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　四時六淫病案 (109)

1. 產後暑濕痢案（產科）

陳在山（住遼陽咸春堂）

病者，劉李氏，年三十三歲，孀居，住遼陽城內。

病名，產後暑濕痢。

原因，其夫歿後將六個月，憂鬱成疾。身有妊娠之累，臨產時，更受暑氣熏蒸，兼之素嗜飲冷水，脾濕久已化熱，而產前曾患腹痛泄瀉，至產後轉瀉為痢矣。

證候，裡急後重，下痢頻頻，紅白相兼，思飲冷水，乾嘔惡食，小溲紅澀，頭汗不止，身熱氣促。

診斷，脈現弦滑洪大，舌苔黃白相兼而膩。脈證合參，雖謂產後多虛，而證屬有餘，外邪夾內郁，釀此最危之重證。先哲云：痢不易治者有三，曰產後、疹後、煙後。惟產後為最甚，因用藥諸多禁忌，醫故難之。今以脈象病形，不避俗說，不拘成法，對證發藥可也。

療法，治病不可執守成方，務在臨證變通。古人傅青主，以生化湯加減治產後痢，治血瘀之痢也。薛立齋用膠艾四物等湯治產後痢，治血虛之痢也，其方與暑濕，毫不相涉。今受暑濕夾氣鬱，當以清暑利濕為主，兼開鬱化滯之品。方用藿香天水散（即益元散）、木通清暑解熱，苓皮、薏苡、車前利濕快脾，白芍、牡蠣斂陰止汗，木香、厚朴行氣開鬱，甘草和中，黃連堅腸，竹茹解煩嘔，焦楂消宿積，花粉除渴，扁豆止瀉。

處方，廣藿香（錢半），浙苓皮（三錢），薏苡仁（四錢），車前子（四錢），天水散（三錢，包煎），漢木通（一錢），生白芍（三錢），川厚朴（二錢），鮮竹茹（二錢），炙甘草（八分），生牡蠣（三錢，打），川黃連（一錢）

次方，浙苓皮（三錢），川厚朴（二錢），生薏苡（四錢），車前子（四錢），生白芍（三錢），鮮竹茹（二錢），炙甘草（八分），廣木香（八分），焦山楂（三錢），生牡蠣（三錢，打），天花粉（三錢），炒扁豆（三錢）

效果，服前方三劑，身熱退，腹痛止，痢轉為瀉。再服第二方五劑，諸證皆效。前後共十餘日而痊。

廉按：胎前伏邪，娩後陡發，其脈有不即露者，惟舌苔頗有可徵，或厚白而膩，或黃膩黃燥，或有黑點，或微苔舌赤，或口渴，或胸悶，或溲熱，或便赤，或熱瀉轉痢，此皆溫濕暑熱之邪內蘊。世人不察，輒飲以生化湯之類，則輕者重，而重者危。不遇明眼人，亦但知其產亡，而不知其死於何病，誤於何藥也。

我見實多，每為惋惜。此案由暑濕伏邪，先瀉後痢，治法注重伏邪，不拘於產後常痢，診斷獨具卓識，方亦清穩平和。

白話文：

【產後暑濕痢案例（產科）】

病人是劉李氏，三十三歲，寡居，居住在遼陽城內。

她被診斷為產後暑濕痢。

病因是她在丈夫去世後的六個月，因過度憂慮而生病。懷孕期間身體負擔加重，在生產時又受到暑氣的侵襲，加上她平常喜歡喝冷水，長時間下來，脾臟濕氣轉化為熱氣，產前就有腹痛和腹瀉的情況，產後腹瀉轉變為痢疾。

症狀表現為腹部緊迫感強烈，頻繁拉痢，大便呈現紅白相間，渴望喝冷水，出現幹嘔、食慾不振，尿色深紅且排尿困難，頭部汗水不斷，身體發熱呼吸急促。

診斷結果顯示，她的脈象呈現弦滑洪大的特徵，舌苔黃白交錯且膩滑。根據脈象和症狀，雖然產後身體多虛弱，但她的情形屬於實證，是由外部邪氣和內部鬱結共同引發的，形成了一個極其危險的重症。古人說，痢疾有三種情況較難治療，分別是產後、出疹後、吸菸後，其中產後情況最嚴重，因為用藥有很多限制，醫生因此感到棘手。然而，根據她的脈象和病情，我們不應被傳統觀念束縛，不固守成規，針對症狀開藥即可。

治療方法上，不能固守既定的藥方，必須在臨牀情況下靈活調整。古醫傅青主使用生化湯加減來治療產後痢疾，主要針對血液瘀滯引起的痢疾。薛立齋使用膠艾四物湯等湯劑治療產後痢疾，主要處理血液虛弱導致的痢疾，但這些藥方和暑濕情況無關。現在她同時受到暑濕和氣鬱的影響，治療應該以清除暑熱和濕氣為主，同時加入開鬱和化解滯留的藥物。所用藥方為藿香天水散（即益元散）、木通清暑解熱，茯苓皮、薏苡仁、車前子利濕健脾，白芍、牡蠣收斂陰汗，木香、厚朴行氣開鬱，甘草調和中焦，黃連鞏固腸道，竹茹解煩惱嘔吐，焦楂消食積，花粉解渴，扁豆止瀉。

第一張處方包含：廣藿香（錢半），茯苓皮（三錢），薏苡仁（四錢），車前子（四錢），天水散（三錢，包煎），漢木通（一錢），生白芍（三錢），川厚朴（二錢），鮮竹茹（二錢），炙甘草（八分），生牡蠣（三錢，打），川黃連（一錢）。

第二張處方為：茯苓皮（三錢），川厚朴（二錢），生薏苡（四錢），車前子（四錢），生白芍（三錢），鮮竹茹（二錢），炙甘草（八分），廣木香（八分），焦山楂（三錢），生牡蠣（三錢，打），天花粉（三錢），炒扁豆（三錢）。

服用第一張處方三天後，她的發熱和腹痛都得到緩解，痢疾轉為普通的腹瀉。再服用第二張處方五天，所有症狀都得到了改善。總計十多天後，她完全康復。

廉按：產前潛藏的邪氣，在產後突然爆發，這種情況下，脈象可能不會立即顯示異常，但是舌苔可以提供一些線索，可能是厚重的白色且膩滑，或是黃膩黃燥，或有黑點，或舌苔薄紅，或口渴，或胸悶，或小便熱，或大便色紅，或從熱瀉轉為痢疾，這些都是暑熱濕氣在體內積聚的表現。若不仔細檢查，隨意使用生化湯等藥方，輕症可能會轉為重症，重症可能會危及生命。若非遇到經驗豐富的醫生，可能只知道她是產後死亡，卻不知道她死於何種疾病，也不知道是哪種藥物導致的錯誤。

我見過許多類似的例子，每次都會感到惋惜。這個案例中，病人先腹瀉後轉為痢疾，治療重點放在清除潛藏的邪氣，不拘泥於產後常見的痢疾，診斷獨到且精準，開出的藥方也十分平和穩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