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愚

《余無言醫案》~ 診餘漫話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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診餘漫話 (3)

1. 論「癰疔百效丸」

癰疔百效丸,原名疔瘡丸,或名巴豆二黃丸。余常用之,百發百中。推而用之於一切癰毒、癤腫,皆獲奇效。余以其治療之效既彰,而治癰之效,由余經驗而得,乃改以今名——癰疔百效丸。

疔瘡丸原為清代醫家盧成琰氏方,陳修園醫書中亦予附載。方用巴豆(去皮膜)三錢、明雄黃三錢、生大黃三錢。各研細末,再共研極細末,加飛羅面,醋糊為丸如梧桐子大。輕者每服四五丸,重者每服七八丸。如極重或疔瘡走黃者,可服十至十一二丸,用白開水送下。務使患者得三五次之大瀉,症乃可愈。

體虛,俟瀉二三次後,與以冷開水或稀薄粥以飲之,瀉可立止。每瀉一次,則痛苦與腫勢必減輕一次。即已走黃者,亦可救治,真為疔瘡之特效方。茲列舉以下四例,作為佐證。

1.塾師裴子良,患手發背(俗稱「手搭」),紅腫灼痛,憎寒發熱。先以藥膏外敷,冀其腫消,不效。次日復求余治,余乃以癰疔百效丸六粒與之,服後大瀉四五次;而最後一次,瀉下如痰狀。於是腫消痛止.消滅無形而愈。

2.劉某,年36歲,起一發背,已四五日矣。紅暈如盤,灼痛如火。余急投以癰疔百效丸,大瀉七八次,其腫頓消,其痛亦減,次日,消散殆盡。復與以清熱解毒之劑,數服而愈。

3.王某,年二十餘,患臀部濕瘡,大如指頭,紅腫熱痛,膿水甚多。已延醫治之一月而無效。余期以一星期,先令服癰疔百效丸,大瀉多次,其痛即減,紅腫亦消。後復與以清血解毒利濕之劑,七日而痊。

4.家三姐於十餘歲時,即常發喉癰證,最後一次,治癒不復發者已十餘年。前年秋,又復發。咽喉腫塞,痛不可忍,飲食不進者六日,只能吮入茶水少許耳。余診之斷為熱毒上攻,急與以癰疔百效丸八粒,研碎,用開水緩緩灌下。服後覺心如火焚,愈覺不安。余告以大便瀉後自當輕快。

不數時,果瀉出燥糞甚多。瀉至六七次,其痛若失,而喉腫亦漸消,次晨即能啜粥一大碗。後用煎劑清理余毒,數日而痊。

2. 蟬衣酒治破傷風之來歷

余於醫學書籍,素喜旁搜雜覽,合理者悉誌之以待試用。七八年前,余見《傅青主男女科》中有「破傷」方一則,殊不令人注意。其原文如次。「蟬蛻去盡頭足,為末五錢,用好酒一碗,煎滾入末,調勻,服之立生。」余審視者再,以為蟬退為散風清熱之品,今「破傷」用之,殊屬不當,且末云:「服之立生」。若謂破傷出血,迨至將死,服蟬退可以立生,尤為不合醫理。

反復思量,忽然悟曰:此必破傷風也。而印書者脫去一「風」字耳,故蒜之以待驗證。

病例一: 劉紹初,以拉黃包車為業,於民國廿年(1931年)十一月間,在哈同路被卡車撞傷頭骨、鼻樑等處,出血頗多,骨質已略損,經巡捕車送白克路某醫院救治。次日,劉父以醫院聲稱傷重危險,乃抬回家中。捕房查知,仍令轉送海格路某醫院,在該院三星期,傷口收斂出院。當未出院時,精神即覺不適。到家後,即發熱不安。次日更甚,漸發痙攣、強直等現象,牙關拘緊,角弓反張,腹部陷若舟狀,硬固如板,按之作痛,氣急微喘,破傷風症狀悉具,傷處復又破開,乃改延余診。余以蟬衣為末五錢,囑令黃酒送服,促其出汗。服後,果腥臭之汗淋漓不已,約近二小時方止。病者即覺舒適,痙攣不作。次日,余復以巴豆二黃丸下之,與服十二粒,攻下之糞,腥臭異常,如膠而黑汙,於是更覺爽快。不意其父即不再延余續診。余心疑之,再經旬日,則報載劉紹初死矣,其父與開卡車者涉訟矣。又旬日,劉之戚告余云:劉紹初雖為車夫,但有一小星,久與劉父通。劉父因有次子在江北原籍,故其心中甚盼紹初之死,一則寡媳可為己有,再則有人命銀子可用,故前臺端治之有效,反為劉父所不滿。為之治療,實掩人耳目也。其後牽延反復,而至於死。惹起訴訟,不料法官斥其詐財,反具結領屍自殮、人財兩空云。余聞之,甚憤此療法之未竟全功,姑再試之異日。

我診視她的傷口有膿,臉部潮紅浮腫,像丹毒一樣。她的嘴巴閉不上,牙齒緊咬,脖子僵硬,痙攣發作,身子彎曲如弓,肚子腫脹如鼓,腹皮青黑,按壓起來硬的像木板,呼吸急促。我說:「她的情況很危急,姑且試一試。」於是用了五錢蟬蛻粉,讓她用酒送服。她的牙齒緊閉,我慢慢地灌下去。藥服下去後,她開始大量出汗,汗液腥臭異常,用手觸摸,黏稠如膠水。大約兩個小時後,汗才停止。她的額頭和臉頰的腫脹消退了,但下巴和嘴脣周圍的腫脹尚未消退。她的肚子仍腫脹如鼓,我接著讓她服了十二粒巴豆六黃丸,她排出許多黏稠黑臭的糞便,有的像球形,有的像膠狀,有的像魚凍或魚腸,前後下了五六次,用一碗稀粥讓她吃下去才停止。她的腹部腫脹和硬度消退了大半,喘息也停止了。第二天,她又服用了三錢蟬蛻粉,出汗情況和昨天一樣,臉部的紅腫消退了。第三天,我又給她服了九粒巴豆二黃丸,繼續排出了許多黏稠腥黑的大便,腹部脹氣完全消失,按壓不再疼痛。之後,她能坐能起,情況良好。後來再服用一些調理身體的藥,病情就痊癒了。

其後又治療數人,均獲奇效。

注:巴豆二黃丸,即癰疔百效丸