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孫氏醫案》~ 三卷 (3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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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卷 (38)

1. 新都治驗

元亮從容言之,欲得方古墩為翼,諸相契及內眷遞相贊言,太學不從。曰:吾豈不重命而吝費哉。顧新都之醫,無如叔最明。吾之交,無如叔最厚,舍叔安所倚?元亮曰:叔祖善矣。能用人之長,得一雋商確,可無後慮。太學拂然曰:知莫貴於知心,吾知其心久矣,專任勿疑也。

予知渠信任堅若金石,益加研究。圖欲先開胃口,使新殼食將宿穢壓出,或補或攻,視緩急以為方略。乃背囑元亮曰:令伯非人參不可,幸且勿露,俾予得以盡技。元亮曰:諾。乃仿朱丹溪法,用人參、黃連各二錢,煎濃細細呷之。但得一呷下咽,胃口便開,嘔惡便止,蓋胃口虛熱衝上為噦也。

其日用之,嘔惡即止大半,連與二日,覺胸腹脹,即以保和丸應之。覺小水不利,又以清六丸應之。裡急後重,以參、術,加芩、連、木香、檳榔、滑石、桃仁應之。人參皆背加,太學不知也。渠每診必叮予曰:日來疾稍平,叔方力也。幸勿遽補,恐廢前功。予曰:如教。詎知人參已服過十日,計二兩許矣。

此後脈僅四至,軟而無力。憶丹溪云:虛回而痢自止。又云:氣虛甚者,非附子不能行參、耆。乃以胃風湯,加黃耆、附子、薑炭,四劑而血全無,後重亦止,惟大便瀉而不實,所下俱黃糞。渠知積滯已盡,始欲理脾,用參苓白朮散,服十日,便仍不實。乃問予曰:補脾而瀉不止,奈何?予曰:據脈乃下元虛寒,殆腎泄,非脾泄也。

溫補下元則固矣。蓋腎者胃之關,初不敢用下劑者,慮有今日也。教以菟絲子、破故紙、杜仲、山茱萸、人參、大附子、白茯苓、澤瀉,四帖全瘳。里中稱太學能知人,而予不負所任也。(一百三十九)

查少川公,年四十三,夙有哮喘疾,每發則遍身如燎,氣賁賁上騰,息息短促,候中痰聲響若湯沸,經七晝夜,汗而漸平。居常嗜飲,通宵不輟,醉後縱欲,不避風寒。族中有教以石膏、麻黃、杏仁、枳殼、細茶各一兩,作大劑飲之,名曰五虎湯。喘至即以此御之,隨飲而止,屢發屢進,應若桴鼓。

公喜甚,恃為保命丹。寓大通一月,邑中麻黃、石膏為之缺市。詎知情欲無窮,胃中衝和有限,三年之間,飲五虎者,殆不可以數計,而胃中之沖和者,亦不知損之何若也。因而腹大若覆箕,兩腿光腫如柱,內外臁疥瘡中清水涓涓流之不竭,晝夜腥氣逼人,不能伏枕而臥者五越月。自儀楊醫起,聞京口之醫,如何、張者最良,遍延治之彌月,卒無一驗。

又舍京口抵姑蘇,歷嘉杭,凡有名者,悉迎療之,而勢益劇。舁回至岩鎮,鎮醫擅名者,吳與方也。先詣吳,吳駭辭不治。就方,方診視久之曰:公疾非常,必得非常人乃可已。公曰:先生世家大方,昔在兩淮,且人人引領,願得先生一診為快。何我棄而使需非常人,舍先生其誰。

白話文:

新都治驗

元亮從容地說,想用古方治療,許多親戚朋友都贊同,但太學(醫生的稱呼)不同意。太學說:我難道是不重視性命而吝嗇藥材嗎?只是新都的醫生,沒有比叔(指太學的稱呼)更精明的;我與叔的交情,也沒有比叔更深厚的,除了叔,還能依靠誰呢?元亮說:叔祖您說得對,能用人之長,找到一個精明可靠的醫生,就可以不用擔心了。太學爽快地說:知人莫若知心,我了解他的為人很久了,完全信任他,不用懷疑。

我知道他信任堅定如同金石,更加努力研究治療方案。打算先打開他的胃口,讓新的食物把宿疾壓出來,或補或攻,根據病情緩急制定治療策略。於是私下囑咐元亮:他需要人參,但不要讓他知道,好讓我能盡展醫術。元亮答應了。於是模仿朱丹溪的藥方,用人參、黃連各兩錢,煎得很濃,讓他慢慢地細細喝。才喝下一口,胃口就打開了,嘔吐也停止了,原來是胃氣虛熱上衝引起的呃逆。

那天服用後,嘔吐就停止了大半。連續服用兩天后,感到胸腹脹滿,就用保和丸來治療。小便不利,又用清六丸來治療。裡急後重,就用人參、黃芪,再加上黃芩、黃連、木香、檳榔、滑石、桃仁來治療。人參都是私下添加的,太學並不知道。每次診脈,他都叮囑我說:近來病情稍有好轉,都是叔的藥方有效。千萬不要急於進補,以免破壞之前的療效。我說:遵照您的吩咐。誰知道人參已經服用超過十天,大約兩兩左右了。

此後脈象只有四次跳動,又軟又無力。我記得丹溪說過:虛弱而痢疾自行停止。又說:氣虛得很厲害的人,非附子不能使人參、黃耆起效。於是用胃風湯,加入黃耆、附子、炮薑,四劑後,血便完全沒有了,裡急後重也停止了,只是大便瀉而不成形,排出的都是黃色糞便。他知道積滯已經清除乾淨,於是開始調理脾胃,用參苓白朮散,服用十天,大便還是不成形。於是問我:補脾卻瀉不止,怎麼辦?我說:根據脈象來看,是下元虛寒,大概是腎虛泄瀉,而不是脾虛泄瀉。

溫補下元就能治好了。因為腎是胃的關口,一開始不敢用下瀉的藥物,就是擔心會有今天這種情況。於是給他開了菟絲子、破故紙、杜仲、山茱萸、人參、附子、白茯苓、澤瀉,四劑藥後就完全痊癒了。鄉里人都稱讚太學善於知人,而我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。

查少川公,四十三歲,從小就有哮喘病,每次發作時,全身如同火燒一樣,氣息上衝,呼吸急促,聽診時痰聲響亮如同水煮沸騰,持續七天七夜,出汗後才慢慢平息。他平時嗜酒,整夜不休,酒後縱慾,不避風寒。族中有人教他用石膏、麻黃、杏仁、枳殼、細茶各一兩,做成大劑量藥湯喝,叫做五虎湯。哮喘發作就用它來治療,喝下去就停止了,屢發屢進,藥效如同桴鼓應聲。

少川公非常高興,把它當作救命丹。在大通住了個月,當地麻黃、石膏因此而供不應求。誰知道情慾無窮,而胃氣的調理有限,三年間,服用五虎湯的次數,多到數不清,而胃氣的損傷程度,也不知道有多嚴重了。結果腹部膨脹得像個覆蓋的簸箕,兩腿腫脹得像柱子一樣,內外都有臁瘡,不斷地流出清水,晝夜腥臭難聞,五個月都不能平臥。從儀楊醫生開始,聽到京口的何醫生、張醫生醫術最好,他遍訪名醫治療了一個月,仍然沒有效果。

他又從京口到姑蘇,遍訪嘉興、杭州的名醫,所有有名的醫生都請來治療,病情卻越來越嚴重。抬回岩鎮,鎮上有名的醫生是吳醫生和方醫生。先去拜訪吳醫生,吳醫生害怕地拒絕治療。然後去找方醫生,方醫生診脈很久後說:您的病情非常嚴重,必須找到非常厲害的醫生才能治好。少川公說:先生是世家名醫,以前在兩淮地區,人人敬仰,希望得到先生一診。為什麼要拋棄我而需要尋求非常厲害的醫生呢?除了先生,還能有誰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