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　傳染病案 (46)

1. 瘟毒疫痘案

周禹錫（住成都）

病者，胡姓兒，年四歲，住城外鄉間。

病名，瘟毒疫痘。

原因，素未種過牛痘，適冬令疫病盛行，遂染天花。五日後病勢甚險，始延余診。

證候，周身攢簇，大小不勻，幾無空隙，煩熱嘔逆。

診斷，脈浮洪數實，舌紅帶紫。此血瘀毒盛之險候也。

白話文：

周禹錫（住成都）

病人：胡姓男童，四歲，住在城外鄉間。

病名：瘟毒疫痘（天花）。

病因：從未接種過牛痘，正值冬季疫病流行之時，因此染上天花。五天後病情嚴重，才請我診治。

症狀：全身佈滿大小不一、密密麻麻的痘疹，幾乎沒有空隙，發燒、嘔吐。

診斷：脈象浮洪數實，舌頭紅且帶紫。這是血瘀毒盛的危險徵兆。

療法，除瘟毒為首要，用王氏通經逐瘀湯加黃耆、知母。

白話文：

治療方法，以消除瘟毒為首要，可以使用王氏通經逐瘀湯，加上黃耆和知母。

處方，光桃仁（二錢），片紅花（一錢），生赤芍（八分），青連翹（一錢），川柴胡（五分），皂莢刺（六分），生黃耆（八分），肥知母（一錢），蜜炙川甲（八分），白頸蚯蚓（三錢），當門子（三釐，絹包）

白話文：

藥方：

• 桃仁，2錢
• 紅花片，1錢
• 生赤芍藥，8分
• 青連翹，1錢
• 川柴胡，5分
• 皁莢刺，6分
• 生黃耆，8分
• 肥知母，1錢
• 蜜炙川甲，8分
• 白頸蚯蚓，3錢
• 當門子，3釐（用絹包裹）

次診，疊進活血宣竅，益氣解毒，兩劑而痘即起漿。先清漿，其次白漿，又次混漿，又次黃膿。脈轉虛弱。改用足衛和榮湯以善後。

白話文：

第二次看診時，繼續使用活血化瘀、宣通竅絡、補氣解毒的藥物，兩劑藥後痘痘開始化膿。

先開始是清澈膿液，然後是白色膿液，再然後是混濁的膿液，最後是黃色的膿液。脈象轉為虛弱。

改用足衛和榮湯來善後調理。

次方，潞黨參（一錢），清炙耆（錢半），生於術（一錢），清炙草（五分），當歸（一錢），東白芍（錢半），炒棗仁（五分），光桃仁（五分），藏紅花（三分）

效果，兩劑結痂，又兩劑，胃健體強而愈。

白話文：

用黨參一錢、炙甘草五分、當歸一錢、白芍錢半、炙熟地錢半、生於術一錢、炒棗仁五分、光桃仁五分、藏紅花三分，煎藥兩劑就能讓傷口結痂，再服用兩劑就能恢復胃口，身體強壯，完全康復。

廉按：王清任曰：痘非胎毒，乃胞胎內血中之濁氣也。兒在母腹，始固一點真精，凝結成胎，以後生長臟腑肢體，全賴母血而成。胞胎內血中濁氣，降生後，仍藏榮血之中，遇天行觸濁氣之瘟疫，由口鼻而入氣管，由氣管達於血管，將血中濁氣逐之自皮膚，而出色紅似花，故名天花。形圓如豆，故名曰痘。

白話文：

廉按：王清任說：痘痘不是胎毒，而是胎兒體內血液中的濁氣。嬰兒在母親子宮中，最初只是一點真精，逐漸凝結成胎。之後，五臟六腑和四肢的生長發育，都依賴於母血。胎兒體內血液中的濁氣，在降生後仍然藏匿在血脈中。如果遇到流行的瘟疫濁氣，就會從口鼻進入氣管，再從氣管到達血管。濁氣會將血中的濁氣趕到皮膚，出現像花一樣鮮紅的顏色，因此稱為天花。由於形狀像豆子，所以稱為痘痘。

總之受瘟疫輕，瘟毒隨花而出，出花必順。受瘟疫重，瘟毒在內逗留，不能隨花而出，出花必險。受瘟疫至重，瘟疫在內燒煉其血，血受燒煉，其血必凝。血凝色必紫，血死色必黑，痘之紫黑，是其證也。死血阻塞道路，瘟疫之毒外不得由皮膚而出，必內攻臟腑，臟腑受毒火煎熬，隨變生各臟逆證，正對痘科書中所言某經逆痘，不知非某經逆痘也，乃某經所受之瘟毒也。痘之順逆，在受瘟疫之輕重。

白話文：

簡單來說，症狀輕微的瘟疫，毒氣會隨著痘疹排出，痘疹會順利長出來。症狀嚴重的瘟疫，毒氣會留在體內，無法隨痘疹排出，痘疹長出來時就會有危險。症狀最嚴重的瘟疫，毒氣會在體內灼燒血液，血液被灼燒後就會凝固。凝固的血液顏色會變成紫色，血液壞死後顏色會變成黑色，痘疹呈現紫黑色就是這個原因。壞死的血液會堵塞身體管道，導致毒氣無法從皮膚排出，只能向內攻入臟腑。臟腑受到毒火的灼燒，會引發各種臟腑逆證，就像痘科書籍上提到的某經絡的逆痘。但其實這些並非某經絡逆痘，而是該經絡受到瘟毒侵襲造成的。痘疹的順利與否，取決於瘟疫的輕重程度。

治痘之緊要，全在除瘟毒之方法。瘟毒不除，花雖少而必死，瘟毒若除，花雖多不致傷生。痘科書中，但論治胎毒，而不知治瘟毒。縱知治瘟毒，而不知痘毒巢穴在血。若辨明瘟毒輕重，血之通滯，氣之虛實，可立救逆痘於反掌之間。即痘漿亦不是血化，痘出時是紅色，五六天後，忽變清漿，次變白漿，次變混漿，次變黃膿，終而結痂。

白話文：

治療痘痘最重要的，是去除瘟毒的方法。若不清除瘟毒，即使痘痘數量少也可能致命；若能去除瘟毒，即使痘痘數量多也不至於傷及性命。痘科書籍中，只討論治療胎毒，卻不知如何治療瘟毒。即使知道如何治療瘟毒，也不知痘毒的巢穴在於血液。若能辨明瘟毒的輕重、血液的通暢或滯礙、氣的虛弱或充實，便能輕鬆化解危重的痘痘。痘漿並不是血液所化，痘痘剛長出來時是紅色，五、六天後突然變成清澈的漿液，之後變成白色的漿液，再之後變成混濁的漿液，最後變成黃色的膿液，最後結痂。

此由痘本血管內血中濁氣，遇天行濁氣之瘟疫，自口鼻而入於氣管，達於血管，將血管中濁氣與血，並氣管中，津液逐之，自毛孔而出，所以形圓色紅。五六天後，痘中之血，仍退還血管，痘內止存濁氣津液。津液清，名曰清槳。清漿為瘟毒燒煉，稠而色白，故名白漿。白漿再煉更稠而混，故名混漿。

白話文：

痘瘡是血管內血液中污濁的氣體，遇到空氣中流行的污濁瘟疫之氣，從口腔和鼻子進入氣管，到達血管，將血管中的污濁之氣和血液，以及氣管中的津液一起排出，從毛孔透出，所以痘瘡形狀圓形，顏色發紅。

五六天後，痘瘡中的血液會退回血管，痘瘡內只剩下污濁之氣和津液。津液清澈的，稱為「清漿」。清漿被瘟毒燒灼後，變得濃稠且顏色發白，因此叫「白漿」。白漿再次被燒灼後，變得更加濃稠渾濁，因此叫「混漿」。

混漿再煉稠如瘡膿，故名黃膿。將黃膿煉乾而結痂，痘不行漿，皆因血不退還血管。血不退還血管，皆因血管內有瘟毒燒煉，血凝阻塞血之道路。若通血管之瘀滯，何患痘漿之不行。其言如此，已扼痘疫病源之概要矣。惟近據弗垤氏、派伊弗爾氏、乖爾氏等，言本病原為一種之原蟲，名企篤利苦的斯懷利阿列，由於直達接觸空氣，介立人體及物體而傳染。罹本病一次，即得免疫性，後天再罹本病者。

白話文：

把痘瘡膿液熬製濃稠，就如同瘡口的膿液，因此得名「黃膿」。將黃膿熬乾後結痂，痘瘡膿液無法流通，都是因為血液沒有迴流到血管造成的。血液無法迴流到血管，都是因為血管內有瘟毒在灼燒，導致血液凝結成塊，阻塞了血管的通路。如果能疏通血管的瘀塞，就不會擔心痘瘡膿液不流通的問題。這段話的意思如此，已經簡要地概括痘瘡發生的原因。但根據最近弗裏德蘭德、帕伊弗爾、格雷爾等人的說法，本病的病原是一種原蟲，名叫「篤利克．施維拉里亞」，經由接觸空氣或媒介物在人體與物體之間傳染。罹患本病一次後，就會產生免疫力，以後就不會再得本病。

其流行有一定期限，以二年乃至四年現出為常例。考原蟲，即微生蟲，吾國通稱小蟲。桃仁善殺小蟲，載在《神農本經》，譚其濂撰鼠疫一書，推桃仁為殺小蟲之特效藥。清任通經逐瘀湯，以桃仁為君藥，愜合痘疫之原因療法，故其方善用者多收成效。

白話文：

流行病有固定的時限，通常在兩到四年之間出現。研究的病原體是一種微生物，在中國俗稱「小蟲」。桃仁擅長殺死小蟲，這在《神農本草經》中有記載。譚其濂寫的一本關於鼠疫的書中，大力推薦桃仁作為殺死小蟲的特效藥。清朝的任通經提出的逐瘀湯，以桃仁為主藥，符合痘疫的病因療法，所以這個方子用得好，療效往往很好。

此案前後二方，悉遵清任治則以收功，可見王氏當時，必是親治其證屢驗之方，所以方中自注云：此方無論痘形攢簇，矇頭覆釜，周身細碎成片，或夾疹夾癍，浮衣水泡，其色或紫或暗或黑，其證或乾嘔煩躁，晝夜不眠，逆形逆證，皆是瘀血凝滯於血管，並宜用此方治之。其方中藥性，不大寒大熱，不大攻大下，真良方也。

白話文：

無論痘瘡形狀如何，如密密麻麻聚集、覆蓋面部如蒸籠、全身散佈細小成片，或是伴有皮疹、膿瘡、浮起水泡，顏色為紫紅色、暗紅色或黑色，症狀如乾嘔、煩躁、晝夜不眠，逆流或逆行現象，都是因為瘀血凝滯在血管中所致，都適合用這個方劑治療。方中藥性既不偏寒也不偏熱，不強攻也不大下，是真正的良方。

五六日後見清漿白漿，將麝香去之，加黃耆五錢，將山甲皂刺減半。至七八日後，桃仁紅花亦減半，黃耆可用八錢。若溫毒極重者，余每遵丹溪翁法，與犀角地黃湯合用。一則清透血毒，一則善殺原蟲。以犀角桃仁為君藥，雙方兼顧，改定方名，曰十二味犀角桃仁湯。較之王氏本方，尤為穩健而周到，凡治瘟毒痘疫，屢奏殊功。

故表出之，以貢獻於專門痘證科者。

白話文：

五六天後見到清澈的白色液體，將麝香去除，加入 30 克黃耆，將山甲皁刺減半。到七八天後，桃仁和紅花也減半，黃耆可使用 48 克。如果溫毒特別嚴重，我通常會遵循丹溪翁的方法，與犀角地黃湯一起使用。一方面可以清除血液中的毒素，另一方面可以有效殺死原蟲。以犀角和桃仁為君藥，雙方兼顧，改名為十二味犀角桃仁湯。與王氏的本方相比，更加穩妥全面，用於治療瘟疫和痘疫，屢屢取得顯著效果。

2. 氣虛疫痘案

賈清琳（住泰安東海子街）

病者，劉步堂，泰邑清文庠，住城東小觀莊，其第三子，年一周半，患痘。

病名，氣虛疫痘。

原因，素稟胎怯。

證候，身熱肢冷，神昏不乳，時常寒戰。痘已見點五日，遍身灰白，摸不礙手。

診斷，虎口絡脈紅線已由風關通氣關，以證合參，此氣血虛寒之候。故痘色灰白。

白話文：

賈清琳（住泰安東海子街）診斷書

病人為劉步堂，住在泰安城東小觀莊，是清文庠的第三個兒子，年紀一週半，患了天花。

病名為氣虛疫痘。

病因是體質先天虛弱。

症狀為發燒手腳冰冷，意識昏沉，不願意吃奶，經常發抖。天花已出現五天，全身痘疹灰白，摸起來不突出。

診斷：虎口脈絡的紅線已經從風關通到氣關，根據症狀和脈象判斷，這是氣血虛寒的表現，所以天花呈灰白色。

療法，方用參耆朮益氣補托為君，臣以歸芎活其血，木香陳皮調其中，佐以升柴引氣透表，邊桂補火暖血，使以甘草協和諸藥而已。

白話文：

治療方法：

主方以人參、黃耆、白朮補氣扶正為君藥，加上當歸、川芎活血化瘀，木香、陳皮調理氣機，佐以升麻、柴胡引氣透表，桂枝補火暖血，再用甘草調和各藥。

處方，高麗參（錢半），生箭耆（錢半），生於術（錢半），歸身（錢半），川芎（六分），陳皮（五分），安邊桂（二分），川柴胡（三分），升麻（三分），青木香（三分），清炙草（六分）

水煎，日夜連服二劑，第七日加炒山甲八分，清雞湯煎服。一劑漿足轉紅，二劑乳食大進。

白話文：

藥方

• 高麗參，半錢
• 生箭耆，半錢
• 生於術，半錢
• 歸身，半錢
• 川芎，六分
• 陳皮，五分
• 安邊桂，二分
• 川柴胡，三分
• 升麻，三分
• 青木香，三分
• 清炙草，六分

又方，潞黨參（二錢），白歸身（錢半），酒炒生地（錢半），丹皮（一錢），炒銀花（一錢），山萸肉（一錢），清炙甘草（七分）

效果，服四劑，至十五日始落痂，月半平復。

白話文：

又一方藥：

*潞黨參：2 錢 *白歸身：1.5 錢 *酒炒生地：1.5 錢 *丹皮：1 錢 *炒銀花：1 錢 *山萸肉：1 錢 *清炙甘草：0.7 錢

廉按：凡嬰孩體虛染痘，首必辨其表裡。若痘灰白不紅綻，初起發出不快，昏暗陷頂，皆表寒而虛；若二便清利，身熱不揚，手足口氣俱冷，不渴少食，唇白涕清，飲食不化，皆裡寒而虛。次必辨其氣血；若痘色淡白，頂不堅實，不硬指，不起脹者，皆為氣虛；若根窠不紅，或紅而散亂，手摸過即轉白，痘上如寒毛豎起，枯澀不活者，皆為血虛。此皆診斷虛痘之看法也。

白話文：

廉先生說：凡是身體虛弱的嬰兒感染水痘，首要分辨出是表寒還是裡寒。如果水痘呈灰白色不發紅，初期長出慢，顏色昏暗頂部凹陷，都是表寒虛。如果大便小便通暢，身熱不振，手腳口鼻氣息都冷，不口渴食慾差，嘴脣發白鼻涕清澈，飲食不消化，都是裡寒虛。接著要分辨氣血：如果水痘顏色淡白，頂部不堅硬，按壓不硬，不起腫脹，都是氣虛。如果水痘根部不紅，或紅而散亂，用手摸過後馬上變白，痘上像寒毛豎立，枯燥不活絡，都是血虛。這些都是診斷虛痘的方法。

至若治法，痘必以發透為吉，其起發必賴氣血滋培，方能自內達外，齊苗灌漿結癡，無非氣血為之主。此時一忌清熱敗毒，二忌克伐氣血，三忌雜藥亂投，四忌吞服醫家小丸。此案的系虛痘，方用保元合補中益氣加川芎木香面面顧到，深合魏莊二家心傳，可謂扼虛痘之主要矣。

白話文：

至於治療方法，痘痘必須以發作透發為吉兆。其發作必須依靠氣血滋養才能從內達外，均勻發育成熟結痂，都是以氣血為主。此時忌諱一、清熱解毒，二、剋制氣血，三、亂用雜藥，四、吞服醫家用的小丸藥。這個案例是虛痘，方子使用保元合補中益氣湯加川芎木香，面面俱到，深得魏莊兩家醫派的真傳，可以說抓住了虛痘的關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