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8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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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83)

1. 溫病發斑案(婦科)

嚴紹岐(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)

病者,王氏婦,年三十餘,住昌安門外。

病名,溫病發斑。

原因,素因血虛肝旺,適五月間病溫,五日後始延予診。

證候,面紅熱盛,神昏煩躁,口雖干,不喜飲,間有呃逆。

診斷,脈沉小數,舌鮮紅無苔。予斷為邪在血分,將發斑也。

療法,以犀、羚、生地、大青清營透斑為君,桑、丹、蘆、竹、杷葉宣絡達邪為臣,佐二蒂以止呃也。

處方,犀角片(五分,先煎),鮮生地(八錢),冬桑葉(二錢),鮮竹茹(三錢),羚角片(一錢,先煎),鮮大青(五錢),丹皮(錢半),真柿蒂(三十個)

先用鮮水蘆根一兩、青箬蒂十個、鮮枇杷葉(一兩,去毛,抽筋)、鮮竹葉心四錢,四味煎湯代水。

效果,兩劑斑出神清,呃除身涼。繼以鮮石斛三錢、鮮生地五錢、甜梨肉一兩、青甘蔗一兩、佛手片一錢、金橘餔兩枚,養胃陰而醒胃氣,三服即胃動而痊。

廉按:血分病溫斑來出而神昏呃逆,病勢已危,犀羚五鮮湯加味雖屬正治,然近今犀羚價昂,貧者不易購服,可用生玳瑁三錢、草犀三錢以代犀角,羖羊角(一錢,俗稱黑羚羊)以代羚角,功用亦大致相同,請醫者一試便知,當信迂叟之言,非妄談以欺同道也。

白話文:

患者是住在紹興昌安門外的王姓女子,年約三十多歲。

她的病情是溫病導致的發斑。

病因是她本來就有血虛和肝火旺盛的問題,剛好在五月期間感染了溫病,在病發五天後才找我診治。

症狀上,她臉色紅熱,熱度高,精神混亂,情緒煩躁,雖然口渴但不喜歡喝水,偶爾會打嗝。

診斷結果,她的脈象呈現沉小且頻率快,舌頭呈現鮮紅色且無舌苔。我判斷這是邪氣進入血液,即將出現發斑的情況。

治療方式,我使用犀角、羚羊角、生地、大青來清熱解毒,透出斑疹,再以桑葉、丹皮、蘆根、竹茹、杷葉來疏通經絡,驅散邪氣,並用柿蒂來止嗝。

處方藥材有犀角片、鮮生地、冬桑葉、鮮竹茹、羚角片、鮮大青、丹皮、真柿蒂等。先以鮮水蘆根、青箬蒂、鮮枇杷葉、鮮竹葉心等煎湯代替水服用。

結果,服用兩劑後,斑疹出現,精神狀態改善,打嗝停止,身體轉涼。接著以鮮石斛、鮮生地、甜梨肉、青甘蔗、佛手片、金橘餔等調理胃部,三劑後,胃部恢復正常運作,病癒。

廉按:對於血虛的溫病患者,若出現斑疹、神志不清、打嗝等症狀,病情已十分危險。犀羚五鮮湯加味雖是標準治療,但現在犀角和羚羊角價格昂貴,一般家庭難以負擔。可以使用生玳瑁、草犀、羖羊角等替代,功效相仿,請醫生們嘗試,就能相信我的話,我並未對同行說謊。

2. 腎虛溫病案(內科)

張錫純(住鹽山西門內)

病者,高姓,年二十五六歲,業農,住鹽山城東北張馬村。

病名,腎虛溫病。

原因,仲夏初旬,麥秋將至,遠出辦事,又欲急回收麥,長途趨行烈日之中,辛苦殊甚,因得溫病。其叔高魯軒,及其表叔毛仙閣皆醫士,又皆善治溫病,二人共治旬日無效。蓋園其勞力過甚,體虛不能託病外出也。

證候,愚診視時,其兩目清白,竟無所見,兩手循衣摸床,亂動不休,讝語無倫,分毫不省人事,其大便從前滑瀉,此時雖不滑瀉,每日仍溏便一兩次。

診斷,脈象浮而無力,右寸之浮尤甚,兩尺按之即無,一分鐘數至一百二十至,舌苔薄黃,中心干而微黑。細思此證,其兩目清白無見者,腎陰將竭也,其兩手亂動不休者,肝風已動也,病勢至此,危險已至極點。幸喜脈浮為病還太陽,右寸浮尤甚,有將汗之勢。其所以將汗而不汗者,人身之有汗如天地之有雨,天地陰陽和而後雨,人身亦陰陽和而後汗,此症尺脈甚弱,陽升而陰不應,是以不能作汗也。

療法,此證若欲其出汗,不可分毫用發汗之藥,當用大潤之品,峻補其真陰,濟陰以應其陽,必能自汗,汗解則病愈矣。

處方,大懷熟地(二兩),生懷山藥(三錢),玄參(一兩),甘枸杞(一兩),真阿膠(四錢,烊沖),甘草(三錢),煎湯一大碗,徐徐分數次,溫飲下。

效果,上方如法煎服,一日連進二劑,汗出統體而愈。

廉按:《內經》謂溫病虛甚死,此證誠虛極矣。方用大劑滋補,一日兩劑,通體汗出而愈,幸哉!亦奇哉!若驟疑其偽,張君為信用卓著之名醫,著有《衷中參西錄》三集行世,非閉門造車、出門合轍者比。若競信其真,則陰竭動風,往往一厥即脫,迫不及救。即使因病致虛,虛屬驟變,藥雖對症,恐無如此速愈之理。

惟方藥極有力量,爰為選錄,以待後來之實驗。

白話文:

病人是一位姓高的青年,大約二十五六歲,他是一個農夫,住在鹽山城東北的張馬村。

病症是腎虛引發的溫熱疾病。

病因是初夏時節,麥收季節將近,他遠道出外辦事,又急於回家收割小麥,在烈日下長途跋涉,身心疲憊至極,因此染上了溫熱病。他的叔叔高魯軒和他的表叔毛仙閣都是醫生,且都擅長治療溫熱病,兩人共同治療了十天,但病情並無好轉。原因在於他勞累過度,身體虛弱,無法承受疾病的折磨。

病徵是,當我看診時,他雙眼空洞無神,看不見任何事物,雙手不停地摸索著衣服和牀鋪,胡言亂語,完全失去了意識。他的大便先前是滑瀉,現在雖然不再滑瀉,但每天仍會有一兩次的稀便。

診斷結果,他的脈象浮而無力,右手寸脈的浮現特別明顯,兩尺脈一按就消失,每分鐘心跳達到120次,舌苔薄黃,中心乾燥且微黑。我思考這個病例,他雙眼空洞無神,是因為腎陰即將耗盡;他雙手不停動,是因為肝風已經開始。病情發展到這種程度,危險程度已經到了極點。幸運的是,脈象浮起表示病邪還在太陽經,右手寸脈浮現更甚,有發汗的趨勢。之所以會有發汗的趨勢卻不出汗,就像天地有雨,天地陰陽調和才能下雨,人體也是陰陽平衡才能出汗。這個病例,尺脈非常弱,陽氣上升但陰氣未相應,所以無法出汗。

治療方法,如果要讓他出汗,不能使用任何發汗的藥物,應該使用滋潤的藥物,強力補充真陰,滋陰以應對陽氣,必定能夠自行出汗,汗出後病就會痊癒。

開出的處方是,大懷熟地(二兩),生懷山藥(三錢),玄參(一兩),甘枸杞(一兩),真阿膠(四錢,溶化後服用),甘草(三錢),煎成一大碗湯,慢慢地分幾次溫服。

結果,按照上述方法煎服,一天連服兩劑,全身出汗後病就好了。

廉按:《內經》說溫熱病虛弱嚴重會致命,這個病例確實虛弱到了極點。用大劑量滋補藥物,一天兩劑,全身出汗後痊癒,真是幸運啊!也真神奇啊!如果突然懷疑這是否真實,張君是聲譽卓著的名醫,著有《衷中參西錄》三集流傳於世,他不是閉門造車、出門合轍的人。如果相信這是真實的,那麼陰虛極度、風動,往往一厥不振,來不及救治。即便因病導致虛弱,虛弱屬於突然變化,藥雖對症,恐怕不會有如此迅速痊癒的道理。

然而,藥方極有力量,我選擇錄入,以供後人實驗。

3. 產後溫病案(婦科)

嚴紹岐(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)

病者,張氏婦,年三十二歲,住鮑瀆。

病名,產後溫病。

原因,時交暮春,產後三日,自服生化湯,腹痛除而惡露行,伏溫遂乘機外潰。

證候,一起即身灼熱,汗自出,不惡寒,反惡熱,咳嗽氣逆,渴喜涼飲。

診斷,脈右浮滑,左小數,舌紅苔黃薄膩。據證參脈,此產後伏溫,從血分轉出氣分也。前哲石頑老人雖云:凡遇胎前產後所患,不拘何病,總以胎產為本,以病為標,若產後當理血分,然亦當隨機應變。余遂斷之曰,此伏熱證,雖在產後,亦當輕清透達為首要。

療法,以桑、杏、甘、桔輕宣其肺為君,茅根、青箬清透其伏熱為臣,生地、白薇涼其血為佐,赤芍、丹參通其血為使,遵《內經》急則治標之法。

處方,冬桑葉(二錢),白桔梗(一錢),光杏仁(三錢),青箬葉(三錢,切寸),赤芍(錢半),根生地(四錢),生、炙甘草(各三分),東白薇(三錢),蘇丹參(三錢),鮮茅根(五錢,去皮)

效果,兩劑即灼熱咳逆大減,原方去桑、桔,加鮮斛、歸身養胃和營,再進三劑,諸疴盡卻,胃能納穀而痊。

廉按:胎前宜涼,產後宜溫,雖皆熟在人口,然亦一偏之見,總要查悉原因,辨明證候為第一。前哲徐洄溪曰:近人有胎前宜涼之說,頗為近理。至於產後則陰血盡脫,孤陽獨立,臟腑如焚,經脈如沸,故仲景專以養血消瘀為主,而石膏、竹茹亦不禁用,余每遵之,無不立效。乃近人造為產後宜溫之邪說,以薑、桂為主藥。

夫果陰陽俱脫,脈遲畏寒,血水淋漓,面青舌白,薑、桂亦有用時。乃血乾火燥,純現熱證,亦用熱藥,則經枯脈絕,頃刻而斃,我見以百計。更有惡露未淨,身熱氣塞,煩躁不寐,心煩腹痛,皆由敗血為患,亦用薑、桂助其火而堅其瘀,重則即死,輕則變成蓐勞。造為此等邪說者,九死不足以蔽其辜。

由此類推,凡胎前伏溫產後陡發,對症用藥,雖犀角、石膏亦不必忌,何況其次如此案之輕清透達乎。但方雖清穩,尚屬伏溫輕證之療法,與張氏壽甫之滋陰清胃湯(元參兩半、當歸三錢、生白芍四錢、生甘草錢半、鮮茅根二錢),異曲同工。

白話文:

病人是住在鮑瀆的張姓婦女,三十二歲,她得了產後溫病。事情發生在春天將盡的時候,在她產後第三天,自己服用了生化湯,結果腹痛減緩且惡露排出,然而潛藏的溫病趁機發作。

她的症狀是身體灼熱,汗水自流,並非怕冷反而怕熱,咳嗽伴有呼吸困難,口渴想喝冷飲。診斷時,發現她的右脈浮滑,左脈微小且頻率高,舌頭呈紅色,舌苔黃且膩。根據她的症狀及脈象,這是產後潛藏的溫病,由血分轉移到氣分。雖然前輩石頑老人認為,無論產婦得何種病,都應該以胎產為根本,疾病為表象,產後應該調理血分,但實際上應視情況靈活處理。因此,我判斷這是潛伏的熱病,即使在產後,首要的治療方式也應該是輕清透達。

治療上,我以桑葉、杏仁、甘草、桔梗輕宣肺部為主要治療,茅根、青箬清解潛伏的熱度為輔助,生地、白薇冷卻血液為佐助,赤芍、丹參疏通血液為輔助,遵循《內經》中急則治標的原則。

開出的處方為:冬桑葉二錢,白桔梗一錢,光杏仁三錢,青箬葉三錢(切成一寸),赤芍錢半,根生地四錢,生、炙甘草各三分,東白薇三錢,蘇丹參三錢,鮮茅根五錢(去掉皮)。

服了兩劑後,她的高熱和咳嗽明顯減輕,我將處方中的桑葉、桔梗去掉,加入鮮斛、歸身來調養胃部和營養,再服三劑,所有病症都消失,胃口恢復,病情痊癒。

總結來說,懷孕期間適合涼性食物,產後適合溫性食物,雖然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識,但也要根據具體原因和症狀來判斷。過去的專家徐洄溪曾經說過,近代有人認為懷孕期間適合涼性食物,這有點道理。但是產後,由於陰血流失,體內陽氣獨存,臟腑如同燒烤,經脈沸騰,所以張仲景專注於養血和消除瘀血,連石膏、竹茹這些藥物也沒有禁止使用。然而,近代有些人卻誤導產後適合溫性食物,以薑、桂作為主要藥物。

如果真的陰陽都流失,脈搏遲緩,畏寒,出血不止,面色蒼白,舌頭白色,薑、桂確實可以使用。但如果體內乾燥,火氣旺盛,純粹表現出熱症,卻使用熱性藥物,那麼血液會迅速枯竭,脈搏會停止,我見過很多這種情況。更糟糕的是,如果惡露還未排盡,身體發熱,呼吸困難,煩躁不安,失眠,心煩,腹痛,這都是敗血癥的徵兆,卻還使用薑、桂增加體內火氣,加重瘀血,嚴重的可能立即死亡,輕微的也會變成產褥病。那些創造這種錯誤理論的人,就算死九次也不足以抵償他們的罪孽。

由此推論,無論是懷孕期間潛伏的溫病在產後突然發作,還是其他情況,只要對症下藥,即使犀角、石膏這些藥物也不必忌諱,何況像這個案例這樣輕清透達的治療方法呢?然而,這個處方雖然穩定,但只適用於輕微的潛伏溫病的治療,與張壽甫的滋陰清胃湯(元參兩半、當歸三錢、生白芍四錢、生甘草錢半、鮮茅根二錢)有著異曲同工的效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