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　四時六淫病案 (47)

1. 伏暑夾痰食瘀案（內科）

曹炳章（住紹城和濟藥局內）

病者，姚幼搓之媳陳氏，住紹興偏門外快閣。

病名，伏暑夾痰食瘀。

原因，初病時尚食肉品麥面，兼服補品，迨熱重胃閉始停。繼因熱逼血室，經水適來，俄頃未淨即止。前醫皆遵熱入血室例治，多罔效，遂至病勢危殆。

證候，一起即身灼熱，胸痞便閉，小溲短澀，經來即止，耳聾目閉，神昏譫語，手足瘛瘲。

診斷，脈弦數搏指，舌底苔灰黑，黃焦浮鋪苔上，且黏厚板實，舌尖深絳，邊紫兼青。詢其前由，閱其服方，參考現症，為其疏方。

療法，重用蠶沙、鼠糞，化濁道而通胞門之瘀塞，硝、黃、牙皂，以滌垢攻堅積，地鱉、桃仁，逐瘀通血絡，鮮生地、大青葉、羚羊、鉤藤清血熱而熄肝風，鮮菖蒲、天竺黃，豁痰而開心竅。

處方，晚蠶沙（五錢），豭鼠矢（三錢），芒硝（三錢），生錦紋（三錢），牙皂（二錢），地鱉蟲（五隻），原桃仁（錢半），鮮生地（一兩），羚羊角（錢半），鉤藤（四錢），鮮石菖蒲（錢半，搓爛，生沖），天竺黃（二錢）

效果，服一劑，而大便下黑垢瘀塊，成團成粒者甚多，瘛瘲既定，神志略清。次晨復診，脈勢已平，而舌苔松腐，黑垢滿堆，刮去瓢余，未減其半，且逾時又厚。繼進桃仁承氣湯加減，服至五劑，舌垢始淨，身涼胃動，調理而痊。

說明，此證因先病伏暑夾濕，繼則夾食，再則阻經停瘀，濕蒸熱灼，便閉溲澀，邪無去路。又值經來，邪熱竟入血室，經水被熱煎熬，以致凝瘀淤塞胞門。前醫雖當熱入血室治，然藥性不能直入淤塞之胞門，故皆罔效。證因夾濕、夾食、夾瘀、夾痰，堆積至重重疊疊。余治以先通胞門淤塞，其血室內之熱，亦可同時引導下出。舌苔因化反厚者，此因積藏過多，如抽蕉剝繭，層出不窮者是也。

康按：詢其前由，閱其服方，為臨證時所首要，庶於因證及有無藥誤，瞭然於心，而後對證發藥，藥用當而通種。此案處方，味味著實，精切不浮，可為伏暑之夾症，定一模範。

白話文：

病人是姚幼搓的媳婦陳氏，居住在紹興偏門外的快閣。

疾病名稱爲夏季潛伏熱病，伴有痰溼與食物積滯。

病因是最初生病時，她仍食用肉類與麥面，同時服用補品，直到熱度升高、胃口關閉才停止。之後因爲熱氣壓迫到子宮區域，月經恰好來臨，但很快就停止了，沒有完全乾淨。之前的醫生都按照熱氣進入子宮區域的案例來治療，大多沒有效果，導致病情變得非常危險。

症狀表現爲一發病就全身發熱，胸部感到堵塞，大便閉塞，小便短少且澀痛，月經來了就立即停止，耳朵聽不清，眼睛睜不開，精神混亂，說胡話，手腳抽搐。

診斷結果爲脈象弦數有力，舌底苔色灰黑，黃色焦燥的舌苔浮在上面，而且粘稠厚重、結實如板，舌尖顏色深紅，邊緣呈現紫色並帶有青色。詢問她的病史，查看她之前服用的藥方，並參考現在的症狀，爲她開了藥方。

治療方法是大量使用蠶沙、鼠糞，清理濁氣並疏通子宮區域的瘀血，硝酸鹽、黃連、牙皁用來清除污垢與堅硬的積滯，地鱉蟲、桃仁可以驅除瘀血並暢通血絡，鮮生地、大青葉、羚羊角、鉤藤可以清熱涼血，平息肝風，鮮菖蒲、天竺黃可以化痰並開啓心竅。

處方爲晚蠶沙五錢，雄鼠糞三錢，芒硝三錢，生錦紋三錢，牙皁二錢，地鱉蟲五隻，原桃仁一錢半，鮮生地一兩，羚羊角一錢半，鉤藤四錢，鮮石菖蒲一錢半（搗爛後生衝），天竺黃二錢。

服藥效果爲服用一劑後，大便排出黑色的污垢與瘀塊，成團成粒的很多，抽搐現象停止，神智稍微清醒。第二天再次診斷，脈象已經平穩，但舌苔鬆散腐爛，滿是黑色的污垢，刮掉一層後，還有一半沒減少，且過一段時間又變厚了。繼續給予桃仁承氣湯加減，服用至第五劑，舌苔上的污垢纔開始清潔，身體感覺涼爽，胃口也開始恢復，通過調理後病情痊癒。

說明是這個病由於先患夏季潛伏熱病伴有溼氣，接着又加上食物積滯，再後來阻塞經絡，形成瘀血，溼氣與熱氣蒸煮，大便閉塞，小便澀痛，邪氣沒有出路。又恰逢月經來潮，邪熱竟然進入子宮區域，月經被熱氣煎熬，導致凝結成瘀血，阻塞子宮入口。之前的醫生雖然按照熱氣進入子宮區域的狀況治療，但是藥物性質無法直接到達阻塞的子宮入口，所以都沒有效果。病根是因爲溼氣、食物積滯、瘀血、痰溼堆積得層層疊疊。我的治療方法是先疏通子宮入口的阻塞，子宮內的熱氣也可以同時引導下來。舌苔因爲化瘀反而變得更厚，這是因爲積存的污垢過多，就像抽蕉剝繭，一層層地不斷出現。

康按：詢問她的病史，查看她之前服用的藥方，這是臨牀診斷時最重要的一步，這樣才能清楚病因以及是否有用藥錯誤，然後對症下藥，用藥恰當纔能有效。這個案例中的處方，每一味藥都確實針對病症，精準而不浮誇，可以作爲夏季潛伏熱病伴有其他症狀的典範。

2. 伏暑陰瘧案（內科）

王景祥（住建德）

病者，胡炳火，年二十，住浙江建德城內石板井頭。

病名，伏暑陰瘧。

原因，素因體質羸瘦，性情懈怠，長夏暑濕內伏，深秋涼氣外束，新感引動伏邪而發。

證候，發熱惡寒，先寒後熱，熱多寒少，發作有時，四日一度，發必在暮夜陰盛之際，每至平旦交陽分始退。

診斷，脈象沉弦，參之以證。考《金匱》云：「瘧脈自弦」。弦而且沉，則為陰瘧也。

療法，陰瘧以提邪外出為要務，故用細辛合小柴胡法，從少陰提出少陽為君，然病因伏暑，故又佐桂枝白虎法，則和解劑中含有透發之義也。

處方，嫩桂枝（一錢），生石膏（八錢，研細），肥知母（四錢），炙甘草（七分），北細辛（五分），川柴胡（一錢），淡枯芩（八分），姜半夏（二錢），鮮生薑（三片），大紅棗（三枚）

效果，服二劑，邪從汗解，瘧變為間日一度，時間亦提早在日晡時分。遂將原方去細辛，加炒常山錢半、草果六分，二劑而愈。

廉按：陰瘧雖屬三陰，亦必先查問原因，辨明證之寒熱虛實，而應以藥之溫涼補瀉。如此案病因暑濕內伏，秋涼外束，故用藥從陰達陽，仍對因證而處方。若謂陽經輕淺之方治之無益，必以仲景治三陰之法為根蒂，雖屬古方學派之高談，實則刻舟求劍，無濟於病也。

白話文：

患者是胡炳火，年齡二十歲，居住在浙江省建德縣城內的石板井頭。

病症被診斷為伏暑陰瘧。

病因在於他本來身體瘦弱，生活態度散漫，長夏時節暑濕滲入體內潛伏，到了深秋涼氣又從外部包圍，新感染的疾病引發了潛伏的邪氣而爆發。

症狀表現為發燒怕冷，先是寒冷然後轉熱，熱比寒多，發作有規律，每四天一次，且必定在夜晚陰氣最重時開始，直到清晨陽氣交會時才退去。

診斷結果顯示脈象沉弦，結合他的症狀來看，《金匱》有言：「瘧疾的脈象自然是弦的」，弦且沉，可判斷為陰瘧。

治療方法是首要任務是將邪氣從體內導出，因此選擇細辛配合小柴胡法，從少陰部導出到少陽部，但因為病因在於暑濕潛伏，所以再輔以桂枝白虎法，讓和解的藥物中包含透發的作用。

開出的藥方為嫩桂枝（一錢），生石膏（八錢，研成粉末），肥壯知母（四錢），炙甘草（七分），北細辛（五分），川柴胡（一錢），淡枯芩（八分），姜半夏（二錢），新鮮薑片（三片），大紅棗（三枚）。

服藥效果，服用兩劑後，邪氣從汗水排出，瘧疾由每天一次變為隔天一次，發作時間也提前到了下午時分。於是將原處方中的細辛去掉，添加炒常山一錢半、草果六分，再服兩劑後，病癒。

廉按：雖然陰瘧屬於三陰範疇，但也必須先了解其病因，明確辨別其寒熱虛實，再選擇相應的藥物進行溫涼補瀉。如本案中，由於病因是暑濕潛伏體內，秋季涼氣包裹在外，所以用藥上從陰部導出到陽部，針對病因和症狀來開方。如果認為只用陽經輕淺的方子治療無效，非得使用仲景治療三陰的方法，雖然這在古方學派中算是高談闊論，實際上卻是刻舟求劍，對於病情並無助益。

3. 伏暑勞瘧案（內科）

許翔霄（住無錫滸泗橋）

病者，鄧燦鴻，年近弱冠，業紗號，住錫城。

病名，伏暑勞瘧。

原因，素因飲食失節，脾胃受戕，現因夏季伏邪留戀，內傷兼外感而發。

證侯，寒熱有汗，止作無時，肢痠力乏，遇小勞而即發，得微汗而即解，納少神憊。

診斷，脈形濡弱，舌淡紅，苔薄白。此由營虛衛弱，漸成勞瘧之候也。

療法，仿雷氏營衛雙調法，加廣皮以醒胃。

處方，川桂枝（四分），炒白芍（錢半），炒歸身（錢半），廣皮（一錢），炙甘草（三分），西潞黨（三錢，土炒），炙綿耆（二錢），生薑（二片），大棗（三枚）

效果，連服三劑而瘧止。後用歸芍異功散調養兩旬而愈。

廉按：雷少逸氏營衛雙調法，即葉案參耆桂枝湯，雖為治勞瘧之正方，然必俟伏署已清，如案中所敘遇小勞即發，得微汗即解，肢痠力乏，納少神疲者，方可引用。

白話文：

患者是鄧燦鴻，年紀接近二十歲，從事紗線行業，住在錫城。

病症是伏暑勞瘧。

病因在於他平時飲食不節制，導致脾胃受損，現在因為夏季潛伏的邪氣逗留不去，內傷與外感並發而導致病情發生。

症狀表現為寒熱交錯且有出汗，發作時間不定，四肢痠痛乏力，稍有勞累就會發作，稍微出點汗就能緩解，食慾減退，精神疲憊。

經過診斷，脈象濡弱，舌色淡紅，舌苔薄白。這是營養虛弱和防禦功能減弱，逐漸發展成勞瘧的徵兆。

治療方法，參考雷氏的營衛雙調法，加上廣皮來提振胃部功能。

開出的藥方為：川桂枝（四分），炒白芍（錢半），炒當歸（錢半），廣皮（一錢），炙甘草（三分），潞黨參（三錢，土炒），炙黃耆（二錢），生薑（二片），大棗（三枚）。

效果上，連續服用三劑後，瘧疾就停了。之後再使用歸芍異功散調養了二十天左右，病情得到康復。

廉按：雷少逸氏的營衛雙調法，就是葉案中的參耆桂枝湯，雖然是治療勞瘧的標準藥方，但必須等到潛伏的暑熱已經清除，像案例中描述的，稍有勞累就會發作，稍微出點汗就能緩解，四肢痠痛乏力，食慾減退，精神疲憊的情況下，才能使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