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14)
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14)
1. 風寒洞泄案(內科)
蕭惠儔(住贛縣洪成巷)
病者,鍾曾氏,年五十七歲,體強,住贛縣。
病名,風寒洞泄。
原因,平素體強,春間小受感冒,不耐服藥。越旬余,病變溏泄,纏綿至於秋初。
證候,氣虧色白,瞑臥小安,匙水下咽,須臾泄去,泄時必欠而嘔,嘔而暈。
診斷,脈沉細如蛛絲,或有或無。脈證合參,此為洞泄轉變之症。然審其所因,則自肝邪始。蓋所受感冒,正《內經》所云:「以春甲乙傷於風者為肝風。」未經疏散,乘其不勝,襲入倉凜而為殃。故經又云:「久風入中,則為腸風飧泄。」乃糾纏日久,中焦無汁變化,血日以衰,氣無所附,中因不守而病變。醫又以枳樸等觸犯虛虛,累及腎氣,致使幽闌洞闢,將腸胃素所積蓄,盡數掀空。茲所幸者,寧臥尚有時間,足徵其稟賦豐厚,二氣未肯遽離。不然年老久病之軀,一經嘔泄,立即打破崑崙,尚何有救藥之餘地乎,因是斷為可治。
療法,用參、朮、苓、草補虛升提為君;然肝主滲泄,不斂戢,肝風病根終莫能去,因用萸、梅治肝以為臣;加入木瓜、五味、白芍等收攝脾胃腎耗散之氣以為佐;合和濃煎,調二石之末,以止下焦之脫而為使。一晝夜宜盡二劑,少少與之,頻頻臥服。蓋病勢已造其極,緩則難以圖功,少則不至頓下,頻則藥力無間,臥則藥可少留。
處方,高麗參(三錢),漂於朮(三錢),白茯苓(三錢),炙甘草(二錢),烏梅(三枚),山茱萸(二錢),宣木瓜(二錢),五味子(二錢),杭白芍(二錢),赤石脂末(三錢),禹餘糧末(三錢)
又方,生臺黨(四錢),漂於朮(三錢),明附片(三錢)
效果,次日即能出廳理事,就診脈亦轉,諸症悉退,飲食略進。遂定第二方,囑其多服莫間。
廉按:久瀉傷脾,自當以補攝為主,此案方法,更見周到。
白話文:
蕭惠儔,居住在贛縣的洪成巷,
患者是鍾曾氏,五十七歲,身體強壯,住在贛縣。
疾病名稱是風寒引起的嚴重腹瀉。
原因是他平時身體健康,春天時偶爾得了小感冒,但他不太喜歡吃藥。十多天後,病情轉變為持續性的腹瀉,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初秋。
症狀上,他面色蒼白,精神疲憊,只能短暫的躺著休息,喝一口水不久就會排出去,每次排便前都會打哈欠並嘔吐,嘔吐後會感到頭暈。
診斷上,他的脈象細弱如蜘蛛絲,時有時無。綜合脈象和症狀,這是風寒引發的嚴重腹瀉的病症。但進一步分析病因,最初是由肝臟問題開始。因為他所患的感冒,正如《內經》所述:「春季若受到風邪侵擾,會導致肝風。」如果沒有及時治療,病情會趁機加重,進入腸胃系統造成危害。因此,《內經》又說:「長期的風邪進入身體,會導致腸風和餐後即瀉的症狀。」病情纏綿日久,中焦失去正常運作,血液逐漸衰竭,氣也失去了依附,因此病情發生了變化。醫生使用了枳樅等藥物,反而傷害了他虛弱的身體,連帶影響到了腎氣,導致腹部劇烈腹瀉,將腸胃內的物質全部排空。值得慶幸的是,他躺在牀上還有些許休息的時間,這表明他的體質原本就很好,體內的氣尚未完全流失。否則,對於年老且久病纏身的人來說,一旦出現嘔吐和腹瀉,很可能立刻陷入危急狀態,哪還有機會用藥治療呢?因此,我認為他的病情是可以治療的。
治療方法上,使用人參、白朮、茯苓、甘草等藥材來補虛固氣,提升體力;然而,由於肝臟主管分泌,如果不加以控制,肝風的病根始終無法去除,因此,使用吳茱萸和烏梅來治療肝臟問題;加入木瓜、五味子、白芍等藥材,收攝脾胃和腎臟的散失氣息;將所有藥材濃煎,再調入赤石脂和禹餘糧粉末,以防止下焦脫垂。一天一夜應服用兩劑,少量多次服用,並且在臥牀休息時服用。因為病情已經非常嚴重,若不緊急處理,很難見效,但也不能一次性大量服用,以免引起突發性下瀉,頻繁服用可以保持藥力不斷,臥牀休息可以讓藥物在體內停留更久。
處方如下:高麗參3錢,漂洗過的白朮3錢,白茯苓3錢,炙甘草2錢,烏梅3枚,山茱萸2錢,宣木瓜2錢,五味子2錢,杭白芍2錢,赤石脂粉末3錢,禹餘糧粉末3錢。
另一個處方是:生黨參4錢,漂洗過的白朮3錢,明附片3錢。
效果上,第二天就能夠下牀活動,處理日常事務,再次診脈,脈象也有所改善,所有症狀都消失了,飲食也有所恢復。於是決定使用第二個處方,並囑咐他持續服用,不能中斷。
廉按:長時間的腹瀉會傷害脾臟,應該以補充和攝取為主要治療原則,這個案例的治療方法,更顯得全面周到。
2. 風痹案(內科)
楊華亭(住牟平養馬島楊家莊)
病者,楊占亭,年五十八歲,山東牟平縣養馬島之社長,住中原村。
病名,風痹。
原因,前清武生,因挽弓兩臂用力太過,曾受重傷,幸少年時血氣方剛,調治而愈。至上年十月十二日,風雪在地,被石滑倒,當即起立,皮肉未傷,初尚未覺。
證候,第二日晨起時,稍覺兩臂微痛,至五六日,忽而肩背疼痛,忽而手足不能屈伸,忽而項強不得回顧,從此日重一日,百藥無靈。
診斷,本年四月六日,召予診之。脈左右手寸關弦緊而實,上溢出寸,兩尺稍緩,惟左手肝部弦緊帶急。脈證合參,此為風痹。《內經》痹論曰:「痹之安生?曰,風寒濕三氣雜至,合而為痹也。其風氣勝者為行痹,寒氣勝者為痛痹,濕氣勝者為著痹。」壽夭剛柔論曰:「病在陽者名曰風,病在陰者名曰痹,陰陽俱病,名曰風痹。」此風寒乘虛入於經絡之中,當年老時,氣血俱衰,氣衰無以行血,血衰無以養筋,又兼少年用力太過,至老而發作也。所幸者臟腑未病,飲食如初。脈弦緊而實,弦則主風,緊則主寒,弦緊兼見,則為風寒無疑,實者浮中沉三部皆見也,左手肝部弦緊而急,即經所謂經絡皆實,是寸脈急而尺緩也。《金匱》血痹篇云:「左寸口關上小緊,宜針引陽氣令脈和,緊去則愈。」《聖濟總錄》風濕痹論曰:「風濕痹者,以風濕之氣傷人經絡而為痹也。」西醫云:凡人知覺運動,必賴腦脊兩髓。若骨壓肉壓濃水壓,或胞衣壞髓液壞,或受寒濕,或積敗血,則腦髓不安,致令腦氣筋妄行其力,而風痹之症起矣。
療法,針灸並用。第一日刺手太陽經肩外俞穴針入六分,二刺天宗穴針入五分,三刺臑俞穴針入八分,四刺肩貞穴針入五分,五刺腕骨穴針入三分,左右手共十刺。後刺足少陽膽經風市穴針入五分,二刺足陽明胃經陰市穴針入三分,三刺足三里穴針入五分。予用黃帝九針式內之毫針,以金作之刺針。手法用先瀉後補之法,瀉則瀉其有餘之風,補則補其氣血之不足。入針時,醫以右手大指退後右轉,瀉以老陰之八數行三周,共二十四數。再行一飛三退之法,令病人呼氣一口,再將大指前進左轉,補以老陽之九數行三周,共三九二十七數。再行一退三飛之法,令病人吸氣之時,以右手出針,速將左手緊們其穴,勿令氣散血出。
第二日肩背痛疼之處,已去十之三四,脈弦緊之象,稍微和緩,惟項強之症如初。即刺督脈經風府穴針入三分,二刺足少陽膽經風池二穴針入三分,後刺手十宣穴各針一分,手法亦行先瀉後補之法,以少陰六數瀉之,行三周,一十八數。令病人呼氣一口,再補以少陽之七數,行七周,共七七四十九數。
令病人吸氣一口,以右手出針,速將左手緊們其穴。惟十宣穴無手法,以三稜針刺之,微出血。
第三四日因風雨為針刺避忌之日。
第五日脈弦緊之象已去十之五六,出寸之脈,亦不見矣,項強之症如失,肩臂亦能屈伸而不痛,兩腿稍能行走。此日針手陽明經之肩髃穴針入八分,二針曲池穴入五分,三針合谷穴入三分,四針手少陽中淆穴入三分。手法與第二日同。予臨行雲:敝人不能久居家中為君診治,因煙埠(即芝罘)有事,請君去煙同寓,行孫真人阿是穴之法,何處痛以何處刺之,庶能速愈。況君久居家中,家事累心,久而久之,臟腑受病,則手續又難一層。
伊聞言甚喜,定於明晨去煙。
第六日早十時,坐輪赴煙,同寓靖安公司內。下午同伊至澡塘沐浴,去時伊枕木枕休息,即覺項部微痛,少時回寓,坐未一刻,項強之症陡來。此日天雨,針家避忌。伊痛不能忍,不得已刺風府一穴、風池二穴、大椎一穴入五分,風門二穴入五分。手法用龍虎龜鳳四法療之。手法行完,項強之痛已去。
第七八九日,未行刺法。見其症日退一日,醫者不可每日行針,蓋經絡之氣血,慣亦不靈矣。
第十日晨起時,風雨交作,至下午天晴,伊忽受外感症。《內經》云:傷寒一日刺風府,先針風府穴留三呼二,針風池二穴留七呼三,針風門二穴留七呼三。手法用瀉法而不補。
第十一日外感症愈,惟缺盆骨微痛,兩膝寒冷。灸手少陽經天髎穴左右各七壯,足少陽膽經肩井穴左右灸五壯,足陽明胃經三里穴左右各灸二七壯。
灸病手法:用樟木一片,厚三分,外口寬長一寸四五,內口圓直徑三分。黃帝云:灸不三分,是謂徒冤。乃言成丁之年艾球之大小也。艾葉以五月五日採者為佳,用時暴乾,入臼搗細,篩去塵土,撮去艾葉中之硬梗,潔白如棉,俗名艾絨。灸幾壯,先將艾絨團成幾球。出汗之手,不可令團,因艾濕難燃。
再以墨將穴點正,以樟木板放於穴上,外用絨布一塊,內剪一孔,套於樟木板之外,預防艾火落於肉上。外用香油燈(即芝麻油)一盞,鑷子一把,水碗一個。將艾球於燈火上燃之,看艾球焯與木板齊,病人必呼痛,急鑷下放於水碗之內。再取一球,輪流灸之。莫妙病人忍受一刻之苦,待艾球之火已滅,則一壯能有十壯之功效。
灸完時過四五小時,灸處必起水泡。用金針刺破,將水擠出,用西藥布貼之,外縛以合口膏,古人用竹內皮貼之,予初用此法,多有成瘡之患。
效果,二十天,風痹之證已愈,至陰曆五月八日回里。
廉按:論證援引詳明,取穴確有薪傳,非平日研究《甲乙經》及《針灸大咸》者不辦。此等驗案,學者宜注意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