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 傳染病案 (5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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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集 傳染病案 (59)

1. 冬溫麻疹案

蘭豁中醫專校畢業生,何益贊,蔡濟川會診

病者,沈湘漁孫女,年十三歲,住蘭谿城中。

病名,冬溫麻疹。

原因,勤於女工,往往深夜篝鐙針黹。髫齡稚陰未充,肺胃陽邪易動,又值冬陽不藏,至節將屆,一陽初萌,午夜圍爐,以火引火,遂發冬溫。初起身熱無寒,頭痛,咽喉微痛,咳嗽不揚,胸膈氣懣。先延某醫診視,授疏風清熱降火之劑,以病家告知大便三日不行,徑投生大黃二錢,服之泄瀉如水,喉痛頓瘳,而頭痛益劇,身熱尤熾,肺氣仍閉,呼吸俱艱。

白話文:

**原因:**患者長期待在燈下女紅,常常深夜裡點燈刺繡。年紀輕,體質虛弱,肺胃容易受陽氣侵犯。加上當時正值冬天,陽氣無法收藏。到了立春時節,陽氣初升,深夜圍坐在爐邊取暖,以火助火,導致患上冬溫病。

症狀: 剛發病時發熱不畏寒,頭痛,咽喉輕微疼痛,咳嗽無痰,胸腔氣息不暢。

治療經過: 最初請某位醫生診治,醫生給了疏散風熱、降火的藥方。由於患者反映三天未大便,醫生直接給了兩錢生大黃,服後瀉下如水,咽喉痛頓時痊癒,而頭痛加重,發熱更厲害,肺氣仍然閉塞,呼吸困難。

證候,肌膚色紅,麻疹稠密,周身骨節痛痹,不能轉側,支節亦不能屈伸,甚至面目亦浮,手臂膚腫,指掌麻木,不可以握。

白話文:

症狀:

皮膚發紅,麻疹出得又多又密。全身關節疼痛僵硬,無法翻身。四肢也無法彎曲伸展。甚至連臉部都腫脹,手臂皮膚腫脹,手指和手掌麻木,無法握拳。

診斷,脈數且大,獨右寸不顯,舌色尖邊皆紅,中心後根黃苔頗膩。此仲景所謂「太陽病,發熱不惡寒者,為溫病。」成聊攝注謂發熱不惡寒為陽明者,此也。查閱某醫處方,用牛蒡射干桑葉菊花、丹皮、藍根、二陳等味,以大便未行,遽加生軍若干。服後大便水泄,喉痛雖除,但稚齡真陰尚弱,徑與直瀉,陰氣先傷,陽熱浮越,遂令頭痛加甚,體熱益高,夜不成寐,證情漸劇。蓋病在肺胃,法宜輕宣,而乃重濁通府,直攻其下,已過病所,原非正治。二十六日上午,乃招餘二人同往視之。

白話文:

診斷:

  • 脈搏又快又強,只有右寸脈不顯著。
  • 舌頭兩側發紅,舌尖和舌根黃苔較厚。

這種情況符合仲景所說的:「太陽病,發熱但不怕冷,就是溫病。」成聊在注釋中提到,發熱但不怕冷屬於陽明病。

用藥治療:

  • 醫生開了一些藥,包括牛蒡、射干、桑葉、菊花、丹皮、藍根和二陳等。
  • 由於孩子大便不暢,醫生加了一些通便藥。

用藥後情況:

  • 服藥後,大便變稀,喉嚨痛好了。
  • 但是,由於孩子年紀小,真陰不足,突然服用瀉藥傷了陰氣。
  • 陽熱上浮,導致頭痛加重、體溫升高,晚上睡不好,病情惡化。

原因分析:

  • 這個病主要是肺胃問題,應該用輕柔通暢的方法治療。
  • 然而,醫生使用了重濁的通府藥,直接攻下。
  • 這種治療過度,傷害了身體,不是正確的治療方法。

後續治療:

  • 26日上午,醫生邀請了另外兩位醫生一起去會診。

療法,只宜開宣肺郁,即能透疹解肌,佐以泄熱滌痰,便是疏通胸膈,又不可寒涼直折,反致閉遏,藥貴輕清,庶合分寸。

白話文:

治療方法,只適合暢通肺部的鬱滯,這樣就能發出疹子,解除肌肉疼痛,輔以清熱化痰,疏通胸膈,但不能使用寒涼之藥直折,反而會導致閉阻。用藥宜輕清,才能符合適度原則。

處方瓜蔞皮(錢半),白蒺藜(二錢),生紫菀(二錢),廣鬱金(錢半,生打),浙茯苓(錢半),酒炒黃芩(錢半),浙貝母(二錢),苦桔梗(錢半),光杏仁(二錢,勿研)

白話文:

處方

  • 甜瓜皮:0.5錢
  • 白蒺藜:2錢
  • 生紫菀:2錢
  • 廣鬱金:0.5錢(未炮製)
  • 浙江茯苓:0.5錢
  • 酒炒黃芩:0.5錢
  • 浙江貝母:2錢
  • 苦桔梗:0.5錢
  • 光杏仁:2錢(不研磨)

梔子(二錢),廣陳皮(一錢),路路通(二錢,去刺)

白話文:

焦梔子(12克)

陳皮(6克)

路路通(12克,去掉刺)

次診,廿六日午後診視,是日節交冬至,葭管灰飛,陽氣萌動,病體應之,勢難退舍。午後三時,又偕同湘漁先生往視,正在陽明旺於申酉之交,體熱烙手,頭痛大劇,體痛且木,不可屈伸,肌膚不仁,腕臂俱腫,十指浮脹,手不能握,紅疹稠密,面部亦浮。詢得腹背皆紅,疹俱滿布,惟膝脛以下未遍。脈數且洪,弦勁搏指,右手寸部亦起,唇色鮮豔,有若塗朱,舌尖邊深絳,中心後根黃濁之苔皆化,幾於全舌殷紅,但不燥渴引飲,齒齦紅胖,頰車不利,舌本頑木,而顴亦紅。可知肺家鬱熱,已漸透露於肌膚之表,但咳猶未爽,呼吸仍艱,則肺氣猶未宣通,而陽明之胃火大熾,痰熱互結,且令肝膽陽邪,乘機恣肆,升多降少,互為糾纏。總之冬令久晴,燥火用事,加以客氣司天,正值陽明在泉主令,尤助燥金氣火,致令肺藏失其清展之權。仲師麻杏甘膏成法,正為是證針對良劑。當援引經方,參合開痰泄壅,兼用喻氏專清肺火之意,倚重黃芩、桑皮清肅肺家燥熱,弗疑支節痹著,誤投風藥活絡,反以助桀為虐,庶幾擊其中堅,首尾自能互應。

白話文:

後續診療

12 月 26 日下午再次就診,這一天正好是冬至,蘆葦已經燃燒殆盡,陽氣開始萌動,病人的體質也受到影響,病情難以退去。下午 3 時,我再次和湘漁先生一起探視,當時陽明旺於申酉之交(下午 3-7 時),病人的身體發燙,頭痛加劇,全身痠痛且僵硬,無法彎曲伸展,皮膚失去知覺,手腕和手臂都腫脹,十指浮脹,無法握拳,紅疹密集,臉部也浮腫。根據病人的描述,他的腹部和背部都有紅疹,且遍佈全身,只有膝蓋以下未出現紅疹。

脈搏快速且洪盛,弦勁有力,搏動著手指,右手寸部脈搏也跳動。嘴脣顏色鮮豔,像是塗了硃砂,舌尖邊緣深紅,舌頭中心和後根處的黃濁舌苔都消退了,幾乎整個舌頭都是鮮紅色,但病人並不口渴,齒齦紅腫,兩頰僵硬,舌根僵硬,顴骨也發紅。可以看出,病人的肺部鬱熱已經逐漸表現在皮膚表面,但咳嗽仍然未見好轉,呼吸仍然困難,說明肺氣尚未宣通,而陽明的胃火非常旺盛,痰熱交結,同時也導致肝膽陽邪趁機肆虐,升多降少,互相糾纏。

總而言之,冬季天氣晴朗,燥火當令,再加上外邪主導天象,恰好陽明在泉主事,進一步助長了燥金氣火,導致肺臟失去清肅的能力。仲景的麻杏甘膏方劑針對此證非常有效。我們應借用經方,同時加入開痰、瀉壅的藥物,並採用喻氏專門清肺火的思路,重點使用黃芩和桑皮清肅肺中的燥熱,不必擔心中樞神經系統的痺著,誤投疏風活絡的藥物,反而會加重病情。如此一來,才能擊中病邪的核心,相應的症狀就能自行緩解。

次方,陳麻黃(五分),生甘草(四分),生石膏(六錢,研細)

白話文:

方劑名:次方

材料:

  • 陳麻黃:5 錢
  • 生甘草:4 錢
  • 生石膏:6 錢(磨成細粉)

光杏仁(三錢),天竺黃(三錢),陳膽星(錢半),枯黃芩(四錢),生桑白皮(四錢),瓜蔞皮(二錢),鮮葦莖(五錢),象貝母(三錢),焦梔子(二錢)

白話文:

杏仁粉(3錢),薑黃粉(3錢),陳膽星(1.5錢),黃芩粉(4錢),桑白皮(4錢),絲瓜皮(2錢),蘆葦莖(5錢),貝母粉(3錢),梔子炭(2錢)

三診,二十七日上午診視,表熱大減,僅未全退,膚腫已減,疹亦漸回,而足部亦已透達,臂腕赤色漸化,頭痛未蠲,木火猶潛,身痛未盡,已緩十五,昨宵安眠四小時,大便仍溏,小溲已暢,均是佳境。但肺家呼吸,猶未安和,咳嗽聲揚,猶未大爽,則燥金未盡清肅,氣火未盡潛藏。脈之弦勁已和,惟滑數未靜。舌之紅豔已減,而滑澤無苔。蓋津液受燥熱之累,余焰猶慮復然。大府雖通,而矢氣頻轉,則陽明氣結未宣,腸中必有燥矢未去,所謂熱結旁流,確有明證。仍當宣展呼吸之機,兼以滌除痰濁,和柔肝木之旺,且以顧護胃津,尤須佐之化滯以助消磨,俾兩陽明府下行為順,庶能氣不升騰,火焰潛降,諸恙漸以即安。若夫脈絡未和,痹著未去,則止當偶涉一筆,以為之使,聊助點綴,當能捷登泰境,就我範圍。

白話文:

三診(隔27天後):

早上看診,外在熱象大減,但還未完全退去,皮膚浮腫已消退,疹子也漸漸消退,而且腳部已經通暢,手臂手腕上的紅疹也逐漸褪色,頭痛尚未緩解,肝火仍在潛伏,身體疼痛雖然有好轉,但仍有15個穴位疼痛,昨天晚上睡了四個小時,大便仍然偏稀,小便已經暢通,這些跡象都很良好。

但是肺部呼吸仍不順暢,咳嗽聲響亮,還未大有好轉,說明燥金之氣尚未完全清肅,肝氣火氣尚未完全潛藏。

脈象的緊勁感已經和緩,但滑而數的脈象還未平息。舌頭的紅豔色已經減退,但舌苔滑澤無苔。由於體液受到燥熱的影響,餘火仍然有復發的可能。

大腸雖然已經通暢,但矢氣頻繁轉動,說明陽明經氣結未宣,腸道中肯定還有燥屎未排出,所謂熱結旁流,確有明確的證據。

仍然應當宣發呼吸之機,同時清除痰濁,柔肝木之旺,而且要顧護胃津,尤其要輔以化滯促消磨,使兩條陽明經的向下運作順暢,這樣才能使氣不升騰,火氣潛降,諸症逐漸安穩。

至於脈絡未和,痺著未除,則只應當稍作提及,作為引導使用,聊作點綴,就能很快恢復健康,達到我的預期目標。

三方石決明(八錢,生打),金石斛(三錢,二味先煎),生紫菀(三錢),象貝母(三錢),苦桔梗(錢半),光杏仁(三錢,勿研)

白話文:

三方

材料:

  • 石決明(8錢,生用後打爛)
  • 金石斛(3錢,與石決明先煎)
  • 生紫菀(3錢)
  • 象貝母(3錢)
  • 苦桔梗(1.5錢)
  • 光杏仁(3錢,不研磨)

薤白頭(二錢),陳膽星(錢半),羌活(四分),獨活(四分),瓜蔞皮(二錢),陳麻黃(三分),生甘草(三分),炒神麯(二錢),焦楂肉(二錢)

白話文:

炒白蔥頭(2 錢),陳年牛膽汁(0.5 錢),羌活根(0.25 錢),獨活根(0.25 錢),絲瓜皮(2 錢),陳年麻黃(0.15 錢),生甘草(0.15 錢),炒過的米麴(2 錢),焦黑的楂肉(2 錢)

四診,二十八日午前診視,昨方一服,日人夜半,兩度更衣,鶩溏之中,夾以堅粒數塊,可知宿滯未去,恰符逆料。今雖身熱未淨,然已退十之八九,咳嗽清揚,頰車便利,呼吸俱順,滿悶胥蠲,是肺金已復清宣之職,痰熱俱得泄化。惟胃猶未醒,矢氣仍轉,腹鳴漉漉,則腸中余滯,尚有留存。且支節猶痛,轉側猶未自如。紅疹已化七八,肌膚之浮,猶存一二。此為熱邪痹著,絡脈未和,脈雖尚數,然較之昨晨已非其比,內熱退舍,一望可知。舌紅不赤,滑潤無苔,亦不燥渴。雖是餘熱未盡,卻非寒涼所宜。只須清宣絡脈,以化餘邪,仍應稍參導滯,庶乎陳莝去而胃納來復。

白話文:

四診:

經過 28 天的午前診視,昨天開的藥方服用了三次後,昨天晚上患者兩次更衣,大便中夾雜數塊堅硬的顆粒,說明胃中食物積滯尚未完全排出,這與我們的預判相符。

現在雖然身體發熱尚未完全退去,但比起昨天已經好了八九成。咳嗽已緩解,臉色紅潤,排便順暢,呼吸也順暢了。胸悶的感覺也消失了,說明肺金已經恢復了清宣的功能,痰熱已經得到化解。

然而,胃部仍然沒有完全康復,打嗝仍然出現,腹中鳴叫,說明腸道中還有餘滯沒有排出。而且關節仍然疼痛,翻身轉動還不靈活。紅疹已經消退了七八分,但皮膚上的浮腫仍然存在一二分。

這是因為熱邪阻滯,導致經絡不暢。雖然脈搏仍然較多,但與昨天早上相比已經有所好轉,內熱退去,一目瞭然。

舌頭紅但不鮮紅,潤滑無苔,也沒有口渴的感覺。雖然還有餘熱,但並不需要寒涼的藥物。只需疏通絡脈,化解餘邪,同時還需要稍微幫助排出積滯,這樣才能讓胃氣復甦。

四方,左秦艽(二錢),羌、獨活(各四分),全當歸(錢半),川斷肉(二錢),宣木瓜(錢半),威靈仙(錢半),生紫菀(二錢),象貝母(二錢),瓜蔞皮(二錢),海桐皮(二錢),桑寄生(二錢),焦六曲(二錢),焦楂肉(二錢),炒麥芽(錢半)

白話文:

四方

  • 左秦艽:2錢
  • 羌活:4分
  • 獨活:4分
  • 全當歸:1.5錢
  • 川斷肉:2錢
  • 宣木瓜:1.5錢
  • 威靈仙:1.5錢
  • 生紫菀:2錢
  • 象貝母:2錢
  • 瓜蔞皮:2錢
  • 海桐皮:2錢
  • 桑寄生:2錢
  • 焦六曲:2錢
  • 焦楂肉:2錢
  • 炒麥芽:1.5錢

五診,二十九日服藥後,自思粥飲,身痛漸安,日入時已能轉側,大便又行,仍有堅屎,但支痛未淨,尚有矢氣。即以昨方去楂炭,又減神麯、麥芽各三之一。連進一劑,身熱盡退,頭痛胥蠲,膚腫俱消,疹亦全化,起坐便利,肢節皆和,胃納漸醒,能啜稀粥,但微有燥咳,而不咳痰,脈已靜穆,舌滑無苔,自云睡醒口燥,思得茶飲。是胃已安和,惟肺家差有餘熱,清養肺胃,弗遽呆補,善後良圖,已為能事。但尚需暫避肥膩礙化之物,方為盡善盡美。

白話文:

經過五診,在服用藥物二十九天後,患者自行感覺粥水能進,身體疼痛逐漸緩解,傍晚時能翻身。大便又已通暢,仍有些堅硬的糞便,但腹部疼痛未完全消失,還有矢氣。

於是,在昨天的方劑中去掉了山楂炭,又減少了神曲和麥芽各三分之一。接著連服一劑,身體發熱完全退去,頭痛也已經消除,皮膚腫脹全部消失,疹子也全部化膿,起坐方便,四肢關節靈活,胃口逐漸恢復,能喝稀粥。

只是略微有些乾咳,但不咳痰,脈象已平穩,舌質滑膩無苔,患者自述醒後口乾,想喝茶。

說明胃已安和,只有肺部餘熱稍有殘留。要清養肺胃,不要急於大補,這樣善後調理纔是最好的。

但是仍然需要暫時避免食用油膩不易消化的食物,這樣纔算是盡善盡美。

五方,小生地(三錢),象貝母(二錢),生紫菀(二錢),生桑皮(二錢),北沙參(二錢),鮮竹茹(二錢),柔白前(二錢),雲茯苓(二錢),橘紅(一錢),生雞內金(錢半),炒穀芽(錢半),砂仁殼(五分)

白話文:

中藥方劑「五方」中包含的藥材:

  • 小生地:3錢
  • 象貝母:2錢
  • 生紫菀:2錢
  • 生桑皮:2錢
  • 北沙參:2錢
  • 鮮竹茹:2錢
  • 柔白前:2錢
  • 雲茯苓:2錢
  • 橘紅:1錢
  • 生雞內金:1.5錢
  • 炒穀芽:1.5錢
  • 砂仁殼:0.5錢

原支金釵斛三錢,弗炒,擘開先煎。

效果,連服四劑,諸證悉平。胃健神安而愈。

說明,此證在二十六日午後,熱勢最劇,身痛尤甚。苟以尋常理法言之,未有不大劑清熱而兼以通經活絡為要務者。然須知此皆麻疹未得透泄之時,所當應有之證,觀其咳聲不揚,呼吸短促,都緣肺氣團窒,皮毛衛氣亦不得宣展,所以麻疹尚未外達,則膚腠壅遏,熱勢益熾,而脈絡亦痹,此肢節疼痛之真實原因。如其專與清涼,必使肺衛之氣重其閉塞,麻疹即無透達之望,病變且可翹足而待,禍將立至,安得有功。若此時專與通絡,而不知開宣肺衛,則疹既不透,絡脈之痹亦不能通。此乃審證圖治之最宜明辨處,非泛言見病治病,遽可無投不利者也。惟能開展肺家之閉,而兼以大劑清泄陽明,並清肺火,斯麻疹無遏抑之虞,而諸恙皆迎刃自解。故第二方中,竟無一味通經舒絡之藥,止求腠理疏通,疹得透泄,亦不患其絡痛之不松,最是切中肯綮。所謂以無厚入有間,自然遊刃有餘,披卻道𦽏。直至二十八日,紅疹已回,熱解胸舒,諸重要證,均已銳減,而僅有肢節疼痛,脈絡尚未和諧。乃始投羌、獨、歸、斷、靈仙、木瓜、寄生等,從事疏絡,則賈其餘勇,一舉手而奏膚功矣。要知臨證時,最應識得輕重緩急,然後方寸中乃有主宰,自不為證情所眩惑,胸有成竹,目無全牛,看來四五方已收全功,措置亦屬易易,然成如容易卻艱辛,恐非老斫輪手,未必如是簡捷。迨後同人等初三日復往視之,則已步出堂前矣,談笑自若,而周身膚蛻,有若鼓屑,亦可知此病之不為輕渺矣。

白話文:

說明,這個病人在二十六日下午,發燒最厲害,身體疼痛也特別劇烈。如果按照一般的醫療法則來治療,一定會用大量清熱藥劑,同時兼顧通經活絡。但是,要知道這些都是麻疹還沒透發出的時候,應該有的症狀。觀察病人的咳嗽聲音不洪亮,呼吸急促,都是因為肺氣阻滯,皮膚表面的防禦氣血也無法宣展,所以麻疹還沒有發出來,皮膚腠理堵塞,熱勢更加熾烈,經絡也麻痹不通,這就是肢體疼痛的真正原因。

如果只用清涼藥物治療,必定會讓肺部防禦氣血更加閉塞,麻疹就有可能透發不出來,病情發展很快,禍患將立即到來,治療又能有什麼用處。如果此時只用通絡藥物,而不知道疏通肺部防禦氣血,那麼疹子還是透發不出來,經絡的麻痹也無法解除。

這纔是辨證施治最需要明辨的地方,不是隨便看到疾病就治療,草率用藥就會帶來不利後果。只有能夠疏通肺部閉塞,同時大量清泄胃腸實熱,並清除肺火,這樣麻疹纔不會受到遏制,各種症狀也都迎刃而解。所以第二個處方中,竟然沒有任何一味通經舒絡的藥物,只求腠理疏通,讓疹子透發出來,就不必擔心經絡疼痛不緩解,是最切中要害的治療方法。所謂「以無厚入有間」,自然就能左右逢源,化解病患。

直到二十八日,紅疹已經消退,發燒解除了,胸部也舒服了,各種重要的症狀都已經大幅減輕,只有肢體疼痛,經絡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。這時才開始用羌活、獨活、當歸、斷續風、靈仙、木瓜、寄生等藥物,進行疏通經絡的治療,那麼就能乘勝追擊,一舉奏效了。

要知道在臨牀看病時,最應該認識到輕重緩急,然後心中才有主見,纔不會被病症迷惑,胸有成竹,眼裡沒有顧慮。看來用四五個方子就治好了,處理起來也很容易,但是做到這麼容易卻很艱辛,恐怕不是經驗老道的醫師,不一定能有這樣的簡捷手法。

後來同行的醫師們在大年初三再次去看望病人,病人已經可以走到堂前了,談笑自若,全身皮膚脫落,像鼓皮的碎屑一樣,也可以知道這場病不輕微了。

康按:張山雷君附志:某醫第一方,藥味輕靈,尚屬妥適,惟以耳為目,據述一端,遽投攻下,病輕藥重,殊非所宜。猶幸病本溫邪,早下不為大害,然固之胸膈益悶,呼吸益艱,未始非表證誤下,陽邪內陷,變作結胸之一例。雖此證如麻,在乍病時已有端倪,不以誤下結胸而變劇。

白話文:

康定按:張山雷醫生記載:某位醫生的第一個處方,藥物輕靈,還算妥當,但是他只根據耳朵發熱這個徵兆,就急忙投下攻下藥,病輕藥重,實在不適合。幸好病本是溫熱邪氣,早點下瀉不會造成大害,但仍然加劇了胸膈的壓悶感,呼吸更加困難,這說明表證誤下,陽邪內陷,轉變成結胸的案例之一。儘管這種證狀很常見,但仔細觀察,在發病之初就已經有端倪,並不是因為誤下而變成了嚴重的結胸。

然設使其人中氣本虛,則一下之後,陽陷入陰,麻疹不能透發,害將不可勝言。以此知醫家必須自有主張,認定入手方法,斷不可人云亦云,姑與周旋,以為迎合計也。至二十六日上午,診病時雖胸悶已甚,表裡之熱皆顯,未始不合麻杏甘膏之例。然身熱猶未大盛,唇舌之紅未至裝朱,且不渴飲,則石膏猶非針對,麻杏亦嫌峻利,不得不從事於輕靈平淡一途,蓋見症治症,分寸只宜如此。不得以午後熱盛,而歸咎於午前一方之病重藥輕,訾為不負責任者也。

白話文:

如果患者中氣原本不足,敷藥後陽氣就會被陰氣壓制,麻疹就無法透發,後果不堪設想。由此可知,醫生必須有自己的主張和確定的治療方案,不能人云亦云,隨意敷衍了事,以為這樣就能迎合患者。到二十六日上午看診時,雖然患者胸悶嚴重,表裡都有熱症,符合麻杏甘膏的用藥原則。但是其發熱程度還不是很高,嘴脣舌頭也不至於紅如丹朱,而且沒有口渴的症狀,所以用石膏治療還不恰當,麻杏也因其作用過於峻烈而不適合使用。因此,必須採用比較輕和緩和的治療方法,因為見證施治,用藥分寸只能如此。不能因為患者午後發熱嚴重,就指責午前開的藥方用藥太輕,說醫生不負責任。

迨至午後陽明正旺之時,陽熱大盛,而肺氣猶閉遏不宜,則除麻杏甘膏湯外,必無恰對方法,加以頰車之強,舌本之頑,非僅氣火上燔,實有濁痰助虐。所以竺黃、膽星、貝母、蔞皮連鑣並進。而膚表腫脹,疹色鮮紅,小溲不多,氣粗且促,是肺為熱痹,最是吃緊關頭。惟一物黃芩,專清肺火,最為嘉言氏得意之筆,古人成作,可法可師。

白話文:

到了下午,陽明經氣正旺盛的時候,陽熱非常盛大,而肺氣仍然被閉塞,不宜散發,那麼除了麻杏甘膏湯之外,肯定沒有更適合的方法。再加上顴骨處腫脹,舌根僵硬,不僅是氣火上攻,實際上還有濁痰作祟。因此,竺黃、膽星、貝母、蔞皮連同使用。而皮膚表面腫脹,疹子呈鮮紅色,小便稀少,呼吸粗重且急促,這是因為肺受到熱痹,是極其緊要的關頭。只有黃芩一種藥材,專門清肺火,是嘉言氏最滿意的妙筆,古人留下的經典著作,可以效法和學習。

復佐之以桑白、蘆根,借作麻杏之應,斯清肅之力量既專,痰熱斷無不降之理,而又能宣展肺氣,雖是寒涼,不虞遏抑,方與麻疹之利於開發者,絕無矛盾之弊。貌視之,藥量甚重,頗不免膽氣粗豪,蓋亦鄭重經營,兒經斟酌而後出此,非敢以臨床為嘗試之計也。至於二十七日處方之時,則證情銳減,駭浪俱平,僅有頭痛未除,咳嗽未爽。

白話文:

再加上桑白皮和蘆根,用它們代替麻黃和杏仁,這樣清肅的力量就會集中,痰熱必定會消退。而且還可以宣發肺氣,雖然是寒涼的藥物,也不用擔心會抑制正氣,這與麻疹方利於發表的做法完全不矛盾。從表面看,藥物分量很重,似乎有些膽大魯莽,但實際上這是鄭重考慮之後才開出的,絕不是為了臨牀試驗而亂用藥。到了二十七天的時候,病情已經大幅減輕,症狀平穩,只剩下頭痛和咳嗽還沒有完全好。

治宜潛息肝火,清展肺金,踵步增損,原是尋常理法,殊不足道。惟大便通而且溏,反轉矢氣,是可知本有宿食,積滯在中。但前手不助運化,遽與攻逐,大府雖通,陳莝不去,選藥終是未允。而今在既服生軍之後,又不當再投泄劑重耗津液,惟有楂曲緩為消磨,庶乎導滯而不傷津,此又隨機變化,相體裁衣,較量虛實之一定理法。又至二十八日,大便兩行,燥矢自去,諸恙俱減,而惟有肢節之疼,尚無捷效。

白話文:

治療應著重於平息肝火,清涼潤肺,逐漸加減藥量,這些都是尋常的治療原則,沒什麼特別的。但如果大便通暢但稀溏,而且排氣反臭,說明體內原本就有宿食,積存在腸胃中。但以前的治療沒有幫助運化,反而急著攻伐瀉下,雖然大便通了,但陳舊的宿食仍然沒有去掉,藥物選擇最終是不合適的。現在在服用生軍湯之後,不應該再使用瀉劑,因為這會嚴重耗損津液。只能使用山楂和神曲片緩慢消磨宿食,既能導去積滯,又不會傷津。這也是根據實際情況而靈活調整,根據患者的體質調整用藥,而不是死守一定的治療原則。到了二十八日,大便兩次,乾燥的宿食已經排出,各種症狀都減輕了,只有肢體疼痛還沒有明顯好轉。

乃始專事於宣通脈絡,以收全績。此證始末,雖病狀未至危險,要之前後數方,層次秩序,一絲不亂,故皆隨手桴應,覆杯有功,可謂一方有一方之應驗。歷時不過五日,果能以次即安,竟無波折,未始非審證明析,知所先後之效果也。其言如此,可謂發明盡致矣。

白話文:

從此之後,專注於疏通經絡,以達到徹底根治的效果。這個病例的整個過程,儘管病狀還未達到危險的地步,但從頭到尾的幾次治療,層次分明,井然有序,因此每次對症下藥都收到了奇效,猶如覆水得救,可以說每一次治療都有它的應驗效果。前後不過五天,果然能依次得到緩解,沒有波折,這不就是慎重診斷分析,明確輕重的效果嗎?他的見解如此,可謂發揮盡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