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　四時六淫病案 (97)

1. 伏暑煙痢案（婦科）

余直斷之曰：醫家病家之所誤者，只在此句。蓋積滯在內，脾不能為胃行其津液，胃有陳積來去，勢必不能納新，所以肌肉日削，外現之虛象百出。若得積垢一下，胃即能納，脾即能運，何脫之有！惟病家見此虛象，一聞宜下，無不吐舌，此煙痢之所以難愈也。醫者當委曲開導，得能轉危為安，亦是救人之一端，切勿附和人意，漫補以殺人耳。

此案宗張潔古芍藥湯加減，妙在重用歸、芍潤腸燥以破陰結，為治煙痢之主藥，頗得李冠仙大歸芍湯治痢之妙。

白話文：

我直接判斷說：醫生和病患的錯誤，就在這句話上。因為積滯在體內，脾臟無法幫助胃運送水分，胃裡有舊的積滯來來去去，一定無法接納新的食物，所以肌肉一天天消瘦，外表呈現出許多虛弱的假象。如果能將體內積聚的污垢清除，胃就能正常接納食物，脾臟也能正常運作，哪裡會有脫虛的狀況呢！只是病患看到這些虛弱的症狀，一聽到要用瀉下的藥物，沒有不感到害怕的，這也是煙痢難以治癒的原因。醫生應當委婉地開導病人，如果能將危險轉為平安，也是救人的一種方式，千萬不要一味順著病人的意思，隨意進補反而會害死人。

這個案例主要是使用張潔古的芍藥湯加減變化而來，巧妙之處在於大量使用當歸、芍藥來滋潤腸道乾燥，以破解陰氣鬱結的狀況，是治療煙痢的主要藥物，頗有李冠仙大歸芍湯治療痢疾的精髓。

2. 伏暑痢夾房勞案（內科）

嚴紹岐（住紹興昌安門外官塘橋）

病者，馬山虎，年二十五歲，住百舍。

病名，伏暑痢夾房勞。

原因，素體陰虛，秋後伏暑夾食，釀變赤白痢。前胡姓醫作脾痢治，用杏仁、廣皮、川樸、枳殼、銀花炭、香連丸、炒瓜蔞等，服兩劑，下積頗多，赤多白少，而小腹大痛。改延王姓醫，謂轉入肝經，當作肝痢治。用當歸、白芍、子芩、炙甘草、酒延胡、川楝子、柏子仁、炒茴香，小腹痛減，而赤痢如前，解出甚難。來邀予診，已八月終矣。

證侯，面現油光，喉痛口渴，少腹中有塊頂起，喜人以兩手用力按住，而赤痢乃下，腎囊縮入少腹。

診斷，脈弦，左尺獨大，舌根黑。予診畢，謂其祖母曰：憑證參脈，防病中不謹，夾有房勞。其祖母即詢孫媳云：此事究竟有否？生命攸關，須實告。其孫媳哭而不答。予遂曉之曰：伏熱傷氣，房勞傷精，精氣奪則虛，虛則防脫，勿謂言之不預也。

療法，當以育陰潛陽為君，如熟地、歸身、元參、淮藥之類，然囊縮為入肝，肝不舒則囊亦不舒，故以吳茱萸溫舒其肝為臣，佐以五味從肝納腎，使以肉桂引火歸源也。

處方，大熟地（八錢），炙龜板（四錢），白歸身（二錢），淮山藥（四錢，生），鹽水炒吳茱萸（一錢），紫猺桂（二分），拌搗北五味（三十粒）

效果，連進兩劑，舌黑退而塊隱，痢亦大減。繼以霍石斛四錢，煎湯送黑地黃丸錢半，一日兩次，以雙調脾腎法，痢止胃動而痊。

康按：先因伏暑傷陰，繼因下多亡陰，終固房勞直損真陰，症變舌黑囊縮，危險已極。方用大劑育陰潛陽，固屬根治之正法，妙在用桂、萸、五味溫劑攝納，導龍入海，此非時手所敢學步也。

白話文：

病人是馬山虎，今年二十五歲，住在百舍。

他的病症是夏季潛伏的暑熱與房事過度併發的痢疾。

原因是他本來身體就陰虛，秋天後，潛伏的暑熱與飲食不當結合，演變成了赤白痢疾。先前胡姓醫生將它視爲脾虛引起的痢疾治療，使用了杏仁、廣皮、川樸、枳殼、銀花炭、香連丸、炒瓜蔞等藥物，服用了兩劑後，排出了大量積滯，赤多白少，但小腹卻疼痛得厲害。後來請了王姓醫生，認爲病情已經轉到肝經，應該作爲肝痢治療。使用了當歸、白芍、黃芩、炙甘草、酒延胡、川楝子、柏子仁、炒茴香，小腹疼痛減輕，但赤痢依然如舊，排解十分困難。後來請我診治，時間已經是八月底。

症狀上，他面頰泛着油光，喉嚨痛且口渴，小腹內有一塊硬物頂起，喜歡別人用手用力按壓，赤痢纔會排出，腎囊縮入小腹。

我診斷後，脈象弦緊，左尺脈特別大，舌根呈黑色。我向他的祖母說：根據症狀和脈象，他可能在病中不慎進行了房事。祖母立刻問孫媳：這到底有沒有發生過？事關生命，必須說實話。孫媳哭泣，沒有回答。我解釋說：潛伏的暑熱會損傷元氣，房事過度會損耗精氣，精氣兩失會導致虛弱，虛弱則容易脫陽，不要說我沒有提前警告。

治療方法上，應以滋陰潛陽爲主，例如熟地、歸身、元參、淮藥等，但腎囊縮入小腹說明病邪已入肝經，肝氣不舒，腎囊也就不能舒張，所以以吳茱萸溫舒肝氣爲輔，配以五味子從肝納腎，以肉桂引火歸源。

處方是：大熟地八錢，炙龜板四錢，白歸身二錢，淮山藥四錢（生），鹽水炒吳茱萸一錢，紫猺桂二分，拌搗北五味三十粒。

服用兩劑後，舌根的黑色褪去，小腹的硬塊也消失，痢疾大大減少。然後用霍石斛四錢煎湯，送服黑地黃丸一錢半，一天兩次，以調養脾腎的方法，痢疾停止，胃口恢復，病情痊癒。

康按：先是暑熱傷陰，再是腹瀉過多失去陰液，最後房勞直接損傷真陰，病情轉變至舌黑囊縮，危險到了極點。方中大量使用滋陰潛陽的藥物，確實是根治的正法，巧妙在於使用桂、萸、五味子這些溫性藥物來攝納引導，如同導龍入海，這不是一般醫生敢嘗試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