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6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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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62)

1. 濕溫案(內科)

王子達(住成都上北打金街)

病者,陳華章,年二十二歲,人長而瘦,住省內西順城街。

病名,濕溫。

白話文:

病人是陳華章,二十二歲,身材高瘦,住在省內西順城街。

病情是濕溫。

原因,素喜飲酒,去冬新婚,入春無雨燥甚,二月底偶感咳嗽,頭暈口乾,而不思飲食,耳鳴無精神。初延劉子初診治,謂為風溫,主以銀翹散全方加藁本、白芷,一劑未效。

白話文:

原因:

這個患者一向愛喝酒,去年冬天剛結婚,今年春天沒有下雨,天氣非常乾燥。在二月底的時候,他突然感到咳嗽、頭暈、口乾,並且失去了食慾,還有耳鳴和精神不佳的症狀。

經過:

一開始,他請劉醫生診治,劉醫生認為他是風熱感冒,開出了銀翹散並加了藁本和白芷,但是一劑藥下去並沒有效果。

證候,前證悉在,而加身重,午後即熱,天明微汗則退,熱時口渴,心煩噯氣,合目則譫語數句,下利不爽,小便短赤,嘿嘿不語,舌苔灰白而膩,耳已聾。

白話文:

症狀:原有的症狀都還在,但現在又加重了身體沉重感,下午開始發燒,天亮後出點小汗就退燒了。發燒時口渴、心煩、打嗝,閉上眼睛就會胡言亂語幾句,拉肚子不解,小便短赤,不說話只發出嘿嘿聲,舌苔灰白而油膩,耳朵已經聽不到了。

診斷,左手浮滑而大,重按則微,右寸獨洪,關尺模糊不清。脈證井參,此溫證夾濕,已人陽明。陽明為成溫之藪,信然。

白話文:

診斷: 左手脈象浮滑而有力,按得深時卻變弱;右手寸口脈象獨自強盛,關脈和尺脈模糊不清。脈象與證狀相互參照,這是溫熱證夾雜濕邪,且已經侵犯陽明經。陽明經是溫病的發源地,果然如此。

療法,速清陽明之熱,透其伏火,消其頑痰,淡滲其濕,期其外達,慮其內陷,少遲則津液再傷,釀成昏不識人,種種危險,更難言矣。

處方,蒼朮白虎湯加減。

白話文:

治療方法:快速清除陽明經的熱氣,透發潛伏的火氣,化解頑固的痰液,淡化滲出體外的濕氣。期望病邪外散,防止內陷。如果稍有遲緩,津液會再次受傷,導致昏迷不省人事,出現各種危險,就更難以治療了。

生石膏(五錢,研細),蒼朮(一錢),粉葛根(錢半),炒知母(三錢),苦杏仁(二錢),牛蒡子(三錢),枯芩(二錢),浙貝(二錢),廣皮(二錢),茯苓(三錢),酒黃連(七分),粉草(三分),一劑。

白話文:

  • 生石膏 (30 克,研成細粉)
  • 蒼朮 (6 克)
  • 粉葛根 (9 克)
  • 炒知母 (18 克)
  • 苦杏仁 (12 克)
  • 牛蒡子 (18 克)
  • 枯芩 (12 克)
  • 浙貝 (12 克)
  • 廣皮 (12 克)
  • 茯苓 (18 克)
  • 酒黃連 (4.2 克)
  • 粉草 (1.8 克)
  • 一劑

次診,昨夜稍安靜,得汗熱已少減,惟譫語不休,醒則明白,自言頭痛暈重,心慌口膩,脈左寸微洪,與右寸相稱,余滑澀兼見,模糊未退,舌心微黑邊滑,面垢,苔黑赤,氣粗若喘,清涕甚多。伊母忽言曰:血也,非涕,多而黑,快拿涼水止之。予在旁急阻曰:此退病之嘉兆,豈可止乎。彼時頭汗亦多,伊岳私謂予曰:非變證乎,何汗血並來?予笑曰:汗與血一耳,何怪乎。數分鐘後血少,而病人睡去。予曰:不可高聲呼叫,聽其睡覺。且請教曰:昨日弟列舉各家,先生皆未許可,此病非溫病乎,先生所主之蒼朮白虎湯,甚為佩服,然鄙人不能無疑耳。予曰:我何敢非古人而自作聰明,令坦去歲過酒,不過蘊有濕熱耳。《內經》言:冬不藏精,春必病溫。其「精」字指人身津液而言,並非指男女媾精之精字而言。又《內經》:汗者精氣也。出汗亦是出精耳,比如花天酒地之區,冬藏精者幾人,則春來人人溫個個病矣。因此誤解,張石頑之少陰夾陰論;葉氏之溫邪上受,首先犯肺,逆傳心包。引入陰證,吳氏更引太陽病,發熱而渴,不惡寒者為溫病,首列桂枝湯治溫,尤為大誤。

白話文:

第二次看診時,昨夜病人稍微安靜了一點,出汗減少,但是胡言亂語沒有停,清醒時頭腦清楚。病人自述頭痛、頭暈、心慌、口膩。脈象左寸微弱而洪大,與右寸相當,脈搏濕滑兼有阻滯感,神志不清的狀態還沒有消失。舌頭中間略黑,邊緣光滑,臉色發黑,苔質黑紅,呼吸粗重像喘氣一樣,鼻涕很多。病人的母親突然說:是血!不是鼻涕,又多又黑,趕快拿涼水止血。我在旁邊急忙阻止她說:這是病情好轉的徵兆,怎麼能止血呢?那時候病人的頭部還出很多汗,病人的父親私下問我:是不是出現了新的病情變化?為什麼既出汗又出血?我笑道:出汗和出血是一回事,有什麼好奇怪的?過幾分鐘,出血變少了,病人睡著了。我說:不要大聲叫喊,讓病人好好睡覺。

請教先生,昨天我列舉了各家的看法,先生都不認同。這個病人是不是溫病?先生主張使用的蒼朮白虎湯,我非常佩服,但是我還有一些疑問。

我說:我怎麼敢否定古人而自以為是呢?請坦兄想想,去年過度喝酒,只不過是體內積聚了濕熱而已。《內經》說:冬天不能收藏精氣,春天必定會生溫病。這裡的「精」字指的是人體的津液,而不是男女交合的精液。另外,《內經》還說:出汗就是出精氣。出汗也出精氣,像那些整天花天酒地的人,冬天能收藏精氣的有幾個人?所以一到春天,人人溫病,個個生病。因為這種誤會,張石頑提出了少陰夾陰論;葉天士認為溫邪從上而受,首先侵犯肺部,逆傳到心包。引入陰證之說,吳鞠通更引用太陽病發熱口渴但不惡寒就是溫病,首選桂枝湯治療溫病,這更是大錯特錯。

三診,病人言曰:刻睡去,夢四面火燒房子,將我圍住,無路可逃,身燒熱難受,大呼救命而醒。此時周身是汗,周身甚癢,頭能抬而不暈矣。診脈兩寸已平而緩,模糊已退,滑脈尚有。予命舉火照其前後心,見面部皆現紅點,細如針沙,周身皆滿,惟下臀甚少。予曉之曰:病之危險已過,恐內伏未淨耳,臀上如有,則無慮矣。外風要忌,急用椿樹皮、蔥須煎湯熏洗,下部多洗為要,過三日無礙矣,姑以牛蒡子湯消息之。

白話文:

三診

病人說:剛才睡著了,夢到四周房子都被火燒,將我圍住,無路可逃,身體熱得難受,大喊救命才醒。此時全身出汗,非常癢,頭能抬起來,也不會頭暈了。診脈兩寸脈已平緩,模糊不清的症狀已退,滑脈仍有。我叫人拿火照他胸口和後背,看到臉上出現了許多細如針尖砂粒的紅點,全身都有,只有臀部較少。我告訴他:病情危險期已過,但恐怕體內餘毒未清。如果臀部也有紅點,就不必擔心了。要小心外風,趕快用椿樹皮和蔥須煎湯燻洗,特別要多清洗下半身,三天後應該就沒問題了。暫時用牛蒡子湯來緩解症狀。

處方,牛蒡子(錢半),牡丹皮(錢半),地骨皮(三錢),薑黃片(一錢),浙貝(一錢),廣橘絡(八分),冬瓜仁(三錢),大豆卷(三錢),炒建曲(三錢),廣角參(一錢),鮮生地(八兩,取汁沖服)

白話文:

處方

  • 牛蒡子(0.5錢)
  • 牡丹皮(0.5錢)
  • 地骨皮(3錢)
  • 薑黃片(1錢)
  • 浙貝(1錢)
  • 廣橘絡(0.8錢)
  • 冬瓜仁(3錢)
  • 大豆卷(3錢)
  • 炒建曲(3錢)
  • 廣角參(1錢)
  • 鮮生地(8兩,取汁後混合藥材服用)

四診,昨夜吐膠痰甚多而臭,已服藥一劑已。姑仿《千金》法,照原方加葦莖、蘆竹根各五錢,梔子、枯芩各三錢。

白話文:

進行了四種診斷,昨晚吐了很多粘稠且臭的痰,已經服過一劑藥了。姑且效仿《千金方》的藥方,在原方基礎上,再加入葦莖和蘆竹根各 5 錢,梔子、枯芩各 3 錢。

效果,至第五日,則病人起坐矣,自言下部昨前疹子甚多,奇癢更甚,一身脫皮,臀上如小錢大之痂還未脫盡,惟大解有四日,亦無苦,飲食每餐稀粥兩碗,時刻覺餓,聞肉食甚香,微行動即氣短心空,余亦無甚病苦。診得六脈四至而緩,兩尺尚欠和平,主以養陰潤燥善其後。

白話文:

**治療效果:**到了第五天,病人能夠起牀坐起來了,自己說下半身前幾天疹子很多,很癢,全身脫皮,臀部有大錢幣大小的痂還沒完全脫落。只是已經四天沒大便,但沒有痛苦。每餐都吃兩碗稀粥,一直覺得餓,聞到肉食味道很香。稍微活動就會氣短,覺得心空。我目前沒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。診脈後,六脈脈搏四次而緩慢,兩尺脈還不夠平穩,主治方法是以滋養陰分,潤澤乾燥的體質來好好調養。

處方,西洋參(七分),杭白芍(三錢),秦當歸(二錢),鮮石斛(四錢),角參(二錢),薏苡仁(二錢),建蓮(二錢),柏子仁(三錢,不去油),粉草(五分),葦莖(三錢,為引)

切戒醇酒厚味,二三劑後,即以飲食調養而健。

白話文:


藥方:

西洋參(七克)

杭白芍(九克)

秦當歸(六克)

鮮石斛(十二克)

角參(六克)

薏苡仁(六克)

建蓮(六克)

柏子仁(九克,不去除油脂)

粉草(一克五)

葦莖(九克,用作引子)

說明,伊岳丈曹子芹,邑文生,喜讀醫書而未問世者,在彼主醫。謂予曰:小婿之病,非冬傷於精而病溫,即石頑所謂夾陰病乎?蓋小婿去冬,始完婚耳。向來稟賦本弱,又喜飲酒,此時之病形,譫語神昏,全是陰虛,右寸獨大,非溫邪上受,首先犯肺,逆傳心包,似否宗葉氏、喻氏、吳鞠通之法,可乎?予因笑而謂曰:足下欲病愈乎?亦照各家之醫書刻劍乎?曹知失言,改容請予救命。予又曰:足下疑弟用白虎之石膏,聊舉以證之。《千金》溫風之證,脈陰陽俱緊,汗出體重,其息必喘,其形狀不仁,嘿嘿但欲寐一段,《千金》謂為溫風,非仲聖之謂風溫乎?《千金》石膏用三兩,又《千金》所載腑臟溫病共有六方,皆用石膏,雖腎臟有溫,亦以石膏為治,萎蕤湯之石膏亦治冬溫,人患不識病證,不察病機,故少見多怪耳,可憐可嘆!

白話文:

你的岳父曹子芹,是本地一個讀書人,喜歡讀醫書但沒有從醫,現在是我們這裡的主治醫生。他說:「我女婿的病,是不是因為冬天傷了精氣而得了溫病,或者像石頑說的,是夾雜著陰虛的病?我女婿去年冬天才結婚。他以前身體就很弱,又喜歡喝酒,現在的病症是,神志不清,語無倫次,這都是陰虛的表現。而且他右寸脈特別強盛,這說明溫熱的邪氣從肺部上犯,然後傳到心包,這是不是符合宗葉氏、喻氏、吳鞠通的方法?」我笑著對他說:「你希望你的女婿病好嗎?還是照著各家的醫書死板地治療?」曹子芹知道自己失言了,便改口請求我救治。我又說:「你懷疑我用白虎湯裡面的石膏,我給你說說《千金方》對於溫病的記載來證明一下,《千金方》中溫風的證狀是:脈搏陰陽兩部都緊,出汗,身體沉重,呼吸一定急促,肢體麻木失用,總是昏昏欲睡。《千金方》把這種病稱為溫風,不是仲景所說的風溫嗎?《千金方》用三兩石膏治療溫風,而且《千金方》記載治療內臟溫病的六個方劑,都用到了石膏,即使是腎臟溫病,也是用石膏來治療,萎蕤湯中的石膏也是治療冬溫的。人們不認識病證,不瞭解致病機理,所以見識少就容易覺得奇怪,可憐又可嘆啊!」

廉按:溫為伏氣,濕從酒來,許學士蒼朮白虎湯加減,正合病機。其餘方亦清穩,案後說明,歷徵石膏為清溫要藥,足見平時研究。

白話文:

廉:「溫」證是因為伏氣引起,「濕」證是因為喝酒而形成,許學士的蒼朮白虎湯加減,這樣的用藥完全符合病理。其餘的方劑也清爽穩定,後面的分析中說明,歷代都證明石膏是治療「清溫」證的重要藥物,由此可以看出平時的深入研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