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二集　傳染病案 (11)

1. 瘟毒喉痧案

尹榘山（住濟南西小王府）

病者，鄭繼功，年逾三旬，平陰縣自治員，住城北鄭家莊。

病名，瘟毒喉痧。

原因，本年正月下旬赴諸城，路經濟南，與友人盤桓多日。家人專丁送信報告云：闔傢俱染瘟證，已殤一幼女矣，聞耗變歡樂為憂傷，匆匆旋歸，見家人皆病，非常憂悶，不但殤女之悲也，因之己亦感染。

白話文：

今年正月下旬，我前往諸城。途中經過濟南，在朋友家裡逗留了好幾天。家人派人專程送信來告訴我：全家人都染上了瘟疫，一個小女兒已經不治身亡了。聽到這個消息，我的歡樂頓時變成了悲傷。我匆匆趕回去，看到家人們都病了，心裡非常憂愁。不僅是因為女兒的去世，也因為擔心自己也被傳染上了。

證候，初得時，喉疼咽乾而嗆，滿嗓色白腐爛，水難下咽，目赤唇焦，全身現疹，危險已極。經醫生張某，用刀割三次，病勢益劇。

白話文：

症狀，剛發病時，喉嚨疼痛、咽喉乾燥有異物感，滿口的白色腐爛物，喝水也難以吞嚥，眼睛發紅、嘴脣乾裂，全身長滿疹子，情況非常危險。後經張某醫生用刀割了三次，病情反而加重了。

診斷，六脈洪數，惟尺浮大有力，舌白而尖絳，乾燥少津液。予向家人曰：此瘟毒喉痧也。乃陽明三焦鬱火熾盛，上於肺臟之病。其喉生腫疼者，皆挾熱為之。若風毒結於喉間，其熱盛則腫塞不通，而水漿不入，俗名狼掐脖，症勢險而速。按世醫療此證者，盡知忌發表，誠恐用荊防等品因風吹火，釀成燎原之勢，因執定養陰清肺湯以為主方。不知此證，若專系燥熱在內，但現白喉，養陰藥猶可重用；既兼痧疹，必有表邪，當痧疹將現未現之際，經絡貴乎透泄，而用地、冬滋膩等品以填補之，反將瘟毒遏住，大非所宜，當用竹葉石膏化毒湯為治。

白話文：

診斷：

• 脈象：六脈強而快，只有尺脈浮大有力。
• 舌象：舌質淡白，舌尖鮮紅，乾燥少津液。

我告訴病人家屬：這是瘟疫喉嚨發炎。是由於陽明經和三焦鬱熱上達肺臟引起的。喉嚨腫痛，都是熱邪導致的。

如果喉嚨間有風邪凝結，熱盛則腫塞不通，水米不能進入，俗稱「狼掐脖」，病情兇險且發展迅速。

按照傳統醫理，治療這種疾病的人都知道忌諱發散表邪，因為擔心使用荊芥、防風等藥物會煽風助火，導致病勢如燎原。因此，他們堅持使用養陰清肺湯作為主方。

但是，不知道這種疾病如果僅僅是內部燥熱，只出現白喉，使用滋陰藥物還可以大量使用；既然同時有痧疹，肯定有表邪。當痧疹將要發作未發作時，經絡需要疏通，而使用生地、冬蟲夏草等滋膩藥物來填充，反而會阻遏瘟毒，非常不適宜。應該使用竹葉石膏化毒湯來治療。

療法，先服紫雪丹以救急，次服銀翹散以透解熱毒，又次加減竹葉石膏湯。而以生石膏直清胃熱為君，金汁、銀翹、元參以解火毒為臣，竹葉、木通、人中白等以泄小腸之積熱為佐使，末用粉草，引用葦根者，所以和中氣而使邪熱透出肌表也。

白話文：

治療方法：

1. **急救措施：**服用紫雪丹。

2. **清熱解毒：**服用銀翹散。

3. 加減竹葉石膏湯：

• **君藥：**生石膏，直接清除胃中熱度。
• **臣藥：**金汁、銀翹、元參，解除火毒。
• **佐藥：**竹葉、木通、人中白，利於小腸排出熱毒。
• **使藥：**粉草、葦根，調和中氣，讓熱毒透到體表。

處方，生石膏（四錢，研細），金銀花（二錢），淨連翹（二錢），大元參（四錢），竹葉（一錢），細木通（一錢），鮮生地（五錢），甘中黃（錢半），粉甘草（八分），鮮葦根（二兩），鮮茅根（一兩，去衣，二味煎湯代水），金汁（二兩，分沖）

白話文：

藥方：

• 生石膏（4錢，研成細粉）
• 金銀花（2錢）
• 淨連翹（2錢）
• 大元參（4錢）
• 竹葉（1錢）
• 細木通（1錢）
• 鮮生地（5錢）
• 甘中黃（0.5錢）
• 粉甘草（0.8錢）
• 鮮葦根（2兩）
• 鮮茅根（1兩，去皮，兩者煎煮成湯代水）
• 金汁（2兩，分次沖入湯劑）

又方，生石膏（三錢，研細），犀角（一錢），金汁（二兩，沖），川貝母（三錢，去心），細木通（一錢），竹葉（一錢），粳米（一大撮）

白話文：

另一個方子：

• 生石膏（三錢，研磨成細粉）
• 犀角（一錢）
• 金汁（兩兩，稀釋後使用）
• 川貝母（三錢，去心）
• 細木通（一錢）
• 竹葉（一錢）
• 粳米（一大撮）

效果，調服丹散後，繼服前湯藥方三劑，後湯藥方三劑，病遂痊愈。

廉按：喉痧與白喉，醫者輒多誤治。今揭其異點於下，俾學者一覽瞭然。一、喉痧由於風溫時毒，或濕熱穢濁之毒；白喉白於風燥煤毒，或煎炒辛熱之毒，其異點一。一、喉痧初起，即憎寒壯熱，或乍寒乍熱；白喉初起，即渾身發熱，或身反不熱，其異點二。

白話文：

廉按：喉痧和白喉，醫生經常誤診。現在把它們的不同點列出如下，讓學習者一目瞭然。

第一，喉痧是由於風溫時毒，或濕熱穢濁之毒；白喉是由於風燥煤毒，或煎炒辛熱之毒，這是第一個不同點。

第二，喉痧一開始，就會惡寒發熱，或忽冷忽熱；白喉一開始，就會全身發熱，或身體反而不熱，這是第二個不同點。

一、喉痧初起，即痧點隱約，甚或密布，肌紅且多，發於邪盛火旺之時，其色鮮紅而紫豔；白喉初起，並不發痧點，即或見痧點，亦多發於邪退毒輕之際，其色淡紅而枯燥，其異點三。

白話文：

一、喉嚨痧症初期，會出現模糊的痧點，甚至密集分佈，皮膚發紅且數量多，發作於邪氣盛、火氣旺盛的時期，痧點顏色鮮紅偏紫；白喉症初期，不會出現痧點，即使出現痧點，也多半發生在邪氣減弱、毒性減輕的時候，痧點顏色淡紅偏暗，這兩者的區別在於：

一、喉痧初起，喉紅腫黏涎，繼即色現深紫，或紫黑黃腐灰白不等；白喉初起，喉微痛，或不癰，有隨發而白隨現者，有至二三日而白始見者，有白腐假膜成片者，有白點白條白塊不等者，甚至有滿喉皆白者，其異點四。

白話文：

一、喉嚨發炎初期症狀：

• 喉嚨發紅腫脹，黏液較多。
• 逐漸變成深紫色，或黑紫色，或黃色、腐爛發白等不同顏色。

二、白喉初期症狀：

• 喉嚨輕微疼痛，或不發炎。
• 病情發展快，出現白點隨之出現。
• 有時過兩三天後纔出現白點。
• 白點可能會形成大片假膜，或呈現白點狀、白條狀或白塊狀不等。
• 甚至整個喉嚨都佈滿白色假膜。

不同點：

• 喉嚨發炎表現出四種不同的症狀。

一、喉痧初起，皆毒盛大亢，初陷則耳前後腫，頰牟不開，再陷則神昏譫語，痙厥立至，鼻扇音啞，肺陰告竭而斃；白喉初起，即毒爍陰虛，初潰則白塊自落，鼻孔流血，再潰則兩目直視，肢厥神倦，黏汗自出，肺氣上脫而斃。其異點五。而其所殊途同軌者，同為喉爛，同為疫毒，同為傳染，同為毒盛血熱，同為氣液兩傷，陰津枯涸耳。惟治療之法，喉痧繁雜，白喉簡單。

白話文：

一、喉痧早期發作時，毒邪極盛。初次發作會導致耳後和臉頰腫脹，無法張嘴。再次發作會導致神志不清，胡言亂語，抽搐立即發作，鼻音很重，說話含糊不清。肺陰耗盡，最終死亡。白喉早期發作時，毒邪灼燒陰津虛耗。初次潰爛時，白塊自行脫落，鼻孔流血。再次潰爛時，雙目直視，四肢冰冷，神志疲倦，黏汗自出。肺氣上逆無法通調，最終死亡。它們有五個不同的特點。但它們殊途同歸，都是喉嚨潰爛，都是疫毒引起，都是具有傳染性，都是毒邪盛行、血熱，都是氣液兩傷，陰津枯竭所致。只是治療方法不同，喉痧複雜，白喉簡單。

喉痧之繁，繁在初治，初治之雜，雜在新邪。蓋固喉痧一證，雖由疫毒內伏，其發也，往往伏邪因新邪引動而出，或因風寒，或因瘟毒，或因風熱風燥，或因濕熱穢濁，皆當查明原因，對症發藥。此案系瘟毒喉痧，初用紫雪銀翹二方，芳透解毒於前，繼以竹葉石膏湯加減，清涼透解為後盾，處方步驟井然，宜其應手奏效。堪為溫毒喉痧之獨樹一幟。

白話文：

喉嚨發炎很常見，治療的重點在於初期階段。初期治療的複雜性，在於受到新的邪氣影響。喉嚨發炎雖然是由體內潛伏的病毒引起，但發作時，往往是潛在的邪氣受新的邪氣引發而出現，可能是因為風寒、瘟疫、風熱、風燥，或濕熱穢氣。因此，必須查明原因，對症下藥。這個案例屬於瘟毒引起的喉嚨發炎，初期使用紫雪和銀翹二方，先以芳香藥物清熱解毒，接著服用竹葉石膏湯加減，以清涼解毒為後續治療。每一個處方的步驟都井然有序，因此藥到病除。可說是治療瘟疫性喉嚨發炎的獨特範例。

2. 風毒喉痧案

丁甘仁（住上海）

病者，傅君，年廿餘歲，住上海塘山路。

病名，風毒喉痧。

原因，傳染而得，已有八天。前醫之方，皆是養陰清肺湯等類。

證候，壯熱無汗，微有畏寒，痧麻隱約，布而不顯，面色紫暗，咽喉腫腐，滴水難嚥，煩躁泛惡，日夜不安。

白話文：

症狀：

發高燒，不流汗，稍微有點怕冷。

隱隱約約感受到麻痺感，但不明顯，布滿身體。

面色發黑，呈暗紫色。

喉嚨腫脹潰爛，連水都難以下嚥。

煩躁不安，噁心嘔吐。

日夜不停，無法安歇。

診斷，脈郁數不揚，舌苔黃膩。余曰：此喉痧誤認白喉也。傅氏數房，僅此一子，老母少妻，哭泣求救。余對之曰：症雖凶險，正氣未敗，尚可挽回。

白話文：

經過診斷，發現在患者的脈搏中，脈象跳動得很快但卻很虛弱，舌苔為黃色且厚膩。我說：「這大概是喉嚨發炎，而被誤認為是白喉了。」傅家的一羣人，就只有這一個兒子，老母親和年輕的妻子都哭著向我求救。我對他們說：「雖然症狀很危急，但患者的正氣沒有喪失，還有挽救的可能。」

療法，隨投透痧解毒湯，加枳實、竹茹疏達開豁，兼刺少商出血，開閉泄火。

白話文：

採取療法，同時服用透痧解毒湯，並加入枳實、竹茹以疏通開竅。同時刺少商穴放血，以打開閉塞的經絡，宣洩體內的火氣。

處方，荊芥穗（錢半），淨蟬衣（八分），粉葛根（二錢），青連翹（二錢），紫背浮萍（三錢），炒牛蒡（二錢），炙殭蠶（三錢），淡香豉（三錢），嫩射干（一錢），輕馬勃（八分，包煎），小枳實（錢半），鮮竹茹（二錢），生甘草（五分），前胡（錢半）

白話文：

處方：

• 荊芥穗 半錢
• 蟬蛻 八分
• 葛根 二錢
• 青連翹 二錢
• 紫背浮萍 三錢
• 炒牛蒡 二錢
• 炙殭蠶 三錢
• 淡香豉 三錢
• 射干 一錢
• 馬勃 八分（包煎）
• 小枳實 半錢
• 竹茹 二錢
• 生甘草 五分
• 前胡 半錢

效果，一日夜服兩劑後即得暢汗，麻痧漸布，面色轉紅，咽喉腫腐亦減。連進數劑，三四日即愈。喉痧之證，有汗則生，驗之信然。

白話文：

療效：服藥後一個晝夜，身上就出大量汗水，麻疹逐漸佈滿全身，面色變得紅潤，喉嚨腫痛潰爛的症狀也減輕。連續服用幾劑藥，三四天後就痊癒了。喉嚨腫痛的症狀，只要出汗就會好轉，驗證後發現的確如此。

廉按：治病必先其所因。凡爛喉痧原因，都由瘟毒吸入肺胃，又遇暴寒折郁，內伏腸胃膜原，復觸時令之厲風而發。其發也，蘊蒸之毒，瀰漫三焦。幸而獲治，則毒散而氣化，不致牽連傳染。不幸失治，則毒聚成疫，觸之即病，以次遞傳，甚至累年不已，如近日滬紹情形，愈發愈盛，迄今來之或息也。陳氏所謂疫痧，余氏所謂疫疹，信矣。

白話文：

廉按：治療疾病必須先找到原因。凡是爛喉痧的原因，都是因為瘟毒吸入肺胃，又被突然遭受的寒冷之氣壓抑，內藏於腸胃的膜原，又遇上時令的惡風而發病。發病時，蘊藏於體內的毒氣瀰漫於三焦。如果幸運能得到治療，那麼毒氣就會散發並氣化，不會牽連傳染。如果不治療的話，毒氣就會聚集成疫，接觸後就會生病，依次傳染，甚至連續幾年都無法根除，就像最近上海和紹興的情況一樣，越發厲害，直到現在才稍微平息。陳氏所說的疫痧和餘氏所說的疫疹，的確如此。

其症重在痧子，不重咽喉。初起治法，必先急與開達，輕則如蟬衣、牛蒡，重則如麻黃、蔥白之類。其次驅風，荊、薄在所必需，若已從火化者，桑、菊、銀翹亦可參用。又次開肺，肺氣開則皮毛亦開，自無壅滯不透之急，故前桔、射干亦為要藥。又次解毒，玉樞丹、太乙紫金丹等又當兼用。

白話文：

這個疾病的重點在於痧氣，不在於咽喉。治療的初期方法，必須先急著疏通開竅。症狀輕的話，用蟬衣、牛蒡等藥；症狀重的話，用麻黃、蔥白等藥。接著驅風，荊芥、薄荷是不可或缺的。如果已經轉為熱證，也可以加入桑葉、菊花、銀翹等藥。再接下來是疏通肺氣，肺氣開通了，皮毛也會開通，自然不會有阻塞不通的緊急情況。所以，前胡、射干也是重要的藥物。最後是解毒，可以使用玉樞丹、太乙紫金丹等藥物。

其他如杏仁、橘紅之化痰，青箬、檉柳之循經速達，皆為此症輔佐之良品。此初起一二日之大概情形也。至於二三日間，外束之風寒已解，內蘊之毒火方張，涼瀉攻毒，急急宜投，如犀角、鮮地、川連、生大黃、風化硝、金汁等，尤為釜底抽薪之妙法，腑氣通暢，痧火自熄，咽喉亦漸愈矣。

白話文：

其他像杏仁、橘紅能化痰，青箬、檉柳能很快通經絡，都是治療這種病的良好輔助藥物。這是發病一兩天時的大概情況。至於兩三天後，外在束縛的風寒已經解除，體內蘊藏的毒火更加旺盛，這時應使用清熱瀉火的藥物，如犀角、新鮮生地、川連、生大黃、風化硝、金汁等，這是釜底抽薪的妙法，腑氣通暢，痧火自然平息，咽喉也會逐漸痊癒。

若仍執辛散開透之方，則火勢愈熾，腫勢方增，腐亦滋蔓，必至滴水下咽，癰如刀割，炎勢燎原，殺人最暴。遇有議用涼瀉者，反以郁遏誹謗之，此偏於發散開達之為害亦巨也。總而言之，要惟於先後次第之間，隨機權變，對症發藥，斯為中其□矣。此案但用解肌透痧湯即愈者，特其病勢之輕淺者耳。

白話文：

如果依然採用辛散通透的藥方，那麼火勢會更加旺盛，腫勢會繼續增加，腐肉也會蔓延滋長，最後會導致滴水難咽，腫脹如刀割，炎症像燎原大火一樣擴散，極其兇險。如果有人主張使用涼瀉的藥方，還會反過來被指責為阻滯不通，可見片面追求發散通達的危害也極其巨大。總的來說，需要根據病情的先後和不同階段，靈活應變，辨證施藥，才能恰到好處。這個案例僅使用瞭解肌透痧湯就痊癒，是因為病情較輕淺的緣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