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 傳染病案 (33)
二集 傳染病案 (33)
1. 霍亂暴脫案
張錫純（住鹽山西門內）
病者，劉氏婦，年近四旬，住鹽山城北故縣。
病名，霍亂暴脫。
原因，受孕五六月，時屆孟秋，偶染霍亂，吐瀉約一日夜。霍亂稍愈，而胎忽滑下，神氣頓散，心搖搖似不能支持。時愚在其鄰村訓蒙，遂急延為診治。
白話文：
由於某種原因，懷孕五六個月的時候，正值初秋之際，她突然感染了霍亂，嘔吐腹瀉了一天一夜。霍亂稍有好轉，但胎兒卻突然流產，她的精神氣息頓時消散，心神恍惚，彷彿隨時都要倒下。當時我正在她鄰村教書，她急忙請我來診治。
證候，迨愚至欲為診視，則病勢大革，殮服已備著於身，將舁諸床，病家辭以不必診視。愚曰：此係暴脫之證，一息尚存，即可挽回。入視之，氣息若有若無，大聲呼之亦不知應。
白話文：
診斷，脈象微弱模糊，像水面上飄浮的麻繩。如果是長期病症，肯定沒救了。但如果這種情況是由於霍亂引起的嚴重嘔吐腹瀉，又加上流產，那麼病情是突然發作的，仍然可以使用藥物搶救。
診斷，脈象模糊，如水上浮麻。此證若系陳病，斷無可救之理，惟因霍亂吐瀉已極，又複流產，則證系暴脫，仍可用藥挽救。
療法，暴脫之證，其所脫者元氣也，然元氣之脫，必由肝上升，所以人之將脫者肝風先動。當用酸斂之藥，直趨肝臟以收斂之，即所以堵塞元氣上脫之路，再用補助氣分之藥輔之，勢雖垂危，亦可挽救。
白話文：
療法：
對於即將昏厥的症狀，主要是元氣脫離所致。然而，元氣的脫離必定是由肝氣上升所引起，因此當人即將昏厥時，肝風往往會率先發作。
此時應該使用具有收斂作用的酸性藥物，直達肝臟以收斂之，這樣就可以堵住元氣上升脫離的途徑。再輔以補益氣分的藥物，即使情況危急，也能挽救。
處方，淨萸肉（二兩），野臺參（八錢），生懷山藥（一兩）
方雖開就，而藥肆相隔數里，取藥迫不及待。幸其比鄰劉玉珍有愚所開藥方，取藥二劑未服，中有萸肉共六錢，遂急取來，暴火煎湯灌之。
白話文：
雖然藥方已經開好了，但藥店和家裡相隔好幾裏，等不及去取藥了。幸好隔壁鄰居劉玉珍有我開的藥方，取了兩劑藥還沒來得及服用，其中包含了六錢萸肉，於是趕緊取來，用大火煎出湯汁灌服給他。
效果，藥下須臾，氣息稍大，呼之能應，遂又按方取藥，煎湯兩茶杯。此時已能自服藥，遂作三次溫服下，精神頓復。繼用生懷山藥細末煮作茶湯，連服數日，以善其後。蓋萸肉治脫之力實勝於人參，若單用人參治脫，恆有氣高不返之弊（說見喻嘉言），若單用萸肉治脫，轉能立見功效，惟重用萸肉，輔以人參，尤為穩善。
白話文：
吃過藥後一會兒，呼吸逐漸加重，呼喚時能應答。於是又按照方子取藥，煎成兩茶杯湯藥。此時已經能自己服藥，於是分三次溫服下肚，精神立馬恢復。接下來，用生淮山藥磨成細末，煮成茶湯，連續服用數日，以鞏固療效。
山茱萸肉治療脫症的效果確實勝過人參。如果單用人參治療脫症，常常會有氣血上頭而不回降的弊端（如喻嘉言所言）。如果單用山茱萸肉治療脫症，則能立竿見影，只是不宜大量使用山茱萸肉，需要輔以人參，才能更穩妥妥當。
廉按：辨證立論，多閱歷之言，謂萸肉固脫勝於人參，亦卻有至理。
2. 急性疫痢案
陳務齋（住梧州四方井街）
病者，林衡，年五十餘歲。
病名，急性疫痢，西名赤痢。
原因，素因過食辛燥，臟腑鬱熱，腸胃發炎。誘因天氣不佳，微菌飛揚，空氣不潔，由口鼻吸受，直接傳染。
白話文：
原因：
長久以來過度食用辛辣刺激的食物，導致臟腑產生熱氣，腸胃出現發炎。
誘因：
天氣狀況不佳，細菌在空中飄散，空氣品質不佳。這些細菌通過口鼻吸入，直接導致感染。
證候，驟然惡寒發熱，頭痛口渴，四肢煩疼，腹中絞痛，大便下芡實，前急後重，日夜達數十次。繼則全體大熱不休，噤口粥飯不能下咽，食量全缺，口渴連連飲水，不能制止。排便之後，生劇烈之疼痛，肛門灼熱。下痢則加多二倍，日夜達一百餘次。排泄之物絕無糞色，俱是赤多白少，赤者系稀量之血水，白者脂膏之類。肌肉消瘦，形體枯黑，唇焦而裂，蓮子而枯，面黑目赤，氣逆喘急，熱臭非常，晝夜不眠，勢甚猛烈。
白話文：
症狀：
突然發作劇烈的寒顫和發燒，頭痛、口渴，四肢痠痛，腹部絞痛，大便像芡實，前面緊急，後面沉重，白天晚上排便幾十次。
接著全身發熱不止，嘴巴緊閉，無法吞嚥粥飯，完全沒有食慾，口渴不斷喝水，也止不住。排便後會有劇烈疼痛，肛門灼熱。
腹瀉加劇，每天晚上排便超過一百次。排泄物完全沒有糞便的顏色，都是紅色較多，白色較少。紅色的是稀血水，白色的是類似脂肪的物質。
肌肉消瘦，身材枯黑，嘴脣乾裂，舌頭像蓮子一樣枯萎，臉色暗沉，眼睛發紅，呼吸困難，熱氣和臭味濃烈，晝夜不能入睡，病情十分兇猛。
診斷，診左脈沉伏，右脈浮數已極，體溫升騰達一百零四度，舌苔黑燥起刺。脈證合參，乃急性傳染病之赤痢證也。查閱前醫數方，或用驅風解毒喻氏倉廩湯加減，以助其炎燥，或用清潤之劑仲景黃芩湯加味，而緩不濟急，遂致釀成危急不治之證。余見一息尚存，豈能坐視，不得不立方援救。
白話文：
診斷，左邊的脈搏深沉隱伏，右邊的脈搏浮動而數率到了極點，體溫升高到了一百度零四度，舌苔發黑、乾燥而且有刺。結合這些脈象和症狀來看，這是急性傳染病——赤痢。查看了前一位醫生的幾個方子，有的使用驅風解毒的喻氏倉廩湯加減，以緩解熱毒，有的使用清涼潤澤的仲景黃芩湯加味，但這些藥方都緩不濟急，導致病情發展成危急難治的狀態。我看到患者還有一絲氣息，豈能袖手旁觀，必須立即開方救治。
療法，急用大承氣湯加味，取生軍、芒硝、桃仁、滑石推蕩大腸而除鬱熱為君，石膏、粉葛平陽明熱燥，生津解肌為臣，黃柏、山梔、銀花、生地、白芍瀉心肝伏火，涼血敗毒為佐，厚朴、枳實下氣寬中而除急重為使。一服後則平平，無加無減。將方每味再加倍，連二服後，則痛渴痢略減。將方每味再加二倍，連三服後，則瀉稀量膠黃之糞數次。然後燥渴大減，急重已除，赤痢減少，日夜達數十次，食能下咽，略能睡眠。診脈左右弦數，又用清熱解毒厚腸湯，取生軍、石膏、山梔、粉葛、黃連、銀花、錦地羅、白芍、甘草、木香、地榆、歸身、生地去臟腑鬱熱，涼血敗毒，平肝潤燥，理氣厚腸。連五服後，則燥渴更減，赤痢已除。惟瀉黃白膠漏，日夜尚有十餘次，食量略進。診脈緩滑而弱，又用參歸蓮子湯，取其補氣生津，活血潤燥，運脾健胃，厚腸去濕。連數服後，則燥渴已平，而瀉痢更減，惟腹尚有微痛。診脈滑滯，又用急止痛瀉丸，取其運脾理氣，平肝厚腸，降逆去濕，利水導滯。
白話文：
治療方法:
急用大承氣湯加味:
- 用大黃、芒硝、桃仁、滑石作為主藥，推動大腸排出鬱熱。
- 用石膏、葛根平衡陽明熱燥，生津解肌。
- 用黃柏、山梔、銀花、生地、白芍瀉心肝伏火，涼血解毒。
- 用厚朴、枳實理氣寬中，消除急重感。
一劑藥後，症狀得到緩解。藥方每味加倍，連續兩劑後，疼痛和口渴腹瀉有所減輕。藥方每味再加兩倍，連續三劑後，瀉出大量的稀薄黃色糞便。
之後，燥渴大幅減輕，急重感消失，痢疾次數減少，每日可達數十次，能進食並小睡。脈診顯示左右脈弦細數，因此使用清熱解毒厚腸湯:
- 用大黃、石膏、山梔、葛根、黃連、銀花、金銀花、白芍、甘草、木香、地榆、生地，清除臟腑鬱熱，涼血解毒，平肝潤燥，調理氣血，增厚腸壁。
連續五劑後，燥渴進一步減輕，痢疾消失。僅有瀉出黃白色黏液，日夜仍有十餘次，食量略增。脈診緩滑而弱，因此使用參歸蓮子湯:
- 補氣生津，活血潤燥，健脾益胃，增厚腸壁，祛濕。
連服數劑後，燥渴平息，腹瀉進一步減輕，僅有腹痛微感。脈診滑滯，因此使用急止痛瀉丸:
- 調理脾胃氣血，平肝增厚腸壁，降逆祛濕，利水通滯。
處方，大承氣湯加減方
生大黃（六錢），川厚朴（三錢），元明粉（四錢），川枳實（四錢），生石膏（八錢，研細），生葛根（一錢），滑石粉（四錢，包煎），光桃仁（三錢），生白芍（八錢），川黃柏（三錢），金銀花（三錢），鮮生地（一兩），焦山梔（三錢），煎服後，將各味加倍，後再將各味加二倍。
白話文：
使用以下藥材進行煎服：
- 大黃（6 錢）
- 四川厚朴（3 錢）
- 元明粉（4 錢）
- 四川枳實（4 錢）
- 生石膏（8 錢，研磨成粉末）
- 生葛根（1 錢）
- 滑石粉（4 錢，用紗布包裹煎煮）
- 桃仁（3 錢）
- 生白芍（8 錢）
- 四川黃柏（3 錢）
- 金銀花（3 錢）
- 鮮生地黃（1 兩）
- 焦山梔子（3 錢）
第一劑服用後，將所有藥材的用量增加一倍，然後再增加一倍。
次方，清熱敗毒厚腸湯
生大黃（五錢），生石膏（八錢，研細），焦山梔（四錢），生葛根（二錢），川黃連（三錢），大歸身（錢半），生白芍（八錢），金銀花（三錢），錦地羅（三錢），廣木香（一錢），粉甘草（一錢），地榆炭（錢半），鮮生地（八錢），煎服。
白話文：
五大黃
八大生石膏（磨碎）
四大焦山梔
二大生葛根
三大川黃連
一大歸身
八大生白芍
三大金銀花
三大錦地羅
一大廣木香
一大粉甘草
一大地榆炭
八大鮮生地
煎服
三方，參歸蓮子湯
白話文：
西洋參（15克），當歸（10克），生白芍（15克），蓮子（20克），淮山藥（25克），雲茯苓（20克），阿膠珠（10克），炒薏仁（30克），山楂肉（15克），芡實（25克），澤瀉（10克），甘草（7.5克），煎服
四方，急止痛瀉丸
川黃連（五錢），廣木香（三錢），延胡索（三錢），生白芍（四錢），茅蒼朮（一錢），雲茯苓（六錢），川鬱金（三錢），藿香梗（二錢），制香附（二錢），良薑片（一錢），川厚朴（二錢），粉甘草（一錢），罌粟殼（四錢），閩澤瀉（四錢），共為細末，蜜丸，每重一錢，用好濃茶送服二丸。
白話文：
川黃連（5 錢）、廣木香（3 錢）、延胡索（3 錢）、生白芍（4 錢）、茅蒼朮（1 錢）、雲茯苓（6 錢）、川鬱金（3 錢）、藿香梗（2 錢）、制香附（2 錢）、良薑片（1 錢）、川厚朴（2 錢）、粉甘草（1 錢）、罌粟殼（4 錢）、閩澤瀉（4 錢）。
將以上藥材研磨成細粉，用蜂蜜製成丸子，每個丸子重 1 錢。服用時，以濃茶送服 2 丸。
效果，十日燥平渴止，痢減，急重除，食量略進。二十日痢止食進，元氣已復。
說明，是年乙卯，噤口痢疾死亡者不少。所起症狀無異，各人原因不同，而症有差異。施治不對症者，而症變亂複雜，多莫能救。是役余所治者，不下數百人，療法亦不外如是，隨症加減，亦無不愈。
白話文：
說明：那年是乙卯年，因噤口痢疾而死亡的人不少。發病徵兆大同小異，但每個人的起因不同，所以症狀也有差異。治療方法如果不對症，症狀就會變化混亂複雜，多數患者都無法救治。這次我診治的患者不下數百人，治療方法也不外乎如此，根據患者症狀的不同調整治療方法，最終都痊癒了。
廉按：此疫痢中之胃腸炎，其症最急而重。凡赤痢、赤白痢、五色痢等起病之初，屬於實熱性質者，則由病原菌所釀成之病毒，充滿於腸內，宜先之以通利劑掃蕩腹內之郁毒，而後以調理劑作後療法，乃為至當之順序。若不先掃蕩病毒，而惟下痢之是恐，先防遏之，則死於腹滿熱盛苦悶之下，是即由逆治致逆證者也。此時之逆證，與實證相一致。
白話文：
張廉按：這種疫痢中的胃腸炎，症狀最嚴重而急迫。各種赤痢、赤白痢、五色痢等在發病初期，屬於實熱性質的，是由病菌產生的病毒充滿腸道所導致。在這個時候，應該先用通利劑清除腹中的鬱結之毒，然後再用調理劑進行後續治療，纔是最合理的順序。如果不先清除病毒，只怕腹瀉，先防治腹瀉，那麼就會死於腹滿發熱痛苦不堪的情況，這是由於逆治療導致逆證發生的。此時的逆證，與實證是一致的。
今觀此案，可知其因證方藥之所以然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