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　四時六淫病案 (50)

1. 伏暑子痢案（婦科）

何拯華（紹興同善局）

病者，詹姓婦，年三十一歲，住念畝頭。

病名，伏暑子痢。

原因，妊娠已七個月，夏季吸受暑氣，伏而不發，至仲秋食鴨，積熱下郁腸中而化痢。

證候，下痢赤多白少，如醬色紫，腹中滯痛，裡急後重，解出頗難，必轉矢氣，痢即隨出，日夜二三十行。

診斷，脈右弦滯，左弦小滑數，舌邊紫赤，苔黃薄膩。脈證合參，此《產科心法》所謂子痢也。最防胎動而墮，飲食起居，亦宜謹慎，勿謂言之不豫焉。

療法，法當涼血安胎，以當歸黃芩湯合香、連為君，佐香、砂以運氣舒肝，雖不用治痢套方，正所以治孕身之痢也。

處方，油當歸（二錢），生白芍（三錢），青子芩（錢半），清炙草（五分），青木香（六分），小川連（七分），制香附（錢半），帶殼春砂（五分，杵）

效果，二劑痢即輕減，原方加鮮荷葉一錢拌炒生穀芽三錢，再進二劑，痢止胃動而愈。

廉按：孕婦患痢，治之極難，古人有三審五禁之法。三審者：一審身之熱否，二審胎之動否，三審腰之痛否。五禁者：一禁檳榔、厚朴破其氣，氣破胎下也，二禁制軍破其血，血破胎下也，三禁滑石、通草通其竅，竅通胎下也，四禁芩、澤、車前利其水，過利必傷陰，胎亦難保也，五禁人參、升麻提塞其氣，塞則下痢愈滯，提則胎氣上衝也。惟以調氣涼血為最穩。

張石頑所謂調氣有三善，一使胃氣有常，水穀輸運，二使腹滿腹痛，裡急後重漸除，三使濁氣開發，不致侵犯胎元也。其藥以四制香附帶殼春砂為最良，其次白頭翁、白桔梗、炒銀花、炒香鮮荷葉，又次佛手片、鮮茉莉、玫瑰瓣、代代花之屬，涼血莫妙於芩、芍、連、梅、蒿、柏等品。此案方法，適合調氣涼血之作用，既不礙胎，又能除痢，穩健切當，正治孕痢之良劑。

白話文：

病人是一位詹姓女性，今年31歲，住在唸畝頭。

她被診斷患有伏暑子痢，也就是說，她已經懷孕七個月，夏天時吸入了暑氣，這股暑氣潛藏在體內未發作，到了中秋季節食用鴨肉後，體內的熱氣在腸道積聚，結果引發了痢疾。

她的症狀表現為下痢，其中血便多於膿便，顏色像醬色且偏紫，腹部感到悶痛，有急迫感和排便困難，每次排便前都必須先放屁，痢疾才會隨之排出，日夜大約會排泄二三十次。

根據脈象和症狀判斷，這是產科心法中所稱的子痢。最需防範的是胎兒可能會因此動搖而導致流產，飲食和生活習慣都應更加小心，不要以為這只是預言。

治療上，應採用涼血安胎的方法，使用當歸黃芩湯，配合香連作為主藥，輔以香砂來調理氣機，舒緩肝臟。即使不使用常規的痢疾治療方案，但這種方法正是為了治療懷孕期間的痢疾。

開出的處方是：油當歸2錢，生白芍3錢，青子芩1.5錢，清炙草0.5錢，青木香0.6錢，小川連0.7錢，制香附1.5錢，帶殼春砂0.5錢（搗碎）。

服用了兩劑後，痢疾的症狀有所減輕，然後在原處方上加上鮮荷葉1錢拌炒生穀芽3錢，再服用兩劑，痢疾停止，胃部活動恢復正常，病癒。

廉按：對於懷孕的婦女來說，患有痢疾是非常棘手的，古人在治療這種情況上有「三審五禁」的原則。「三審」是指：一要審視身體是否有發熱，二要審視胎兒是否穩定，三要審視腰部是否有疼痛。「五禁」是指：一禁用檳榔、厚朴，因為這些藥物會破壞氣機，氣機一旦被破壞，胎兒就可能掉下；二禁用制軍，因為它會破壞血液，血液一旦被破壞，胎兒也可能掉下；三禁用滑石、通草，因為這些藥物會打開體內的通道，通道一旦被打開，胎兒也可能掉下；四禁用黃芩、澤瀉、車前草，因為這些藥物有利尿作用，過度利尿會傷害陰液，胎兒也難以保住；五禁用人參、升麻，因為這些藥物會提塞氣機，如果氣機被封堵，下痢會更嚴重，胎兒也會受到影響。

只有調理氣機、涼血纔是最穩妥的治療方法。張石頑認為調理氣機有三大好處：一是讓胃氣保持正常，食物可以順利消化；二是緩解腹部脹滿、疼痛，以及急迫感和排便困難；三是讓渾濁的氣體得以排放，避免對胎兒造成傷害。最有效的藥物是四制香附和帶殼春砂，其次是白頭翁、白桔梗、炒銀花、炒香鮮荷葉，再次是佛手片、鮮茉莉、玫瑰花瓣、代代花等。涼血的最佳藥物是黃芩、芍葯、黃連、烏梅、青蒿、柏子仁等。這個案例中的治療方法，正好符合調理氣機和涼血的作用，既能保護胎兒，又能治療痢疾，穩健恰當，正是治療懷孕期間痢疾的良好方法。

2. 產後伏暑痢案（婦科）

黃仲權（住宿遷東門口）

病者，閻氏婦，年二十四歲，住宿城。

病名，產後伏暑痢。

原因，夏月感受暑濕，至秋後娩時，惡露太多，膜原伏暑，又從下泄而變痢。

證候，痢下紅白，裡急後重，日夜四十餘次，腹痛甚則發厥，口極苦而喜飲，按其胸腹的手。

診斷，脈息細數，細為陰虛，數則為熱。此張仲景所謂「熱痢下重者，白頭翁湯主之」是也。然此證在產後，本婦又每日厥十餘次，證已棘手，嚴裝待斃，偃臥如屍。余遂曉之曰：病勢危險極矣，然診右脈尚有神，或可挽救，姑仿仲景經方以消息之。

療法，亟命脫去重棉，用濕布覆心部，干則易之。方用大劑白頭翁湯加味，苦寒堅陰以清熱為君，甘鹹增液以潤燥為臣，佐以酸苦泄肝，使以清芬透暑，力圖挽回於萬一。

處方，白頭翁（四錢），北秦皮（二錢），炒黃柏（二錢），金銀花（六錢），川雅連（一錢，鹽炒），生、炒杭芍（各三錢），益元散（三錢），陳阿膠（一錢，烊沖），淡條芩（二錢），鮮荷葉（一張）

效果，次日復診，痛厥已除，痢亦輕減。遂以甘涼濡潤，如鮮石斛、鮮生地、鮮藕肉、鮮蓮子、甘蔗等味，連服五劑，幸收全功。然此證雖幸治愈，同業者謗聲紛起，皆謂產後不當用涼藥。噫，是何言歟，皆不讀《金匱要略》之婦人方，故執俗見以發此誹議。甚矣，古醫學之不講久矣。

廉按：胎前伏暑，產後患陰虛下痢者頗多。此案仿《金匱》治產後下治虛極，用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，合傷寒論黃芩湯增損之，以清解熱毒兼滋陰血而痊。足見學有根抵，非精研仲景經方者，不能有此膽識。

白話文：

【產後伏暑痢案例（婦科）】

病人是一位名叫閻氏的婦女，二十四歲，居住在宿城。

她罹患的是產後伏暑痢疾。

病因是在夏季受到暑濕侵襲，到了秋季生產時，惡露過多，原本潛藏在體內的暑氣，又通過下泄轉變為痢疾。

症狀表現為，排便時紅白相間，感覺到腹部緊迫，每日夜約四十次，腹痛嚴重時會突然昏厥，口中非常苦澀，喜歡喝水，按壓她的胸腹部位。

經過診斷，脈搏細且快，細表示陰虛，快代表有熱。這正是張仲景所說的「熱痢下重者，應使用白頭翁湯」的情況。然而，這個病狀出現在產後，加上病人每天昏厥十多次，情況十分棘手，病危程度堪比即將離世，躺著就像一具屍體。我於是告訴她，病情非常危險，但右手的脈搏仍有生機，或許還有救，暫時仿照張仲景的古方進行治療。

治療上，立即要求撤掉厚重的棉被，用濕布覆蓋心臟部位，乾了就換新的。使用的藥方是大量白頭翁湯加其他藥材，主要以苦寒的藥物堅固陰分，清除熱毒，輔以甘鹹的藥物增加體液，滋潤身體，佐以酸苦的藥物疏肝，並使用清香的藥材去除暑氣，盡力在萬分之一的機會中挽回生命。

處方如下：白頭翁（四錢），北秦皮（二錢），炒黃柏（二錢），金銀花（六錢），川雅連（一錢，鹽炒），生、炒杭芍（各三錢），益元散（三錢），陳阿膠（一錢，融化服用），淡條芩（二錢），新鮮荷葉（一片）

隔天再次診斷，病人的昏厥和痢疾都已大大緩解。接著以甘涼滋潤的食材，例如新鮮石斛、新鮮生地、新鮮藕肉、新鮮蓮子、甘蔗等，連續服用五劑，幸好最終完全康復。雖然病情已經痊癒，但同行間開始出現批評的聲音，認為產後不應該使用涼性藥物。唉，這是什麼樣的言論呢？他們都沒有好好研讀《金匱要略》中的婦人方，所以才會用世俗的觀點來發出這樣的批評。可見，古老的醫學知識已經久未被深入研究了。

廉按：懷孕期間受暑，產後發生陰虛下痢的情況並不少見。這個案例是根據《金匱要略》中治療產後極度虛弱的下痢，使用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，結合《傷寒論》中的黃芩湯進行調整，用以清解熱毒並滋養陰血，最後得以康復。這足以證明，只有對張仲景的古方有深刻理解的人，纔能有這樣的膽識和判斷力。

3. 暑咳案（內科）

高糺云（住贛州生佛壇前）

病者，魏國安，年二十二歲，工界，福建。

病名，暑咳。

原因，素嗜姜辛味，後因感冒暑氣。

證候，頭身發熱，咳嗽痰黏，氣逆胸悶，兩手厥冷。

診斷，左關數澀，右寸浮數，餘脈亦數，舌邊尖紅。此暑熱犯肺也。夫肺為暑熱所爍，而失清降之能，氣反上逆，故咳，肺失清肅之職，故胸悶，其手厥冷者，熱深厥亦深也。

療法，用牛蒡子、連翹、銀花、貝母、兜鈴清其肺熱，杏仁、蔞皮、桔梗宣清肺氣，桑葉、菊花平肝清熱，防其升逆太過，桑白皮、枇杷葉以降其肺氣。

處方，牛蒡子（錢半），濟銀花（二錢），青連翹（二錢），川貝母（一錢），杜兜鈴（錢半），甜杏仁（二錢），栝蔞皮（二錢），桔梗（一錢），冬桑葉（二錢），滁菊花（一錢），桑白皮（錢半），鮮枇杷葉（一兩，去毛，抽筋）

效果，二劑熱退喘減。原方去杏、桔，加陳阿膠錢半、鮮蓮子十粒，三劑兩手轉溫，咳嗽亦止。終用吳氏五汁飲，調理而痊。

廉按：暑氣從鼻吸入，必先犯肺，因之作咳，故用輕清之藥，專治上焦，方頗靈穩，愜合時宜。

白話文：

病人是魏國安，22歲，工作在工業界，來自福建。

病症是夏季引起的咳嗽。

病因是他平時喜歡辛辣食物，後來因為感染了夏季的熱氣。

症狀包括頭和身體發熱，咳嗽且痰質黏稠，呼吸困難胸悶，雙手冰冷。

診斷結果是左手脈搏數量多且脈象細澀，右手脈搏浮動且數量多，其他脈象也顯示數量多，舌頭邊緣和舌尖呈現紅色。這是因為夏季的熱氣影響到肺部。肺部受到暑熱的影響，失去清理下降的能力，氣體反而向上逆流，因此產生咳嗽，肺部失去了清理和肅清的職能，因此感到胸悶。他的雙手冰冷，是因為體內熱度深，導致末梢循環不良。

治療方式是使用牛蒡子、連翹、銀花、貝母、兜鈴來清除肺部熱氣，杏仁、蔞皮、桔梗用於宣散和清潔肺部氣體，桑葉、菊花用於平息肝臟並清除熱度，防止肺氣上升過度，桑白皮、枇杷葉用於降低肺部氣體。

處方為牛蒡子（1.5錢）、濟銀花（2錢）、青連翹（2錢）、川貝母（1錢）、杜兜鈴（1.5錢）、甜杏仁（2錢）、栝蔞皮（2錢）、桔梗（1錢）、冬桑葉（2錢）、滁菊花（1錢）、桑白皮（1.5錢）、新鮮枇杷葉（1兩，去除毛，抽筋）。

治療效果：服用兩劑後，熱度退去，喘息減輕。在原本的處方中去掉杏仁和桔梗，加入陳阿膠（1.5錢）、新鮮蓮子十顆，服用三劑後，雙手恢復溫暖，咳嗽也停止。最後使用吳氏五汁飲進行調理，病情痊癒。

廉按：夏季熱氣通過鼻子吸入，必定首先影響肺部，因此造成咳嗽，所以使用輕清的藥物，專門治療上焦，這個處方非常靈驗且穩定，符合當時的季節需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