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　傳染病案 (25)

1. 時疫霍亂案

李伯鴻（住汕頭仁安里）

病者，李明德，年五十二歲，工廠伙伕，住汕頭。

病名，時疫霍亂吐而不瀉，大寒似熱證。

原因，以貧不能購溫補食物，且年老所啖皆殘羹冷飯，濕寒積而不化，欲吐則胃力不足，不能吐出食物，欲瀉則肺胃力不能下達大腸，故只吐痰水而無物。

證候，大汗如洗，全身冰冷，吐止痰水，藥入即吐，病日余而大劇。

診斷，夜深懇余往診，到時病者遺囑後事，已奄奄一息不能言矣。兩手脈微欲絕，以聽脈筒聽其心臟尚活，而舌有苔垢，此凝寒似熱。索閱日中所服方，果誤為胃熱，一派涼瀉品。藥入雖未幾吐出，然胃氣更因此大傷，肺之喘促愈甚，所以大劇。此凝寒霍亂，治之須慎也。

療法，熱水溫罨、運用人工呼吸二法，額鼻喉耳旁腹均抹以香竄行氣藥油，約十分鐘，汗止息續，能言語。以濃薑汁和熊膽液灌之，少瘥。繼以理中湯加減治之。

處方，生於術（三錢），黨參（六錢），乾薑（五錢），炙甘草（二錢），姜半夏（二錢），貢川樸（二錢），雄豬膽汁、童便各半，拌藥炒乾，用水碗半，煎至半碗，溫服。

效果，凝寒以膽便，同氣相投，理中開化其閉結，故藥入不拒，二日即霍然愈，幹事如常。

廉按：案中所敘欲吐則胃力不足不能吐出食物，欲瀉則肺胃力不能下達大腸，故只吐痰水而無物，現此則乾霍亂之屬寒濕一種。方用理中加豬膽汁童便炒透，逆治之中參以從治，法從通脈四逆加人溺豬膽汁湯脫化而來。研究古醫學術者夫人而知之，妙在先用人工呼吸法喚醒神氣，故能速效。

處當今中西學術競爭之時代，為中醫者勤求古訓、博採眾方而外，不可不進取新醫學術也。

白話文：

[時疫霍亂案例]

患者，李明德，52歲，是一名工廠工人，居住在汕頭。

病症，患上了時疫霍亂，出現嘔吐但未有腹瀉，並呈現出極度寒冷但又似發熱的症狀。

病因，由於經濟條件差無法購買溫補的食物，加上年紀大，飲食多是剩菜剩飯，導致濕寒在體內積聚無法排出，胃部力量不足無法吐出食物，肺胃力量無法下達大腸，因此只能吐出痰水而無法吐出實質的食物。

症狀，患者大量出汗，全身冰冷，只能吐出痰水，吃下的藥物立刻又被吐出，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。

診斷，深夜時分被請去診治，抵達時，患者已經在交代後事，生命垂危，幾乎無法說話。雙手脈搏微弱，使用聽診器聽其心臟仍有跳動，舌面有苔垢，這是凝寒似熱的表現。查看他白天服用的藥方，發現被誤判為胃熱，使用了大量寒涼下瀉的藥物。這些藥物雖然未全數吐出，但已對胃氣造成極大傷害，肺部喘息更加嚴重，因此病情急轉直下。這是一種凝寒型的霍亂，治療時必須謹慎。

治療，使用熱水溫敷和人工呼吸法，並在額頭、鼻子、喉嚨、耳朵和腹部塗抹香竄行氣藥油，約十分鐘後，汗止，呼吸恢復，能開口說話。隨後灌服濃薑汁和熊膽液，病情稍微改善。接下來使用理中湯加減進行治療。

處方，生於術3錢，黨參6錢，乾薑5錢，炙甘草2錢，薑半夏2錢，貢川樸2錢，雄豬膽汁、童便各半，與藥物一同炒乾，用半碗水煎煮至剩半碗，溫服。

療效，使用豬膽汁和童便，配合理中湯開化其閉結，因此藥物被接受，兩天後病情迅速好轉，能夠正常工作。

廉按：此案中，患者欲吐卻因胃力不足無法吐出食物，欲瀉卻因肺胃力量無法下達大腸，只能吐出痰水，這是乾霍亂中的寒濕類型。使用理中湯加上豬膽汁和童便炒製，這種逆治中帶有從治的治療方法，源自通脈四逆加人溺豬膽汁湯。研究古醫學術的人應該都知道，其中的巧妙在於先使用人工呼吸法喚醒患者的神氣，因此可以快速見效。

在當今中西醫學競爭的時代，作為中醫，除了要努力學習古訓，廣泛收集各種藥方之外，還必須不斷進取，學習新的醫學知識。

燕慶祥（住永修官塘區）

病者，吳相水，年三十餘歲，江西永修人。

病名，時疫霍亂。

原因，其人素系中寒，春傷於風，兼感山嵐瘴氣，故至六月熱盛之時發為嘔泄霍亂，大論曰：「歲土不及，民病飧泄。」

證侯，身熱微寒，渴不喜飲，少腹微疼，嘔泄並行，手足拘攣。

診斷，六脈沉伏，脈證合參，是土鬱發為霍亂也。愚謂此等證候，須以風木為本，以陰寒為標，以少陽之火熱為中見，而其所以然者，三陰至太陰為陰之己極，故不從本而從中見。治者能平其木以扶中土，未有不驗者。且手足所以拘攣，是即轉筋之名，然非木之剋土而何？蓋手足乃脾胃所司，土受木克，何怪乎手足拘攣。若兼制其肝木，則病雖危，亦可挽回。

療法，用藿香正氣散加減，方以藿香為君，白朮為臣，加吳茱萸以除陰寒而降肝逆，木瓜扶脾伐肝以舒筋。

處方，藿香（錢半），焦野術（一錢三分），廣皮（八分），桔梗（八分），大腹皮（一錢），紫蘇（八分），川樸（八分），香白芷（一錢），仙半夏（八分），茯苓（三錢），吳茱萸（一錢），木瓜（錢半）

次診，服兩劑，嘔瀉痊愈，熱亦退，手足亦不拘牽，處善後方而歸。

效果，囑其禁米七日。用香砂六君子湯，二劑即復原矣。

廉按：藿香正氣散治風寒外感、食滯內停，或兼濕邪，或吸瘴氣，或傷生冷，或不服水土等證，的是良方。若治霍亂轉筋，亦惟濕蘊於中寒襲其外者，方可酌用。此案加吳萸、木瓜，辛酸合用，疏肝氣以舒筋，尚屬穩健。若溫暑伏熱發為霍亂轉筋者，在所切禁。

白話文：

[時疫霍亂案例]

患者名叫吳相水，三十多歲，來自江西永修。

病症是時疫霍亂。

病因是患者平時體質偏寒，春天被風吹後，又感染了山間的瘴氣，因此在六月天氣炎熱時，引發了嘔吐和腹瀉的霍亂症狀。正如古書所述：「當土氣不足的年份，百姓易患急性腹瀉。」

症狀表現為身體微熱伴隨輕微寒意，口渴但不想喝水，小腹輕微疼痛，嘔吐和腹瀉同時發生，手腳出現拘縮抽筋的現象。

經過診斷，他的脈象呈現出沉伏的特徵，結合症狀分析，這是因為脾胃功能受到抑制導致的霍亂。我的看法是，這種情況下，應該以調理肝臟為主，以治療陰寒為輔，並注意到少陽經的火熱，因為這些症狀的根源在於太陰經的極度陰寒，所以治療時應著重於平衡肝臟和強化脾胃，這樣往往會有很好的療效。手腳抽筋的情況，正是轉筋的症狀，這是由於肝臟過度剋制脾胃所致。只要能夠適當地調節肝臟功能，即使病情危急，也能挽回。

治療上，我選擇了以藿香正氣散為基礎，再加以調整。以藿香為主要成分，輔以白朮，加入吳茱萸來消除陰寒並抑制肝氣上逆，使用木瓜來強化脾胃，抑制肝臟，緩解肌肉緊張。

開具的藥方如下：藿香(錢半)，焦野朮(一錢三分)，廣皮(八分)，桔梗(八分)，大腹皮(一錢)，紫蘇(八分)，川樸(八分)，香白芷(一錢)，仙半夏(八分)，茯苓(三錢)，吳茱萸(一錢)，木瓜(錢半)

再次診療時，患者服用兩劑後，嘔吐和腹瀉已痊癒，熱度也退去，手腳不再拘縮，給予善後調理的藥方後，他便回家休養。

效果上，我建議他在接下來的七天內避免食用米類食品，並且使用香砂六君子湯進行調理，只用了兩劑，他就完全恢復健康。

廉按：藿香正氣散對於治療風寒外感、消化不良、濕氣困擾、吸入瘴氣、食用生冷食物、或是對異地水土不服等情況，確實是一種有效的藥方。然而，對於因濕氣積聚在體內，加上外寒侵襲導致的霍亂轉筋，這種藥方需要謹慎使用。在這個案例中，我加入了吳茱萸和木瓜，利用它們的辛辣和酸味，疏導肝氣，緩解肌肉緊張，這種組合相對穩健。但是，如果霍亂轉筋是由於夏季高溫或潛伏的熱毒引起的，這種藥方就絕對不能使用。

李伯鴻（住汕頭仁安里）

病者，花月娥，年十八歲，詞女，住汕頭。

病名，時疫霍亂腹痛、瀉而不吐大熱似寒證。

原因，平日嗜食油炸膾，每日必啖數枚，以致伏火內發，陡變霍亂。

證候，腹痛暴瀉，精神錯亂，面白目昏，瀉時有聲，四肢筋抽痠痛，視物不見。

診斷，兩手脈沉伏而微，惟久之則有一躍彈指。按脈微乃腹痛所致，瀉時肛門有聲響，試以手按其腹，病者覺痛，脈微中有一躍彈指。而面白目昏，雖似虛寒，經云：大熱似寒，其為火鬱無疑。前醫施以附桂理中，所以不能治標也。然此伏火霍亂，未易辨矣。

療法，《內經》云：「火鬱則發之。」遵是義先施以加味火鬱湯，後以加減竹葉石膏湯、加減平胃湯。

處方，柴胡（二錢），防風（二錢），葛根（三錢），升麻（七分），羌活（二錢），白芍（四錢），炙草（二錢），生甘草（二錢），蔥白（四株），蒼朮（三錢）

次方，竹葉（三錢），生石膏（四錢，研細），六一散（二錢，包煎），薄荷（二錢），生白芍（三錢），花粉（三錢），赤茯苓（一兩），原麥冬（二錢）

三方，蒼朮（二錢），陳皮（錢半），貢樸（二錢），甘草（一錢），木瓜（二錢），烏梅（二枚），山楂（二錢），麥芽（二錢）

效果，翌日火發，口渴痛減，面紅唇焦。服竹葉石膏後，渴瀉均止，惟胃未開不思食。最後服加味平胃湯，食進而病痊。

廉按：此即西醫所謂急性腸炎症也，似霍亂而實非霍亂，治法先發後清，秩序井然，非得力於東垣仲景者不辦。

白話文：

[時疫霍亂案例]

患者，李伯鴻鄰居的花月娥，年紀只有十八歲，是一名詞女，居住在汕頭。

病情，她患上了當下的流行病霍亂，症狀為腹部劇烈疼痛、下瀉但無嘔吐，伴有高燒卻感覺寒冷。

病因，平時她非常喜愛吃油炸食品，每天必定食用數個，導致體內積聚的火氣爆發，突然轉變為霍亂。

症狀，腹部突然劇烈疼痛並開始嚴重瀉肚，精神狀態混亂，臉色蒼白，視線模糊，瀉肚時伴隨聲音，四肢肌肉緊繃痠痛，看東西模糊不清。

診斷，雙手的脈搏沉伏且微弱，偶爾會出現一次快速的跳動。根據脈象分析，微弱的脈象是由腹部疼痛所引起，瀉肚時肛門會有聲音，用手按壓腹部，病人會感到疼痛，微弱的脈象中有快速跳動的情況。臉色蒼白和視線模糊，看似虛寒，但醫學上記載：高熱卻感覺寒冷，這毫無疑問是體內火氣鬱結。先前的醫生使用了附子和肉桂的理中湯，因此無法對症治療。然而，這種由潛藏火氣引起的霍亂，不容易被辨識。

治療方法，根據《內經》所述：「鬱結的火氣需得到釋放。」遵照這個原則，首先使用了加味火鬱湯，之後再使用加減竹葉石膏湯以及加減平胃湯。

第一張處方，包括柴胡（二錢），防風（二錢），葛根（三錢），升麻（七分），羌活（二錢），白芍（四錢），炙草（二錢），生甘草（二錢），蔥白（四株），蒼朮（三錢）。

第二張處方，包括竹葉（三錢），生石膏（四錢，研細），六一散（二錢，包煎），薄荷（二錢），生白芍（三錢），花粉（三錢），赤茯苓（一兩），原麥冬（二錢）。

第三張處方，包括蒼朮（二錢），陳皮（錢半），貢樸（二錢），甘草（一錢），木瓜（二錢），烏梅（二枚），山楂（二錢），麥芽（二錢）。

治療結果，隔天患者體內的火氣被引發出來，口渴和疼痛有所減輕，臉色變紅，嘴脣乾燥。服用竹葉石膏湯後，口渴和瀉肚都停止了，但胃部仍舊沒有開，不想進食。最後服用加味平胃湯，食慾恢復，病情完全康復。

廉按：這在西方醫學中被稱為急性腸炎，看起來像霍亂但實際上並不是霍亂，治療方法是先發汗後清熱，步驟井然有序，若非深諳東垣和仲景的醫術，是不可能做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