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82)
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82)
1. 溫病案（內科）
張錫純（住鹽山西門內）
病者，王義源之女，年十四五，住鹽山城東牛留里。
病名，溫病。
原因，仲春中旬，感受春溫。醫者診治失宜，遷延十餘日，病益增劇，醫者諉為不治。
證候，心下脹滿甚劇，喘不能臥，自言心中幹甚，似難支持，其舌苔白而微黃，小便赤少，大便從前滑瀉，此時雖不滑瀉，仍每日下行。
白話文：
症狀：
胸腔下部嚴重脹滿，喘不過氣來無法躺下，患者自述心臟處感覺非常乾澀，好像難以支撐，舌苔白色微黃，小便赤紅且量少，大便以前經常溏瀉，目前雖然沒有溏瀉，但仍每天都有大便。
診斷，脈博一呼吸五至，左脈似弦而有力，右脈似大而有力，然皆不堪重按，知其溫病之熱本不甚劇，因病久真陰虧損，致小便不利，所飲之水停於腸胃則脹滿，迫於心下則作喘，其心中幹甚，亦真陰虧損之徵也。
白話文：
病症診斷：
- 脈搏每分鐘跳動5次，呼吸順暢。
- 左側脈搏像琴絃一樣緊而有力，右側脈搏像大弦一樣有力但虛浮，兩側脈搏都經不起重壓。
- 說明體內的熱症原本不嚴重，但由於病程過長，體內的真陰（滋養身體的物質）受損，導致小便不暢。
- 喝水後，水分滯留在腸胃中，引起脹滿感；水液壓迫心臟下方，造成喘息。
- 患者感到心中乾渴，也是真陰受損的徵兆。
療法，當滋其真陰，利其小便，陰足則心不覺干，便利則脹消，而喘亦可定，至於一些溫病之餘熱，亦不治自愈也。
白話文：
治療方法：
要滋養患者的陰液，促進小便通暢。陰液充足，心臟就不會感到燥熱；小便通暢，腹脹就會消除，喘鳴也會減輕。至於一些溫病留下的餘熱，也會自行痊癒。
處方，鮮白茅根（去淨皮與節間細根銼碎）六兩，用水三大碗煎一沸，俟半句鍾，視其茅根，若不沉水底，再煎一沸，至茅根皆沉水底，其湯即成。去渣當茶，數次溫飲之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鮮嫩的白茅根（去除表皮和纖細的根節，切碎）六兩，用三大碗水煮沸一次，等半個小時，觀察茅根是否沉入水底。如果還沒有沉下去，再煮沸一次，直到所有茅根都沉入水底，湯就熬好了。
把渣滓去掉，把湯當茶喝，分多次溫熱服用。
效果，飲茅根湯兩日，其病霍然痊愈。蓋白茅根涼潤滋陰，又善治腎陰有熱，小便不利，且具有發表之性，能透溫病之熱外出，一藥而三善備，故單用之而能立建奇功也。然必剖取鮮者用之，且復如此煎法（過煎則性變），方能有效。
白話文：
病人吃了兩天的茅根湯，霍然痊癒。因為白茅根性涼滋潤，既能滋養腎陰，又能治療腎陰虛火盛、小便不利。此外，白茅根還有發散作用，能把溫病的熱氣透發出來。一味藥就具備了三種功效，單獨使用就能起到神奇的效用。但是，一定要採摘新鮮的茅根使用，還要按照以下的方法煎煮（煎煮過度會改變藥性），纔能有效。
康按：發明茅根功用，較徐洄溪尤為詳明。方雖簡單，藥用周到，可謂溫病善後之一種簡效法。惟症既喘不得臥，擬仿外臺法，再加鮮枇杷葉二兩，輕降肺氣何如？
白話文：
康先生按：對於茅根的功用，他比徐洄溪記載得更詳細。方劑雖然簡單，但藥材的運用周到，可以說是溫病後期的一種簡便有效的方法。只不過對於喘得無法平躺的症狀，可以參考《外臺祕要》的方法，再加入兩兩新鮮的枇杷葉，以緩和肺氣，這樣如何？
2. 溫病晚發案（內科）
過允文（住宜興徐舍）
病者，潘伯石令郎，年十四歲，住宜興南大街。病名，溫病晚發。
原因，素質陰虧，冬傷於寒，潛伏至春未發，夏初乃發。
證候，壯熱無汗，神昏譫語，便泄溺赤，舌乾懊憹。
診斷，脈浮數沉滑。沉滑為伏溫將發，浮數乃邪已外潰，惟時已初交夏令，故斷為伏溫晚發。
療法，生津托邪，使邪透汗出為首要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黑膏（50克）
- 前胡（10克）
- 連翹（15克）
- 天冬（15克）
- 薄荷（7.5克，最後加入）
- 知母（15克）
- 玄參（25克）
- 赤芍（5克）
- 銀花（25克）
- 白茅根（200克，去除內核，煮成湯代替水）
東垣涼膈散三錢，開水先下
服三劑，接服後方。
二方，淡豆豉拌搗鮮生地（二兩），知母（三錢），前胡（二錢），生石膏（一兩，研細），玄參（五錢），鮮竹葉（三十片），薄荷頭（二錢，與石膏同打），天冬（五錢），銀花（五錢），鮮茅根（四兩，去心，煎湯代水）
白話文：
方劑二：
- 淡豆豉，搗碎並與鮮生地（100 克）拌勻
- 知母（15 克）
- 前胡（10 克）
- 生石膏（50 克，研磨成細粉）
- 玄參（25 克）
- 鮮竹葉（30 片）
- 薄荷頭（10 克，與石膏一起研打）
- 天冬（25 克）
- 銀花（25 克）
- 鮮茅根（200 克，去中心，煎湯後代替水使用）
五劑便泄止而汗不出。接服後方。
白話文：
三方：
- 冬桑葉（10 克）
- 川貝母（15 克）
- 川石斛（15 克）
- 前胡（10 克）
- 新鮮枇杷葉（5 片，洗淨）
- 北沙參（15 克）
- 蘇薄荷（7.5 克）
- 蔻仁（2.5 克，搗碎，後加入）
- 豆豉（25 克）
- 旋覆花（7.5 克，包起來煎煮）
白茅根（四兩，去心，煎湯代水）
效果，服三劑，得戰汗而解。
廉按：前後三方，均屬生津托邪法，於伏氣溫病大致亦合。擬去涼膈散，再加活水蘆筍之清透，則見效當更速矣。
白話文：
廉某對照檢查：前中後三方治療方法，都屬於生津化邪的療法，對於伏氣溫病也基本適用。我打算去掉涼膈散，再加入活水蘆筍的清透之性，這樣見效應該會更快。
3. 溫病發斑案（內科）
袁桂生（住鎮江京口）
病者，潘君，年約三十歲，住本鎮。
病名，溫病發斑。
原因，暮春伏氣內發，新涼外束，然當時尚未現有熱證。
證候，發熱惡寒，頭疼身痛，胸悶不思飲食，握其手臂，其熱爍手。
診斷，脈右浮滑，左弦緊，舌邊尖紅，苔薄白滑。知其病重，非尋常之感冒也。
白話文：
治療方法方面，暫時使用蔥豉湯與二陳湯合用，再加入「蒡、翹、枳、桔」等中藥材，以疏通新邪氣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新鮮蔥白：3 根
- 淡香豆瓣醬：3 錢 (約 4.5 克)
- 半夏：1.5 錢 (約 2.25 克)
- 廣橘紅：1 錢 (約 1.5 克)
- 生枳殼：1.5 錢 (約 2.25 克)
- 苦桔梗：1 錢 (約 1.5 克)
- 青連翹：3 錢 (約 4.5 克)
- 炒牛蒡：2 錢 (約 3 克)
白話文：
第二次看診時，病人在服藥後，惡寒症狀已退，但出現了心煩失眠、胸悶噁心的情況，脈搏滑動，舌頭乾燥，好幾天都沒有大便。醫生經過一番考量，最終決定重用大柴胡湯和大量大黃，以急瀉的方式治療。
白話文：
- 當歸（一錢）
- 川芎（一錢）
- 黃芩（一錢半）
- 半夏（二錢）
- 枳實（二錢）
- 莪朮（三錢）
- 白芍（二錢）
- 生薑（二片）
- 紅棗（二枚）
三診，服後下稀糞水五六次，前症盡退，但不思食而已。越兩日，復發熱譫語，煩躁不寧，舌苔黃，脈滑，唇紅，口內破裂，大便溏。復以小陷胸湯加大黃下之。
白話文：
三診後，服藥後拉了五六次稀水大便，之前的症狀都退了，但不想吃東西。兩天後，又發熱、胡言亂語，煩躁不安，舌苔發黃，脈搏滑動，嘴脣發紅，嘴裡破裂，大便稀溏。再次用小陷胸湯加加大黃瀉下。
三方，栝蔞仁（四錢，杵），小川連（六分），仙半夏（二錢），生錦紋（三錢）
四診，翌日復診，則胸部脊背手臂等處均發現斑疹，其色紅赤，煩躁定，神識清，咳嗽多痰，舌苔黃燥，大便溏瀉，脈不數。遂改用小陷胸湯去半夏，加貝母等平劑以治之。
白話文：
經過「四診」後，隔天再次復診時，發現病患的胸部、後背和手臂等部位出現了紅疹。病人煩躁不安，但神智還算清醒，咳嗽帶痰，舌苔呈黃色且乾燥，大便稀溏，脈搏平穩。於是改用小陷胸湯，去除半夏，並加入貝母等藥材治療。
白話文：
四種藥材：
- 栝蔞仁（16克，搗碎）
- 小川連（2.4克）
- 川貝母（8克，去心）
- 白知母（12克）
五診，接服兩日，赤斑發現愈多，手足胸背均滿布，而脊背中尤為稠密，其色紅赤鮮明，言語時清時亂，目赤唇紅，兼有呃逆。仍以原方接服一劑，以覘進退。
白話文：
使用五診後，連續服用兩天藥物，發現身上出現越來越多的紅色斑點，佈滿了手腳、胸部、背部，尤其是在脊椎中部最為密集，斑點呈鮮豔的紅色。患者說話時時而清晰時而混亂，眼睛發紅、嘴脣發紅，並伴有呃逆。醫生仍然使用原來的處方再服用一劑藥，觀察病情的變化。
六診，詎次日復診，則神昏不能識人，譫語呃逆，舌苔黑燥，脈息滑數，頭汗出時，或手動唇動，蓋伏熱尚重，病勢正在凶猛之時。仍當清涼攻下，雙方並進，庶足以殺其凶猛之勢。幸病家堅信不疑，得以放手用藥，乃以白虎小承氣小陷胸三方合用，去厚朴，加梨汁以清降之。
白話文：
前一天診脈時，病情已經很嚴重了。第二天複診，發現病人已經神志不清，不能認人，胡言亂語，呃逆不止，舌苔又黑又乾，脈搏又滑又快，頭上出冷汗，有時手腳和嘴脣也會動。這說明體內潛藏的熱邪仍然很嚴重，病情處於非常危急的階段。
此時應該繼續使用清熱瀉下的治療方法，兩方面同時進行，才能控制住兇猛的病勢。還好病人對我深信不疑，讓我放心用藥。於是，我將白虎湯、小承氣湯和小陷胸湯三方藥合併使用，去掉了厚朴，加上了梨汁，以起到清熱降逆的作用。
白話文：
六味配伍：
- 生石膏：一兩（研磨成細粉）
- 肥知母：四錢
- 生粳米：一小撮
- 生甘草：五分
- 生錦紋：三錢
- 小枳實：二錢
- 栝蔞仁：四錢（搗碎）
- 仙半夏：二錢
- 小川連：六分
- 雅梨汁：一兩（分次沖入）
效果，此藥服後，神氣轉清，呃逆譫語亦漸定。遂以前方去大黃、石膏，接服三劑，病大退。乃以清涼和平之方，調理半月而瘳。
白話文：
效果，服用了這個處方後，精神和呼吸逐漸轉好，打嗝和胡言亂語的情況也漸漸平息了。於是以原來的處方去除大黃和石膏，接著服用三劑，病情大幅好轉。然後改用清涼而平和的處方調養了半個月後，才痊癒。
說明，大凡溫病之重者，多從斑解，而尤必借大黃之力，蓋腑氣通則伏邪始能外發也。
廉按：伏溫之邪由春夏溫熱之氣蒸動而出，此其常也。亦有當春夏之間感冒風寒，邪郁營衛而為寒熱，因寒熱而引動伏氣，初起一二日，第見新感之象，意其一汗即解，乃得汗後，表證略減而裡熱轉甚，昧者眩其病狀，幾若無可把握，不知此新邪引動伏邪之證，隨時皆有，治之者須審其伏邢與新感孰輕孰重。若新感重者，先撒新邪，兼顧伏邪，伏邪重者，則專治伏邪，而新感自解。
白話文：
廉先生說：伏溫的邪氣通常是由於春夏季節溫熱的氣候蒸發而產生的。但是，也有一些人在春夏之交感染了風寒之邪，導致邪氣鬱結在營衛之氣中，形成寒熱交錯的症狀。由於寒熱交錯，進一步引發了潛伏的伏邪之氣。這種情況在發病初期一兩天內，只表現出新感的症狀，以為出一次汗就能解決問題。然而出汗後，外在的症狀稍有減輕，而內在的熱邪卻更加嚴重。一些無知的醫生被其病情迷惑，幾乎無法把握，不知道這是新邪引發伏邪的證狀。事實上，這種情況隨時可能發生。在治療時，必須分辨伏邪與新感的輕重緩急。如果新感較重，應先治療新感，兼顧伏邪；如果伏邪較重，則專治伏邪，新感自會消散。
若中焦挾有形食積濁痰，則邪熱蒸蘊，每每乘機入胃，熱結於中，而為可攻之症。蓋胃為五臟六腑之海，位居中焦，最善容納，邪熱入胃，則不復他傳，故溫熱病熱結胃腑，得攻下而解者，十居六七。陸九芝謂溫病熱自內燔，其最重者只有陽明經腑兩證，經證用白虎湯，腑證用承氣湯，有此兩法，無不可治之溫病矣。其意專重陽明，若溫病決不涉及別經者，其言亦未免太偏。
白話文：
如果胃腸道中有實質性食物積滯和痰液濁氣，邪熱會蒸騰蘊積，經常乘虛進入胃部，導致胃中熱氣凝聚，形成可攻之症。因為胃是五臟六腑匯聚之所，位於胃腸道中間，最能容納東西。邪熱進入胃部，就不會再傳到其他臟腑。所以，溫熱病導致胃腸道熱氣凝聚，用攻下法治療可以解除的，十之六七。
陸九芝認為溫熱病的熱從身體內部焚燒，最嚴重的只有陽明經脈和胃腑兩個證候。經脈的證候用白虎湯治療，胃腑的證候用承氣湯治療。有了這兩種方法，沒有不能治療的溫熱病。他的意思是指陽明經脈非常重要，如果溫熱病絕對不會涉及其他經脈，那麼他的說法就有些偏頗了。
總之溫病邪熱蒸郁，入於陽明者居多，熱在於經，猶屬無形之熱，其證煩渴多汗，狂譫脈洪，此白虎證也。若熱結於腑，則齒垢，唇焦，晡熱，舌苔焦黃，神昏譫語，脈沉實，此承氣證也。只要認證清楚，確係熱在於胃，則白虎承氣，依法投之，可以取效反掌，切勿因疑生怯，反致因循貽誤也。
白話文：
總而言之，溫熱病的病邪熱氣蒸騰鬱積，進入陽明經的比較多。如果熱氣停留在經絡中，還屬於無形的熱，其症狀是煩躁口渴、盜汗、神志恍惚、脈搏洪大有力，這是白虎湯證。如果熱氣結聚在腑中，就會出現牙齒上有垢、嘴脣乾裂、傍晚發熱、舌苔焦黃、神志不清、胡言亂語、脈搏沉實，這是承氣湯證。只要辨證清楚，確定熱氣在胃中，那麼使用白虎湯或承氣湯對症治療，可以立竿見影。切勿因為疑慮而退縮，反而耽誤了治療，留下遺憾。
即溫病發斑之際，用清營透絡，解毒化斑，而斑仍不透，往往用攻下逐毒，腑氣一通，而斑始大透。伏邪從斑而解者，亦常見之。此案初用時後蔥豉湯加味，辛散發表，使新感先從外解，繼即審定溫病實證，疊用寒瀉，直攻胃結，逐次發斑，而伏邪始得肅清，所用藥品皆用漢方以奏效，學古有獲，確是佳案。
白話文：
當溫病出現斑疹時，使用清營透絡、解毒化斑的治療法，但斑疹仍未消散。此時，往往會使用攻下逐毒的方法，一通腑氣，斑疹才會大規模消散。伏邪從斑疹而解的情況也常被觀察到。
在這個案例中，一開始使用時後蔥豉湯加味，使辛散藥物從外發散，讓新發病症先從外部解消。接著，仔細判斷溫病的實證，多次使用寒瀉藥物，直接攻擊胃部積結，逐漸發出斑疹，伏邪才得以清除。所使用的藥物都是漢方藥，可以奏效，學習古醫學得有所獲，確實是個好案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