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　四時六淫病案 (154)

1. 寒燥陰結案（內科）

說明，多叔早廢書，性聰明，通達事理。席間問余，此症究何緣致之，前此許多醫藥，何以日劇，賢侄方為向來所未經見，何以如此神效，願聞其詳。余曰：茲理深奧，即粗知醫者，尚難語此，既承下問，請淺淺取譬，即得大要。人身腸胃，猶人家之陰溝，胸膈猶堂室然。病由內臟陽氣式微，猶之天寒地凍也。試觀冬月人家陰溝冰結，水道不通，求通之法，必俟赤日當空，自然冰釋，此理婦孺咸知，醫者反茫然罔覺。初以潤藥，是益之霜露，則陰溝冰結愈固，無怪二便不通，肚腹滿脹也。繼進硝黃，是重以霰雪，陰溝既不通，層累而上，勢必漫延堂室，是即陰霾上逼，由肚腹而累及胸膈，遂至咽喉亦形閉塞，時而作嘔也。今余以辛溫大劑頻服，使錮陰中復睹陽光，堅冰立泮，獲效所以神速。多叔掀髯撫掌曰：然哉！然哉！遂為立通脈四逆加人參湯，善後而別。別後一月復見迎，笑曰：前此大病幾死，微賢侄必無幸矣，可稱神技。

廉按：大便閉結，食少脈微，謂之陰結，前哲多以半硫丸治之而愈。此案初方，大劑破陰通陽，雖為溫散寒結，實則救硝黃寒瀉之誤，服盡兩劑，嘔止胸寬，而大便仍閉。後加半硫丸二兩，每日薑湯送下三錢，丸藥完而大便隨出，則其陰結之所以得通者，全在溫潤大腸之硫磺也明矣。

丁氏《化學實驗新本草》云：硫磺用其大服，則可為瀉藥，尋常用之作輕瀉藥，又可與別種瀉藥相和多服。吾國古醫書均以硫磺為有毒，且大熱，用為壯陽藥，皆因硫磺內含有信石所致。若已經化學分析之純硫磺，則無毒，且不熱，可為輕瀉藥。奉勸吾國藥肆，欲制半硫丸以應用，務必購析出砒毒之純硫磺方可內服，否則恐遭不測，用硫磺者其注意之。

白話文：

寒燥陰結案（內科）

多叔早年就停止讀書了，但天資聰穎，通曉事理。席間他向我詢問此病的病因，以及為何之前許多藥物都無效，而我的治療方法為何如此神奇，希望我能詳細解釋。我說：這道理很深奧，即使略懂醫術的人也很難說清楚。既然您問起，我就簡單地打個比方，就能抓住要領。人體腸胃就像家裡的陰溝，胸膈就像堂屋。疾病是由於內臟陽氣衰弱引起的，就像天寒地凍一樣。想想看，冬天家裡的陰溝結冰，水道不通，要讓它通暢，必須等到太陽高照，冰自然融化，這道理人人皆知，醫生卻反而茫然不知。一開始用滋潤的藥物，就好比給陰溝上加霜，那陰溝結冰就更厲害了，怪不得大小便不通，肚子脹得厲害。接著又用了硝石和黃連等寒涼藥物，就好比又加了冰雪，陰溝不通，寒邪層層累積，勢必蔓延到堂屋，這就是寒邪上犯，從肚子蔓延到胸膈，甚至咽喉也堵塞，還會嘔吐。我現在用辛溫的大劑量藥物頻頻服用，讓阻塞的陰溝重新見到陽光，堅冰立刻融化，所以療效才如此迅速。多叔捋著鬍子拍手稱讚說：對啊！對啊！於是，我便給他開了通脈四逆加人參湯，病情好轉後便告別了。一個月後再次見到他，他笑着說：以前的大病差點要了我的命，如果不是您，我肯定活不了，您的醫術真是神技啊！

我總結一下：大便不通，吃不下東西，脈象微弱，這就是陰結。前輩們常用半硫丸治療這種病，而且能治好。這個病例一開始，我用了大劑量的溫熱藥物來破除陰寒，通暢陽氣，雖然是溫散寒邪，實際上是搶救硝石、黃連寒涼藥物錯誤治療的後果。服完兩劑藥後，嘔吐停止，胸悶也好了，但是大便仍然不通。後來又加服半硫丸，每天用薑湯送服，丸藥服完後大便也通暢了，說明陰結得以通暢，完全是因為硫磺溫潤大腸的緣故。

丁氏《化學實驗新本草》中說：硫磺大量服用可以瀉下，常用作輕瀉藥，也可以和其他瀉藥一起服用。我國古代醫書都認為硫磺有毒，而且大熱，用作壯陽藥，都是因為硫磺中含有砒霜的緣故。如果經過化學分析提純的硫磺，則無毒，而且不熱，可以作為輕瀉藥。我建議我國藥店，如果要製作半硫丸，一定要購買提純去除砒毒的硫磺才能內服，否則可能會造成意外，使用硫磺的人一定要注意這一點。

2. 寒燥陰結案（婦科）

蕭琢如（住湘鄉水口山礦局）

病者，族侄孀媳陳氏，年近四十歲，住本鄉。

病名，寒燥陰結。

原因，先患大便不利，醫者予玉竹、麻仁、牛膝等藥，馴至小溲艱澀，久之月事亦不通，身微熱，已五閱月，更數醫，率用滋潤破氣及行血之品。一日雇輿至余館所迎診。

證候，大腹滿脹，胸膈時痞時寬，飲食減少，困倦嗜臥。

診斷，脈沉遲而澀，舌苔濕滑而暗。心念疾本陰寒，今因誤藥，由氣分而累及血分，氣血交病，藥當氣血並治，方能有濟。繼悟氣為血帥，氣行則血行，毋庸多惹葛藤，倘氣治而血不和，轉方調血，正自易易。

療法，單從氣分斬關奪隘，疏方用大劑通脈四逆湯冷服，囑其每日必服二劑，並用半硫丸二兩，分作七日，每早食前淡薑湯送下，許以服完即愈而去。

處方，黑附塊（八錢），川乾薑（五錢），炙甘草（三錢），清童便（兩酒鍾，沖）

半硫丸方：半夏（一兩，湯洗七次，焙乾，為細末），硫磺（一兩，明淨好者，研令極細，用柳木槌子殺過）

上以生薑自然汁同熬入干蒸餅末，攪和勻，入臼內杵數百下，丸如梧子大，每服十五丸至二十丸，無灰溫酒或生薑湯任下，婦人醋湯下，俱空心服。

效果，嗣後不十日，遣丁來云，藥完而疾愈，請善後方，即授通脈四逆加人參，令其守服十餘劑。後余以他事至其家，云後方僅服十劑，即平復如常矣。族侄媳愈後，隔數日，即有邵陽周某妻，年才三十，病症大抵相同，但為日不多，藥誤亦少，勢較輕，即上方減輕分量，授之而愈。厥後上症驗案甚多，以無甚出入，不復贅云。

廉按：此案方法，與前案大同小異，惟用量較為輕減，其效力終在半硫。蓋硫磺熱而不燥，能疏利大腸，半夏辛下氣，溫開鬱，三焦通而大便自利矣。惟修制此丸，必須用倭硫磺。吳鞠通曰：硫磺有三種，土磺、水磺、石磺也。入藥必須用產於石者。上磺土紋，水磺直絲，色皆滯暗而臭，惟石硫磺方稜石紋，而有寶光不臭，謂之黃硯，其形大勢如硯，按硫磺感日之精，聚土之液，相結而成。

生於艮土者佳，艮土者少土也，其色晶瑩，其氣清而毒小；生於坤土者惡，坤土者老土也，穢濁之所歸也，其色板滯，其氣濁而毒不堪入藥，只可作火藥用。石磺產於外洋，來自舶上，入萊菔內煮六時則毒去。觀此，則石磺即析出毒質之純硫磺，俗稱松花硫磺，即日醫所謂金硫磺也。

白話文：

[寒燥陰結案（婦科）]

患者是族侄的寡媳陳氏，年約四十，居住在本地鄉村。

病症被診斷為寒燥陰結。

病因起初是排便困難，醫生開了玉竹、麻仁、牛膝等藥物治療，然而病情逐漸演變成小便困難，月經也停了，持續五個月來，身體微微發熱。期間看了許多醫生，他們多使用滋潤、破氣和活血的藥物。

一天，她派人到我的診所請我出診。

症狀表現為腹部腫脹，胸口時常感到悶堵，胃口變差，常感疲倦且嗜睡。

診脈發現脈象沉遲且帶澀，舌苔濕滑且色澤暗沉。我認為這疾病本源於陰寒，因誤用藥物，導致問題從氣分影響到了血分，氣血雙雙受損，治療上應該同時照顧氣血，方能有效。但又想到，氣是血的主導，氣行血亦行，不必太過糾纏，若調整氣血後血仍不和，再轉換方針調理血液，其實並不難。

治療上，我選擇從調整氣分入手，開出了大劑量的通脈四逆湯，並指示患者每天服用兩劑，另配半硫丸，分七天服用，每日早餐前以淡薑湯吞服。

藥方如下：黑附塊八錢，川乾薑五錢，炙甘草三錢，清童便兩杯，沖服。半硫丸的配方是：半夏一兩，硫磺一兩。

效果上，患者服藥不到十天，就派人來說，病已經痊癒，要求後續調理的藥方，我開了通脈四逆加人參，讓她繼續服用十多劑。之後我去她家，得知她只吃了十劑就恢復正常。隔幾天，有位邵陽姓周的人的妻子，年約三十，病情大同小異，只是病程較短，用錯的藥也較少，病情較輕，我同樣用這方減量後治療，她也康復了。此後，類似病例很多，因為情況大致相似，就不一一詳述。

總結：這個治療方案和之前的案例有些相似，但藥量較輕，主要功效在於半硫丸中的硫磺。硫磺熱而不燥，可以疏通大腸，半夏辛溫下氣，開解鬱結，當三焦暢通，排便自然順利。製作此丸時，必須使用石硫磺。石硫磺產自外國，需先煮沸六小時去除毒性。此即為純硫磺，俗稱松花硫磺，日本醫學稱為金硫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