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全國名醫驗案類編》~ 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99)

回本書目錄

初集 四時六淫病案 (99)

1. 積熱化瀉案(兒科)

吳宗熙(住汕頭永平馬路)

病者,鄭友嘉,年十二歲,住汕頭。

病名,積熱化瀉。

原因,初因傷暑發熱,腹痛水瀉。服濟眾水而瀉止,熱與痛更甚。繼服香薷飲,病益增劇。改服白虎湯等藥,亦不覺其效,病延七八大。

白話文:

原因:

最初是因暑熱而發燒,伴有腹痛和腹瀉。服用濟眾水後,腹瀉停止,但發熱和腹痛反而加重。後來服用香薷飲,病情更加嚴重。轉而服用白虎湯等藥物,也未見明顯效果,病情拖延至七八天。

證候,午後熱甚,夜分譫語,舌苔黃厚焦燥,口渴引飲,臍腹絞痛。

診斷,脈沉滑數,右手重按實而有力。此陽明實證,化為痛瀉也。《傷寒論》曰:「陽明病,譫語有潮熱,反不能食者,腸中有燥屎五六枚也。」蓋胃有支絡上通於心,故熱盛蒸心則為譫語,燥屎在大腸則腹痛,夜分潮熱者,陽明旺於申西之時也。初因傷暑自瀉,邪有去路,乃其吉兆。反遽止之,留於腸胃,劫爍津液。苟非急下救陰,則燎原之勢,安能遏乎。

白話文:

診斷:

脈象沉穩而滑數,用右手按壓脈搏時,感覺強勁有力。這表示陽明經實熱,轉化為腹痛腹瀉。

《傷寒論》記載:「陽明病,出現胡言亂語和潮熱,反而不能進食,是因為腸道中有五六團乾燥的大便。」

這是因為胃部有支脈與心臟相通,陽熱上蒸心臟,所以會出現胡言亂語。乾燥的大便積聚在大腸,就會引起腹痛。夜間發作的潮熱,是因為陽明經在申西時分(下午3-7點)最旺盛。

起初,病人因為暑熱而自行腹瀉,毒邪得以排出,這是吉兆。但如果勉強止瀉,毒邪就會滯留在腸胃,消耗體液。如果不緊急瀉下救陰,就像燎原之火,無法遏制。

療法,仿三一承氣湯加減,經云:「熱淫於內,治以鹹寒,火淫於內,治以苦寒。」故君大黃之苦寒以瀉熱,臣芒硝之鹹寒以軟堅,更佐甘草之和,以緩硝黃直下之性,俾腸胃積熱,皆得從容下行,復使以枳實行氣寬中,直達幽門,俾積熱速從大腸排泄也。

白話文:

治療方法:

根據三一承氣湯的原理,加上一些加減。古籍上說:「內部有熱邪侵襲,可以用鹹寒的藥物治療;內部有火邪侵襲,可以用苦寒的藥物治療。」因此,我們採用了苦寒的大黃來瀉熱,鹹寒的芒硝來軟化堅硬的物質。此外,還加入了甘草來調和,緩和大黃和芒硝的直下之性。這樣,腸胃積蓄的熱邪都可以慢慢地排出。再用枳實來行氣寬中,直達幽門,幫助積熱快速從大腸排出。

處方,生大黃(三錢),粉甘草(錢半),芒硝(四錢),枳實(一錢),上藥三味,先煎去滓,再納芒硝,更上火微煎令沸,分二次溫服。

白話文:

藥方:

  • 生大黃:3錢
  • 粉甘草:1.5錢
  • 芒硝:4錢
  • 枳實:1錢

用法:

將大黃、甘草、枳實三味中藥先煎煮,去渣後,再加入芒硝,重新上火稍微煎煮至沸騰。分兩次溫服。

次診,服後三小時,大便下堅糞數枚。再服余藥,少頃穢粕雜下,腹痛頓止,是夜譫語不作。餘熱未淨,改用甘寒退熱法。

白話文:

第二次就診時,服用藥物後三小時,大便排出幾塊硬糞便。接著再服用我的藥物,不久後大便混雜著敗壞的廢物排出,腹痛立即停止,當晚胡言亂語的症狀也消失了。由於患者餘熱未盡,我改用甘寒的方法退熱。

複方,生石膏(三錢),白知母(二錢半),甘草(五分),粳米(一百粒),淡竹葉(二錢),生蘆根(三錢),原麥冬(三錢),煎湯,日服一劑。

白話文:

複合藥方:

  • 生石膏(15公克)
  • 白知母(12.5公克)
  • 甘草(2.5公克)
  • 粳米(100粒)
  • 淡竹葉(10公克)
  • 生蘆根(15公克)
  • 原麥冬(15公克)

用法:

  • 將材料一起熬煮成湯。
  • 每天服用一劑。

效果,三日而痊。稀粥淡養數天,平復如常。

廉按:積熱化瀉,夏令最多,必先通因通用,此為自然療法。若反其道而行之,變症百出,病勢之常也。此案辨證處方,頗有膽識,學者深可為則。

白話文:

廉氏按:積熱化瀉,在夏季最為常見,必須先找出病因,對症治療,這是自然療法。如果反其道而行,就會出現各種變異症狀,這是疾病的常規發展。此案的辨證處方,具有相當的膽識,值得學習者深思。

2. 伏熱痢案(內科)

張錫純(住天津)

病者,王劍秋,年四十,陸軍團長,住奉天鐵嶺。

病名,伏熱痢。

原因,已未春遠戍鄭州,北人居南,夏日不堪褥暑,至盂秋病痢還奉。先入日人所設南滿醫院,醫治旬日無效,遂來院求為診治。

白話文:

因為,我已經到鄭州駐防很久了,北方人在南方居住,到了夏天受不了酷熱,到了中秋時節患了痢疾而返回服役。先前在日本人開設的南滿醫院治療了十天,沒有效果,於是來醫院求診。

證候,其病先泄瀉旬日,繼變痢疾,赤白稠黏,腹疼重墜,一日夜十五六次,且自覺腹涼,恆用熱水囊熨之。

白話文:

症狀:

患者先拉了十天的肚子,後來變成痢疾,大便呈粘稠的紅色或白色,腹部疼痛並有沉重感,一天夜裡拉了十五六次。而且患者自覺腹部發涼,需要用熱水袋不斷熱敷。

診斷,脈弦有力,左部尤甚。知其下久陰虛,肝膽猶蘊有實熱也。

療法,因曉之曰:此證原無寒,不必熨以熱水囊,投以滋陰清肝之品,病當立愈。

處方,懷山藥(一兩,生),白頭翁(四錢),生白芍(四錢),北秦皮(三錢),生地榆(三錢),生甘草(二錢),旱三七(三錢,細末),鴉膽子(六十粒,去皮,揀成實者)

白話文:

藥方:

  • 懷山藥:一兩(生用)
  • 白頭翁:四錢
  • 生白芍:四錢
  • 北秦皮:三錢
  • 生地榆:三錢
  • 生甘草:二錢
  • 旱三七:三錢(研成細末)
  • 鴉膽子:六十粒(去除外皮,挑選飽滿的果實)

藥共八味,先用白糖水送服三七鴉膽子(此藥須囫圇吞不可嚼破)各一半,即將餘六味煎湯服。當日煎渣再服,亦先服所餘之三七及鴉膽子。(此方載拙著《衷中參西錄》,名通變白頭翁方,後論所以通變經方之義甚詳,宜參觀。)

白話文:

藥物共有八味,先用白糖水送服三七和鴉膽子各半(這些藥物須整顆吞服,不可咬破),然後把其餘六味藥煎成湯汁服用。當天煎過的藥渣再煎一次來服用,同樣先服下剩下的三七和鴉膽子。(這張藥方記載在我的《衷中參西錄》中,名為通變白頭翁方,後面詳細論述了通變經方的意義,建議一同參閱。)

效果,如法服藥一劑,其痢即愈,又變為瀉,日四五次。自言腹中涼甚,熨以熱水囊則稍愈,急欲服溫補之藥。然其脈仍無寒象,乃為其再三懇求,心稍遊移,少為開溫補之品。服後仍變為痢,下墜腹疼如故,至斯,病者亦自知決非寒涼,遂又急服第一方一劑,痢又愈。繼用調補脾胃,兼消食利水之品數劑,其瀉亦愈。

白話文:

效果,照著處方服藥一劑後,他的腹瀉就痊癒了,但後來又轉變為洩瀉,一天有四五次。他說他的腹部很寒冷,用熱水袋敷會稍微好一點,急著想服用溫補的藥。但是他的脈象仍然沒有寒象,因為他再三請求,我的心意稍有動搖,便小幅地開了溫補的藥方。服用後又轉變成腹瀉,下墜腹痛依舊,到了這個地步,病人也自知肯定不是寒涼所致,於是又急著服用第一個方劑一劑,腹瀉又痊癒了。接著使用調補脾胃、兼具消食利水的藥方數劑,他的洩瀉也痊癒了。

康按:厥陰熱痢,丹溪謂之肝痢。此案用白頭翁湯加減,清解熱毒,兼滋陰血,確為穩健有效之良方。與《金匱》治產後下痢,虛極用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,理法相同。

白話文:

康氏按語:厥陰熱痢,丹溪稱爲肝痢。這個病例使用白頭翁湯加減,清解熱毒,同時滋養陰血,的確是穩健有效的良方。與《金匱》中治療產後痢疾,虛極時使用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,道理是一樣的。

3. 熱痢傷陰案(婦科〕

何拯華(紹興同善局)

病者,施天寶之妻,年三十五歲,住測水牌。

病名,熱痢傷陰。

原因,素因血虛肝旺,秋患熱痢多日,所服皆枳、樸、楂、曲、木香檳榔、蔞仁、導滯丸等,一派消導攻痢等藥,病遂傷及肝腎而大變。

白話文:

原因是,女子本來就有血虛肝火旺盛的問題。秋天時感染熱痢好幾天,所服用的藥物都是枳實、樸硝、山楂、麥芽曲、木香、檳榔、益智仁、導滯丸等,都是幫助消化、清熱解痢的藥物。這些藥物傷及到肝腎,導致病情發生重大轉變。

證候,五色雜下,瀕頻虛坐,呃逆不食,腹中空痛。

診斷,脈兩尺獨大,餘弦小數,舌起雪花。脈症合參,此久痢傷及肝腎,張仲景所謂五液注下,臍中築痛,命將難全也。

白話文:

診斷顯示,兩尺脈搏特別強大,其他脈搏較弱,舌頭上有白點。根據這些脈象和症狀,可以判斷為長期痢疾損傷了患者的肝腎。就像張仲景所說的「五液下注」,肚臍周圍疼痛,患者的生命岌岌可危。

療法,當用熟地、歸、芍、阿膠補其肝腎為君,牡蠣、龜甲降其沖逆為臣,佐以旋覆、刀豆除其呃,使以鮮斛、炙草調其胃,以胃為腎之關,仿張會卿胃關煎之意,力圖挽救於什一。

白話文:

治療方法:

君藥: 熟地黃、當歸、芍藥、阿膠(補肝腎) 臣藥: 牡蠣、龜板(降逆氣) 佐藥: 旋覆花、刀豆(除呃逆) 使藥: 鮮石斛、炙甘草(調理胃氣)

以胃為腎的關卡,模仿張會卿的「胃關煎」的治療思路,盡力挽救患者於生死邊緣。

處方,春砂仁(三分),拌搗大熟地(五錢),白歸身(錢半),生白芍(三錢),陳阿膠(錢半,烊,沖),生打左牡蠣(四錢),龜甲心(四錢,生打),旋覆花(錢半,絹包煎),刀豆子(四錢,鹽水煅),鮮石斛(四錢),清炙粉甘草(八分)

白話文:

藥方:

  • 春砂仁:三分
  • 熟地黃(蒸透的):五錢
  • 白歸身:半錢
  • 生白芍:三錢
  • 陳阿膠(化開後用熱水沖服):半錢
  • 生牡蠣(打碎的):四錢
  • 龜甲心(打碎的):四錢
  • 旋覆花(用絹布包起來煮):半錢
  • 刀豆(用鹽水炒):四錢
  • 鮮石斛:四錢
  • 甘草(稍微烤過):八分

效果,連服四劑,呃逆止,雪花苔退,惟下痢虛坐不減。原方加鮮稻穗、炒香鮮荷葉赤石脂禹餘糧,去旋覆、刀豆,再迸四劑,虛痢已止。原方再加米炒潞黨參錢半、小京棗四枚,疊進四劑,胃動復元而愈。

白話文:

藥物發揮了效果後,連續服用四次藥劑,打嗝停止,白色的舌苔消退,但虛弱導致的下痢和坐立不穩的症狀沒有減輕。

在原先的藥方中加入新鮮稻穗、炒香的荷葉、赤石脂和禹餘糧,去除旋覆花和刀豆,再服用四次藥劑,虛弱導致的下痢已經停止。

在原先的藥方中再加入炒米潞黨參半錢和四顆小京棗,連續服用四次藥劑,胃動力逐漸恢復,最終痊癒。

廉按:熱痢傷陰,直至呃逆不食,舌苔雪花,病勢危險已達極點。方用大劑育陰潛陽,鎮納肝沖,雖屬對症發藥,然病勢至此,不效者多,此婦幸獲痊愈,已僥倖萬分矣。惟為醫者心存濟世,志在救人,雖遇百唯一活之證,亦當作萬有一生之想,豈可見危而不受命哉。如果知難即退,在醫者自為計則得矣,其如病人之生命何!

白話文:

翻譯:

廉(醫師)認為:熱痢會傷陰,發展到呃逆不食,舌苔出現白苔的情況,病情已極度危急。處方用大量滋陰潛陽、鎮靜平肝的藥物,雖然對症下藥,但病情嚴重到了這個地步,很多時候都沒有效果。這個婦人幸運地痊癒了,已經是萬分幸運了。但是,作為醫生,心存濟世,志在救人,即使遇到只有百分之一生還率的病例,也應該當作有萬分之一生還的可能去治療。難道可以眼見病人危在旦夕而見死不救嗎?如果知難而退,對於醫生自己來說或許是明智的選擇,但是病人的生命該怎麼辦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