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三卷 (48)

1. 新都治驗

此余初發之治也。（一百六十五）

邵都諫老封君思翁，年過古稀，右手足麻而無力，不為運用，足不良於行。以六君子湯，加川芎、當歸、苡仁、大附子、鹿角膠、黃耆、桂枝，兩劑便能步履。四劑手足強健。每隆冬，必服十數劑，則精神加，飲食美，睡臥亦安。翁喜語曰：吾得君方，服之可不杖。君劑當我几杖乎。嘻！（一百六十六）

太溏程巢父文學乃郎諱萬里者，年十五，夏月患痢。族醫為治彌月，痢止而筋骨腫痛，痛處發熱，晝輕夜重。肌肉消，飲食少，煩躁。醫者以白虎歷節風治之。病劇而形削骨立矣。又作鶴膝鼓槌風治者，法愈更而病愈甚。其家有程松谷者，博洽嘉聞君子也，為巢父族大父，以余在西吳治多奇中，命巢父迎余。

予至診之，脈皆細澀。曰：此痢後風也。蓋由治痢不善，以致寒濕穢瘀凝滯經絡，日久氣血為痛所傷。此症虛虛實實極難認，而措藥不易，欲補虛則腫愈劇，欲疏通則痛愈甚。惟《局方》大防風湯可愈此疾也。防風、熟地、黃耆、人參、白芍、當歸、杜仲各一錢，白朮一錢五分，羌活、牛膝、甘草、回陽各五分，川芎七分，加姜三片，水煎服，服三十帖而愈。

〔按〕《局方》云：痢後腳緩痛，不良於行者，名曰痢風。或兩腳腫痛，足脛枯臘者，名曰鶴膝風。並一切麻痹軟風濕挾虛之候，服之其效如神。余故用之。亦謂治氣血兩虛，挾風氣而成痿蹶者爾。非謂可並治初起有餘之疾也。（一百六十七）

葉潤齋，年近四十，心膈嘈雜，好啖肉，尤好雞，一日不能缺。缺即身浮力倦，神魂無措，必急得肉乃已，見則大嚼。及入腹，腹又大痛。痛極則吐酸水稠涎然後定。稍定，又思肉啖也。其痛苦之態，喊叫之厲難狀。見者酸鼻，而潤齋則甘心焉。市人咸以為祟。或有諭之者曰：古云與其好肉而受痛，孰若絕肉以無楚也。

久病脾虛，肉入難化，故使作痛。此婦人女子且知之。汝丈夫獨不慎，何哉？潤齋曰：吾豈不知絕肉之為愈也。蓋痛雖苦，尚能嗷。若嘈雜，則遍身淫淫蘇蘇，左右無可奈何，手足無所把捉，頃刻不能自存，有近於死不能熬，急需肉少蘇，吾豈縱口求痛哉！不得已也。乃翁延予為診。

六脈大小不等，觀其色，唇紅臉黃。予曰：據色脈乃蟲症，非祟也。予能拯之。先與雄黃丸一服，不瘳。改以膩粉五分，使君子末一錢，用雞子打餅，五更空心飼之。辰刻下長蟯十條。內有二大者，長尺有咫，自首貫尾皆紅。下午又下小蟲百餘。自此再不喜肉，而嘈雜良愈。

（一百六十八）

程相如丈令政鄭氏，孕逾七月，因食冷患痢。所下皆白膿，腹痛後重，小水不利。兩關脈滑數。以艾葉、砂仁、白芍藥、白朮、厚朴、澤瀉、滑石、甘草與之。痢如舊，小水仍不通利，夜更痢頻。改用當歸、白芍藥各二錢，益母草、酒連、酒芩各一錢，滑石三錢，枳殼七分、木香、甘草各三分，艾葉二分，兩帖而安。（一百六十九）

白話文：

新都治驗

我早期治療的案例。（一百六十五）

邵都諫的老母親思翁，年過七十，右手腳麻木無力，無法活動，走路困難。我用六君子湯，再加入川芎、當歸、薏仁、附子、鹿角膠、黃耆、桂枝，服用了兩劑就能走路了。服用了四劑，手腳就強健了。每年冬天，她都服用十幾劑，精神就會變好，食慾增加，睡眠也安穩。老人家高興地說：「我得到了您的藥方，服用後就能不用拐杖了。您的藥方真是我的拐杖啊！哈哈！」（一百六十六）

太常寺丞程巢父的兒子萬里，十五歲，夏天患痢疾。家族醫生治療了一個多月，痢疾好了，但筋骨腫痛，痛處發熱，白天輕晚上重，肌肉消瘦，食慾不振，煩躁不安。醫生用白虎加桂枝湯治療，病情加重，身體消瘦得像骷髏一樣。又換了治療鶴膝風的藥方，方法越換病情越重。程巢父的族祖父程松谷，是一位博學多聞的君子，知道我在西吳治好了許多奇難雜症，便叫巢父請我來診治。

我到診所後診脈，脈象細澀。我說：「這是痢疾後遺症引起的風濕痹症。」因為治療痢疾不當，導致寒濕穢濁瘀滯經絡，日久氣血受痛的侵害。這種病症虛虛實實，很難辨別，用藥也很不容易，想補虛則腫脹加劇，想疏通則疼痛加重。《局方》的大防風湯可以治療這種疾病。用防風、熟地、黃耆、人參、白芍、當歸、杜仲各一錢，白朮一錢五分，羌活、牛膝、甘草、回陽各五分，川芎七分，加生薑三片，水煎服，服用三十帖後痊癒。

（按）《局方》說：痢疾後腳麻木疼痛，行動不便的，稱為痢疾後風；或者兩腳腫痛，足脛枯萎的，稱為鶴膝風。所有麻痺、軟弱、風濕兼虛證，服用此方都有神奇的療效。所以我用這個藥方。也可以說是治療氣血兩虛，兼夾風邪而導致痿弱的病症。並不是說可以用來治療初起有餘邪的疾病。（一百六十七）

葉潤齋，將近四十歲，心膈嘈雜，愛吃肉，尤其愛吃雞，一天都不能不吃。不吃就會身體浮腫無力，精神恍惚，必須趕快吃到肉才能緩解。吃到肉後，肚子又會劇烈疼痛。痛極了就會吐出酸水和稠厚的唾液才停止。稍微緩解後，又想吃肉。他痛苦的樣子，喊叫的聲音很難形容。旁觀者都感到難受，而潤齋卻甘之如飴。街坊鄰居都認為他是被鬼神附身。有人勸他說：「古人說，寧願不吃肉免受痛苦，也不要吃肉而受罪。」

久病傷脾，肉類不易消化，所以會導致疼痛。這連婦女都知道，你一個大男人怎麼不知道呢？潤齋說：「我當然知道不吃肉就能痊癒。但是，雖然疼痛難忍，但我還能忍受。如果心膈嘈雜，則全身都會麻木不適，手足無措，片刻都難以忍受，幾乎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，必須趕快吃點肉才能緩解，我怎麼會故意找罪受呢？真是不得已啊！」於是他的父親請我診治。

六脈大小不一，觀察他的面色，嘴唇紅潤，臉色發黃。我說：「根據脈象和面色，這是蟲症，不是鬼神作祟。我能治好你。」先給他服雄黃丸一劑，沒有效果。改用膩粉五分，使君子末一錢，用雞蛋調成藥餅，五更空腹服用。辰時（上午七點到九點）排出了十條長蟲，其中兩條很大，長一尺多，從頭到尾都是紅色的。下午又排出百餘條小蟲。從此以後，他不愛吃肉了，心膈嘈雜的症狀也好了。（一百六十八）

程相如的妻子鄭氏，懷孕七個多月，因為吃了生冷的食物而患痢疾。排出物是白色膿液，腹部疼痛，裡急後重，小便不利。兩關脈滑數。我用艾葉、砂仁、白芍藥、白朮、厚朴、澤瀉、滑石、甘草給她治療。痢疾沒有好轉，小便仍然不通暢，晚上痢疾發作更頻繁。我又改用當歸、白芍藥各二錢，益母草、黃連、黃芩各一錢，滑石三錢，枳殼七分、木香、甘草各三分，艾葉二分，服用了兩劑就好了。（一百六十九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