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　傳染病案 (18)

1. 燥疫白喉案

何拯華（紹興同善局）

病者，周增福，年三十八歲，業商，住乾溪。

病名，燥疫白喉。

原因，深秋吸受燥氣，內伏肺絡而不發，至初冬新感暴冷，與所伏之燥火互相沖激，猝乘喉間清竅而發。

證候，身痛發熱，惡寒無汗，喉間初發白點，繼發白塊，咽燥無痰，咳則胸痛。

診斷，脈左浮緊，右浮數，按之反澀，舌邊尖紅，苔罩白滑。此肺經伏燥內發，太陽新寒外束也。

白話文：

何拯華（紹興同善局）

病人： 周增福，三十八歲，商人，住乾溪。

病名： 燥疫白喉

病因： 深秋時節吸入乾燥之氣，潛伏於肺絡之中未發，直到初冬突然遇寒，與原本潛伏的燥熱互相衝擊，乘虛而入喉間的清竅，發病。

症狀： 身體疼痛發熱，畏寒無汗，喉嚨初期出現白點，隨後變為白塊，咽喉乾燥無痰，咳嗽時胸部疼痛。

診斷： 脈象左邊浮緊，右邊浮數，按壓時反覺粗澀，舌頭邊緣和舌尖發紅，舌苔覆蓋白色滑膩。這是肺經伏藏燥熱內發，太陽經新寒外束所致。

療法，吳氏鞠通曰：「燥氣為病，輕則為燥，重則為寒，化氣為濕，復氣為火。」故先用麻杏為君，宣肺氣以達皮毛，迅散其外束之新寒，臣以甘石。石膏為治燥火主藥，其氣腥，能達表，其性涼，能清裡。凡喉間一見白點白塊，此味急不容緩，配以炙草之甘緩，一以監製麻黃，一以濡潤喉關。切不可誤於耐修子忌表二字，使外寒與內燥互相牽引也。佐以生萊菔汁，使以鮮枇杷葉者，借其辛潤止咳，輕清肅肺耳。

白話文：

治療方法：

吳鞠通說：「燥氣致病，輕則為燥咳，重則化為寒咳。再化為濕咳，最後化為火咳。」所以治療時首先使用麻黃和杏仁做君藥，宣發肺氣讓它通達皮毛，迅速散開表面的新寒。

輔佐以甘石和石膏，石膏是治療燥火的主要藥物，它辛散能達表，涼性能清裡。凡是喉嚨出現白點或白塊，這種情況急不可緩，須配以炙甘草的甘緩之性，一方面監製麻黃，一方面潤澤喉嚨。

千萬不可誤會「耐冬子」忌表的說法，讓外寒和內燥互相牽引。再佐以生萊菔汁，用新鮮枇杷葉榨汁，借用它們的辛潤止咳和清肅肺氣的功效。

處方，麻黃（五分），光杏仁（三錢），生萊菔汁（兩瓢，後煎），生石膏（五錢，研細），清炙草（五分），鮮枇杷葉（三大片，去毛筋）

白話文：

藥方：

• 麻黃：五分
• 杏仁：三錢
• 白蘿蔔汁：兩瓢（熬煮後加入）
• 生石膏：五錢（磨成細粉）
• 生甘草：五分
• 新鮮枇杷葉：三大片（去除葉脈）

效果，連服兩劑頭煎，津津微汗，而身痛惡寒除。惟熱勢大盛，喉間發白未退，遂去麻黃，倍石膏，加西洋參二錢、元參四錢，沖鮮銀花露、陳金汁各二兩，又用活水蘆筍、鮮白茅根各二兩，先煎代水。連迸三劑，白去八九，喉中但覺燥痛。又加鮮生地汁、雅梨汁、淡竹瀝各兩大瓢。疊服兩劑，病遂痊愈。

白話文：

**效果：**連續服用了兩劑藥的頭煎，微微出汗，身體疼痛和畏寒症狀消失。但是熱勢仍然很強，喉嚨發白的情況沒有好轉，於是去掉了麻黃，加倍了石膏，增加了西洋參兩錢、元參四錢，並用新鮮銀花露和陳金汁各兩兩沖服。同時使用了活水蘆筍和新鮮白茅根各兩兩，先煎代水。連續服用了三劑，喉嚨發白的症狀消退了八九成，只感覺喉嚨乾燥疼痛。又加了鮮生地汁、雅梨汁、淡竹瀝各兩大瓢。疊服兩劑，疾病完全痊癒。

廉按：凡時疫白喉起於秋冬之間，遇有新寒外束者，放膽用麻杏甘石湯，頗有捷效。奈近時病家畏麻黃石膏如虎，以致醫不敢用，坐失病機，良堪太息。今援吾友惲鐵樵君以證明之。其言曰：小女毛頭，才六歲，呼喉痛。視之一邊有白腐，如花生仁大，其症狀發熱惡寒無汗。

白話文：

廉按（清代名醫）：凡是時疫白喉，多發生在秋冬時節，遇到兼有外感寒邪的情況，應當大膽使用麻杏甘石湯，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。但近來病家都害怕使用麻黃和石膏，就像害怕老虎一樣，導致醫生也不敢用，錯失了治療時機，令人非常遺憾。現在引用我朋友惲鐵樵的話來證明。他說：我六歲的小女兒叫毛頭，說喉嚨痛。我查看發現，一邊喉部有白色腐爛物，像花生仁一樣大，她的症狀是發熱、惡寒、不汗出。

余於評白喉忌表時，即認定此種症狀等於傷寒太陽病。惟此病傳變，始終不離咽喉，且舌絳口渴，是溫熱症狀，其脈類洪數，大都無汗，於初起時得汗，則喉痛立減，此表閉陽郁之證也。今不問其喉爛與否，僅解其表而清其熱，在法當瘥。其時已夜三鍾，不及買藥，姑俟明日。

白話文：

我以前在評斷白喉症狀時，就認定這種病的症狀等同於傷寒的太陽病。這病的變化發展，始終不離開咽喉部位，而且舌頭發紅口渴，屬於溫熱症的症狀，其脈象大多數為洪數有力，大部分都沒有出汗，在發病初期出汗的話，喉嚨痛就會立即減輕，這是因為體表陽氣鬱結閉塞的證候。現在不考慮喉嚨是否潰爛，只疏散體表陽氣，清熱解毒，依照這個方法原本應該痊癒。當時已經是半夜三點，來不及買藥，先等候到明天。

乃晨六鍾視之，喉間白腐，兩邊均有，其面積較三鍾前增加一倍，病毒進行之迅速，良為可驚，即以麻杏石甘湯予服。而內子見報端廣告，有某藥房保喉藥片，急足往購，每半鍾含藥一片。向午汗出，傍晚熱退，喉間白腐面積縮小，作黃色，微帶綠，其不腐處則作殷紅色，痛則大瘥，是夜得安寐，翌晨霍然。余深信麻杏石甘湯之中肯，而內子頌保喉藥片之功德不置。

白話文：

早上六點鐘看病時，發現喉嚨裡有白色的腐爛物，兩邊都有，面積比三小時前增加了一倍，病毒繁殖得非常快，令人驚訝，立刻用麻杏石甘湯給病人服用。而我的妻子看到報紙上的廣告，有一家藥房的保喉藥片，於是趕緊去買，每半小時含一片藥。中午時分出汗，傍晚發熱退去，喉嚨裡白色的腐爛物面積縮小，變成黃色，稍微帶點綠色，沒有腐爛的地方變成暗紅色，疼痛幾乎痊癒，那天晚上睡得很好，第二天早上就康復了。我非常相信麻杏石甘湯的作用，而我的妻子則稱讚保喉藥片的功效。

詎女兒才瘥，十二歲之兒子復病，病狀盡同。余已有把握，不復驚惶。然頗欲知保喉藥片與麻杏石甘功效孰勝，因勿予藥，專服保喉藥片。越三鍾視之，白腐仍增大，惟不如不服藥片者之速，痛亦不甚劇，而壯熱無汗則略不瘥減。更進保喉藥片，胸悶泛惡，不能受矣。內子惶急，促余予藥。

白話文：

女兒才剛剛康復，十二歲的兒子又生病，症狀完全相同。我已經胸有成竹，不再驚慌。然而我真的很想知道保喉藥片和麻杏石甘湯哪一個效果更好，因此不給他服用藥物，只讓他服用保喉藥片。過了三小時去看他，白點依然擴大，只是擴大的速度不如不服用藥片那麼快，疼痛也不算太劇烈，但發燒沒有出汗的狀況則完全沒有改善。我再給他服用保喉藥片，他胸口悶痛、噁心想吐，再也吃不下了。我妻子非常著急，催促我給他吃藥。

余曰：君謂藥片佳，故余欲一觀其成績也。內子怒余以目，謂此何等事，乃作隔岸觀火態度。余乃令屏保喉片弗服，更兩鍾，喉痛覺增劇，乃予麻杏石甘湯。喉遂不痛，越宿霍然愈矣。嗣是每值此證，予麻杏石甘，無不效者。

白話文：

我說：「你說這藥片很好，所以我想要親眼看看它的效果。」我的妻子用生氣的眼神瞪著我，說這種事，你還站在一旁看熱鬧嗎？於是我讓她將喉片含著，不吞下去，又喝了兩杯水，喉嚨痛的感覺更加劇烈，於是給她服用了麻杏石甘湯。喉嚨就不痛了，隔夜就痊癒了。從此遇上這種症狀，我用麻杏石甘湯治療，沒有不有效的。

何拯單（紹興同善局）

病者，趙運發，年卅二歲，供職他省，住紹興昌安門外富陵村。

病名，燥疫白喉。

原因，秋冬之交，久晴無雨，燥氣流行，從口鼻吸入，潛伏化火，適感風而暴發。

白話文：

病人是趙運發，三十二歲，在其他省份工作，住在紹興昌安門外的富陵村。

病情是燥疫白喉。

病因是在秋冬交替時節，長時間天氣乾燥無雨，導致燥氣盛行，透過口鼻吸入體內，潛藏後轉化為內火，恰好又感受風邪而突然發作。

證候，初起頭痛惡風，身熱微寒，咽乾無痰，喉間介介如梗，發白如粉皮樣，或乾咳或不咳，或咽痛或不痛。

白話文：

症狀，一開始會出現頭痛、怕風、發熱或怕冷、咽喉乾燥沒有痰、喉嚨有異物感，發白像粉皮一樣，有時會乾咳或不咳，有時會咽喉痛或不痛。

診斷，脈右寸浮數，按之微澀，舌苔薄白而糙，此肺病燥火本證也。其他肺熱喉病少發白，而此獨發白者，以實扶的里菌盤踞喉頭，乃生假膜，其色呆白，刮之亦甚堅韌也。

白話文：

診斷： 右邊寸口脈浮而跳動較快，按壓時微微澀滯；舌苔薄白而粗糙。這些都是肺部燥熱導致的病症的典型表現。

與其他肺熱引起的喉嚨疾病不同的是，此病獨發白色的偽膜。這是因為體內的細菌在喉頭聚集，形成假膜。假膜顏色暗白，刮除後也非常堅韌。

療法，先囑其用白喉血清注射，內服喻氏清燥救肺湯加減。以色白微苦性清質輕之西洋參，色白氣腥味淡性寒之生石膏為君者，此二味為清肺經燥火之特效藥，臣以桑葉、薄荷、苦杏、甘草，取其辛涼而合苦甘也。悉遵燥淫於內，治以辛涼，佐以苦甘之經旨。然疫必有菌，菌必有毒，故佐以金汁、銀花露之甘鹹解毒，而使以白蛇退者，以蛇性喜清潔，一染穢氣細菌即褪殼而換新皮，取其善退喉間之假膜也。

白話文：

治療方法：

首先囑咐病人注射白喉血清，內服喻氏清燥救肺湯加減。

採用色白微苦、性清質輕的西洋參和色白、氣腥味淡、性寒的生石膏為主藥。這兩種藥物是清肺經燥火的特效藥。

佐以桑葉、薄荷、苦杏、甘草，這些藥物辛涼苦甘，符合「燥淫於內，治以辛涼，佐以苦甘」的治療原則。

然而，疫情必定由細菌引起，細菌具有毒性，因此佐以金汁和銀花露的甘鹹解毒。

此外，使用白蛇退，是因為蛇喜愛清潔，一旦沾染汙穢細菌就會脫殼換新皮，取其善於去除喉嚨假膜的效果。

處方，真西參（二錢），蘇薄荷（錢半），光杏仁（三錢），生甘草（八分），白蛇退（三寸），生石膏（八錢，研細），霜桑葉（二錢），銀花露（二兩），陳金汁（一兩，二味同沖）

白話文：

藥方：

• 真西參：二錢
• 蘇薄荷：半錢
• 光杏仁：三錢
• 生甘草：八分
• 白蛇蛻：三寸
• 生石膏：八錢（研磨成細粉）
• 霜桑葉：二錢
• 銀花露：二兩
• 陳金汁：一兩（與銀花露一起沖泡）

效果，注射後，喉間假膜漸化，色轉淡黃。繼服湯藥，一日二劑，諸證輕減。三日喉間白腐退淨，色轉嫩紅，微咳黏痰。原方去石膏、薄荷、杏仁、蛇退、金汁五味，加栝蔞仁四錢，京川貝、鮮石斛各三錢，雅梨汁、枇杷葉露各兩瓢。連服四劑，咳止胃動而痊。

白話文：

**效果：**注射後，喉嚨上的假膜逐漸溶解，顏色變淡變黃。接著服用湯藥，一天兩次，各種症狀都減輕了。三天後，喉嚨上的白色壞死物退淨，顏色變為嫩紅色，只有輕微的咳嗽和黏痰。

修改後的處方： 去掉石膏、薄荷、杏仁、蛇退和金汁這五種藥材，加入栝蔞仁四錢、川貝和新鮮石斛各三錢、沙梨汁和枇杷葉露各兩瓢。連續服用四劑，咳嗽停止，胃口恢復，痊癒。

廉按：白喉之證甚多，其固不一。必喉間發白生假膜成片者，乃為真時疫白喉也。互相傳染，大人易治，小兒難療者，以小兒在四五歲內，咽喉服藥處處不能如法，故治之較難也。此案探源辨證，按經處方，從喻氏救肺湯加減，不拘於養陰清肺，而應效反速者，注重於燥火二字耳。方中發明蛇退之生理作用及醫治效用，語雖新穎，卻有理由。

白話文：

廉按：白喉的病症很多，成因各不相同。但只有喉嚨發白並形成白膜的，纔是真正的時疫性白喉。這種病會互相傳染，成年人比較容易治療，但幼兒比較難治，因為四五歲以下的幼兒無法正確服用藥物，所以治療起來比較困難。這個案例從病根上找出原因，按照經絡上的原則開方，參考喻氏救肺湯加減，不拘泥於滋陰清肺，而是注重於「燥火」二字，因此治療效果反倒比較快。方劑中說明瞭蛇退的生理作用和治療功效，雖然聽起來新穎，但卻有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