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　傳染病案 (95)

1. 疫痘黑陷案

嚴繼春（住紹興安昌）

病者，朱曉翁公子，年八歲，住本鎮。

病名，疫痘黑陷。

原因，素稟肌蒼多火，適逢冬令溫燥，天花盛行，遂傳染而發病。

證候，痘已起發，間有變黑陷而不起，余尚紅活。形多肥澤，身尚壯熱，神煩少寐，便溏溺利。

診斷，脈左搏數，右浮洪，重按則軟，舌紅苔薄滑。予斷之曰：痘瘡紅活之中，間有黑陷不起，較一身盡成黑痘者，尚為逆中之順，然亦險矣，慎毋因循，恐漸變加多，不可救藥矣。曉翁問曰：曾聞痘瘡變黑歸腎者不治。予曰：凡痘黑陷，約有二證。一則乾枯變黑者，此名倒陷，乃疫火大熾，真水已涸，故曰歸腎者不治；一則痘色變黑，未至於塌，此疫毒爍血，血色被灼而熏黯者也。令郎之痘，與第二證相類，況黑陷者尚鮮，茲蒙堅信不疑，急急挽救猶可為也。

療法，用犀角尖、鮮生地、當歸頭、酒紅花清透營熱，活血提頂為君，銀翹升蒡甘中黃等，解毒舉陷，從里達表為臣。然痘色之黑者，雖由毒火熏黯而痘頂之陷者，多由元氣衰弱。故佐參耆以提補元氣，重用茅根為使者，取其生髮最速，從下透上，從營達衛，走心肺而清導血分，較蘆筍之純走氣分，為尤良也。

處方，犀角尖（八分，磨汁沖）

鮮生地（六錢，酒洗），當歸頭（錢半），藏紅花（七分，灑炒）

銀花（二錢），青連翹（三錢），炒牛蒡（二錢），升麻（五分），甘中黃（一錢，包煎）

潞黨參（錢半），生黃耆（錢半）

先用鮮茅根二兩，去衣，煎湯代水。

次診，痘黑轉紅，頂陷起發，漸次上漿，勢將貫膿，壯熱神煩已減。脈數漸緩，舌紅漸淡，病勢幸有轉機。仿芎歸保元湯為主治，參以宣氣活絡，不必敗毒清血，致令便溏內陷。

次方，川芎（五分，酒洗）

歸身、須（各一錢，酒洗），太子參（一錢），生綿耆（錢半，生炙）、粉甘草（各三分），廣木香（四分），廣皮（五分），藏紅花（七分），廣橘絡（七分，酒洗）

麻菇（四分）

三診，連進三劑，先貫膿者多結痂，已結痂者漸收靨，胃健喜食，氣足神完。與保元異功合法，以善後而收功。

三方，潞黨參（二錢），清炙耆（二錢），生於術（錢半），清炙草（四分），浙茯苓（二錢），炒廣皮（五分），淮山藥（三錢，生打）

小津棗（三枚）

效果，連服六劑而痊。

廉按：凡痘自內不出，謂之伏；自外復入，謂之陷。痘瘡黑陷，當分四證，以明辨之：一則外感風寒，肌腠閉塞，血凝不行，必身痛肢厥，痘點不長，或變黑色，或變青紫者，此為倒伏也。治宜辛溫解肌，以透發之。二則痘毒太盛，內外蒸爍，毒氣上衝，必心煩狂躁，氣喘妄言，如見鬼神，大小便閉，腹脹足冷者，此為倒陷也。勢輕者，宜利小便以解毒；重者宜表裡雙解以攻毒。

白話文：

[瘟疫痘疹黑陷案例]

嚴繼春（居住於紹興安昌）

患者，朱曉翁的兒子，年僅八歲，居住在本地。

疾病名稱，瘟疫痘疹黑陷。

病因，平時身體蒼白，易上火，正值冬季溫燥，天氣使天花病毒廣泛傳播，因此感染發病。

症狀，痘疹已經發作，有些呈現黑色且陷入皮膚，其他部分仍保持紅潤。患者體型偏胖，身體持續發燒，精神煩亂，睡眠不足，排便稀軟，尿頻。

診斷，左手脈搏快速，右手脈象浮大，重按則軟，舌頭紅色，舌苔薄滑。我判斷：痘疹紅潤中間有黑色陷入的，比全身都變為黑色痘疹的情況要好一些，但仍危險，千萬不要掉以輕心，否則可能逐漸增加，無法救治。朱曉翁問：聽說痘疹變黑，歸腎者無法治療。我回答：痘疹變黑陷入大抵有兩種情況。一種是乾枯變黑，這種情況叫做倒陷，是由於瘟疫之火過旺，體內真水已竭，所以說歸腎者無法治療；另一種是痘疹顏色變黑，但尚未完全塌陷，這是疫毒灼傷血液，導致血液被燒灼燻黑。你兒子的痘疹，屬於後一種情況，況且黑色陷入的部分還不多，現在你信任我，緊急救治還有機會。

療法，使用犀角尖、新鮮生地、當歸頭、酒紅花來清熱涼血，活血提頂為主要治療方法，銀花、連翹、升麻、牛蒡、甘中黃等解毒舉陷，從體內到體表為輔助治療。然而，痘疹顏色變黑，雖然由於毒火燻燒導致，但痘頂陷入多是因為元氣衰弱。因此，加入人參和黃耆以補充元氣，大量使用茅根作為輔助，因其生長迅速，能從下往上，從營養層到防護層，進入心肺並清導血液，比單純走氣分的蘆筍更有效。

處方，犀角尖（磨成汁沖服8分）

新鮮生地（6錢，酒洗），當歸頭（1.5錢），藏紅花（7分，灑炒）

銀花（2錢），青連翹（3錢），炒牛蒡（2錢），升麻（5分），甘中黃（1錢，包煎）

潞黨參（1.5錢），生黃耆（1.5錢）

先用新鮮茅根2兩，去掉外皮，煎湯代替水服用。

第二次診斷，痘疹黑色轉紅，痘頂陷入開始恢復，漸漸形成膿包，高燒和煩躁有所減輕。脈搏快速逐漸緩和，舌頭紅色逐漸減淡，病情有轉機。仿照芎歸保元湯作為主治療方式，加入宣氣活絡，不必使用敗毒清血，以免造成內陷和便溏。

第二次處方，川芎（5分，酒洗）

歸身、歸須（各1錢，酒洗），太子參（1錢），生綿耆（1.5錢，生炙）、粉甘草（各3分），廣木香（4分），廣皮（5分），藏紅花（7分），廣橘絡（7分，酒洗）

麻菇（4分）

第三次診斷，連續服用三次處方，先形成膿包的痘疹多已結痂，結痂的痘疹逐漸收口，胃口好，精力充沛。使用保元異功合法，善後收功。

第三次處方，潞黨參（2錢），清炙耆（2錢），生於術（1.5錢），清炙草（4分），浙茯苓（2錢），炒廣皮（5分），淮山藥（3錢，生打）

小津棗（3枚）

結果，連續服用六劑後康復。

廉按：凡痘疹自內不能外發，稱為伏；自外又回到體內，稱為陷。痘疹黑陷應分為四種情況，以便明確辨別：一，受風寒影響，皮膚閉塞，血液凝固，必定身體疼痛，四肢厥冷，痘疹不長，可能變為黑色或青紫色，此為倒伏。治療應使用辛溫解肌，以促使其發出。二，痘疹毒氣過盛，內外蒸爍，毒氣上衝，必定心煩狂躁，氣喘，胡言亂語，如見鬼神，大小便不通，腹部脹滿，腳冷，此為倒陷。輕微者，應利小便以解毒；嚴重者應表裡雙解以攻毒。三，陽氣內虛，不能運行營養和防護，痘疹變為黑色或白色。多數不能進食，二便自利，或嘔吐或厥冷，這是元氣虛弱導致黑陷，稱為陷伏。治療應以保元溫託為主，偶爾會有誤下後，毒氣進入體內導致黑陷，應溫託並促使其發出。四，受到房事等惡氣感觸導致黑陷，應使用芳香物質薰解。

這個案例僅屬於黑陷的危險症狀，但並非逆證惡候，用藥得當，仍有機會由險轉順。案例中詳細闡述了病理，確切病情，頭頭是道，因此能方方見效。善於診斷的人善於治病，我從這個案例中深信不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