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　傳染病案 (67)

1. 肺鼠疫案

張錫純（住鹽山西門內）

病者，施蘭孫，年三十餘，浙江人，奉天中國銀行經理。

病名，肺鼠疫。

白話文：

病人是施蘭孫，年約三十多歲，浙江人，擔任奉天中國銀行經理。

病名是肺鼠疫。

原因，庚申冬令，黑龍江哈爾濱一帶，鼠疫流行。奉天防範甚嚴，疫毒之傳染，未嘗入境。惟中國銀行，與江省銀行，互有交通，鼠疫之毒菌，因之有所傳染，而發生鼠疫。

證候，神識時明時憤，恆作讝語，四肢逆冷，心中發熱，思食涼物，小便短赤，大便數日未行。

白話文：

在庚申年冬季，黑龍江哈爾濱一帶爆發鼠疫。奉天（今瀋陽）實施嚴格防控，疫病傳染沒有進入境內。但是，中國銀行和江省銀行之間有業務往來，鼠疫病菌因此傳播，導致鼠疫發生。

診斷，脈沉細，左右皆然，且遲甚，一分鐘五十八至，舌上無苔，干亮如鏡。此證雖有外感傳染，實乃因寒生燥，（香港之地有時鼠疫流行，又是因熱生燥），因燥生熱，腎氣不能上達，陰陽不相接續，故證象脈象如此，其為鼠疫無疑也。此證若燥熱至於極點，肺葉腐爛，咳吐血水則不能治矣。幸猶未至其候。急用藥調治，尚可挽回。

白話文：

診斷 ，脈搏沉細，左右兩邊都一樣，而且非常緩慢，每分鐘只有五十八次。舌頭沒有舌苔，乾燥明亮得像一面鏡子。這種病症雖然有外在傳染因素，但實際上是寒邪導致燥熱所致。（香港地區有時老鼠瘟疫流行，也是因為熱邪導致燥熱）燥熱會化生熱邪，導致腎氣無法上升，陰陽無法相接，所以出現了這種癥狀和脈象，這是鼠疫無疑了。此病症若燥熱達到極點，肺葉腐爛，咳血吐水，則不可救治。幸好還未到達這種地步。趕緊用藥治療，還可以挽回。

療法，治此證當以潤燥清熱為主。又必須濟其腎氣，使之上達，與上焦陽分互相接續，則脈變洪大，始為吉兆。

白話文：

療法，治療此病症應以滋潤乾燥、清熱為主。還要幫助腎氣上行，與上焦的陽氣相互連接，這樣脈象才會變得強勁有力，這纔是吉兆。

處方，生石膏（三兩，研細），知母（八錢），元參（八錢），生懷山藥（六錢），野臺參（五錢），甘草（三錢）

白話文：

藥方：

• 生石膏（150克，研細）
• 知母（40克）
• 元參（40克）
• 生懷山藥（30克）
• 野臺參（25克）
• 甘草（15克）

此方即拙著《衷中參西錄》白虎加人參以山藥代粳米湯，又加玄參也。本方後所載治愈寒溫病脈虛熱實之證甚夥，可參觀。煎湯三茶鍾，分三次溫飲下。

白話文：

這個藥方取自我寫的《衷中參西錄》，是以白虎湯中加入人參，用山藥代替米湯，再加玄參。書末記載用此方治癒寒熱病、脈虛熱實證的案例很多，可供參考。將藥材煎成三碗湯，分成三次溫熱服用。

效果，將藥服盡一劑，身熱，脈起，舌上微潤，精神亦明瞭。又按原方再服一劑，大便亦通下，病從此遂愈。

白話文：

效果：服完一劑藥後，體溫上升，脈搏有勁，舌頭上稍有濕潤，精神也變好了。接著再依循原來的藥方服下一劑，大便也順利排出。從此，病情就逐漸好轉了。

廉按：鼠疫為八大傳染病之一，西醫名黑死病，又名配斯篤，有肺配斯篤、腺配斯篤等之別。吾國《鼠疫彙編》、《鼠疫集成》，專發明此病而設，大旨以清解血毒為君。此案療法潤燥清熱，從人參白虎湯加減，乃治肺配斯篤清燥救肺之方法，為治鼠疫者別豎一幟。雖然鼠疫之毒由鼻入肺則為肺鼠疫，其證比腺鼠疫重而且速，甚者有一二日即死。

白話文：

根據廉氏的研究：鼠疫是八種主要傳染病之一，西醫稱之為黑死病，又稱鼠疫。它可以分為肺鼠疫、腺鼠疫等類型。我國的《鼠疫彙編》和《鼠疫集成》專門闡述此病，主要以清熱解毒為治療準則。此案例的療法在滋潤清熱的基礎上，以人參白虎湯加加減減，是治療肺鼠疫清熱解毒、保護肺部的有效方法，為鼠疫的治療樹立了新的標杆。雖然鼠疫的毒素通過鼻子進入肺部時會導致肺鼠疫，但它的症狀比腺鼠疫更嚴重、進展更快，嚴重的甚至一兩天內就會死亡。

湖北冉雪峰君曰，丁已戊午冬春之交，歸綏鼠疫蔓延，浸浸南下，而晉而魯而寧，武漢亦有此項疫證發現。除糧道街黃姓少東、後長街夏姓內眷誤藥在前，肺部潰爛，已吐膿血不救外，其餘候補街宋姓、府後街朱姓、百壽巷袁姓等多人均以一二劑起之。經此番實驗，似有把握。

白話文：

湖北的冉雪峯先生說，丁已戊午年冬春交替之際，歸綏的鼠疫蔓延，逐漸向南擴散，山西、山東、江蘇都出現了病例，武漢也發現了這種疫病。除了糧道街的黃姓少東和後長街的夏姓眷屬誤服了藥物，導致肺部潰爛，已經咳血不止，無法挽救外，候補街的宋姓、府後街的朱姓、百壽巷的袁姓等數人，都服用了一兩劑藥後病情好轉。經過這一番試驗，似乎掌握了治療方法。

夫肺鼠疫為陰燥，陰燥體陰用陽，純是一派熱象。即兼外感，不可用辛溫發表，且熱雖甚，亦不可用苦寒盪滌。蓋肺位最高，燥先傷肺，肺主氣，當治氣分。倘邪來入營，開手即用連翹、紅花、丹皮、桃仁之類，是鑿空血管，引賊入室。必也清芳潤透，不溫不烈，不苦不燥，不黏不滯，其庶幾乎。

白話文：

肺鼠疫是一種陰燥證，陰燥指陰分無津而陽分有熱，因此表現為一系列熱證。即使合併外感，也不宜使用辛溫發散的藥物；即便熱勢很重，也不可使用苦寒的藥物清熱瀉火。因為肺位於最高處，燥邪最容易傷肺，而肺主氣，治療時應著重於氣分。如果病邪已經入營，一開始就用連翹、紅花、丹皮、桃仁等藥物，這無異於打開血管，把病邪引進體內。應當使用清氣芳香、潤而不燥、不溫不烈、不苦不滯的藥物，纔有可能治癒。

爰制二方於後，為世之治肺鼠疫者進一解。一太素清燥救肺湯（冬桑葉三錢、杭菊花二錢、薄荷葉一錢、栝蔞皮三錢、甜杏仁三錢、鮮石斛三錢、鮮蘆根六錢、生甘草一錢、真柿霜三錢，津梨汁二茶匙沖。以上十味，除柿霜、梨汁，以水三杯微煮，以香出為度，去滓，入柿霜、梨汁溫服。

白話文：

在此製定兩個方子，提供給治療肺鼠疫的人參考。

太素清燥救肺湯：

• 冬桑葉：3 錢
• 杭菊花：2 錢
• 薄荷葉：1 錢
• 栝蔞皮：3 錢
• 甜杏仁：3 錢
• 鮮石斛：3 錢
• 鮮蘆根：6 錢
• 生甘草：1 錢
• 真柿霜：3 錢
• 津梨汁：2 茶匙

使用方法：

將上述 10 味藥材（柿霜和梨汁除外）放入 3 杯水中小火煮，煮至藥材香味散發。將藥渣濾出，加入柿霜和梨汁，趁溫熱時服用。

身熱或入暮發熱，本方薄荷再加一錢，或加麻絨六分至八分，取微似汗，得汗去麻絨）。此方治燥氣怫鬱之在氣分者。桑葉、菊花、薄荷芳香輕透，清肺熱，解肺郁，利肺竅，俾燥邪外泄皮毛；蔞皮、杏仁利膈導滯，內氣得通，則外氣易化；石斛、蘆根涼而不滯，清而能透；柿霜、梨汁柔潤而不滋膩；甘草補土生金，和諸藥，解百毒，合之為清涼透表，柔潤養液，絕不犯上論各弊。有熱加薄荷麻絨者，肺合皮毛，開之以殺其勢，勿俾久遏而令肺臟發炎也。

白話文：

身體發熱或傍晚發熱，可以在原方中再加入一錢薄荷，或加入六分到八分麻絨，讓身體微微出汗（出汗後去掉麻絨）。這個方子是治療氣分中的燥邪鬱悶情況。

桑葉、菊花、薄荷香氣清透，可以清肺熱、化解肺鬱、通暢肺竅，讓燥邪從皮毛排出。蔞皮、杏仁能通利膈氣，讓內氣通暢，這樣外在的燥邪也能容易化解。石斛、蘆根涼而不會滯，清而能透。柿霜、梨汁滋潤而不會油膩。甘草能滋養脾胃，協調各味藥材，解百毒，將這些藥材結合起來，可以清涼透表，滋潤養液，完全不會犯上文中所說的各種弊端。

如果有發熱的症狀，可以加薄荷和麻絨。肺臟與皮毛相通，用這些藥材宣發肺氣，可以減輕發熱的勢頭，避免肺臟長時間鬱遏而發炎。

二急救通竅活血湯。（川升麻錢半、青蒿葉三錢、藏紅花二錢、淨桃仁三錢、犀角尖一錢、生鱉甲三錢、真麝香五釐，絹包、鮮石斛三錢、鮮蘆根六錢。以上丸味，以水五杯，先煮升麻等七味，令汁出，再入蘆根、石斛，微煮五六十沸，去滓溫服。外竅閉加麻絨一錢五分，如內竅未閉，去麝香，勢緩亦去麝香。

白話文：

將川升麻、青蒿葉、藏紅花、淨桃仁、犀角尖、生鱉甲、真麝香等七味藥材用五杯水先煮沸，取出藥汁，再加入鮮石斛、鮮蘆根，微煮五六十沸，去除藥渣後溫服。若外竅閉塞，可再加入麻絨；若內竅未閉塞，則可去除麝香；若病情緩慢，也需去除麝香。

得微似汗微吐者愈。急刺足委中穴以助藥力。）此方治燥邪怫鬱，直襲血分，氣血交阻，面目青，身痛如被杖，肢厥，體厥，脈厥，或身現青紫色。倘僅氣分鬱閉，未可誤用，界限務宜分明，青蒿、升麻透達氣分之邪，紅花、桃仁透達血分之邪；犀角、鱉甲直入血分而攻之；石斛、蘆根轉從氣分而泄之；而又加麝香以利關節，以期立速透達。合之為由陰出陽，通竅活血，而仍不落黏滯，犯以上各弊。

白話文：

如果服用後出現輕微出汗或嘔吐的現象，表示治療有效。（必要時，可快速針刺足部的委中穴以幫助藥效發揮。）這個藥方主要治療燥邪侵襲，直接影響血液，導致氣血阻滯，症狀表現為：臉色發青、全身疼痛如遭棍棒毆打、四肢冰冷、全身發冷、脈搏微弱或停歇、甚至皮膚呈現青紫色。但是，如果只是氣機鬱結，不可誤用此方，界線務必分明。青蒿和升麻能疏通氣機的鬱邪；紅花和桃仁能疏通血分的鬱邪；犀角和鱉甲直接攻入血分；石斛和蘆根則從氣分進行宣泄；再加入麝香疏通關節，希望能快速通達。總之，這個藥方能陰中有陽，疏通竅穴，活血化瘀，而且不會出現黏滯等問題，避免上述各種弊端。

不用柔潤者，急不暇擇，以疏通氣血為要務也；外竅閉加麻絨，亦閉者開之之意也；內竅未閉及勢緩去麝香，恐耗真氣也；急刺足委中穴，恐藥力緩不濟，急刺之以助其疏利也。或問石斛、蘆根後煮，取其輕透氣分，固已，升麻、青蒿亦氣分藥，何以不後煮。曰石斛、蘆根原取清輕，過煮則腐濁，失其功用若升麻、青蒿混合久煮，取其深入血分，透出氣分，若亦後煮，則兩兩判然，安能由陰出陽乎噫，微矣。

白話文：

不使用補陰柔潤的藥物，是因為來不及選擇，以疏通氣血為首要任務；外竅（皮膚）閉塞時加上麻黃、絨毛，也是為了疏通的意思；內竅（經絡）尚未閉塞或情況緩和時去除麝香，否則會消耗元氣；緊急針灸足部的委中穴，因為擔心藥力較慢來不及，針灸可幫助疏通。有人問石斛、蘆根後煮是取其清透之氣，這沒有錯，但升麻、青蒿也是氣分藥，為什麼不後煮呢？回答是石斛、蘆根原本取其清輕，煮過頭就會腐敗，失去作用。升麻、青蒿混合久煮，目的是讓藥力深入血分，透出氣分。如果也後煮，藥效就會分開，如何能由陰（血分）轉為陽（氣分）呢？這真是微妙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