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　四時六淫病案 (153)

1. 寒燥陰結案（內科）

蕭琢如（住湘鄉水口山礦局）

病者，從叔多昌，年四十餘歲，住本鄉。

病名，寒燥陰結。

原因，初患大便不利，醫者每以滋潤藥服之，久之小便亦不利，肚腹飽脹漸上，胸膈亦痞滿不舒，飲食不入，時時欲嘔。前後服藥已數月，疾益劇。最後有一醫，謂當重用硝黃大下，連進三劑，大小便益閉塞不通，身體益困疲不支。余適自館歸，兩家距離半里許，促往診。

證候，面色慘晦，形羸骨瘦，起居甚艱，舌苔厚而灰白。

診斷，切脈沉遲而緊。呼余告曰：自得疾以來，醫藥屢更而勢轉殆，吾其不起矣。即命家人將先後服方逐一送閱畢。余曰：藥均大錯，幸而最後所服硝黃未至腹痛泄瀉，否則必無今日，然而危矣。多叔駭問曰：藥乃如此錯乎？當疾初起時，非但醫以為火，余心中亦自以為火，有火服硝黃，正是對病下藥，未泄瀉者，竊疑藥力未到耳。余笑曰：否否。此症藥與病反，諸醫無一知者，何怪老叔。迄今圖之，病雖危險，尚有方救，但恐老叔不能堅信，搖於旁議，中道變更，反使余代他人受過，則不敢舉方，以幹事無濟也。多叔曰：吾自分死矣，他醫之方試之殆遍，今爾為吾立方，不論何藥，死亦甘休，斷不致聽他人異議，在他人亦從何置議。余唯唯。

療法，大劑破陰通陽，溫散寒結，以急救之。

處方，烏附（一兩五錢），北姜（一兩五錢），老生薑（一兩），粉甘草（一兩五錢），煎就冷服。

寫方甫畢，多叔曰：如此猛烈熱藥，分量又極重，入口豈能下咽。余曰：入口不甚辣，後當自知，可無贅言，囑其煎成冷服，每日當盡三劑，少必兩劑，切勿疑畏自誤。竊窺多叔猶有難色，即促速購藥，余當在此守服，保無他虞。頃之藥至，即囑其子用大罐多汲清水，一次煎好，去渣俟冷，分三次進服。

次診，前方究以疑畏，不敢頻進，至夜僅服完一劑。次早嘔少止，膈略舒，可進糜粥。是日服藥始敢頻進，盡兩劑，其明日嘔已止，胸膈頓寬，索糜粥，食如常人。余因語之曰：今日當不復疑余藥矣。即應聲曰：甚善甚善，當頻服，求速愈。

三診，余因館事未便久曠，病根深錮，恐難剋日收效，又於原方外加半硫丸二兩，每日侵晨用淡薑湯送下三錢，分三日服完而歸。

效果，歸後第四日，天甫明，即遣人召，入門握余手曰：得毋駭乎，余乃示爾喜信耳。自相別之次日，見先日服藥三劑，吞丸三錢，毫無熱狀，腹脹亦稍寬舒，食量加，體愈暢。除服湯三劑外，遂將丸藥之半，分三次吞服，功效益著，其明日又如前湯丸並進，丸藥完矣。今天未明，而腹中作響，似欲更衣者，即命小兒扶如廁，小便先至，大便隨出，先硬後溏，稠黏不斷，頃刻約半桶，病如失矣。所以急於告者，使爾放心。即留晨餐。

白話文：

蕭琢如（住在湘鄉水口山礦局）

病患是我從叔多昌，年約四十多歲，住在本地鄉村。

他得的病是「寒燥陰結」。

病因是，一開始大便不順暢，醫生都用滋潤的藥來治療，久而久之，小便也開始不順暢，肚子越來越脹，脹氣也往上跑到胸口，胸悶不舒服，吃不下東西，還常常想吐。前後吃藥已經好幾個月，病情卻越來越嚴重。最後有一個醫生，認為應該大量使用硝石和黃藥來瀉下，連續吃了三帖藥，大小便反而更加閉塞不通，身體更加虛弱疲憊。我剛好從外地教學回來，兩家距離不遠，就趕忙去幫他看診。

他的狀況是，臉色慘白晦暗，身體瘦弱得只剩骨頭，行動非常困難，舌苔又厚又灰白。

我把脈後，發現脈象沉遲而又緊繃。他告訴我：「自從生病以來，換過很多醫生，病情卻越來越嚴重，我恐怕活不下去了。」他叫家人把他先前吃過的藥方，一個個拿給我看。我說：「這些藥都用錯了，幸好最後吃的硝石和黃藥沒有造成腹痛或腹瀉，不然就沒命了，但現在情況也很危險了。」我叔叔驚訝地問：「藥真的錯了嗎？當初剛生病的時候，不只醫生認為是火氣大，我心裡也覺得是火氣大，有火氣吃硝石和黃藥，不就是對症下藥嗎？沒腹瀉，我還以為是藥力不夠呢！」我笑著說：「不對不對！這個病是藥與病性相反，所有醫生沒有一個知道的，難怪你會這樣。目前來看，雖然病情很危險，但還有得救，只是怕你意志不堅定，受到旁邊的人影響，中途改變治療方法，反而讓我替別人背黑鍋，那我寧可不開藥，以免徒勞無功。」我叔叔說：「我已經覺得自己快死了，其他醫生的藥我都試過了，現在你開藥，不論是什麼藥，就算死了也甘願，絕對不會聽別人的意見，別人也無從插嘴。」我只好答應。

治療方法，使用大劑量的藥物，來破開陰寒，疏通陽氣，溫暖身體散開寒結，以達到緊急救治的效果。

開的藥方是：烏頭附子（一兩五錢），乾薑（一兩五錢），老生薑（一兩），粉甘草（一兩五錢），煎好放涼後服用。

剛開完藥方，我叔叔就說：「這麼猛烈的熱性藥，而且劑量又這麼重，吃得下嗎？」我說：「入口不會很辣，之後你就會知道了，不用多說，吩咐他們把藥煎好放涼，每天要喝完三帖，至少也要兩帖，千萬不要因為害怕就耽誤病情。」我看到叔叔臉上還是有些擔憂，就催促他趕快去買藥，我會在旁邊看著他吃藥，保證不會有問題。過了一會兒，藥買來了，我就叫他的兒子用大鍋子裝大量的水，一次把藥煎好，去渣放涼，分三次服用。

隔天複診，因為害怕，所以不敢頻繁服藥，到晚上才喝完一帖。第二天早上，嘔吐稍微停止了，胸口也比較舒服，可以吃稀飯了。當天開始敢頻繁服藥，喝完兩帖，隔天早上嘔吐就停止了，胸口頓時覺得寬鬆，就想吃稀飯，食慾跟一般人一樣了。我就對他說：「今天應該不會再懷疑我的藥了吧。」他馬上回答：「很好很好，應該要頻繁吃藥，求能趕快痊癒。」

第三次看診，因為我有教學工作在身，不方便久留，而且病根已經很深，恐怕無法很快見效，所以就在原來的藥方外，又加上二兩的「半硫丸」，每天早上用淡薑湯送服三錢，分三天服完後，我就回去了。

療效，我回去後第四天，天剛亮，就有人來找我，一進門就握著我的手說：「不要害怕，我是來報喜的！」自從我們上次分開之後的第二天，他發現先前喝了三帖藥，吃了三錢藥丸，沒有一點燥熱的感覺，腹脹也比較舒緩，食量增加了，身體也越來越舒服。除了喝三帖湯藥外，他就把剩下的一半藥丸分三次吞服，效果更加顯著，隔天又像之前一樣同時服用湯藥和藥丸，藥丸也吃完了。今天天還沒亮，就覺得肚子咕嚕咕嚕叫，好像要大便，就叫小兒子扶他去廁所，先排出小便，然後大便也出來了，前面比較硬，後面比較軟，又黏又稠，持續不斷，一下子就排了將近半桶，病好像都消失了一樣。所以才急著告訴我，讓我可以放心。他就留我吃早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