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 傳染病案 (57)
二集 傳染病案 (57)
1. 夏熱瘟疹案
張錫純（住天津）
病者，友人朱貢九君之哲嗣交治，年五歲，住奉天北關。
病名，夏熱瘟疹。
原因，素有心下作疼之病。於庚申立夏後，因傳染而出疹，貪食鮮果。
證候，周身壯熱，疹甚稠密，咳嗽喘逆，氣粗喉疼。
診斷，脈甚洪數，舌苔白厚。舌其疹而兼瘟也。
療法，因前一日猶覺作痛，不敢投以重劑，姑用辛涼輕劑以清解之。
白話文：
處方：
- 生石膏：60 克，研磨成細粉
- 元參：60 克
- 薄荷葉：10 克
- 青連翹：20 克
- 蟬蛻：10 克
次診，晚間服藥，至翌日午後視之，其熱益甚，喉疼，氣息甚粗，鼻翅扇動，且自鼻中出血少許，有煩躁不安之意。不得已，重用石膏為君，仍佐以發表諸藥。
白話文：
第二次診治：晚上服藥後，直到第二天中午來看診，病情更加嚴重，喉嚨疼痛，呼吸粗重，鼻翼扇動，還有一點點鼻血，並且煩躁不安。無奈之下，再次使用大劑量的石膏作為君藥，仍然配合發散的藥物。
白話文：
藥方：
- 生石膏（150 克，研成細末）
- 玄參（20 克）
- 麥冬（20 克）
- 薄荷葉（5 克）
- 青連翹（15 克）
三診，翌日視之，則諸證皆輕減矣。然餘熱猶熾，其大便雖下一次，仍系燥糞。詢其心猶煩熱，脈仍有力，遂於前方涼解藥中，仍用生石膏一兩。
白話文：
在第二次診治的中間，隔天再觀察時，症狀都已減輕了。但餘熱仍然很強，病人的大便雖然已經排了一次，但還是乾燥的宿便。詢問病人，他表示心裏仍然煩熱，脈搏仍有力，於是方子裡的涼解藥中，我仍用了一兩的生石膏。
效果，連服兩劑，壯熱始退。繼用涼潤清解之劑，調之痊愈。
說明，疹證多在小兒，想小兒臟腑間原有此毒，又外感時令之毒氣而發，一發則表裡俱熱。若溫病初得之劇者，其陽明經府之間，皆為熱毒所瀰漫。故治此證，始則辛涼發表，繼則清解，其有實熱者，皆宜用石膏。至喉疼聲啞者，尤為熱毒上衝，石膏更宜放膽多用。惟大便滑瀉者，石膏知母皆不宜用，可去此二藥，加滑石一兩、甘草三錢。蓋即滑瀉亦非涼證，因燥渴飲水過多，脾胃不能運化故也。故加滑石以利其小便，甘草以和其脾胃，以緩水飲下趨之勢。若其滑瀉之甚者，可用拙擬滋陰宣解湯，滑石一兩（包煎）、甘草三錢、連翹三錢、蟬退三錢（去足土）、生杭芍四錢、淮山藥六錢（生打），既可止瀉，又可表疹外出也。然此證最忌滑瀉，恐其毒因滑瀉內陷，即無力托毒外出矣。是以愚用大劑寒涼治此等證時，必分三四次徐徐溫飲下，俾其藥長在上焦，及行至下焦，其寒涼之性已為內熱所化，自無泄瀉之弊也。而始終又須以表散之藥輔之，若薄荷、連翹、蟬退、殭蠶之類。如清疹湯，生石膏一兩（搗細）、知母六錢、羚羊角二錢、金線重樓三錢（切片）、薄荷葉二錢、青連翹二錢、蟬退錢半（去足土）、殭蠶二錢、鮮葦根四兩（活水中者更佳）先煎代水，則火消毒淨，疹愈之後，亦斷無他患矣。至若升麻、羌活之藥，概不敢用。
白話文：
小兒的疹子往往是因為體內本來就存在這種毒素，加上受到時令外來的毒氣誘發，導致表裡同時發熱。如果溫病初期症狀嚴重者，胃腸道等部位會被熱毒充斥。因此治療這種情況時，一開始要用辛涼的藥物發汗發表，接著再清熱解毒。如果出現實熱的症狀，都應該使用石膏。如果喉嚨疼痛、聲音沙啞，更表示熱毒上沖，更應該大膽使用石膏。
不過，如果大便滑瀉，石膏和知母都不宜使用。可以去掉這兩種藥物，加入滑石一兩和甘草三錢。因為滑瀉也不完全是寒證，而是因為口渴喝水過多，脾胃運化不良所致。所以加入滑石有利小便，加入甘草和脾胃，以緩和水飲下行的趨勢。
如果滑瀉得很嚴重，可以使用我研製的滋陰宣解湯：滑石一兩（包起來煎）、甘草三錢、連翹三錢、蟬蛻三錢（去掉腳部的泥土）、生杭芍四錢、淮山藥六錢（生打）。既可以止瀉，又可以讓疹子發出來。
不過，這種情況最怕滑瀉，擔心毒素因為滑瀉而內陷，就沒有力量把毒素排出體外了。因此我使用大量寒涼藥物治療這種情況時，一定會分成三四次慢慢溫飲下去，讓藥物在中焦停留時間長一點，等到它運行到下焦時，寒涼的藥性已經被內熱化解了，自然就不會導致腹瀉。
同時始終都需要使用表散藥物輔助，比如薄荷、連翹、蟬蛻、殭蠶等。例如清疹湯：生石膏一兩（搗碎）、知母六錢、羚羊角二錢、金線重樓三錢（切片）、薄荷葉二錢、青連翹二錢、蟬蛻錢半（去掉腳部的泥土）、殭蠶二錢、新鮮蘆葦根四兩（水生者更好），先煎代水，等火將病毒全部殺死，疹子痊癒後，也一定不會有其他併發症。至於升麻、羌活等藥物，我一般不敢使用。
廉按：張氏自述云：此證初次授以生石膏、玄參各六錢，其熱不但不退，而轉見增加，則石膏之性原和平，確非大涼可知也。至其證現種種危象，而放膽投以生石膏三兩，又立能挽回，則石膏對於有外感實熱諸證，直勝金丹可知。若因心下素有痛病，稍涉遊移，並石膏、玄參亦不敢用。
白話文：
廉先生評論：張氏自述說：這種症狀第一次用生石膏、玄參各六錢，不僅熱度沒有消退，反而更加嚴重。因此，石膏的性質原本是溫和的，證明它肯定不是大寒之藥。直到症狀出現各種危急的現象，大膽地服用生石膏三兩，又立即能夠扭轉，可見石膏對於外感實熱症狀，療效勝過金丹。但如果心下原本就有疼痛的病症，稍有猶豫不決，即使是石膏、玄參也不敢使用。
再認定疹毒宜托之外出，而多發表之品，則翌日現證之危象，必更加劇，即後投以大劑涼藥，亦不易挽回也。目睹耳聞，知孺子罹瘟疹之毒，為俗醫藥誤者甚多，故於記此案時，而再四詳為申明，願任救人之責者，尚其深思愚言哉。觀此，則凡屬瘟疹，皆由口鼻感染疫氣，熏蒸肺胃，故當以清解瘟毒為君，發表透疹為輔，如張氏清疹湯一方，為治瘟疹之良法。案後說明，語多精確，堪為後學師範。
白話文：
疹毒應該促進它從皮膚表層排出。如果過度服用發表劑（幫助發疹），第二天症狀會更嚴重。即使之後再用大量清涼藥物，也很難挽回。
我見過很多人，包括小孩，因為瘟疹而受到庸醫的誤診和錯誤治療。因此，在記錄這個病例時，我特別詳細地說明，希望那些有志於救人的醫者，能夠仔細思考我的建議。
總之，瘟疹都是通過口鼻感染疫氣，導致肺胃受到燻蒸。因此，治療的原則是清熱解毒，輔以發表透疹。張氏提出的清疹湯方，就是治療瘟疹的良方。
病例後的說明非常精闢，可以作為後學的典範。
2. 夏熱疫點案
錢赤楓（住東臺青蒲莊）
病者，沈伯陽子，年未周歲，住東臺羅村。
病名，夏熱疫點，俗名痧子，亦名疹子，又名麻子，又俗名痧斑。
原因，五月間發有疫點，解托未透，時靨時現。前醫疊治，依然如故。
證候，遍身疫點，紅而夾紫，右目焮腫，身熱如灼，神煩喘喝，乳汁不進，大便秘結。
診斷，疫點系六淫之氣混淆不分，變為一種癘疫。發是點者，沿門傳染，若役使然。經云：丑未之歲，二之氣，溫癘大行，遠近咸若。又云：少陽司天，客勝則丹疹外發。又云：少陰有餘，病皮痹隱疹。此兒疫點初見，由前醫誤用燥烈溫散，津被熱劫，絡邪未解，肺胃反受其災，所以疹點紅而夾紫，證變危篤。此時非大隊辛涼苦甘鹹寒急清肺胃之熱，斷不能化疫毒於無形，起沉疴於片晌也。
白話文：
診斷： 疫點是由六淫（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）之氣混雜不清，轉化為一種傳染性疾病。發作時成點狀，沿門傳染，就像人使喚它一樣。
《黃帝內經》說：醜、未年，二之氣（寒、熱）盛行，就會發生溫病瘟疫，嚴重影響遠近地區。又說：少陽主司天氣，外邪入侵過盛，就會出現丹疹（紅疹）。又說：少陰過盛，會引起皮膚麻痺和隱伏的疹子。
這個孩子的疫點剛開始出現，是前一位醫生誤用了燥熱溫散的藥物，導致津液被熱邪消耗，絡脈邪氣未解，肺胃反而受害。所以疹點呈紅色且帶有紫色，病情危重。
此時必須使用大量辛涼苦甘鹹寒的藥物，立即清肺胃之熱，才能化解疫毒，快速解除疾病。
療法，立進自制瘟疫復生湯，蓋疫點久延，梟毒已甚，故用石膏、知母、黃芩、蘆根直入肺胃二經，使其敷布於各臟各腑，清其疫熱。再以犀角、羚羊、黃連、丹皮、山梔清心肝之疫火；蔞皮、蔞根、貝母、竹葉、竹茹清肌絡之熱；元參、麥冬既能清熱，又有救陰；單以一味人中黃解其疫毒，使之從濁道而出，共成解疫清熱之功。彼時有議其人小藥重，請減分兩。愚曰：杯水車薪，焉能濟事，遂令急煮兩頭煎，陸續用茶匙灌之。
白話文：
治療方法：
立即開始服用自制的瘟疫復生湯。由於疫病拖延已久，毒性已經很強，因此使用石膏、知母、黃芩、蘆根等藥物直接作用於肺胃兩經，讓它們散佈於各臟腑，清除疫熱。
再以犀角、羚羊、黃連、丹皮、山梔等藥物清除心肝的疫火；蔞皮、蔞根、貝母、竹葉、竹茹等藥物清除脈絡中的熱氣；元參、麥冬既能清熱，又能保護陰分。再單獨使用人中黃一味藥解毒，使毒從大便排出，共同發揮解疫清熱的作用。
當時有人認為藥量太重，建議減少用量。但我認為：杯水車薪，怎麼能解決問題呢？於是命令迅速煎煮兩劑，用茶匙陸續灌服。
處方，生石膏（八錢），黃芩（錢半），犀角（四分，磨服）
羚羊角（四分，磨服），小川連（五分），粉丹皮（三錢），生山梔（三錢），連心麥冬（三錢），瓜蔞皮、根（各三錢），元參（三錢），人中黃（三錢），川貝母（三錢），竹葉（三十片），竹茹（錢半），蘆根（一兩），同石膏煎代水
白話文：
羚羊角（四分，磨成粉末），小茄藤（五分），丹皮粉（三錢），生山梔（三錢），連蕊麥冬（三錢），冬瓜皮和根（各三錢），地黃（三錢），人中黃（三錢），川貝母（三錢），竹葉（三十片），竹茹（半錢），蘆根（一兩），與石膏一起煎服，代替白開水飲用。
效果，服前方一劑便通，點色轉紅，目腫微消。二帖神安，知吮乳，點漸回靨。去犀角、羚羊，加連翹、銀花各三錢。接服二帖，去黃連，加赤芍二錢。前後計進石膏八帖，後以此兒祖父禁止用石膏，並止服藥，疫毒未清，臑部發癰，潰後服藥，調理而愈。
白話文：
**效果：**服用了一劑前方的藥物，大便就通暢了，點狀紅斑變成了紅色，眼睛腫脹稍微消退。服用了兩劑藥後，精神安寧，開始懂得吸吮乳汁，點狀紅斑逐漸消失。
藥方調整： 去掉了犀角、羚羊角，增加了連翹和銀花各三錢。服用了兩劑調整後的藥方後，去掉了黃連，增加了赤芍二錢。
前後情況： 孩子總共服用了八劑石膏。後來孩子的爺爺禁止使用石膏，並停止服藥。但瘟疫毒氣還沒有完全清除，孩子的大腿上長了一個膿腫。膿腫潰爛後，繼續服藥調理，最終痊癒。
廉按：此即余師愚所謂疫疹，王孟英所謂瘄疫也。方亦從清瘟敗毒飲加減，卻是對證友藥。如病勢極重，已成悶瘄者，必先用紫雪，辛涼芳透，始能轉危為安。去年冬及今年春，吾紹此證盛行，能用此種方藥者，輒多幸全。若初起誤服俗傳粗草紙、櫻桃核、棉紗線等單方者，每不及救。
白話文：
廉按（我的看法）：這就是我的老師愚庵（秦伯未）所說的疫疹，也是王孟英所說的瘄疫。我所用的方子也是根據清瘟敗毒飲加減化裁，是針對此病的良藥。如果病情極其嚴重，已經發展成悶瘄，必須先使用紫雪散。紫雪散辛涼芳香，可以清熱透邪，才能使危急轉為平安。去年冬天和今年春天，在我紹興，這種病症流行很廣，能使用這種方藥的人，大多能夠治癒。但是，如果剛發病時誤服民間流傳的粗草紙、櫻桃核、棉紗線等單方，往往來不及救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