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　傳染病案 (141)

1. 第十四卷　時行鼠疫病案

2. 肺鼠疫案

張錫純（住鹽山西門內）

病者，施蘭孫，年三十餘，浙江人，奉天中國銀行經理。

病名，肺鼠疫。

原因，庚申冬令，黑龍江哈爾濱一帶，鼠疫流行。奉天防範甚嚴，疫毒之傳染，未嘗入境。惟中國銀行，與江省銀行，互有交通，鼠疫之毒菌，因之有所傳染，而發生鼠疫。

證候，神識時明時憤，恆作讝語，四肢逆冷，心中發熱，思食涼物，小便短赤，大便數日未行。

診斷，脈沉細，左右皆然，且遲甚，一分鐘五十八至，舌上無苔，干亮如鏡。此證雖有外感傳染，實乃因寒生燥，（香港之地有時鼠疫流行，又是因熱生燥），因燥生熱，腎氣不能上達，陰陽不相接續，故證象脈象如此，其為鼠疫無疑也。此證若燥熱至於極點，肺葉腐爛，咳吐血水則不能治矣。幸猶未至其候。急用藥調治，尚可挽回。

療法，治此證當以潤燥清熱為主。又必須濟其腎氣，使之上達，與上焦陽分互相接續，則脈變洪大，始為吉兆。

處方，生石膏（三兩，研細），知母（八錢），元參（八錢），生懷山藥（六錢），野臺參（五錢），甘草（三錢）

此方即拙著《衷中參西錄》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，又加玄參也。本方後所載治愈寒溫病脈虛熱實之證甚夥，可參觀。煎湯三茶鍾，分三次溫飲下。

效果，將藥服盡一劑，身熱，脈起，舌上微潤，精神亦明瞭。又按原方再服一劑，大便亦通下，病從此遂愈。

廉按：鼠疫為八大傳染病之一，西醫名黑死病，又名配斯篤，有肺配斯篤、腺配斯篤等之別。吾國《鼠疫彙編》、《鼠疫集成》，專發明此病而設，大旨以清解血毒為君。此案療法潤燥清熱，從人參白虎湯加減，乃治肺配斯篤清燥救肺之方法，為治鼠疫者別豎一幟。雖然鼠疫之毒由鼻入肺則為肺鼠疫，其證比腺鼠疫重而且速，甚者有一二日即死。

湖北冉雪峰君曰，丁已戊午冬春之交，歸綏鼠疫蔓延，浸浸南下，而晉而魯而寧，武漢亦有此項疫證發現。除糧道街黃姓少東、後長街夏姓內眷誤藥在前，肺部潰爛，已吐膿血不救外，其餘候補街宋姓、府後街朱姓、百壽巷袁姓等多人均以一二劑起之。經此番實驗，似有把握。

夫肺鼠疫為陰燥，陰燥體陰用陽，純是一派熱象。即兼外感，不可用辛溫發表，且熱雖甚，亦不可用苦寒盪滌。蓋肺位最高，燥先傷肺，肺主氣，當治氣分。倘邪來入營，開手即用連翹、紅花、丹皮、桃仁之類，是鑿空血管，引賊入室。必也清芳潤透，不溫不烈，不苦不燥，不黏不滯，其庶幾乎。

爰制二方於後，為世之治肺鼠疫者進一解。一太素清燥救肺湯（冬桑葉三錢、杭菊花二錢、薄荷葉一錢、栝蔞皮三錢、甜杏仁三錢、鮮石斛三錢、鮮蘆根六錢、生甘草一錢、真柿霜三錢，津梨汁二茶匙沖。以上十味，除柿霜、梨汁，以水三杯微煮，以香出為度，去滓，入柿霜、梨汁溫服。

白話文：

張錫純（住在鹽山西門內）

患者：施蘭孫，三十多歲，浙江人，在奉天（今瀋陽）的中國銀行擔任經理。

病名：肺鼠疫。

病因：庚申年冬天，黑龍江哈爾濱一帶爆發鼠疫。奉天雖然嚴加防範，沒有讓鼠疫傳入，但是中國銀行和江省銀行之間有業務往來，鼠疫的毒菌因此傳染過來，導致鼠疫發生。

症狀：時而神智清楚，時而胡言亂語，四肢冰冷，胸中發熱，想吃涼的東西，小便短少且顏色赤紅，大便好幾天沒有排出來。

診斷：脈搏沉細，左右兩邊都是如此，而且非常遲緩，一分鐘只有五十八次，舌頭上沒有舌苔，乾燥光亮像鏡子一樣。這個病雖然是外感傳染，但實際上是因為寒邪導致乾燥，（香港地區有時流行鼠疫，又是因為熱邪導致乾燥），因為乾燥導致發熱，腎氣無法向上輸佈，陰陽不能相互連接，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症狀和脈象，這毫無疑問是鼠疫。這個病如果乾燥發熱到了極點，肺葉腐爛，咳出帶血的膿水，那就無法醫治了。幸好還沒到那個地步，趕緊用藥調理，或許還能救回來。

治療方法：治療這個病應該以滋潤乾燥、清熱為主。同時還必須補足腎氣，讓它向上輸佈，與上焦的陽氣相互連接，這樣脈搏才會變得洪大，這才是好轉的徵兆。

處方：生石膏（三兩，磨成粉）、知母（八錢）、玄參（八錢）、生淮山藥（六錢）、野臺參（五錢）、甘草（三錢）。

這個藥方就是我寫的《衷中參西錄》裡面的白虎加人參湯，用山藥代替粳米，又加上了玄參。這個藥方後面記載了很多治癒寒溫病脈虛熱實的案例，可以參考。用水煎煮，分成三次溫熱服用。

效果：服用完一劑藥，身體開始發熱，脈搏有力，舌頭也稍微濕潤，精神也變得清醒。又按照原方再服用一劑，大便也順暢排出，病就這樣痊癒了。

廉按：鼠疫是八大傳染病之一，西醫稱之為黑死病，也叫做配斯篤，有肺配斯篤、腺配斯篤等不同的類型。我們國家的《鼠疫彙編》、《鼠疫集成》專門研究這個病，主要以清解血毒為主要治療方向。這個案例的治療方法是潤燥清熱，從人參白虎湯加減變化而來，是治療肺配斯篤、清燥救肺的方法，是治療鼠疫的另一種思路。雖然鼠疫的毒素從鼻子進入肺部就會變成肺鼠疫，這種病的症狀比腺鼠疫更嚴重而且病程更快，嚴重的甚至一兩天就會死亡。

湖北的冉雪峰先生說，丁巳、戊午年冬春交替之際，歸綏（今呼和浩特）鼠疫蔓延，逐漸向南擴散，波及山西、山東、南京等地，武漢也有人感染這種疫病。除了糧道街黃姓少東、後長街夏姓家眷因為誤用藥物導致肺部潰爛，吐出膿血無法救治之外，其他候補街宋姓、府後街朱姓、百壽巷袁姓等多人，都用一兩劑藥就治好了。經過這些病例的驗證，似乎有了把握。

肺鼠疫是屬於陰燥，陰燥的本質是陰虛，卻表現出陽熱的症狀。即使兼有外感，也不能用辛溫發散的藥物，而且即使熱像很嚴重，也不能用苦寒的藥物來攻伐。因為肺位在人體最高處，乾燥會先損傷肺，肺主管氣，應該從氣分來治療。如果病邪進入營分，就馬上使用連翹、紅花、丹皮、桃仁之類的活血化瘀藥，就像是鑿開血管，引狼入室一樣。必須要用清香、滋潤、透達的藥物，不溫不燥，不苦不黏膩，這樣才有可能有效。

所以特別制定了兩個藥方，提供給後世治療肺鼠疫的人參考。一個是太素清燥救肺湯（冬桑葉三錢、杭菊花二錢、薄荷葉一錢、栝蔞皮三錢、甜杏仁三錢、鮮石斛三錢、鮮蘆根六錢、生甘草一錢、真柿霜三錢，用津梨汁二茶匙沖服。以上十味藥，除了柿霜、梨汁，用水三杯稍微煮一下，煮到有香氣出來就可以了，濾掉藥渣，加入柿霜和梨汁，溫熱服用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