛解肌湯和柴胡白虎湯，如果熱度仍然不退，加入這兩種藥材後，都能讓熱度退散，汗水排出。而且在下午和晚上，陰氣主導，想要化解血液的熱氣，一定要加入這兩種藥材才能發揮功效，這也是我的心得之一。岐原說：很好，希望我記下來，讓後人得知。（八十六）
鍾澤有程夢奎孺人者，年將五十，僅一子，念一歲而歿於痘，旦夕哭之，哀且彌月，攬鏡自鑑曰：何子死而形色不瘁如此，因持鐵如意捶其胸，絕粒斷漿，肌容日瘁。時為初秋，寒熱交作，嘔噦懊憹，遍身疼。夫為遍延診視，卻藥不飲，諸醫百策開譬，拒而不聽，媳與孫跽而懇，姻族就而諭其不納者，若罔聞也。
白話文：
鍾澤有位名叫程夢奎的妻子，快五十歲了，只有一個兒子。兒子一歲時死於天花，她每天哭嚎，悲痛了一個多月。她照鏡子自看，說：「為什麼兒子死了，我的容貌還沒有憔悴呢？」於是拿著鐵如意捶打自己的胸膛，絕食斷水，身體一天天地消瘦憔悴。當時正是初秋，天氣忽冷忽熱，她嘔吐難受，全身疼痛。丈夫遍請名醫診治，但她拒絕吃藥。醫生們費盡口舌勸說，她也不聽。媳婦和孫子跪在地上懇求，親戚朋友好言相勸，她都置若罔聞。
惟合睫以待死，已而作色語其夫曰：病若此，汝曷不延名醫一決生死乎？夫曰：所延皆名士。病者曰：昔嘗聞程方塘參軍患瘋三年而起者誰？曰：孫君。又問：吳西源孺人病燥揭痰喘三年，與程道吾內眷勞瘵暈厥，誰為起之？夫答如前。病者曰：何不請孫君決我生死。夫聞言，物色徵予，五日而後至則薄暮矣。
白話文：
她只等著閉上眼睛赴死，過了一會兒，她面色痛苦，對丈夫說：「病成這樣了，你為什麼不請個名醫來判斷生死呢？」丈夫說：「之前請的都是名醫。」病人說：「我曾經聽說程方塘參軍發瘋三年後又好了，這是誰治的呢？」丈夫說：「是孫君。」她又問：「吳西源這位夫人得喘病噴痰三年，還有程道吾的內眷久病暈厥，都是誰治好的？」丈夫的回答和之前一樣。病人就說：「為什麼不請孫君來判斷我的生死呢？」丈夫聽完，便派人徵召我，五天後纔到，已經是傍晚了。
病者猶疑為誕也。私至三家訪予狀，皆曰：魁然長髯者也。詰朝，覿面診之畢，則問曰：何日死？予應曰：病勢危，去死不遠，病者喟然嘆曰：死不足惜，第九華山香願未了為恨耳！予曰：孺人大願不思，何須以此小願為孜孜也。孺人曰：無大願。予曰：人之修短有數，今年之痘死者，不可勝計，令嗣之死亦數也。
白話文：
病患懷疑我的話是騙人的。私下拜訪了三家店問我的長相，得到的回答都是：高大魁梧，留著長鬍子。第二天早上，我見到病患為其診脈後，他問我：「我會在什麼時候死？」我回答說：「病情很危急，離死亡不遠了。」病患長嘆一聲說：「死並不可惜，只是第九個華山的香願還沒了結，實在是遺憾啊！」我說：「夫人，你不考慮大願，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這個小願呢？」夫人說：「沒有大願。」我說：「人的壽命有定數，今年死於天花的，多得數不清。令兒的死也是命中註定的。」
然有二孫可承宗祧，孺人能忍哀撫孫，使其成立，娶婦以蕃後胤，令嗣雖死，猶不死也。而孺人亦有令名，若不此之思，憂傷以殞，夫君必娶，娶必少年，繼室生子，則必厚其子，而薄孺人之孫，晚娘晚爺之謠，獨不聞之耶。孺人萬金之家，使令孫不得其所，令嗣九泉之下，恐不能無憾。
白話文：
雖然你們有兩個孫子可以繼承家業，但是你作為寡婦如果能忍住悲傷撫養孫子，讓他們長大成人，娶妻生子，令嗣雖然去世了，但他的香火依舊延續。這樣一來，你作為寡婦也能得到好名聲。如果你不這麼想，整日憂傷以致身體垮掉，你丈夫一定會再娶，娶的肯定會是年輕女子，新繼室生了孩子，肯定會厚待自己的孩子，而輕薄你丈夫先前的孫子，晚娘晚爺的傳言，你難道沒有聽過嗎？你堂堂一個富婆，如果讓令孫們不能得到應有的待遇，你兒子在九泉之下，恐怕也會感到遺憾。
孺人憂死，何益也，願孰大於此者。予故謂未之思耳。孺人試思之，誰輕誰重當自辨也。語畢憮然曰：先生言至此，吾如寐者得醒矣！顧病熱去死不遠，何能得如吾願？予曰：所謂近者病也，非脈也，脈左弱細，右關滑，故發熱體痛嘔噦，乃秋來瘧症，非死脈也。若如前執拗不服藥，不進飲食，書謂絕谷者亡，殆非虛語。
白話文：
面對死亡的恐懼，擔心又有什麼用處呢？有什麼比這更大的希望嗎？我所以說你沒有想清楚。你試著想一想，誰輕誰重，你應該自己清楚。話說完後，婦人恍然大悟地說：先生說到這裡，我就像從睡夢中醒來！只是我的病情已相當嚴重，恐怕命不久矣，怎麼可能實現我的願望呢？我說：所謂接近死亡的，是指你的病情，而不是你的脈象。你的脈象左邊虛弱細弱，右邊關脈滑利，所以發燒、全身疼痛、嘔吐惡心，這是秋天流行的瘧疾，並不是死亡的脈象。如果你像之前那樣固執不願意吃藥，也不進食，中醫經典裡說拒絕進食的人就會死亡，這可不是虛言。
孺人誠聽予言，以二孫為念，以大體為重，予以活血養血之劑而治其傷損，以小柴胡加竹茹、滑石，以前胡而止其嘔噦，不一月而可無恙矣。奚憂哉？果從予言而進食服藥，調理五日，寒熱嘔噦皆止。後以丹參、劉寄奴各三錢為臣，五加皮五錢為君，香附一錢為佐，入四物煎服，果一月而全可矣。程孺人病起，而聞者皆曰：七發起太子之病，觀於孫君益信。
白話文：
程夫人您請仔細聽我說，為您的兩個孫子著想，以整體健康為重。我會使用活血養血的藥物來治療他們的傷損，用小柴胡加上竹茹、滑石，再用前胡來止住他們的嘔吐和呃逆，不到一個月就能痊癒。有什麼好擔心的呢？如果真的按照我的建議進食和服藥，調理五天後，發冷發熱、嘔吐和呃逆都會停止。之後再用丹參、劉寄奴各三錢當作臣藥，五加皮五錢當作君藥，香附一錢當作佐藥，放入四物中煎煮服用，一個月後必定能完全康復。程夫人在病癒之後，聽說這件事的人們都說：七百年前名醫扁鵲救活了太子，今天看到孫大夫治療程夫人，更加相信扁鵲的故事是真的。
（八十七）
歙潛口汪召南令郎，年十四，患蠱脹，大如覆箕，經醫三十餘人，見症皆駭而走。獨市之幼科養直者，調理數數見效，第此子溺於豢養，縱口腹，不守戒忌，病多反復。一日語召南曰：郎君之症，非求之孫生生者不能成功。召南曰：聞此公多遊吳浙縉紳間，何可以月日致也？養直曰：歸矣！吾有妹適羅田，為方與石丘嫂也，舊歲患症如蠱，治經彌月無功，生生子立全之。吾推轂孫君者，豈有他腸，為郎君也。
白話文：
歙縣潛口鎮汪召南的兒子，14歲時患上蠱脹，肚子脹得像個大籮筐。請了30多位醫生看診，他們看到病情後都嚇得跑了。只有當地一位名叫養直的小兒科醫生，調理了一段時間後病情有所改善。但這個孩子沉迷於飲食，放縱口腹，不遵守醫囑，病情時好時壞。一天，養直對汪召南說：「公子這個病，不找孫生生出手的話，很難見效。」汪召南說：「聽說孫生生經常在吳地和浙江一帶的官員富商之間遊走，怎麼可能輕易請得到呢？」養直說：「這您不用擔心！我有一個妹妹嫁到羅田，是孫生生的嫂子。去年，她患上和公子類似的症狀，治療了一個多月都沒有效果，後經孫生生診治，立刻就痊癒了。我推薦孫君，是為了公子著想，並沒有私心。」
召南即浼羅田延予，予至日已晡矣。觀病者腹脹太極，青筋縷縷如蚯蚓大，上自胸脯，至上脘而止，惟喜其不下現也。臍平，四肢面目皆浮大，兩足胻骨上各裂開，大出清水，一日間數為更衣易被，陰囊光腫如泡，淫淫滲濕，發寒熱，脈以手腫不能取，必推開其腫，下指重按，浮而六至。予曰：症可謂重之極矣！僅可恃者，目瞳子有神耳，余皆險惡，將何以治。
白話文：
召南縣裡的人急着派人到羅田村請我。我到達時，太陽已經下山了。我查看病人，發現他腹部脹得非常大，青色的血管像蚯蚓一樣一條條浮現出來，從胸部一直延伸到上腹部才停止，只是慶幸這些血管沒有破裂。他的肚臍平坦，四肢和臉都浮腫，雙腳腳踝骨上方各有一道裂口，不斷有清水流出，一天要換好幾次衣服和被子。他的陰囊腫得像個泡，濕漉漉的。他發冷發熱，因為手部腫脹，脈搏無法測量，必須推開腫脹部位，用手指用力按，脈搏浮而跳動六次。我說：「這個病症可謂極其嚴重！唯一可以依賴的，就是他的眼睛瞳孔還有神。其他症狀都十分兇險，不知道該怎麼治療。」
養直知予至，亟過相陪，宣言曰：病重不必言，引領先生久矣！幸為投劑，生死無憾。予曰：且先為理表，若表徹稍得微汗，使肺少利，則小水可通。召南喜而亟請藥，乃用紫蘇葉、蘇子、陳皮、麻黃各一錢，桑白皮八分，防風、杏仁各七分，炙甘草、桂枝各三分，生薑三片，水煎服之。
白話文：
養直兄收到我的信後，立刻前來陪伴我，並說道：我的病很嚴重，不必多言。我早就盼著先生來了！希望您能為我開藥，無論生死我都沒有遺憾。我說：先給你治療表症，如果表症消除，微微出點汗，讓肺部舒適一些，小便就能通暢。召南非常高興，趕緊請求我開藥，於是開了一帖藥方，包括紫蘇葉、蘇子、陳皮、麻黃各一錢，桑白皮八分，防風、杏仁各七分，炙甘草、桂枝各三分，生薑三片，用水煎服。
五更乃有微汗，次早面上氣稍消，胸脯青筋皆退，餘症雖仍舊，機栝則可生矣！仍投前藥，次日腹與四肢皆有皺紋，惟小水未利。乃改用破故紙、蒼朮、赤茯苓、澤瀉、桑白皮、赤小豆、桂心、木香，二帖，而小水利，駸駸已有生意。乃以飲食過度，大便作瀉，又以四君子湯，加苡仁、破故紙、澤瀉、山楂、砂仁，調理而全安。此症予閱歷者，不下數十。
白話文：
到了清晨，身體微微出汗，隔天早上臉上的氣色逐漸好轉，胸口的青筋也退了，雖然其他症狀仍然存在，但身體狀況已開始改善。
繼續服用原先的藥物，第二天腹部和四肢都出現了皺紋，但是小便仍然排泄不順暢。於是改用破故紙、蒼朮、赤茯苓、澤瀉、桑白皮、赤小豆、桂心、木香等藥物，服用兩劑後，小便排泄順暢，精神狀況也逐漸好轉。
由於過度飲食，導致腹瀉，再服用四君子湯，加入苡仁、破故紙、澤瀉、山楂、砂仁等藥物，調理後完全康復。我治療過類似病症的患者不下數十人。
然青筋未有如此之粗。足胻出水有之，未有出水處如點鮎魚口之大。而取效亦未有如此之速。蓋此子體未破而真全，故症雖重而收功速也。數十人間有五六不能成功者，由其縱欲恣情，不守禁忌，非藥之罪也。召南昆仲，見人談醫，輒以不佞為稱首。予笑曰：君得無到處逢人說項斯者耶。
白話文：
汪養直也是中醫界的大師，但他不居功自傲，病人不忌口也是他們自己的行為。這是汪養直的錯嗎？汪養直不誇耀自己的功勞，也不貶低別人的功勞，這難道不是忠厚長者的表現嗎？
乃汪養直亦醫道中白眉，乃不收功於後，病者不忌口過耳。於養直何尤，養直不矜己之功，亦不伎人之功，所謂忠厚長者非耶。（八十八）
岩鎮鄭景南丈病臥年餘，百治不效。昔體豐腴，今瘦骨立。飲食少進，新都名士，皆辭不治。其家聞昔年方士榮孺人蠱症，時師亦皆辭去，予為起之，因徵予治。時則六月望也。診其脈，左弦大，右關滑大，兩尺俱無，噁心，腹瘦削，狀如仰瓦。腸鳴如雷，晝夜不住。小水不利，肌膚及眼珠色若黃金。
白話文：
巖鎮的鄭景南先生臥病在牀已經一年多了，各種治療都無效。以前身體很豐腴，現在瘦骨嶙峋。進食很少，新都的名醫們都不願意醫治。他家裡聽說當年方士榮孺人得蠱症，當時的名醫都拒絕治療，是我給她治好的，所以請我來診治。當時是六月十五日，我診脈時發現，他的左脈弦而大，右關脈滑而大，兩尺脈都沒有，有噁心感，腹部瘦削，像仰放的瓦片一樣。腸鳴如雷，晝夜不停。小便不利，肌膚和眼珠都泛著金黃色。
腹中有塊如碟，跳動不止。足膝以下皆冷，飲食不入。予詳思其病機，昔肥而今瘦者，痰也。形雖瘦而目炯炯有神，先以五飲湯姑試之以觀其勢，再為加減。因用旋覆花八分，破故紙一錢，肉桂三分，白朮、茯苓、澤瀉、陳皮、半夏各八分，生薑三片，水煎服之。二帖，噁心腸鳴皆止，次早飲食稍進，舉家欣欣色喜。
白話文：
腹中有塊物像碟子一樣，跳動不停。腳膝以下都冰冷，吃不下東西。我仔細思考他的病因，以前胖現在瘦的，是痰濕阻滯。雖然身體瘦，但眼神炯炯有神，先用五飲湯試一下看它的反應，再根據情況加加減減。於是用了旋覆花八分、破故紙一錢、肉桂三分、白朮、茯苓、澤瀉、陳皮、半夏各八分、生薑三片，用水煎服。喝了兩帖藥，噁心和腸鳴都停止了，第二天早上就能吃點東西了，全家人都高興得喜形於色。
令岳程鐘山公，於予為石交，聞病有起意，心殊異之。不知為予，因而過訪，見予，撫掌大叫稱快曰：吾固知是公也。指其甥而語之，此即所嘗與爾曹言者，聞久為西吳縉紳遞留，不意今歸，城吾婿之幸也。相與談對，兩日而別。別之時，景南飲食稍加，小水利，肌膚面目黃氣退，漸有生機。
白話文：
令岳程鐘山公，我們是忘年之交，聽到您生病的消息，我感到非常驚訝。不知道為了我，您因此特地來探望，見到我後，您拍手大聲叫好說：果然不出我所料，就是您了。您指著您的外甥對他說，這就是我經常與你們談到的，聽說您長期被江浙一帶的顯貴們挽留，想不到現在回來了，真是您女婿的幸運。我們在一起交談了兩天，然後告別。告別時，景南的飲食稍有好轉，小便通暢，肌膚和麪部的黃氣漸消，逐漸有了生機。
不虞逾半月，為拂意事所激而怒，復吐痰不思飲食。家人驚惶無措，亟予診。兩寸滑大，左關弦勁搏指，右關亦滑大有力，兩尺沉微。予語之曰：病甚重，脈非前比，且不敢以萬全許，第盡吾心爾。病以藥力而回，君之福也。
白話文：
沒想到半個月後，這名患者受到了不順心之事的刺激而發怒，接著吐痰而且不想飲食。家人驚慌失措，急忙請我診治。患者的兩寸脈滑而大，左關脈弦勁有力，右關脈也滑而有力，兩尺脈沉小。我告訴他說：「你的病情很嚴重，脈象與之前不同，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治好，不過我會盡我的全力。如果病情在藥物的作用下好轉，那是你的福氣。」
時為七月之朔，予因留視七日，日進一劑，劑以人參、陳皮、半夏、茯苓、香附、白豆仁、黃連、旋覆花、麥芽、甘草與服，服三日噁心止，大便有稠痰下，其中間有瘀血，此皆大怒所致。故經云：怒則傷肝。甚則嘔血，並下泄上吐，亦或有紅點子在痰中吐出，是其徵也。後改用六君子湯，加麥芽、黃連、枇杷葉、白扁豆調理，病勢駸駸向安。
白話文：
當時是七月初一，我停留了七天觀察他的病情，每天給他服一劑藥，藥方包含人參、陳皮、半夏、茯苓、香附、白豆仁、黃連、旋覆花、麥芽、甘草。服用三天後，他的噁心症狀消失，大便中排出濃痰，其中還有瘀血，這些都是他大發脾氣導致的。因此，古籍中說：發怒會傷肝。嚴重時會嘔血、上吐下瀉，或者痰中帶有紅點子，都是這種徵兆。後來我改用六君子湯，加上麥芽、黃連、枇杷葉、白扁豆來調理，他的病情逐漸好轉。
腹中如碟之塊亦漸消去。大僅如指耳，肌肉亦生，能下榻舉足以步，市上之人稱奇。
後聞臘月又被鬱怒，頸發瘰癧，外科以爛藥點潰，服蜈蚣敗毒藥，卒莫能收口而終。傷哉！（八十九）
白話文：
後來聽說臘月時他又受到鬱怒之氣影響，頸部生了個硬塊。外科用爛瘡藥點潰後服了蜈蚣解毒藥，最後都無法治癒，最後去世。可惜啊！（89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