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　傳染病案 (22)

1. 虛火白喉案

張錫純（住天津）

病者，孫傳九，年二十歲，貴州人，高等師範學生。

病名，虛火白喉。

原因，得白喉症，屢經醫治，不外忌表抉微諸方加減，病日增重。醫者諉謂不治，始延愚為診視。

證候，喉關純白，黏涎甚多，須臾滿口，即得吐出。

診斷，脈細弱而數，舌胖嫩淡紅。知系脾腎兩虛，腎虛氣化不攝，則陰火上逆，痰水上泛，而脾土虛損，又不能制之，故其咽喉腫疼黏涎若是之多也。

療法，投以六味地黃湯，滋補脾腎以清虛火，又加於術，少加蘇子，制痰水上泛。

處方，大熟地（六錢），淮山藥（四錢，生打），山萸肉（二錢），雲茯苓（三錢），粉丹皮（錢半），福澤瀉（錢半），生於術（錢半），蘇子（八分）

效果，連服十劑而痊。

廉按：此為牌腎雙補之和劑，妙在加蘇子一味，不但能治痰水上泛，且能降陰火上逆，十劑而痊，信然。張君平時最喜用熟地，嘗用六味地黃丸作湯，加川芎、知母以治如破之頭疼，加膽草、青黛以治非常之眩暈，加五味、枸杞、柏子仁以斂散大之瞳子。且信其煎汁數碗、浩蕩飲之之說，用熟地四兩、茯苓一兩以止下焦不固之滑瀉，用熟地四兩、白芍一兩以通陰虛不利之小便。又嘗於一日之中，用熟地斤許，治外感大病之後忽然喘逆脈散亂欲脫之險證。

且不獨治內傷也，又嘗用熟地、阿膠大滋真陰之類治溫病脈陽浮而陰不應，不能作汗，一日連服兩劑，濟陰以應其陽，使之自汗。可謂深悉熟地之醫治作用矣。

白話文：

[虛火白喉案例]

患者是孫傳九，20歲，來自貴州，是一名高等師範學校的學生。他患的是虛火白喉。

孫傳九得了白喉，經過多次治療，醫生只用了些避免表面症狀和微調的方子，但病情卻逐日加重。最後醫生表示無法治療，這時才請我來診察。

他的喉嚨完全被白色物質覆蓋，黏痰非常多，很快就會充滿整個口腔，必須隨即吐出。

診脈後發現他的脈象細弱且頻率快，舌頭胖嫩淡紅。由此可知，他是脾臟和腎臟都虛弱，腎虛導致氣化功能失調，使虛火上升，痰水反湧，而脾臟虛弱，無法控制這種情況，因此他的咽喉會如此腫痛，產生大量黏痰。

我決定使用六味地黃湯，滋補脾腎，清除虛火，並加入於術，再稍微加些蘇子，抑制痰水上湧。

開出的藥方是：大熟地（六錢），淮山藥（四錢，生打），山萸肉（二錢），雲茯苓（三錢），粉丹皮（錢半），福澤瀉（錢半），生於術（錢半），蘇子（八分）。

他連續服用了十劑，病癥就痊癒了。

廉按：這是個脾腎雙補的和緩藥方，關鍵在於加入了蘇子，不僅能抑制痰水上湧，還能降低虛火上升，十劑就見效，確切無疑。張君平時最愛用熟地，曾用六味地黃丸煮湯，加上川芎、知母治療頭痛，加上膽草、青黛治療嚴重的暈眩，加上五味、枸杞、柏子仁收縮瞳孔。他相信可以喝大量熟地煎汁，用四兩熟地和一兩茯苓來止住下焦不穩的瀉痢，用四兩熟地和一兩白芍來通暢陰虛造成的小便不順。有次一天內用了近一斤熟地，治療外感大病後突然喘息，脈搏混亂，快要脫離的危急病情。

他不僅治療內傷，也曾用熟地、阿膠等滋養真陰的藥物，治療溫病脈象陽性浮動但陰性未跟上，無法出汗的情況，一天內連服兩劑，滋陰以應對陽亢，使其自然出汗。可見他對熟地的醫治作用有深刻的理解。

袁桂生（住鎮江京口）

病者，劉子衡令堂，年六十三歲，住本鎮。

病名，虛火白喉。

原因，今年夏間，因孫兒病逝悲哭太過，遂患喉症。延予治之，予視其發白如霜。

證候，咽喉兩旁，滿布白腐，以毛筆蘸水拭之，則依然鮮紅之好肉，並不潰爛，煩躁不寧，徹夜不寐。

診斷，脈息虛軟，舌紅如朱，中間略有薄苔。蓋勞神太過，虛火上升，心腎不能相交、水火不能既濟之病也。而況守節四十年，持齋二十載，其精血之衰、腦力之耗為何如耶！

療法，與增液湯加味。

乾地黃（五錢），原麥冬（三錢），元參（三錢），朱拌茯神（三錢），西洋參（二錢），鮮石斛（三錢），棗仁（三錢），蘇百合（三錢）

效果，一服煩躁定，能安睡。接服四劑痊愈。

廉按：白喉普通病名也，悲哭太過，激動虛火，病固也。方用增液湯加味滋陰清火，看似對症療法，實則為原因療法之一種，深得先其所因，伏其所主之經旨。

白話文：

【虛火白喉案例】

患者是劉子衡的母親，現年六十三歲，居住於本地鎮江京口。

她罹患的是虛火白喉。

病因在今年夏季，因為孫子病逝，她過度悲傷哭泣，導致喉部疾病。請我治療時，我發現她的頭髮白得像霜一樣。

症狀上，她的咽喉兩側，布滿了白色的腐蝕物，我用毛筆沾水擦拭，底下是鮮紅的好肉，並未潰爛，但她非常焦躁不安，整夜無法入眠。

診斷結果，她的脈象虛弱，舌頭紅如硃砂，舌面有些許薄苔。這是因為她過度勞心，導致虛火上升，心腎功能失調，水火無法平衡的病症。而且她守寡四十年，吃素二十年，由此可見她體內精血的衰弱和腦力的消耗有多嚴重！

治療上，我開出了增液湯加味的藥方。

具體藥材有：乾地黃（五錢），原麥冬（三錢），元參（三錢），朱拌茯神（三錢），西洋參（二錢），鮮石斛（三錢），棗仁（三錢），蘇百合（三錢）。

結果，服用一次後，她的焦躁情緒得到了緩解，可以安穩入睡。接下來連續服用了四劑後，病情完全康復。

廉評：白喉是一種常見的疾病，過度悲傷哭泣，激發虛火，這是常見的病源。我用增液湯加味的藥方滋陰清火，看似對症下藥，實際上是根據病因進行治療的一種方式，充分體現了「治病必求於本」的治療原則。

2. 白喉並病案

何拯華（紹興同善局）

病者，張明仙，年念六歲，業商，住水溝營。

病名，白喉並病。

原因，白喉雖由肺經伏燥，今則挾君相火而發。

證候，初起頭痛身熱，口乾咽燥，喉旁發白，中間紅腫而痛，甚則腮頸亦腫，咳逆痰多，胸悶心煩，不寐昏譫。

診斷，脈右滑數，左關浮弦搏數，舌根微硬，中紫尖絳。此燥熱合君相火併發，乃肺心膽三經並病。遂明告之曰：其來勢之猛烈，壽可立傾，勿謂言之不預也。

療法，外內並治，先於喉間紅腫處，用喉刀刺出惡血以殺其勢。繼則三經藥並用。故以葉氏犀角地黃湯加桑、丹為君，瀉心膽以清營，白虎湯去草、米加蔞、貝為臣，滌熱痰以清氣，佐以大青、地丁、金汁涼解血毒，使以萊菔、青果，既清燥火之閉郁，亦開痰涎之停留也。

處方，磨犀粉（錢半，藥湯調下），鮮生地（一兩），銀花（三錢），青連翹（四錢），鮮桑芽（五錢），粉丹皮（二錢），生石膏（一兩，研細），肥知母（四錢），栝蔞仁（五錢，杵），京川貝（四錢，去心），鮮大青（五錢），紫花地丁（四錢），陳金汁（二兩，分沖）

先用生萊菔（四兩，切片），鮮青果（兩枚，切去頭尾劈），煎湯代水。

效果，一日連進兩劑，一劑而諸證略減，再劑而痰火漸清。原方略減用量，去犀角、青果，加生玳瑁四錢、淡海蜇四兩（同生萊菔先煎代水）。又進兩劑，便暢熱退，神清譫除。改用吳氏五汁飲加減（鮮生地汁、甜梨汁、生藕汁、解暈草根汁、青蔗漿）調理以善其後。

廉按：凡燥疫白喉，其發白或點、或片、或塊，色如雞脂，或發熱後數日始見，或一起即白喉滿布，其來勢雖各有輕重，而其為肺經燥毒則一。其間如有紅腫者，或紫而癰甚者，挾有心經君火，膽經相火，相助為虐也。若火毒盛極，喉間紫脹，甚則兩頤項背俱腫者，乃三經並病，危在頃刻之喉痹急症也，往往朝發夕死，夕發朝死。

急急刺出惡血，以泄其氣，用杜牛膝汁漱喉，以湧吐其痰，然後用重劑急灌，庶可轉危為安。此案確係燥火白喉之三經並病，治雖急救得法，藥亦大劑頻服，然就余所見，間亦有不效者。

白話文：

[病患案例: 白喉併發症]

病患是張明仙，年齡十六歲，從事商業工作，居住在水溝營。

病症爲白喉併發病。

病因在於，雖然白喉主要由肺經燥熱引起，但這次是伴隨着心火和膽火一同發作。

症狀起初表現爲頭痛發熱，口乾咽燥，喉嚨旁出現白色斑塊，中間紅腫疼痛，嚴重時臉頰頸部也會腫脹，咳嗽頻繁，痰多，胸部悶痛，心情煩躁，失眠，甚至出現胡言亂語。

診斷結果顯示，右手脈象滑數，左手關部脈象浮弦搏數，舌根微硬，舌尖呈紫色。這是燥熱與心火、膽火併發，涉及肺、心、膽三經的問題。我明確告知他，病情來勢洶洶，生命可能瞬間消逝，別說我沒事先警告。

治療方法爲內外兼治，首先在喉嚨紅腫處使用喉刀刺出惡血，以壓制病情。然後採用治療肺、心、膽三經的藥物。因此，以葉氏犀角地黃湯加入桑葉、丹皮爲主藥，用來清除心膽的熱毒，白虎湯去掉甘草、粳米，加入栝蔞、貝母作爲輔藥，用來清理熱痰，輔助藥物則以大青、地丁、金汁來涼解血毒，最後以萊菔子、青果來清理閉鬱的燥火，同時也能解決痰液滯留問題。

處方爲: 磨碎的犀角粉(錢半，藥湯調服)，鮮生地(一兩)，銀花(三錢)，青連翹(四錢)，鮮桑芽(五錢)，粉丹皮(二錢)，生石膏(一兩，研細)，肥知母(四錢)，栝蔞仁(五錢，搗碎)，京川貝(四錢，去心)，鮮大青(五錢)，紫花地丁(四錢)，陳金汁(二兩，分開沖服)。

首先用生萊菔(四兩，切片)，鮮青果(兩枚，切去頭尾劈開)，煎湯代替水服用。

療效上，一天內連續服用了兩次劑量，一次後各種症狀有所緩解，再次服用後痰火逐漸清晰。將原方略微減少用量，去掉犀角、青果，添加生玳瑁四錢、淡海蜇四兩(與生萊菔一同先煎代水)。再服用兩次劑量後，大便通暢，熱度消退，精神清醒，胡言亂語現象消失。之後改爲吳氏五汁飲加減(鮮生地汁、甜梨汁、生藕汁、解暈草根汁、青蔗漿)調理，以鞏固療效。

附註：對於乾燥性白喉，其斑點可能是點狀、片狀、塊狀，顏色像雞脂，可能在發熱後幾天纔出現，也可能一開始就遍佈白喉，雖然病情輕重不一，但都是肺經燥毒所致。如果其中出現紅腫，或者紫色且膿腫嚴重，可能是夾雜了心經的君火，膽經的相火，互相助虐。如果火毒極盛，喉嚨紫腫，甚至雙頰、頸部、背部都腫脹，這是三經並病，屬於危急時刻的喉痹重症，常常早晨發病晚上就死亡，晚上發病早晨就死亡。

緊急情況下，應立即刺出惡血，以泄氣，使用杜牛膝汁漱喉，以湧吐痰液，然後使用重劑緊急灌服，才能轉危爲安。這個案例確實是燥火白喉的三經並病，治療雖然及時且方法正確，藥物也大量頻繁服用，但在我的經驗中，偶爾也會有無效的情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