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 傳染病案 (68)
二集 傳染病案 (68)
1. 肺鼠疫案
吳興南(住遼陽城南戴二屯)
病者,巴宏鈞,年二十一歲,奉天省遼陽縣人,住巴家崗子。
病名,肺鼠疫。
原因,苦寒勞力,居室不潔,每多鼠患,適哈埠長春盛行鼠疫。時屆深冬嚴寒,微覺背寒而發,於民國二年臘月二十日夜間病作。
證候,四肢逆冷,胸部反溫,心神恍惚,遽不知人,面現灰暗,目不能視。
診斷,左右三部脈均散亂、乍大乍小、若有若無,滿舌濁垢,若白若黃若灰若黑,黏滑殆遍。呼問久之,微言咽痛、心煩,次即昏去,遂斷為肺鼠疫證。其先有杏花村蘇某新從長春歸,遽患類此,延余診治,謂為鼠疫,均非笑之,未曾用藥,下午即死。今巴宏鈞系屬至戚,年邁孀母僅此孤兒,死即絕嗣矣。余壯膽診斷,問得痛在咽喉,必有疙瘩,此鼠疫之一;自言心煩,為邪壅心房,此鼠疫之二;面現灰白,目不能視,又鼠疫之三。審斷已諦,余曉之曰,勢迫難緩,正在生死關頭矣。
療法,先以手法按摩其四肢,使氣血微活,即以銀針臥刺百會、直刺神庭、土星、印堂左右、太陽等穴,再放兩尺澤之血與十宣勞宮。雖取紅汗,惟所出之血均黑紫毒重。刺畢,患者知人矣。遂用加減二花解毒湯。金銀花性善解毒,人所共知,且功專入肺。肺屬嬌臟,最易感邪,用至二兩使肺金清肅,咽痛疫邪開矣。性涼下降,與地丁合用,下降之力愈速,使邪不少留。得大力子、苦桔梗,順胸中之氣,解咽喉之危,其疙瘩立化。紅花少則養血,多則破血,正藉其破血大力,使心房之紫血,回管之黑血排泄,以清新血復原,神明出矣。人之左右心房一司出、一司入,排泄跳動,瞬息不止。紅花重用五錢,猶恐其力薄,佐以生桃仁三錢,尤能破瘀生新,直入心經使邪無遺留,少入麝香,善行善竄,周身之經絡不為毒壅,四肢返溫暹邏角直透心臟,性最解毒,為治疫毒內陷之特效藥。
處方,金銀花(二兩),南紅花(五錢),生甘草(三錢),生桃仁(三錢,搗),苦桔梗(三錢),青連翹(三錢),野菊花(三錢),大力子(三錢),紫花地丁(五錢)
加入暹邏角一錢(磨汁)、麝香三釐,入藥內沖服。
效果,服此一帖,病去大半。次服各減其半。繼用太乙紫金錠二錢作四次服,幸慶更生。後於新正節近,治此證十有餘人,無不奏效。噫,世事變遷,災殃亦異。遭斯證而死者,形體黑紫,謂為黑死證,但指其形色而言,實則皆由血毒。必先放血泄毒,藥則活血逐毒,庶幾白血輪不致為毒菌吞滅,其人方免立斃矣。
廉按:鼠疫既染,危險萬狀,大要分肺鼠疫(肺百斯篤)、腺鼠疫(腺百斯篤)兩種。其為證也,先犯心臟,使心力衰弱,凡脈搏如絲即為疫毒由鼻入肺侵犯心臟惟一之確據;其次體溫速升,頭痛眩暈,或作嘔吐,漸漸神識檬朧,陷於昏睡譫語,狀態癡呆,步行蹣跚,眼白純紅,舌苔白色如石灰撒上,或汙紫如熟李頭,腺液窩、大腿上、近陰處起腫脹疼痛劇烈者,一二日即死,其神氣清,核每作癰,亦遷延數日而死。初起以宣透穢毒為第一妙法。
閩省梁君達樵云,病者發熱頭痛,四肢倦怠,骨節禁銅,或起紅點,或發丹疹,或嘔或瀉,舌乾喉痛,間有猝然神昏,痰湧竅閉者,此係穢毒內閉,毒氣攻心。宜用芳香闢穢,解毒護心,闢穢驅毒飲主之(西牛黃八分研沖、人中黃三錢、九節葛蒲三分、靛青葉一錢五分、銀花五錢,鮮者蒸露亦可,野鬱金一錢,水煎成取出,調牛黃服)。
如見核子,或發斑,或生疔,(加藏紅花八分、單桃仁三錢、熊膽四分);大渴引飲,汗多,(加犀角金汁);神昏譫語(宜用至寶丹或安宮牛黃丸開水和服),先開內竅。按此方乃透穢之良劑。疫核雖重病,初起不可即下,審其口燥神昏熱熾有下證者,先闢穢解毒,然後議下,每每獲效。下法用大黃三錢泡紫雪丹五分最良。
案系肺鼠疫,其毒菌從口鼻傳染,首先犯肺,逆傳心臟之危篤急症。識病既明,方亦頗有大力,惟麝香不如用太乙紫金丹,即吾浙胡慶餘堂闢瘟丹,皆有遂穢殺菌之作用,吾友離塵山人在奉天時,曾親見其效如神。
劉蔚楚(住上海邢家橋路祥餘里)
病者,族叔蔭庭之母,年近古稀,住什湖鄉。
病名,肺鼠疫。
原因,素有哮喘證,因媳婦患鼠疫病,不免勞苦,遂感染而哮喘復作。
證候,初起但熱不寒,神昏嗜臥,目不欲開,口不思食,而又無核。
診斷,脈不浮不沉、中按洪長滑數、右手反盛於左手,舌邊尖紅、苔黃而滑,此疫邪引動宿病。其神昏嗜臥者,痰迷清竅也;熱雖盛而無核者,疫毒首先犯肺也。病在高年,最防惡注而驟變疫厥。
療法,解毒活血為君,參以順氣開痰,鼠疫經驗力加減。
處方,光桃仁(二錢),全當歸(一錢),青連翹(三錢),鮮竹茹(三錢),藏紅花(一錢),真川樸(一錢),生赤芍(二錢),小枳實(錢半),栝蔞仁(四錢,杵),川貝母(四錢,去心,擘)
效果,一劑而平。次日復發,連服二劑而愈。
廉按:此案感疫無核,顯系肺鼠疫之明徵。惟老年氣衰質弱,雖同一患疫而用藥輕重各殊,就使認證已確,峻猛之藥只可用至四分之一,和平之藥亦不得過十成之五,吾願醫之志在安老者,幸毋忽諸案中斷證處方,雖不越王氏活血解毒之範圍,而善為加減、酌斟用量,即能三劑奏功,宜乎粵醫公推為鼠疫之經驗方也。
同社友余伯陶君,謂江南嶺表兩地,地形之卑濕雖同,而地氣之寒溫迥別,是以人之體質亦隨地而異,即藥之分量亦固人而殊。羅氏所定之加減活血解毒湯,即吳又可所謂急症急攻法也,施之於壯體重病,誰曰不宜。第強弱有相懸,陰陽有偏勝,或老或幼,或其人本有夙疾,或病後元氣未復,是在用藥者神而明之,變而通之也。
爰是權其輕重之宜,增補加減冶法數條:如肝陽素盛者,去柴胡、葛根,加桑葉、菊花;肺陰素虛者,去柴胡、葛根、厚朴,加桑葉、貝母、知母;腎陰素虛者,減去柴葛,加知母、穭豆;氣分素虛者,去柴胡,微加防風;血分素虛者,去柴胡、葛根,加桑葉、丹皮,幼稚純陽者同;胃熱素重者,生地乾者易鮮;痰濕素重者,住以平胃二陳;大病之後,去柴胡、葛根,加丹參、蘇梗,老年氣衰者同;亡血之後,去柴胡、葛根、桃仁、紅花,加丹參、桑葉、側柏、白薇;產後血去過多者,去桃仁、紅花、柴胡、葛根,加荊芥穗,蘇丹參;產後血枯生風者,去柴胡、葛根、桃仁、紅花,加蘇丹參、荊芥穗、天麻、穭豆。
白話文:
[肺鼠疫案例]
患者為劉蔚楚的族叔蔭庭之母,年約七十,居住於什湖鄉。
病症被診斷為肺鼠疫。
病因:患者平時就有哮喘問題,由於兒媳婦染上鼠疫,她難免操勞過度,於是導致哮喘再次發作。
病徵:初期只感到發燒而無寒意,精神混亂且喜臥牀,眼睛不想張開,沒有食慾,且淋巴結無腫脹現象。
診斷:脈搏既非浮亦非沉,中等力度按壓時洪長滑數,右手脈搏比左手更強,舌頭邊尖紅色,舌苔黃且滑,顯示這是疫病引發舊疾。精神混亂喜臥是因為痰液影響腦部功能,雖然發燒嚴重但淋巴結無腫脹,顯示疫毒首犯肺部。患者年事已高,需提防病情迅速轉化為嚴重的疫厥。
治療方式:以解毒活血為主,輔以順氣和祛痰,根據鼠疫經驗進行加減調整。
處方:光桃仁2錢,全當歸1錢,青連翹3錢,鮮竹茹3錢,藏紅花1錢,真川樸1錢,生赤芍2錢,小枳實1.5錢,栝蔞仁4錢(研磨),川貝母4錢(去心,擘開)。
效果:服用一劑後病情平穩,次日再次發病,連續服用兩劑後痊癒。
廉按:此案患者雖染疫但淋巴結無腫脹,明確顯示為肺鼠疫的特徵。然而,患者年紀大身體衰弱,即使同樣感染疫病,但使用的藥物份量需根據個體狀況調整,即使確定診斷,強烈藥物只能使用四分之一,溫和藥物也不能超過五成。對於希望安撫老人的醫生,千萬不要忽視病例中的診斷和處方。雖未超越王氏活血解毒的範疇,但巧妙地調整和斟酌藥量,即能在三劑內見效,無怪乎廣東醫生一致認為這是治療鼠疫的有效經驗方。
同社友餘伯陶表示,江南與嶺南兩地,雖然地形都較潮濕,但氣候的冷暖大相逕庭,因此人的體質也會隨地域而不同,藥物的份量自然也會因人而異。羅氏制定的加減活血解毒湯,即是吳又可所謂的急症急攻法,適用於體魄強壯的重症病人。然而,體質強弱有別,陰陽偏勝,或老或幼,或本身有慢性疾病,或病後尚未完全康復,這時醫生必須靈活運用,適時調整。
因此,根據病情輕重的不同,他提出了幾個增補的治療建議:如肝臟功能亢進者,應去掉柴胡、葛根,加入桑葉、菊花;肺臟陰虛者,應去掉柴胡、葛根、厚朴,加入桑葉、貝母、知母;腎臟陰虛者,應去掉柴胡、葛根,加入知母、穭豆;氣虛者,去掉柴胡,微加防風;血虛者,去掉柴胡、葛根,加入桑葉、丹皮;兒童純陽者適用同樣原則;胃熱嚴重者,生地乾燥的可用新鮮的代替;痰濕嚴重者,可用平胃散和二陳湯;大病初癒者,去掉柴胡、葛根,加入丹參、蘇梗;老年人氣衰者適用同樣原則;失血過多者,去掉柴胡、葛根、桃仁、紅花,加入丹參、桑葉、側柏、白薇;產後出血過多者,去掉桃仁、紅花、柴胡、葛根,加入荊芥穗,蘇丹參;產後血枯生風者,去掉柴胡、葛根、桃仁、紅花,加入蘇丹參、荊芥穗、天麻、穭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