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余無言醫案》~ 診餘漫話 (4)
診餘漫話 (4)
1. 濕溫原發證方治舉要
5．清溫化濕湯（余無言經驗方）：前方服後，表熱已微，再服此方。
方藥組成及用法：生石膏（先煎）一兩至二兩，粉葛根三錢，淨連翹三錢，生黃芩三錢，上川連一錢，錦紋軍一錢至二錢，六一散四錢，生山梔三錢，冬瓜皮子各三錢，炒粳米一酒杯
此方目的，在取得大便微利，小便大利。蓋大黃與滑石同用，其泄熱解毒之力，半走小便也。
前舉數方，可見諸家於濕溫之治，不能速速汗解，故力求輕清取巧。對該病之初起、病勢較輕者，每可獲效。若病勢之較重者，胸悶特甚者，則前方不易見功，必當以經方為本，合時方以化裁之。遵仲景治風濕之方，取其微微汗出，續續下行，則汗利兩解，濕溫之邪，自分兩路而去矣。
余之第一方，首用麻黃，或以為夏令不可用麻黃，慮其大汗以害事，且麻黃為辛溫藥，以之治濕溫，寧非抱薪救火耶？不知麻黃一品，味性雖屬辛溫，若不與桂枝同用，則不能大汗。故麻杏石甘湯則別治肺炎，麻黃連翹赤小豆湯則別治黃疸，越婢湯則別治風水作腫。即以越婢湯言之，係麻黃與石膏並用，能治水腫，其妙在此。
日本學者以麻黃熱服則發汗，冷服則利尿，此即仲景方配合之妙義也。蓋辛溫之麻黃與辛涼之石膏同用，則開發皮毛之力少，通利三焦之力多，故用治風水之邪，十之三四；由皮膚緩緩而解，十之五六。由腎與膀胱續續下行，其風水腫有不消哉！且有體質特異、皮毛固密之人，感冒風寒而服麻黃，竟有皮膚無汗而小便大利，因以獲愈者。哥知麻黃不但發汗，且同時有利水之力也。
總之腎臟、膀胱，與皮膚汗腺，同屬於排泄系統。而麻黃一品，亦能促進其排泄機能也。但麻黃必須用生者，水炙者則無效。故余之處方，以越婢湯為主乾，而佐以葛根者，以其能清解胃腸及腦脊系統之熱，可防治腦脊髓膜炎也。仲景於風寒之邪，一見有項背強幾幾之症候，即用葛根。
有汗者，則葛根與桂枝並用；無汗者，則葛根與麻黃並用。在中醫舊說，謂其能清督脈之熱。督脈，即腦脊系統之謂。督脈之熱既清，則腦脊病自不作矣。因濕溫一病，熱高之時，最易上衝於腦，而致腦脊炎症，故加之而預防，以免加重後更難治也。用連翹者，取其清心胸、涼膈膜也。
用半夏者，取其瀉心胸、利水濕也；有濕熱內蘊而作嘔者，尤宜。用六一散、生山梔者，取其涼膈清熱、泄出於腎，膀胱也。諸家多用滑石，此六一散以滑石為主，故用之。用薏苡仁、茯苓皮者，取其滲濕下行，並可祛皮膚之濕也。且茯苓有益氣之功效，故用之。如此配合，所謂原因療法、對症療法，兼而有之。
而余之第二方，完全以清裏為治。解毒祛熱之品，隨錦軍以微利大腸，隨梔子、滑石以直走小便，此分利法也。余用此法治之而愈者，已有多人，只要取得緩緩微汗，大便微利，小便暢行，則濕祛熱除，病自可愈矣。但此為濕溫初病之主症而設。若延久誤治，變證百出，則又當隨其變證而治之，不能用初起之法矣。
白話文：
濕溫原發證方治舉要
第五方：清溫化濕湯（余無言經驗方）
此方用於前一方（指文中未列出的其他方劑）服用後，表熱略減時服用。
藥方組成及用法：生石膏（先煎）一兩至二兩，粉葛根三錢，淨連翹三錢，生黃芩三錢，上川連一錢，錦紋軍一錢至二錢，六一散四錢，生山梔三錢，冬瓜皮三錢，炒粳米一酒杯。
此方旨在達到大便略通，小便暢利的效果。因為大黃與滑石一起使用，其瀉熱解毒的作用，一部分會通過小便排出。
前面提到的幾個方劑，可以看出各家醫案在治療濕溫時，都不主張快速發汗，而是力求輕柔有效。對於疾病初期、病情較輕者，這些方法常能奏效。但如果病情較重，胸悶嚴重，則前面那些方劑效果不佳，就必須以經方為基礎，再根據實際情況加以調整。遵循仲景（張仲景）治療風濕的思路，取得微微出汗，大便緩緩通暢的效果，這樣汗液和大小便都能將濕溫邪氣排出。
我的第一個方劑，首先使用麻黃，有人認為夏季不宜用麻黃，擔心會大量出汗而有害，而且麻黃是辛溫藥，用它治療濕溫，豈不是火上澆油？其實，麻黃一味藥，雖然性味辛溫，但如果不與桂枝同用，則不會大量出汗。所以麻杏石甘湯治療肺炎，麻黃連翹赤小豆湯治療黃疸，越婢湯治療水腫，各有所用。就說越婢湯，它用麻黃和石膏一起使用，就能治療水腫，其妙用就在於此。
日本學者發現麻黃熱服則發汗，冷服則利尿，這正是仲景方劑配伍的妙處。辛溫的麻黃與辛涼的石膏同用，則發汗之力較弱，而通利三焦（指人體上焦、中焦、下焦）之力較強，因此用於治療風水（水腫）之邪，效果約為三四成；而緩緩通過皮膚解表，則效果約為五六成。通過腎臟和膀胱持續排出，水腫自然會消退。有些體質特殊、皮膚毛孔緊閉的人，感冒風寒服用麻黃，竟出現不出汗而小便暢利，反而因此痊癒，由此可見麻黃不僅能發汗，還能利水。
總之，腎臟、膀胱和皮膚汗腺都屬於排泄系統，而麻黃也能促進其排泄功能。但麻黃必須用生的，水煮過的就失效了。因此我的處方，以越婢湯為基礎，再加入葛根，因為葛根能清解胃腸及腦脊系統的熱，可以預防腦脊髓膜炎。仲景在治療風寒時，如果見到項背強直的症狀，就用葛根。
如果已經出汗，則葛根和桂枝一起用；如果不出汗，則葛根和麻黃一起用。中醫古籍說，葛根能清解督脈的熱，督脈就是腦脊系統。督脈的熱邪去除，腦脊疾病自然不會發生。因為濕溫病熱盛時，最容易上衝於腦，導致腦脊膜炎症，所以加入葛根預防，以免病情加重後更難治療。用連翹，是因為它能清心胸、涼膈膜；用半夏，是因為它能瀉心胸、利水濕，濕熱內蘊而作嘔者尤其適用；用六一散、生山梔，是因為它們能涼膈清熱，並通過腎臟和膀胱排出；很多醫生用滑石，而六一散的主要成分就是滑石，所以用它；用薏苡仁、茯苓皮，是因為它們能滲濕利水，並能祛除皮膚濕邪，而且茯苓有益氣的功效。這樣配伍，既有病因療法，也有對症療法。
我的第二個方劑，完全以清裏為治。解毒祛熱的藥物，配合錦紋軍使大腸略通，配合梔子、滑石使小便暢利，這是分利的方法。我用這個方法治療，已經治愈多人，只要能取得微微出汗，大便略通，小便暢利，濕邪祛除，熱邪消除，疾病自然會痊癒。但是，這是針對濕溫初期主症而設的。如果延誤治療，導致病情變化，出現各種併發症，就應該根據具體情況治療，不能再用初期的治療方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